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带银子啊,萍儿也没跟在她身边,这个朝代也不知道刷脸行不行得通, 要不然, 她出去找找严子墨?
踌躇间,一如洪钟般洪亮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边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
“夫人真是好眼光, 这周楠缎(又是我杜撰的嘿嘿嘿)乃南边楚易国特产,产地一年才仅能得不逾十匹的量,寻常宫里送了六匹进贡,剩下的几匹可就都在夫人眼前了!”
唐诗寻着声音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一身着华丽深紫色长袍,腰带上还系着一颗好大白玉珠子,留了八字胡的男子正自木楼梯上信步走下。
男子看着已过不惑之年,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再加之一身的看着就富得流油的土豪打扮,看来是这锦绣庄的掌柜的无疑了。
唐诗真心地应承了句:“这料子真真是好,不曾想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唐诗双目都似被火光点亮了般,眼里都再容不下别的,一双柔荑反复在柔顺的料子上摩挲。这料子真真是极好,她拿了就不想放,唐诗想,严子墨若是再不出现,这绸缎料子,她就是赊也得赊走。
可她不多时就要入宫了,也不知道这锦绣庄有没有成品可以卖,能当场换上就走的那种。
“这料子看着是好,就是不知道有无成衣?”
***
耳边乍现唐诗熟悉得都不能再熟悉的,为某人所特有的清列清冷的男音,唐诗心下一动,猛地抬了头顺着那道声音看向门口。
铺子的门口,高大的严子墨阻隔了大片的阳光立在那处,出现得如此合时宜,结实的臂膀上还坐了个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奶娃娃黑亮的眼眸骨碌碌地转,两个小手正费劲地捧着一串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草莓糖葫芦。
阳光下,裹了糖衣的糖葫芦还泛着诱人垂涎欲滴的光泽。
唐诗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夏天的糖葫芦啊!有多金贵她都不敢想!
唐诗忽然想起来时听见街上的小贩吆喝着夏日特质的草莓糖葫芦又大又甜,一个要好将近好些个铜板呢。
当时严子墨那蹙了眉的表情分明写着“一破糖葫芦也卖得这般贵,当谁没吃过吗”的嫌弃,以及那一点点嫌贵的肉疼。
可不,寻常糖葫芦只要两个铜板,草莓的就要翻上几番。
不过,现下奶娃娃手里拿的,不就是那个严子墨那小气鬼都嫌贵的草莓糖葫芦吗!
你……你这是在外面有别的娃了,“糟糠之妻”也可抛。
唐诗也不言语,就一双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严子墨,偶尔还瞄一眼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草民眼拙,才看出来二位贵客竟是将军和将军夫人,见谅,见谅啊!”
掌柜的大喜,也不做那“高岭之花”了,快着步子走来,看看严子墨又看看这传闻中娇纵无礼的将军夫人,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严子墨怀里抱着的奶娃娃身上。
“想不到将军家的娃娃都这么大了?草民家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掌柜的颇为热络,用了一种熟稔的语气和严子墨攀谈。
将军家的公子嘛,他可劲儿地夸就对了!
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严子墨竟还如沐春风,丝毫没有一点不耐烦,又傲娇地看了被他怀在怀里的白胖娃娃,眼神宠溺。
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派和谐之貌,真让唐诗无所适从。
倒是一旁的伙计脸色怪异地拽了下掌柜的的袖子,一阵不自然的咳嗽。掌柜的抽回了袍子,低声训了一句:“有什么急事等会儿再报,也不看看场合!”
伙计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迟疑了片刻还是锲而不舍地又拽了一下,这下,原本还笑意深深的掌柜的可炸毛了,也不估计这周围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这便凶了起来。
“来福你怎么回事?我这和将军话话家常,交流交流点心得,你眼睛长脑袋顶上去了!非得这时候不长眼地过来捣乱?!去算你的帐去,这个月的帐天黑前算不完,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钱减半!”
伙计瞧着也不大,十七八的岁数,掌柜的这一通凶让小伙计也委屈得不行,小伙计好半天才鼓了勇气,嗫嚅着说:“老爷,这娃娃分明就是小少爷啊!”
“大概是杏儿没看住,又让小少爷跑了吧,方才杏儿还在巷子里喊小少爷呢!”
严子墨:“……”
唐诗:震惊看戏。
***
要说这个世上还有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认不出来的亲爹,这锦绣庄的掌柜的绝对拔得头筹。
掌柜的一脸震惊,看向严子墨怀里的娃娃,看了好半天才在娃娃胖乎乎的小手上看到凡是他家子嗣,手上都带了的银镯子。
“嗨,眼拙,眼拙!将军和将军夫人新婚不久,大概有所不知,小孩儿年岁小,一天一个样,简直没法儿看!”掌柜的声音都虚了,眼神飘忽。
唐诗咋舌,这掌柜的虽然保养得不错,可也过了不惑之年,小儿子竟还是个幼童,看来家中妾室不少啊。
相比之下,严子墨未免太“洁身自好”,家中妻妾仅一人,也不在烟花巷之地流连忘返。
这么一想,唐诗今儿对严子墨的那股子气散了不少。
严子墨窘迫不已,合着自己抱了这么久的小人儿的亲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这奶娃娃真是太可爱,严子墨一时竟舍不得撒手。
“这小娃娃瞧着就和掌柜的长得相像,想必将来也是人中龙凤,会大有作为的。”
唐诗呼噜了把奶娃娃头上的呆毛,一脸慈爱的笑,小屁孩呆呆地盯着唐诗瞧,口水糊了整张小嘴,在唐诗期待的目光中费了半天劲又是只憋出来两个字。
“婶……婶!”
唐诗:“……”
呸!我是pljj(漂亮姐姐),小孩子没有眼光不要瞎说!
唐诗脸上笑嘻嘻,一把抱过严子墨怀里的奶娃娃递还给掌柜的,还不忘夺了奶娃娃手里只咬下来一颗的糖葫芦。
“小弟*弟下次可不要乱跑哦,再跑丢就会被大灰狼叼走的!”
唐诗忽地做了个狰狞丑陋的鬼脸,语气却是一等一的温柔,还亲昵地掐了掐这臭小子的大胖脸。
掌柜的示意了一眼伙计,伙计连上前接过,奶娃娃黑亮黑亮的眸子还眼巴巴地盯着糖葫芦。
“我……我要!”
唐诗不动声色地将糖葫芦藏到了身后,奶娃娃睁大了眼睛也找不到好吃的这才消停下来。
“回去交给小娘带着,让她没事多留心留心子宏,少琢磨些拈酸吃醋的事儿,登不上台面!”
伙计瑟瑟发抖,再一次忤逆道:“老爷,子宏少爷已经到了入学堂的年岁了,这是小少爷,子毅。”
掌柜的:“……”
***
锦绣庄不仅有质量上乘,颜色款式皆新潮的各种料子,也兼有成衣。掌柜的大概是臊得慌,在这处待不下去了,唤了绣娘量了唐诗的尺寸就匆匆去了楼上挑选成衣,留唐诗和严子墨在楼下大眼瞪小眼。
手里的糖葫芦都快化了,唐诗连忙叼上来一颗,小口小口地吃,草莓入口三分酸七分甜,还有些许的凉意,难怪这一串就好普通糖葫芦的好几倍价钱。
唐诗飘逸的碎发在夏风的吹拂下扬起好看的弧度,还有一缕挂在了粘粘的糖葫芦上,严子墨看得心里一阵痒痒,没忍住,伸了手捏了那缕发丝在手心里。
“娘子和一黄毛小儿抢这些小孩子吃的零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亏待你了。”
严子墨是调笑着说的,在他眼里,过往的风景路人都逐渐褪色,只有他家娘子是鲜活的,吃东西时鼓鼓的两颊可爱,生气了皱起的眉可爱,高兴时如星子般闪烁的眼更可爱。
他都心悦得很。
唐诗不为所动,他将军府可不就是亏待了她吗?
自己相公心里还住着个白月光,她这“第一毒妇”又是陪着他出生入死,又是为他操心朝堂之事,可严子墨怎么对她的?像扛麻袋一样地将她丢进了马车,下人面前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甚至他对一个人别人的孩子都比对自己来得亲!
这么一想,明明没有磕到碰到的肩膀也渐渐疼了,唐诗扭过了头,并不是很想理会严子墨。
严子墨又怎会不知道唐诗还在闹别扭,想起唐诗那日的无理取闹,严子墨收了痴汉的笑,也蓦地冷了脸,背过身去。
第59章
掌柜的效率很高, 二人在楼下并未等太久便被伙计请上了二楼,楼上摆置的都是成衣,一件件的目不暇接。因严子墨要的偏偏是鹅黄色, 掌柜的挑了半天, 又要考虑唐诗的尺寸身形, 最后只一连摆出了四件成衣。
掌柜的笑嘻嘻地叫几个绣娘小心地展开了衣裙, 道:“这四件都是按照夫人的尺寸选的,颜色款式也是今年城里最最实行的, 夫人你看看。”
唐诗一搭眼,眼睛一亮,这四件鹅黄色的瞧着皆是素雅飘逸,哪一件穿在身上都是得体大方得紧,相信要压过静怡公主也不是难事。唐诗光用眼睛看着, 还真有点难以抉择。
“夫人不如试试这一件?这件乃五个绣娘一连三个夜晚才绣出的,裙摆刚及小腿, 裙摆上还坠了银铃,设计当真一绝,锦绣庄也仅此一件。这等俏丽也只有咱将军府的夫人担得起!”
一旁的绣娘们都不敢言语,明明昨儿侍郎家的千金过来时掌柜的也是这么说的。
掌柜的何等善于察言观色之人, 只一眼就瞧出唐诗的纠结, 掌柜的面儿上和善一笑,手下却指了个店里的最贵的,不过唐诗与严子墨二人并不知晓。
这可是将军大老爷,这等肥肉他要是能让其从嘴下溜走了, 他这百年老字号就算他白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 掌柜的嘴角的笑咧得更开了。
唐诗就着几个绣娘展开的衣裙一瞧,这件的风格比之其他三件花俏得多, 上身有夸张的蕾丝系扣装饰,下面还坠了银铃几个,走起路来肯定叮当作响,惹人回眸。
而且……这衣裙哪是遮盖到了小腿啊,分明只是勉勉强强地包住了大腿,这一动少不得春光外露,简直是大胆又暴露。她看不懂了,这个朝代的人,都是这么开放的吗?
她今天的人设可是清纯小可爱,体贴不做作,这一身要是穿在了她身上,又入了宫,那还真有喧宾夺主之嫌。
而且,她总怕在静怡公主面前落了俗套。
唐诗颦起秀眉,正想婉拒掌柜的好意,一旁的严子墨却突然出声。
“除了这一套,剩下的都要了,还劳烦掌柜的择日送到将军府吧。”
严子墨走上前,拿了绣娘手里一套长及脚踝,款式相对保守的衣裙,递到了唐诗面前,似是早就看好了这件衣裙。
“就穿这个。”
呵,大男子主义又犯了吧。
唐诗不满地拉长了脸,不过这一套也确实合唐诗的心意,素素静静的,衣服上也只纹了一些花,看着比她身上这套更为素净,唐诗便拿去换了。
一人多高的铜镜前,唐诗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衣裙尺寸正好,衬得她纤细还不失端庄。衣裙腰身那里的做工收得比较紧,突现了唐诗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连带着胸围也紧梁湾些,但是下裙摆却极为宽大,走起路来宛如一朵迎风而动,堪堪绽放的花儿。
真真好看,她喜欢。
“娘子可还满意?”
严子墨自己都未注意到,铜镜里那负手而立的男人看向眼前女子的眼神是多么柔软,深情。
这一方天地,他的眼里也只有她,她就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携风来,带雨去,只一瞬,眼前的天都亮了。
她就是光。
衣领已经堪堪遮住了唐诗细长白皙的脖子,裙摆触及脚踝,如果是从保守温婉这一方面来看的话,唐诗没有半点不满意的地方。
“相公选的好,妾身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严子墨淡淡地笑了下,下一刻忽地近身,唐诗瞳孔放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正要询问严子墨怎么了,就见严子墨大掌一抬,随后慢慢地落在她的肩上,带下来一根青丝。
“那我们走吧,也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严子墨顺势牵住了唐诗瞬间僵硬的手,和掌柜的道了谢便带了唐诗离开,掌柜的乐呵呵地颠了颠手里的银钱,笑意越扩越大。
一旁的伙计却是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却直摸不着头脑,听说京城里一在朝堂做了官的将军娶了国公之女。
这国公之女是谁啊,那可是京城里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关这国公之女的“事迹”他听得可多了,又是逛青楼又是招蜂引蝶,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可他这今日一瞧,竟感觉似是变了个人?
伙计口直心快,脑子里这么想着,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就这么说秃噜嘴了。
闻言掌柜的斜了他一眼,伙计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外面的传言本就是说风即是雨,传来传去还有个准?而且今日,我老头子不瞎,这严小将军的眼珠子都快粘在夫人身上了,哪里像民间传言的那般夫妻不和?倒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良人一对啊。”
“我倒看,这严将军对他夫人,中意得很。夫人也是个好脾气的有修养的,是民间谬传了。”
语毕掌柜的不留情面的一巴掌狠狠拍在伙计的脑袋顶上:“你又吃饱了撑的?还敢揣测人家将军的家事?下下个月工钱也不要了?”
“小的这就去做事,这就去!老爷您千万别动怒。”
小伙计苦着一张脸点头哈腰,真想照着自己的嘴就来个嘴巴子,让他自己瞎说!
***
女眷们的宴席设在了清瑶宫,自建朝以来清瑶宫便是专供女主聚会玩乐之地,上次静怡公主生贺,唐诗等一众女眷也是在清瑶宫聚的。
唐诗来得晚,又一向是女眷话家常时的话题人物,是以唐诗才在婢女的引路下入了宫,就有眼尖儿的一阵惊呼,围了上去,随后其余女眷也皆一窝蜂地涌上去,将唐诗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排面,唐诗都快误以为自己穿的是今天的主人公,静怡公主了。
眼前这些围着的女子嘴里叭叭一阵嘚啵,要是给她们一人发一个话筒,看上去也一点也不违和。
“姐姐好久都不露面了,可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啊?”
满是揶揄的这句话是上次那个圆脸姑娘以帕子掩住嘴讲的,唐诗只注意到了她的一头妇人头,看来当时叫嚷着“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傻姑娘也嫁为人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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