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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在于媛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地盘旋了起来，使得她本来就受惊过度、无法转动的头脑愈发混沌起来了，连紧紧把住栏杆的都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有人附在她的耳边，跟她进行闺蜜间的窃窃私语一样：
“闭眼，好姑娘。”
“我救你来了。”
这声音好像有着某种让人不得不遵从的魔力一样，于媛当即便闭上了眼。其实叶楠不用特地嘱咐，这姑娘也已经吓得要厥过去了。
她面前的男人一看她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想来是肯定再没法引人过来了，当即心头恶念陡生，立刻就伸出去想扯开于媛的衣服，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不怕她不从；哪怕于媛最后不从，他办完事儿后再把她淹死在水里，也稳赚不赔！
只是向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楠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就像是在看着个死人一样，飞速翻开了的山海古卷。
刹那间狂风大作，一声桀桀怪笑之声响彻天地之间，波澜不惊的湖水都被这过分凶猛的大风给卷起了密密麻麻的漩涡，被这男人的恶念吸引了出来的，赫然便是十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它本来就受山海古卷的制约，不能随便现身；又跟着叶楠一起强行闭关了百年，早就饿疯了。乍然把这个有谋色害命的家伙摆在它面前，这就跟在饿了天夜的人面前摆上一大桌满汉全席没什么两样！
这男人被穷奇的冷笑声惊得背后一阵发毛，还没等他转过头去看看，这突然从背后的黑暗里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就被饿到两眼发光的穷奇给一口咬住了头。
就算穷奇受着山海古卷的制约，不能再像记载的那样“食人从首始”了，但是多年以来的习惯是无法轻松改掉的。它又饿又馋，下口的时候也就没把握好力道，当场就把这人咬得头破血流，尖利的牙齿从他的侧脸一气钉穿下颚，眼珠子都从眼眶里挤得爆出来了，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然而他的头被穷奇叼在嘴里，这点动静还没有依然在激荡不休的风声大呢。
于媛感受到了似乎有什么异况在发生，可是她依然听话的没有睁眼，也就错过了那个偏执跟踪狂的脑浆和鲜血全都在顺着穷奇没合上的嘴淅淅沥沥往下流、真的会留下心理阴影的画面。
叶楠使了个眼色，穷奇心领神会，便委委屈屈地叼着这个已经半死了的人，下到一旁桥洞里去吃了。在确定了没有曝光的风险之后，她这才伸出去，在于媛的身后揽了一把又飞速放开，轻轻巧巧地便把她从岌岌可危的堤沿带到了岸上：
“睁眼吧，姑娘，你安全了。”
于媛这才颤巍巍地睁开了眼，抱着叶楠的腰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存了满满的死志，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叶楠一眯眼，伸虚空一抓，便从还在啜泣不止的于媛身上捉了只小水鬼出来。
结果这小水鬼一捉出来，饶是见多识广的叶家家主也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这分明是个刚生下来、还未足月便被活生生淹死在了这条河里的女婴；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给淹死的，也难怪它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了。
婴灵对她森然一笑，张开口就要往叶楠上咬去！
或许是此刻天色过晚、阴气太重的原因，连身为普通人的于媛都能看见这家伙了。她吓得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当即便言语不能——
然而叶楠躲都没躲。
她不仅没躲，还觉得有点好笑：
现在的新生鬼怪都这么没眼色，看不见她的护体罡气了吗？已经多少年都没有鬼怪敢在她的面前如此造次了？
果不其然，这婴灵还没能咬下去呢，就被她周身的护体罡气给崩了个正着，灵体都原地溃散了片刻，险些崩没了。
只是这一崩，倒是让叶楠看出了点端倪来：
这只小水鬼溃散出来的气息是没有颜色的，也就是说……
它其实没害过人。
叶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在一百年前，世道乱得很，白天战火不断，夜间百鬼横行。像《聊斋志异》里那样没害过人、就想跟书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无害的鬼，她从来没见过；倒是她杀过的、沾过血的鬼怪精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和别的那些只靠修行积善的玄道同行不同，她这一身本事全都是实打实历练出来的。因此她的护体罡气也就有了个与众不同的功效：
如果遇见的是没害过人的善鬼的话，便能助它短暂地、以普通人都能够听见的方式开口说话。
结果这个功效一百年前从来就没用过，今天一用，还差点儿把这个小女孩给崩没了。
叶楠不得已，捏了个诀帮助她把身体凝实，黑青的鬼气从她身上一褪去，留下的便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了。她轻轻敲了敲山海古卷的书脊，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把于姑娘拉进河里？”
小女孩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指，认错态度堪称良好：“那个人太坏了，我们这条河的鬼加在一起都没他那么坏，我们可不会死缠烂打地欺负大姐姐。”
“大姐姐哪怕死在河里，也比继续活着，受他欺负又受家里欺负的好。河里全都是像我一样的小姑娘，我们可以好好地陪着大姐姐！”
于媛本来还害怕得很呢，听着小女鬼这么说，竟然心有所感地哽咽着点了点头：
“……这年头，活着真的太难、太不容易了。”
叶楠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她看向波澜未平的河面，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河里还有多少你这样的小姑娘？”
小女孩想了想，报了个任谁听了都要倒吸一口冷气的数字上来：
“百多个吧，具体记不清了，反正年年都有新的朋友进来，我们一起玩得可好啦。”
她看着叶楠震惊的眼神，生怕这个看上去冷淡、却莫名让人感觉分外可靠的漂亮天师姐姐不信她，便赶紧指了指远处的医院大楼，就是叶楠下午刚刚进去过的那一幢：
“大家全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第6章
这个时候，连刚刚还悲从来的于媛都不敢哭了：
是个脑子还没坏掉的正常人，就能感受到叶楠周身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的、过分澎湃又冰冷的怒火。
然而和那些一生气就要把自己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的浅薄之人不一样，她甚至连这份愤怒都只外露了短短的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对于媛伸出了，说话时的语气依然带着股守礼又克己的冷淡与温和：
“走吧，于姑娘，我送你回去。”
于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小姑娘竟然知道她姓什么，可是她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便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我、我叫于媛。”
“好名字。”叶楠轻轻一点头就打算转身离去，于媛立刻便跟了上去，断断续续地把后半句话说完了：
“请问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您？”
她到最后硬生生把对叶楠的代称给扭转了下。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被叶楠周身莫名清贵的气息给弄得有点紧张，哪怕此刻站在她身前的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自己也半点都不敢轻视。
叶楠怔了怔，随即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浅浅的微笑来：
“是我轻狂了，于姑娘莫怪。”
于媛赶紧飞速摆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实感想，于媛赶紧解释道：“你这么有本事，心地又好，肯定很有名，但是我……我孤陋寡闻，还是个普通人，才会不知道你。”
——这话不假。
身为叶家家主的叶楠，百年之前在玄道的确曾名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叶楠”两字；甚至有些实力较弱的鬼还专门记住了她的模样，打算远远一看见便开溜，这样好歹还能留住一条命呢。
只是眼下世事更迭至此，想来估计连同道人都要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的存在了，更罔论本来就对这些事了解得不多的普通人了。一念至此，叶楠便觉得有些怅惘，然而她飞速地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道：
“我叫叶楠。”
于媛把“叶楠”这两个字在心里念了好几遍，心想，如果不是叶楠的话，她今天哪怕不会死在这里，也肯定会遭受巨大的双重身心打击。
虽然她现在还只是个一不名的练习生，但是如果将来……将来她有半点飞黄腾达的可能的话，就一定要报答她今天出相救的恩情。
叶楠把于媛送回了她租的小公寓，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看这对颜值过高的姑娘，但是碍于叶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竟然没有任何乱八糟的人上来搭讪，最多只有个正在进行美食测评的大v看见了她们，立刻爆了速，开滤镜调光修图一气呵成，传到了自己的私人微博上：
【今天在s市网红美食街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很羡慕这样的神仙颜值啦，尤其是走在外面的小姐姐白得好像能自发光，特别优雅，还一直男友力十足地保护着另一个小姐姐，让她走在内侧……呜呜呜呜我也缺一个这样又漂亮又照顾我的姐妹！】
哪怕是微博大v也是要有自己私下日常生活的，就好比这个没什么粉丝关注的私人小号。然而这位大v没能想到的是，这两人的颜值加在一起之后，产生的化学反应令人难以置信：
他发微博的时候没有关闭定位，于是这条微博最先被附近的人们开始疯转；因为带了s市网红美食街的关键词，这可是个一度小火的地方，不少人在微博搜游玩攻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条最新的实时微博，惊为天人之下也开始转发了起来；一传百，百传万，短短数小时内，这条微博的转发就已经达到了十多万次，甚至还在不停转发！
然而叶楠对自己和于媛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神秘的新晋网红一事毫无所觉，她站在于媛的楼下，看着这姑娘即将隐没在漆黑的楼道那过分削瘦的背影，终于还是开了口：
“于姑娘，还请留步，听我一言。”
于媛浑浑噩噩一转头，就发现叶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明明刚刚她的声音还是从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的，怎么顷刻之间就能突然离她这么近？
只是接下来，她便无暇思考这个问题了：
叶楠伸出，轻轻碰了碰她的。
——没有繁复的符咒，也没有冗长的仪式和吟唱，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她分明感觉到一股透彻的凉意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汹涌地灌进了她的身体，激得于媛原地狠狠打了个哆嗦：
大热天的往人身上浇一整桶冰水，估计也就这个感觉了！
说来也奇怪，这股凉气一冲进她的身体，她便飞速地冷静了下来，便能听清叶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了：
“你秉性纯善，平生好积德，无恶言之口业，即便一时间有所磨难，也最终会一生顺遂，前程似锦。”
“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你可千万记好了，姑娘。”
于媛心底苦笑了一声，就按照她这个倒霉的劲头，哪里还能有什么“前程似锦”？可是一想到叶楠能徒捉鬼的本事，她的心头又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苗，便对叶楠含泪笑道：
“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肯定要报答你的。”
叶楠想了想：“那你现在就可以报答了。”
正在于媛一头雾水的时候，叶楠指了指于媛提包里的问道：“你能带我去买个这东西吗？”
于媛一听自己能帮上叶楠的忙，立刻忙不迭点头道：“可以可以！只是你没有的话，我怎样才能联系到你呢？”
叶楠把“”这个单词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觉得这些年来的新鲜东西和词语都太多了，她可得专门抽个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当代状况才是，便道：
“天后的正午时分，我来这里找你。”
毕竟她身上还没有现在通用的货币，总得想个办法弄点钱再融入普通人的世界。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多少年来的玄道之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前脚刚走，于媛就掏出了自己的。现代人嘛，屁大点的小事儿都要发微博发朋友圈发空间留念，更别提这么玄幻的大事了。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把今晚她遇到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只是在公众平台上习惯性营业了之后，在自己的私人朋友圈里模糊地一带过了：
【是于媛不是芋圆：今天遇到了一件很麻烦的大事，感谢叶楠小姐姐救我一命！天后一起去挑的时候我肯定给你掌眼，选个最好的！】
——然后这条朋友圈就被孟姣姣看见了。
孟姣姣和于媛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过。因为于媛人美歌甜，孟姣姣还是她的粉丝呢，哪怕于媛冲天的霉气也没能把她吓走，所以两人才会有私人微信这么亲密的联系方式。
今晚的微博热搜前十里，有九条一看就是工作室团队用来炒热度而买下的大，剩下的唯一一条完全纯天然的野生热搜，#s市网红美食街的神仙小姐姐们#竟然还一骑绝尘高悬榜首，甩开第二名将近一倍，让不少人都恨得牙根痒痒却无济于事：
她俩的热度实在太高、难以逾越了，再买就要超支了！
孟姣姣在替于媛高兴的同时，自然也成功地认出了照片的另一位姑娘，赫然便是下午那个帮了她堂姐的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孟姣姣一点进于媛的朋友圈，便成功地得知了叶楠的姓名。
孟家家宴结束之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也就不急着回去了，正好可以趁着留宿孟家祖宅联络下感情。孟娴和孟姣姣的卧室是靠着的，于是她激动地举着跑到了孟娴的房间，献宝也似的把这条朋友圈骄傲地呈现在了孟娴面前：
“姐，你看，我知道那个帮过咱们的小姑娘叫什么了，她叫叶楠！”
正巧孟家的家长们都在客厅看电视呢，一听见孟姣姣这么说，孟父便立刻留了心，对着他熟识的几个可以查询户籍档案的朋友们拜托了一下，想要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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