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墨不由得加重了捏在食盒上的力气,目若寒冰,裴旭这小子,是背着他拉着他娘子聊了多久?!
“严兄可是忙完了?我和嫂夫人一见如故,故而聊得畅快了些!”
裴旭笑呵呵地答到,完全没注意到严子墨冰冷的眼神,罪恶的手伸向了碟子里最后一块小饼。
唐诗瞧着严子墨黑了大片的脸,心里直犯嘀咕,可是这西北一事过于棘手,严子墨也束手无策?唐诗不敢惹怒严子墨,乖巧地起身拉了严子墨的衣袖,引他入座。
“相公你怎的才来?妾身为了给你酿造桃花酒,这一中午都没得闲!”
唐诗似嗔非嗔,起身自食盒里取了那一大瓶桃花酒,又拿了保存完整的桃花饼,一一摆到严子墨面前。
“还有这桃花饼,也是妾身和厨娘们一起做的,相公你快尝一尝!”
还好她机智,没有都一股脑儿地给了裴旭。
严子墨脸色转好,闻言有些愣怔,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一般含笑道:“娘子莫不是以为你站在一旁看着厨娘,就也算一同下厨了吧 ”
完全肯定的语气。
有外人在,唐诗也不好拽着严子墨撒娇,便哂着脸亲自为严子墨倒了酒。
俩人对望间,裴旭又上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惊叹连连。
“嫂夫人这一碟做得更入味,桃花的香甜甜而不腻啊。”
严子墨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碟子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带,语气不善。
“天色不早了,裴兄不急着回去?”严子墨强忍着怒气,从牙逢里蹦出了几个字。
唐诗愕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严子墨这么不留情面地赶一个人走。
“不走不走,裴某许久未见裴兄了,心里的想念之情就如……”
唐诗狡黠一笑,陡然道:“颜如玉可再有半个时辰就闭门不开了。”
下一刻一阵旋风拂过,唐诗只来得及捕捉到裴旭衣袍的一角,那人竟急得一句话也未留下便呼啸而去。
裴旭这人,还真是有意思。
唐诗堪堪收回目光,便对上了一双如墨般深沉的眸子,唐诗轻轻唤了声相公,挑眉看着他。
“颜如玉,是何地方?”严子墨蹙了眉这么问道,直觉这一名字沾染了风尘味。
“书坊啊!”唐诗大大方方回道。
原来如此,严子墨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裴旭这烦人精刚走,难得他能和娘子安静地独处一刻,严子墨心情甚好,举了手里的酒杯正要一饮而尽——
严子墨含笑道:“娘子这桃花酒酿得着实不凡。”
唐诗心虚地看着漂浮在杯口处的几点浅粉的花瓣,双颊腾地粉红了一片,瞧着是面如桃花之色。
“不喝还给我就是了。”
唐诗恼羞成怒地嗔了声,自严子墨夺回了酒杯,那人却顺势包住唐诗的小手,手腕一转那杯酒便送到了严子墨的唇边。
严子墨一饮而尽,性感的舌尖还舔了舔落在唇边的一滴酒,一双凤眼勾魂儿般地望着唐诗。
“为夫喜欢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 今天晚更辣 和小可爱们说声对不起
也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54章
唐诗笑得弯弯的眼在触及严子墨那勾沾了一滴酒的唇边时登时瞪得溜圆, 本还粉红的两颊也红得似是能滴出血来,透着不正常的红。
严子墨这厮,说话就说话, 非要一双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看着她看做什么, 还以那么深情的目光, 叫她……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喜欢, 那你就都喝了,左右这点桃花酒也不醉人!”
唐诗浑身燥热, 自衣裙里暴露出来的一截细长白皙的颈也透着粉嫩的红,煞是好看招人得紧。唐诗羞得恨不能立刻就离严子墨这个大火炉远一些,也省得他越发地靠近,灼得她不自在。
她一把拿了桌上的桃花酒塞进严子墨的怀里,一双媚眼胶在这人宽阔的胸前, 却不敢再上移一分一毫。
她知道,他在看她。
他眼里有火, 她不愿沾染了这份热烈,但这份温暖她又舍不得离开。
对着唐诗,严子墨甚是松懈放松,一不留神竟被唐诗推得后退了一小步, 小腿堪堪磕到了凳子腿才停住。
严子墨轻笑了声, 他这娘子,还是有点胡搅蛮缠的力气的。
严子墨眼若灿星,唇若桃花红,浅浅地笑, 哑着嗓子道:“娘子说得对, 左右这桃花酒也不醉人,娘子不如陪着为夫小酌一杯?”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大白天的, 她一良家妇女喝的哪门子酒?
唐诗猛一抬头撞上严子墨戏谑的眸子,那人唇角还勾着抹坏笑,她就知道严子墨披了俊朗风姿的人皮下的那一点顽劣因素又在作祟,拿她开涮着取闹呢。
若不是她知晓严子墨乃当朝大将军这一身份,单看严子墨那轻浮调笑的公子哥样子,就是个十足的登徒子,是过了街要人人喊打的。
“我,我又不会饮酒!才不跟你凑这份热闹!”唐诗偏过了水一般的眸子,绞着帕子扭捏不已。
严子墨敛了唇边的坏笑,鬼迷心窍地追了唐诗的目光过去,半点也不曾离。
艳绝惊鸿的眉眼,小巧挺翘的鼻子,朱唇皓齿,不知不觉都深深地勾勒在他脑海中。
谁说这桃花酒不醉人的,明明,他都已经醉了。
醉了也好,他本不愿醒来。
***
天和二十九年夏,平静无风的午后,宫里再一次来人递了折子,唐诗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了好几遍,最后一撒手丢在了桌子上,眼里直冒火,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她怎么忘了,严子墨是不是还存了那样的心思……
这心情一复杂,再加上唐诗心眼小憋出来的那点郁结,唐诗连着晚上的膳都只用了一小点便擦了嘴上了床,做挺尸状。
今日军营事务多,明明夏日天暗得晚,严子墨放轻了步子,一脚踏入了门槛时外头的夜色已是如墨重了。
桌上只摆了碗筷一双,严子墨微有些愣,问了一旁的丫鬟,道:“夫人不来用膳?”
萍儿老老实实答道:“夫人早几个时辰便用过了,屏了奴婢在里屋躺着。”
“身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夫人身子无恙。”
严子墨挽起袖口,勾了唇轻笑了下,不知娘子可是恼自己今日回来晚了才未同她一起用膳。想着自己娘子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时,严子墨好笑地摇了摇头,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视线便堪堪落到了铜镜前纹了金线的明黄色折子上。
“宫里来人传的?”
好怪,近来老皇帝的身体还用参汤灵丹吊着呢,也未听闻朝堂之上有何风吹草动,这宫里递的什么折子?
萍儿道了声是,安安静静立在一侧。严子墨看了几眼遂又移开视线,这才想起左右送进唐诗房里的都是些女眷之事,可随后严子墨还是放了碗筷起身到了铜镜前拾起了折子。
只寥寥几眼,折子上的内容便被严子墨尽收眼底,严子墨眼神骤然一阵波动随即又归于平静,好半天未见动作。
严子墨许久才合了折子放回原处,抬脚走向里屋,还屏了萍儿门外候着。
***
厢房内,唐诗正笔挺挺地躺在床上,宛若麻杆,灵动如水般荡着的眼儿正分毫未眨地盯着头顶的床幔瞧,不见灵气。
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两扇门“吱呀”一声,作势打开,来人正是严子墨,可唐诗也未移过去半个眼神,连眼睛都懒得合上。
“娘子今儿怎的早早就休息了?”
严子墨自顾自地坐在左边,唐诗一个人占了最中间的位置,也未移动半分,小脸有些鼓鼓的。
严子墨笑容和煦,唐诗偏偏不领情,她就看着严子墨怎么面儿上强颜欢笑,心里怎么心如刀割!
“倦了,就歇息了。”
唐诗嗓子有些哑,不复以往的风风韵韵,硬是生生生出了几分怨妇的气势,话里话外还有些抗拒和严子墨说话的意味。
严子墨一愣,直觉娘子这样是在闹别扭了,那一派委屈的小模样看了怪可爱的,毫无威慑力,就像是……有时候萍儿忘了给蛋黄添饭,蛋黄那皱着脸号叫的小样儿。
可严子墨更多的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自己今儿早上出去之时这人还笑面如靥面如桃花,怎的才几个小时过去就摆了这副气鼓鼓的样子给他看?
今儿院里的蛋黄他都记得吩咐好萍儿喂饭了,个把月前娘子闹着要喝的桃花酒他也自己亲力亲为酿好了,就等唐诗赏个脸尝上一尝,就连母亲那里,娘子嚷着天热了不愿意动弹,他也免了娘子的请安之礼。
严子墨脑子里一件件地过着唐诗说过的事,他是真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得罪过娘子的地方。
大概天热,娘子心里烦躁吧,明日他叫黑虎多送些冰来。
一时间厢房内无人言语,只有两道或浅或重的呼吸声交错。
往日严子墨踏进了房内,还不等他坐到床上,唐诗就如小家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上了,什么今天萍儿又把自己绊倒了,娘那院子里的花她可是惦记好久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帮她摘一点,又或是蛋黄今天追着自己的尾巴追了半个多时辰,而她竟然眼也不离地盯了半个多时辰。
像今日这般安静,严子墨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说实话,从他一踏进来那人没有娇俏地跑着迎过来时,他便有些不舒服了。
这种另类的安静在深夜里尤为异常,严子墨不善言,他在心里抉择了许久,才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
严子墨端了杯茶奔着唐诗悠悠走去,沉了声音道:“宫里递的折子娘子可有看过?想不到圣上竟要将五公主嫁到南边……”
唐诗噌地半坐起来,听严子墨这声音,严子墨这是有几分遗憾?
话言一半,严子墨戛然而止,神色微怔,手上端着的茶杯被瞪着眼睛,小脸气得通红的唐诗一把掀翻,泼洒的大半茶水溅到了严子墨的脸上和衣袍的前襟上,有几滴还顺着严子墨光洁的下巴汇去。
茶杯好巧不巧地砸落在严子墨的脚尖,“啪嚓”一声清脆的响,青花纹的器具瞬间四分五裂,掉了一半的茶底骨碌碌地滚了小一段路,被木椅拦在了中途。
门外萍儿与黑虎二人听见了声响,俱是身躯一震,萍儿胆子小哆嗦着离门口远远的,像是严子墨下一刻边能踢门而出。
“去,去看看爷和夫人怎么了。”
黑虎拿脚尖轻轻点了萍儿一下,萍儿摇着头锁着后退。
“你这丫头,关键时刻一点扶不上墙!”
看他的!
黑虎虎着脸凶了萍儿一句,有意给萍儿打个样儿,黑虎请了清嗓子,扬声冲门内喊道:“爷?是杯子……”
“滚——”
一声暴喝怒吼自房内出,黑虎也打了个哆嗦,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下意识地朝着离门远一些的地方挪。
“咳,爷怎么还和夫人喊上了呢,我真得好好劝劝爷了。真是……行了行了,别笑了!”
黑虎双目乱转,说起胡话来一点草稿不打,老脸也不知道羞,愤愤地瞪了闷着头身子一身抖动的萍儿一眼。萍儿这丫头,别以为憋着笑他就不知道!
屋内,唐诗梗着脖子半跪在床上,面若冷瓷,眼里带针,恨得牙根都几近咬断。
怎么,心里的白月光嫁人了,他严子墨就能如沐春风地来她这处找慰藉?她倒不如成全了严子墨这厮,也好过看他日日这等受煎熬!
床前,严子墨双拳紧握,脖子处青筋暴起,冷目死死地盯住唐诗,显然也是气极了。
空气中只剩两人粗声冗重的喘息声,偶尔还夹杂着唐诗的一点点抽鼻子的声音。
无声地对峙。
“我对你……已是足够宽容,你发的哪门子疯?!嗯?!”
严子墨深深地吐了口气,声音似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他不曾做错半分,她唐诗又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对他?
唐诗却像是被严子墨这句话忽然刺*激到一般,拿了床上的被子方枕一通地抡在严子墨的脸上身上。
“我不要你的宽容!你滚,滚出去!”
她要他的宽容做什么?那些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笑,左右不过是他严子墨退而求其次,好心施舍与她的。
唐诗水般的眸子带了血丝,幽怨地望着严子墨铁青的脸,抽着鼻子,眼眸微眨,两行情泪便先顺着女子姣好白皙的脸颊处滑落,滴滴砸在了丝被上。
她还委屈上了?
“不知好歹!”
严子墨抿紧了唇,拳头捏得更加地紧,终是再看不得唐诗这副样子,踢倒了一旁的凳子,一甩衣袍拉门而去。
唐诗望着散了一地的碎片,眼泪落得更是凶猛。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宽容啊……他为什么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静怡公主:好几十章了我都没戏份?怎么,我不配拥有姓名?
第55章
已是后半夜了, 夏风习习,星河万里,萍儿静立在门外, 听唐诗一声接一声地或是叹息或是抽泣, 总之嘈嘈杂杂许久才平息下来。
萍儿计算着时间, 使了一分的力,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果然无人应声。
该是睡熟了。
萍儿屏住呼吸, 提起衣裙踮了脚,一如往常地轻声推门而入。屋内一片光明,地上零散地散着几只绣鞋,几件衣裙或撇在了地上,或挂在了木凳上, 床上的丝被乱成一团,鼓起好大一个包, 正有规律地起伏着。
萍儿顺势收拾好衣物鞋帽,归回原处,却是不敢再走近了,就轻手轻脚地剪了桌上燃了大半的烛火, 顷刻间灯火通明的屋内便暗淡了几分, 和窗外的夜色渐渐相融。
如此,这一天便算是熬过去了。
轻车熟路地关好门后,萍儿才懈了劲彻底松了这一天下来提着的气,明明清爽的夏日晚间, 只方才那么点时间, 一额头的汗便涔涔冒出。
小姑娘还不及门前摆着的盆栽高,便半边身子都倚在盆前掰着手指头数,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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