“奴婢在宫里伺候了数个年头,还从没见哪个娘娘似太子妃般随意上个淡妆,都气质逼人,绝对艳压群芳的。”
这种恭维话,明显很假。
但任意一个有七分姿色的大美人,都爱听。
傅宝嫣这种好不容易闯出头的,就越发爱听了。
“赏!”
傅宝嫣边说,边让俩个宫女捧来一面半人高的长方形镜子,跪在暖榻前高高举着,她歪靠在扶手上,朝镜子望去,里头的大美人在太子妃冠服的衬托下,一张脸有多倾国倾城,倒是未必,但却绝对是贵气逼人的。
她如今可是东宫太子妃呢,在整个大坞王朝的女人里,除了太后、皇后,就属她最尊贵了。
傅宝嫣对着镜子,摸了摸头上镶嵌了红玉血石的凤簪,越发对今日的自己满意了。
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太子妃娘娘,傅国公府女眷到了,去了太后的慈宁宫。”一个宫女从外头进来,弯腰回禀道。
“哦,到得还挺早,来了几个人?”傅宝嫣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地摸着头上的凤簪。
宫女低头道:“统共进宫四人,傅国公去了皇上那,傅国公夫人带了两个姑娘去太后宫里请安了。”
“两个姑娘?”傅宝嫣微微蹙眉,除了傅宝筝,另一个姑娘是谁?
按照宫规,整个傅国公府的姑娘,只有傅宝筝身份够格,二房的庶女和三房的所有姑娘都是身份不够,没资格进宫的。
“听闻是傅宝筝和傅宝央两位姑娘。”宫女如实禀报。
傅宝嫣听到傅宝央的名字,本是侧卧的她,立马惊得坐起身来,幅度太大,小脚猛地踢到镜子。
两个捧着镜子的宫女因为长久地跪在地上,双脚有些发麻,面对突发情况差点没捧稳镜子,摔裂在地,吓得她们一个心颤。
也不怪傅宝嫣听到傅宝央的名字,就如此激动,实在是大婚那日,傅宝央一身白色丧服在宾客里穿来穿去,给她丢了多少脸?
简直就是将她这个太子妃的脸面,刮下来,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呵,她胆子还挺大,知道本宫在宫里,还敢闯进宫来送死。”傅宝嫣再没心思照什么镜子了,“走,本宫这就去好好儿会会她!”
几个跪在地上伺候的宫女,听到太子妃陡然阴沉下来的声音,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86章
慈宁宫。
太后娘家来了好多姑嫂和侄孙女, 一个个的都跟解语花似的围绕在太后身边,欢声笑语不断。
不过,论谁最得皇太后喜爱, 却要首推娇俏动人的傅宝筝了。
“哎呀,外祖母, 您太坏了!”
傅宝筝被皇太后调侃,羞臊得直跺脚。
皇太后听着这句“外祖母”, 却是笑得更欢了。按照血缘关系来说, 皇太后只是傅宝筝外祖父的皇嫂, 得尊称一句“堂外祖母”,但两家亲厚, 傅宝筝渐渐儿就叫成了外祖母,跟嫡亲血脉似的。
傅宝筝在长辈面前又嘴甜,一句娇滴滴的“外祖母”听得皇太后耳朵根都酥了。
皇太后搂住傅宝筝道:“快别臊了, 多大的姑娘了, 亲事还没定下来,光是臊有用?”
哎呀呀,你听听,皇太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宝筝越发红脸躲进皇太后怀里了,不过小脸藏起来,一双眼珠儿却在偷瞄娘亲……
唉, 只见萧莹莹接过皇太后的话,娇嗔笑道:“太后娘娘,您是不是不疼筝儿了, 这么盼着她早早儿出嫁?”
这话听着亲呢,细嚼一番,满宫殿的人都听出了萧莹莹话里的拒绝。
原来,皇太后受儿子儿媳晋王夫妇所托,又心疼孙子萧绝,便有心要给萧绝当媒人呢,拐弯抹角将话题扯到了傅宝筝年岁上头,然后顺理成章提一提和萧绝的亲事。
可萧莹莹反应快,知道这事儿由太后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会不好拒绝,便抢在太后还未提及萧绝名字时,一口回绝了。
如此,事儿还没正式说,也就算不上什么打脸。
皇太后一见萧莹莹这态度,也就不好再撮合了,只得顺着萧莹莹的话,笑道:
“哪能啊,咱们家的姑娘自然得多留几年,才舍得出嫁的。”
傅宝筝听到这话,埋在太后怀里的俏脸,却是失了红润。
连太后娘娘都劝不动娘亲半分,娘亲的固执第一次让傅宝筝感觉,想要嫁给四表哥,真的是路漫漫了。
失望归失望,当傅宝筝从皇太后怀里抬起头来,脸上又恢复了红润,还一副松了口气的轻松感,宛若她真心看不上晋王世子,幸亏娘亲拒绝了似的。
正在这时,苏皇后和太子妃到了。
傅宝嫣是来寻傅宝央晦气的,不过在太后宫里不敢太过放肆,总得等傅宝央离开了太后视线才好动作。却不曾想,一进来竟从傅宝筝脸上捕捉到了那抹松了口气的感觉。
傅宝嫣心头一个激灵,莫非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傅宝筝,在太后宫里被人给摆了一道,被刁难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
只要傅宝筝心头不爽,傅宝嫣就开心。
于是,傅宝嫣给皇太后请过安,又与众位夫人简单寒暄过后,立马拐弯抹角跟殿里的夫人姑娘打听方才发生了什么。
待得知,又是晋王世子的事时,傅宝嫣心头乐呵死了。
瞧瞧,傅宝筝出身好,容貌绝美又如何,连一向疼爱她的太后都觉得她只能匹配晋王世子那样的浪荡子。
“本宫的两个堂妹呢?”傅宝嫣与一众人聊过后,发觉不见了傅宝筝和傅宝央,这可不行,她前来慈宁宫的最大目的,就是在傅宝筝和傅宝央跟前好好儿显摆显摆她太子妃的高高在上呢。
宫女立马低头回禀道:“启禀太子妃,两位傅姑娘出了慈宁宫,往御花园那头去了。”
“哦,好,本宫也去。”傅宝嫣立即抬脚就走。
~
“哎呀呀,在太后宫里快憋死我了!”
傅宝央拉着傅宝筝走出慈宁宫后,立马捂住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傅宝筝笑了:“你要不要那么夸张?”
“哎呀呀,哪里有夸张?”傅宝央头一回进宫,哪哪都不适应,尤其皇太后宫里的下人又多,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杵在那,就跟派来监视似的。
宫里规矩又多,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都有规矩拘着,傅宝央平日里本就不是个规矩人,进宫前又被娘亲叮嘱了十万八千遍,就差没哭着求她不许乱来了。
这样一来,傅宝央就更不敢行差踏错了,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贵人云集的慈宁宫。
真真是憋死她了。
傅宝筝听傅宝央说起那些个不自在,倒是“噗嗤”一声笑开了:“没想到啊,还有央儿你放不开的场合。”
要知道,央儿从来都江湖女侠似的,上天入地都不收敛。
不过说实话,在行差踏错一步就能遭来祸患的皇宫,央儿还是拘束守规矩一些好,哪怕不自在也是暂时的。
这个道理,傅宝央自然也懂,是以她丝毫都不纠结,拉傅宝筝出了慈宁宫,立马就举目四望,寻找着此次进宫的唯一目标——苏宴。
“有可能在御花园。”傅宝筝猜测道。
“那咱们快去!”傅宝央双眼放光地催促道。
傅宝筝看到傅宝央这个急迫样子,忍不住祈祷上苍,期待央儿和苏宴的这次见面能燃烧起火花呀。
一刻钟后,两人绕过一片红梅树,远远的看到花花绿绿的锦衣华服行走在各色花卉间,好多姑娘和公子在御花园里赏花呢,姑娘们一个个面带微笑赏着花,事实上她们自己也是花,正被御花园里的公子们时不时偷瞄一眼。
有那些沾亲带故的表哥表妹则大大方方聚在一处说话儿。
“筝儿,这里,我在这里!”忽的,御花园那边顶头一个浅粉色宫装的姑娘朝傅宝筝招手。
傅宝筝一看,呀,是宝福郡主呢。
好久不见。
宝福郡主可是傅宝筝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进了宫势必要好好儿聚一聚,说说话的,是以,傅宝筝立马拉着傅宝央朝那头走过去。
“我说萧绝,你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何必硬要吊死在一朵花上呢?”
傅宝筝正走着时,前方花树丛里忽的飘出这样一句话。
傅宝筝脚下微微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朝前走。
花树丛里,萧绝背靠一株红梅树,吊儿郎当地靠在那。
一个纨绔模样的皇室子弟递给萧绝一壶酒,劝道:
“喂,我说萧绝,看在哥们一场的份上,我真心劝你,女人那玩意真心越哄越矫情,你越卯足了劲去追她,她就越觉得自己牛逼哄哄,不可一世。那个傅宝筝,我瞧着,也就脸蛋比别的姑娘漂亮点,出身高贵点,仅此而已,萧绝你真心犯不着为了她变成全京城的笑话……”
听到这话,萧绝抬起一条腿随意地踩在另一株红梅树树干上,像是横在两树之间的一根木条,举高酒壶,张嘴接住倾倒而下的酒,然后大笑道:
“南王世子,这你就不懂了,什么样的姑娘最惹人惦记?”
说到这里,萧绝不开口了,只闻着手里的酒香。
李潇洒接过话头,笑道:“自然是得不到的姑娘!勾一勾手,就送上门来的,有什么趣味?绝哥身边这样的女人还少吗?”
“啊?”南王世子愣了一会后,猛地反应过来,大笑,“噢噢噢,也是,得不到手的总是最弥足珍贵,不知不觉就成了白月光了!男人都犯贱!”
“犯贱,我可不承认。”萧绝将手中的酒壶抛起,再接住,“但弄不到手的姑娘,确实有趣多了,偶尔揩个油,都能乐呵半晌……”
萧绝正说着,秦霸天忽的朝他一个劲挤眼,大有一副让他赶紧闭嘴的架势。
南王世子赶忙偏头去看,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那边小径上走来了傅宝筝,白雪皑皑里一身火红的狐皮斗篷,耀眼又夺目。
傅宝筝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恼怒,显然听到了萧绝方才的浪荡话。
南王世子赶忙看向萧绝,哎哟,这下你想得到美人更艰难了。
却不曾想,萧绝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不愧是纨绔堆里的头头,丝毫没有背后说浑话当场被抓包的自觉,反倒上下来回扫了傅宝筝两眼后,坏坏笑道:
“尤其,睡不到的姑娘,最让人着迷!”
萧绝面朝傅宝筝说这话时,绝对的痞气十足,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
那话钻进傅宝筝耳里,震得她难以置信地瞪向萧绝。
这人……
也太不要脸了!
“哈哈哈……”围在萧绝身边的那一堆纨绔子弟,纷纷笑喷了。
李潇洒和秦霸天也在那笑。
那些伺候在周边的宫女,则一个个臊红了脸,平日里的她们哪里听过这等浑话。
可莫名的,兴许说这话的是俊美无比的晋王世子,又或是晋王世子声线好听极了,她们听了后,臊归臊,内心却腾起一股那话的对象是自己就好了的奢望。
傅宝筝立在雪地里,咬牙瞪了萧绝一眼,然后拉着傅宝央目不斜视地快步朝前走,一副恼怒极了,又嫌弃极了萧绝,想赶紧逃走的样子。
可还没走开几步,萧绝几步跟上,堵在了傅宝筝跟前,唇边那抹坏笑收敛了几分,比较一本正经道:
“筝表妹,说那话时,没想到你突然来了。若是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不说了。”
傅宝筝:……
见鬼呢,明明是看见她来了,才说的那番话。
太不要脸了!
萧绝收起那副纨绔样,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经点,可刚想开口对傅宝筝说句什么,傅宝筝已然一副不想再见他的架势,冷脸道:
“晋王世子,本姑娘还有事,烦请让开!”
萧绝自然没让,厚皮脸地继续堵在傅宝筝跟前,银色面具下笑容堆在嘴角:
“筝表妹,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都不愿意多跟我说句话么,哪怕一句也好……”
你听听,还有点委屈劲呢。
但傅宝筝显然厌恶到不愿意搭理,话都没听完,就绕过萧绝,头也不回地逃掉。
跟在后头的傅宝央连忙小跑跟上。
萧绝转过身去,望着傅宝筝远去的背影,直勾勾盯着。
李潇洒连忙跑过去劝道:“绝哥,大过年的,何必找不痛快!放宽心,是你的,迟早都是你的,跑不掉!来,咱们喝酒去!”
可萧绝硬是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傅宝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那头,才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兀自笑道:
“有趣!”
南王世子方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待傅宝筝逃了,才“啪啪啪”拍着巴掌走出来,朝萧绝笑道:
“晋王世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满京城敢这般堵住傅姑娘公然调戏的,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有趣,有趣。”
萧绝将酒壶丢给李潇洒,收了笑脸道:“若真有那第二个,我非扒了他皮抽了他筋不可!”
声音骤然冷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调戏傅宝筝只有他萧绝可以,别人敢觊觎,非弄死他不可。
说白了,萧绝这是放话,对傅宝筝的占有权。
萧绝一行人走后,太子妃傅宝嫣才从假山后转出来,傅宝嫣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
“没想到啊,居然能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傅宝嫣两只手扭着帕子,自己对自己笑道,“这傅宝筝看起来,比本宫之前预料的还要厌恶晋王世子嘛。”
也是,晋王世子可是比她之前预料的要下流无耻多了。
能无所谓地说出“偶尔揩个油,都能乐呵半晌”“睡不到的姑娘,最让人着迷”这种浑话,就可见晋王世子真真是无耻界的老大了,完全就是个臭流氓!
傅宝筝又心高气傲,不被气死才怪。
想起方才傅宝筝被气得满脸愤怒,脖子都涨红,双脚都快走不动路的样子,傅宝嫣觉得今儿收获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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