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老爷想了想,道:“护家看院不是有一把力气就行,总会使点拳脚功夫,能用刀用剑的当然更好,这事还真不简单。不过翕儿的担忧自是无错,这样,我从田里抽调五十人过来,再从外头物色个会功夫的师傅教他们学,以后这些就留在宅子里。”
桓翕听后点头说好,毕竟只是才开始而已,哪能有那般高的要求,一步一步来是正经,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她心思极通透,没有一点纠结。
既然这样,桓翕又想自己不如也住回到乡下,她既不像原主一样喜欢再城里生活所以不乐意住在农村,更没有春心萌动想着私会情郎,一个人住再那里没有必要。
乡里的桓家祖宅并不差城里的院子差多少,且面积更是大得多得多,今年还新翻修过一次,十分气派,各处大小院子都有,住着也不会嫌冷清。
桓翕有了住回祖宅的念头,但并没有急着跟桓老爷桓太太说。
毕竟眼下她这里还有一件事没解决,她的大儿子,男主贺致还没回来,且人马上就要面临人生中第一次重大麻烦。
桓翕抽空担心了一下,没过两天,她派出去的人又送信回来了。
桓翕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之前就收到一封这样的,这才半个月就有消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估计还是上次那样。
哪想到竟然猜错了,居然真有贺致的消息了!
书信一看就是找人代笔写的,那几个下人都不认得字,里面写了贺致走哪一条路往哪个方向去,且他们已经追过去,写信过来是让主子心安。
第二十章
桓翕心头有了打算,她每日闲着没事做最好消磨时间发泄精力的活动就是读读书,本来就学习的年纪,她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二来偶尔也跟李昃请教一下学问,那人本来就是他们家请来的先生,给人解惑疑难问题理所应当。
而李昃先前对桓翕看不上眼,说不准内心还是十分嘲讽她。可小米桓翕的一句话成了真,他就算是自打了嘴巴。
索性李昃是个拧性简单的人,并没因为这事对桓翕生出妒怨,反而在后面见了面之后,正正经经给人作揖赔了礼。
桓翕是觉得这人还算不错,直白又通透,反而分外容易懂,总好过有些面上笑呵呵却背后藏刀子的人。
李昃学问好,十分具有求真的精神,他研究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十分不容易。用桓翕的话来说,人李昃大概就是地理特别好那类人,桓翕是同他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还自著过好几本地貌地质的书和游记,不过可惜并没有出版来贩卖,全只自己私藏一份,除了这些,他还有数不清的笔记和书记,每日宝贝一样整理着。
不知打哪儿淘出来信么多偏门的书。
桓翕三五不时借过来看看,李昃倒是大方,并未藏着掖着或者不愿意什么的。
其实不难猜,这十几年买,李昃弄作的这些东西,口上心里时时念着的东西,寻常生活中有几个人能懂?或者可以说李昃几乎是没人可以交流的,而桓翕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听他说、能问他问题,把这当一门严谨学问的人,要不是桓翕是个女子有诸多忌讳,李昃恐怕还要把人引为知己。
不提外人,就只说李昃的亲朋好友,一开始都是反对,莫不是过来劝说,又或是私下说他猪油蒙了心,正经四书五经不读功名不考,一朝且玩物丧志起来!简直愧对祖宗,愧对父母,愧对老师!
谁的劝都不听,算是彻底废了!
桓翕拿到了贺致的消息,又想了一遍贺致出事的地点,然后去找了李昃。
听说李昃年轻的时候游历过不少地方,见闻极广,这也是他后来对地理产生强烈兴趣的原因。
抱着侥幸的心里去问了李昃,问他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事实是还真叫她给问对了!
李昃一听这话,头先就觉有些熟悉,于是连忙去翻书查阅了一个笔记。
一比照,果然如此!
然后就给桓翕说了,还顺手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指着她看。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李昃语气很冷静。
桓翕眉头一挑,接着脸上的笑就抿出来了,“真的?是哪里?”
第二十一章
李昃告诉她,他早年在一本书读到过桓翕所说的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那里地形奇特道路险阻,而是那地方自来是窝藏匪首流民的地方,山中常年窝藏着各种各类的山匪。
桓翕追问:“难道朝廷不派人去清理?就由得他们作恶?”
李昃摇摇头,说:“怎么会没派兵去剿,只是夫人有所不知,那地方据说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简单,且因早年起就成了气候,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盘踞地点,就算今日剿灭了一窝,很快就会起来一帮新匪,再加上那地方形偏僻,又穷困非常,恐府州那边都不很愿意在其上花费精力时间。”
惨了。
桓翕心说。
原来该是个历史遗留下的土匪窝,难怪会叫贺致栽了跟头。
但是让她眼睁睁等着贺致出事桓翕又实在做不出来,不然也不会一早就忙上忙下准备这准备那。
不过,其实还是有个机会的,桓翕捏了捏手指。
不过她不保证一定行,但总之它是个机会就是了。
原著里贺致被绑匪抓了去,这其中还有一个缘由,就是贺致是被人连累。
原本那些山匪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坤州府知府大人的内眷,知府家老太太和二房太太以及几个姑娘不久刚外出探亲回来,途经那地方,被早已经收到消息的一群山匪给盯上,因为当时贺致马车走在那些人的后头而被连累。
后府城派兵过去营救,但还是晚了一步,贺致被伤。
知府内眷反而幸运地没出什么事。
桓翕想按照原著府城之后一定会出兵,只是时间上有些晚了,但现在她身处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而不是冷冰冰的几页纸,所以一切没发生的事还是操控余地的。
桓翕就是想让人出兵的时间提前一些。
桓翕决定出门亲自去府城一趟,这事他吩咐下人怕不好办,还是得自己去。
俩丫鬟没带,她从乡下祖宅桓老爷身边讨了两个人,身强体壮能打架的那种,又带了几个厉害的仆妇嬷嬷。
不是桓翕矫情怕死,实在是她一女子出门,谨慎点为好。
隔日就上了坤州府。
因桓翕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只能略略估算一下,这事是宜早不宜迟,迟了贺致就要倒霉。
桓翕做的也不是什么神秘事,这是她从原著知道的,在贺致和知州夫人出事被抓的前不久,那些匪徒其实还抓了一人,是一户陈姓富商家的小姐,不过那陈那富商怕坏了女儿名节,故而把这事隐瞒下,只自己派了几个家丁小厮去附近山头寻了一寻,结果自然是没到,直到后面官兵剿山匪去救知州府内女眷,大家才发现还有其他人,然就在救出人的当天晚上,那富商女儿就上吊寻了短见。
桓翕一来坤州府,就先让人去打听富商陈家,得知他家小姐已于两日带着几个下人出了门。桓翕即刻吩咐人做了一件事,她让人扮成从那匪道上路过的被陈家随从求救的人,得了些银子才来陈家告知一声。
这人演得极像,来到陈家嚷嚷着说见陈家老爷,守门的人自然不让,那人装作无法,一脸害怕着急,然后丢下一句:“你陈家的车在匪道被抢了去!人都被抓走哩,你快让你家主子去救一救吧!”说完就飞快跑了。
守门一听吓了一跳,心中忐忑,回头想去追那说话的人发现人已然没了影儿,只得咬牙自己去禀报自己老爷了。
如桓翕所预料的一样,得知自己女儿被人抓了后,陈家人依旧并没有报官,而是派了十来个人去寻。
第二天,桓翕见陈家夫人去了寺庙求神保佑,她悄悄遣派了一个嬷嬷去偶遇,嬷嬷见了陈夫人自言自己是昨日报信那人的婆娘,她说自己丈夫吓得狠了,所以话没说全乎,她心中不安便是打算见今日来见陈夫人,
“知府内眷也被抓了,如今知府那里还都不知道哩,夫人想找回自己女儿,不妨就悄不声息去一趟府衙,知府大人若是知道这事必定立马派兵去救人,且还不会声张,那样就坏不了姑娘的名声。”
那陈夫人自从昨日听了消息,急成什么样子,缠着让丈夫去报官,丈夫却不肯还劝她说报官就是让人知道他家小姐被匪徒截走,到时名声全坏了还连累陈家其它的姑娘!
陈夫人就这一个女儿,其它妾室生的她才不在意,她知道自己丈夫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陈家的名声而已!
她可怜的女儿啊!陈女人哭了一整夜又没有办法,只能一大早来上香,唯求菩萨保佑女儿无事。
现而今眼下被这嬷嬷一说,她立刻就信了,随后紧跟着就去知府,递了请帖去内院,又使了许多银子让人给她带句话,才终于见到知府夫人。
富商夫人按照嬷嬷教的,神色焦急把事情说了一遍,知府夫人大惊失色,半晌后稍微镇定,先让人将富商夫人送走,很快就去见了丈夫。
……
处理好一切之后,桓翕静观其变,跟她预料的一样,知府不像富商无权无势,他有权利派兵去救人。
至于会不会是陈夫人说话,知府夫人认为不可能,量那富商夫人不敢无故说谎,不然陈家可承受不起后果。
翌日,一对人马就一齐出发。
桓翕看事情成了,原本打算回家,然又有些担心后面会出变数,所以还是悄悄跟了去,只留下一个人让回乡下去告诉桓老爷一声,就说自己去接贺致。
一直走了两天的路,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桓翕的车跟在那些官兵后面,她正在车上眯觉,突然听见外头有吵嚷声,仆妇立马掀开门帘凑过来小声说:“前头正准备派人进山,姑太太要不要下来看看?”
桓翕的车一直跟在后面,前面的人当然知道,桓翕让人过去说自己是去找儿子的,她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怕生出意外才借着一道走,希望大人不要介意。
那些人便没有再管她。
桓翕下来马车,过去看了看,那边果然在点兵上山,且看着情形一时半刻走不了的,少不得等到明天再看情况。
桓翕这里的仆妇一早就在附近的农家里赁了个屋子,让桓翕休息。
桓翕没熬着,点头去休息了,大半夜的时候,桓翕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然后马上穿好衣裳,跑出去看情况。
一旁的仆妇跟上,张嘴告诉桓翕情况,道:“姑太太,这兵去的可是太及时了!您可是不知道入了山匪的老巢,发现那里的人并不多,很快全部就捉了起来,拿了个人拷问,得知原来是他们的头领带着人出去了!官兵都不傻,一下子明白这山匪头子大概是又出去干票,于是就没打草惊蛇,而是埋伏起来,守株待兔。”
“哦?真的?”桓翕听得诧异。
“老奴也是听人说的。”那嬷嬷回答说。
那之后将近一个时辰,外出打劫的头子回来了。
果然抓了许多人,运了许多东西!
然后,就被整埋伏起来的兵官打个正着!
桓翕:“人都救出来了?那些匪人又抓了些谁?”
仆妇摇头刚想说她也不清楚,就突然听得嘭一声响,院子门被打开了!
她正要张嘴呵斥,抬眼却见后头跟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
喝!那个不是表少爷是哪个!
“姑太太,表少爷来了……”
桓翕回头,已然看见了,正对上贺致的脸。
贺致形容有些狼狈,他看着桓翕半晌,才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讨喜,“母亲,你为什么在这里……”
桓翕用帕子揉揉眼睛,说:“你从哪里来,我派人去寻你了。”
仆妇瞧着两人有些冷淡不对劲,劝:“姑太太,表少爷瞧着累得很,不如回屋里说?”
桓翕掀了掀眼皮,抬步转身进去了。
后面,桓翕才知道,贺致就是方才仆从嘴里今晚被抓回来的,还有知府家的老太太及其它女眷,守株待兔的官兵将人都救下来,把匪徒打杀抓尽。
这可真是及时,桓翕心想,再晚一点男主可就要遭罪了。
“幸而是你没事,不然岂不是让一家人伤心?”桓翕开口,她没说的是,早叫你不听我的话。
贺致已经梳洗过,眉间尽有的那点疲惧之意也没了。
少年人动了动嘴角,半天,才说出一句:“是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桓翕看他的神情,心里哼哼,说随你怎么虚情假意,反正我不是你娘。
既然找到了贺致,桓翕就不再耽搁,让贺致再去拜谢知府大人,然后他们就离开回去。
将贺致带回来之后,桓翕才有空问他出去这些日子的事。
“可有没有找到你父亲?”桓翕觉得自己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根本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听在贺致耳里就成了事不关己的讥讽和嘲笑。
桓翕一见贺致又变成了阴沉沉的样子,特别的无语。
心说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真的很烦知道么。
她不想看见贺致这张冷脸,正要挥手打发他离开,就听对方面无表情开口:
“父亲……已逝。”说完,就转身走了。
桓翕哑然,贺致的爹一早死了这事所有人都信了,不相信的只有贺致。
桓翕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她情绪太淡然,去劝说贺致让他别伤心难受,怕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索性还是闭嘴什么都不说算了免得适得其反,还是让贺致自己慢慢平复想通吧。
这事了了后,桓翕再没心情跟贺致纠结,收拾收拾就又去乡下了。
谁知没过几天,贺致那边给桓翕送了一份信过来,桓翕拆开从头看过,很快看完。
原来,是贺致准备要给贺衍办丧礼立衣冠冢了。
周氏和桓老爷知道后,周氏叹了一句,缓缓道:“致儿终于想通了,这事我们之前不敢开口,毕竟是贺家的事,而今他自己明白过来再好不过,体体面面把他爹的丧事办好,虽是人过声了,但始终得有个归依,不然真成了那孤魂野鬼了。”
桓老爷敲着桌子,打断:“你少说两句罢,致儿他至孝,让他承认自己爹没了是往孩子胸口扎刀子。翕儿,你过两日回去,让致儿过来住些日子,多宽慰宽慰他。这些年也是你做母亲不公平,害得那孩子对你有心结,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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