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符昭愿跑过来过来仰着头问他:“你有在听吗?”
她的眸子晶亮,写满期许,左边面颊明显比之前肿了不少。
萧豫看她发上都落了白雪,叹了口气:“回去罢,还要上药。明日陪你玩就是了。”
第8章
符昭愿最终还是没有能和萧豫在昭阳宫堆雪人。
她的月信来了,疼得脸色发白,抹过胭脂强撑着去上早朝。
意料之中,王绍在朝堂上当众宣布支持皇后垂帘听政。萧豫不知道符昭愿到底给他看了什么,能让他如此轻易答应,但是昨日午后那一声巨响,恐怕整个洛阳的人都听到了。萧豫猜测必然和这有关,他不好问符昭愿,毕竟秦无双与符昭愿这般亲密,不可能不知道符昭愿手上握着如此厉害的东西。
等下了朝,回到昭阳宫,符昭愿躺在床上疼得直打滚。
萧豫看她在被子里疼得弓起身子,额上都是冷汗,鬓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忍不住按住符昭愿道:“再等等,药一会便煎好了。”
顾连城已经过来看过,说她最近忧思过重,再加上喜食生冷,才会如此。
符昭愿听了萧豫的话咬着牙点点头,果真乖巧了许多,只是犹自按着自己的肚腹缓解那一阵阵的疼痛。
萧豫犹豫了一下,将手伸进被里,摸到她的手所在的位置,运了内力给她轻轻揉按,果见她的神色好看了些。
不一会,宫人便奉了药上来。
符昭愿闻着那个味道,鼻子顿时皱成一团,嫌弃道:“我不要,你再给我按按,一会便好了。”
萧豫拉她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拿了药碗过来,按着她道:“女郎切莫胡闹,把药喝了。”
符昭愿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药汤,过了好一会才视死如归般捏着自己的鼻子,接过碗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药喝了,最后还来一句,“咦,居然是甜的。”
闻着不怎么样,味道还算过得去。
这药是顾连城特意吩咐加过甘草的,自然是甜的。
萧豫没有说话。
他看符昭愿这模样,想到自己眼下也个女人,心中不禁也有些发虚。
洗澡、如厕这些他都勉强能接受罢,但这月信……他不敢想。
喝了药,符昭愿果真觉得好了许多,便拥着被子坐着,十分遗憾地说:“偏偏在这个时候,我都不能出去。”
萧豫说:“你这样不去也罢,幸得明日休沐,不用上朝。”以往朝代都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可大睿开国皇帝却十分勤勉,每五日朝会才有一日休沐,规矩也就流传下来,倒是辛苦的很。
符昭愿这种时候根本不想动弹,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爬那么早,还要去内阁议政,便骂骂咧咧道:“都是萧豫这个王八蛋,我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萧豫这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骂,还没有人这么大胆过。可他又发作不得,只好岔开话题低声道:“如今万事皆在女郎掌握,女郎欲何时除去王绍?”
“待他放松警惕。眼下还不急,在这之前,我要先与谢欢通个气。”符昭愿狭促看着他道:“如何,我给你个接近他的机会,你去跑一趟?”
她还真当他对谢欢有意思?
萧豫只好说:“女郎莫要胡说,我对谢欢诚无此意。”
没想到符昭愿反倒笑得更加古怪,同他说:“谢欢这人,说实话,还真长得确实是妖孽了些,我瞧着都觉得好看极了。”
萧豫听她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说起来符昭愿到底是自己的皇后,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子……
他脸色沉下来,问她:“女郎真这般觉得?”
“看吧,你还说不是。”符昭愿看他模样严肃,好似踩住了他的小尾巴,学着他的语气说:“我对谢欢诚无此意。”随后便伏在床上狂笑不止。
萧豫觉着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等到晚间,萧豫带着符昭愿的信出了皇宫,往谢府而去。秦无双这人武功不差,萧豫这几日也一直偷偷努力尝试运用,虽不能说完全恢复,但一般的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谢府他再熟悉不过,临近子时,谢欢房里却依旧亮着灯。
萧豫穿过院落,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进去。
眼前寒芒一闪,他堪堪避过,只觉得剑气划过面颊,带起几分寒意。
“这便是谢丞相的待客之道?”站定之后,萧豫看向面前站着的人,缓缓问道。
谢欢执着剑,扬起唇角道:“姑娘不请自来,夜半翻窗,我这已算客气了。”他适才若再快一分,必定伤她。
萧豫不再和他打哈哈,将怀里的信拿出来,递给谢欢,“这是我家女郎让我转交与你的。”
这信的内容他已看过,是符昭愿想要擒住王绍想的计策,让谢欢配合罢了。
谢欢接过迅速看罢,冷冷道:“皇后娘娘可愈发叫我刮目相看。”王珣暗中已经与他接过头了,想来也是符昭愿的意思。
萧豫这几日已经听多了这些对符昭愿略带讥诮的评价,他并不打算辩驳,又从怀里掏一样东西递过去,“谢丞相,擒住王绍之后,我家女郎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与你。”
这玉佩是萧豫的随身之物,谢欢应当认得。
果真,谢欢看见玉佩,脸色瞬间变了,紧张道:“皇上在你们手里?”
萧豫把符昭愿交代的话说给谢欢听,“待到除去王绍,自会安排谢丞相见他。眼下还不是时候,还望谢丞相莫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个中原委,他日我家女郎定会告知。”
谢欢见他说完就要走,上前一步挡住去路,沉声问道:“皇上现下如何?”
这个问题萧豫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寻思片刻,他说:“性命无虞。”
从谢府回到宫里已至丑时,萧豫身姿灵巧地翻过宫墙,潜入昭阳宫,他以为符昭愿已经睡了,没想到她却还醒着。
见他换下夜行衣,她立刻掀开被角示意他快些上床。
萧豫这几日和符昭愿同床共枕,倒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
被窝里被她放了几个汤婆子,异常暖和,外面天寒地冻,萧豫刚躺进去便忍不住舒服的吁了口气。
符昭愿靠过来,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双手在他两臂上摩挲,小声道:“等一会便不冷了。”
萧豫身上还带着寒气,他明显能感受到符昭愿贴过来时打了个激灵。
她绵软的身子隔着薄薄的亵衣熨帖这他,温暖,却也好似异常炙热。萧豫微微挣开些道:“你身子不舒服,沾不得寒气,我无碍的。”
符昭愿点点头,看着他说:“谢欢有没有为难你?”
萧豫摇头,却有些担忧道,“他如今只怕会猜度苍山之行你至少是知情的。日后应付他当是十分棘手。”他如今是符昭愿的人,就算去和谢欢坦言自己的身份,谢欢也不见得会相信。
符昭愿却笑了笑,无所谓道:“我原本便知情,萧豫在我这,谢欢这般猜度也是理所当然。待对付了王绍,我自会和他坦明一切,放眼文武百官,我也只放心把萧豫交托给他。至于他信不信我亦不重要。”
她换了个姿势,平躺着看着帐顶,嘀咕道:“他这人除了长了副好看的皮囊,看着便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明月玄来的好玩。”
比起谢欢的城府深沉,她还是喜欢明月玄的直来直去。和这种人相处起来,不用费心思。
……萧豫没有再理她。
第二天符昭愿尚在信期,也不怎么爱动,只让人把软塌搬到窗边,打开窗扇,不时看看外面银装素裹的庭院。
萧豫则在庭院里练剑,在他还没有能够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也不能懈怠。
等他练完剑回屋,符昭愿正拿着针线在那做针线活。
看上去是发带,她正一针一线绣着滚边。
“你原先那条在苍山丢了,我一直想给你做一个,这些日子忙下来,一直耽搁了,今日正好拿出来做。”符昭愿朝他笑了笑说,又低头去缝。
雪后的日光极为明媚,映在她脸上,显得异常柔和。
萧豫看着她有些出神,好半晌才说:“其实也不打紧,我也不急着用。”
这几日束发他一直用的玉冠,材质质地都属上乘,显然符昭愿在这方面对秦无双并不吝啬。如今甚至亲手给她缝制发带,她待秦无双真是极好的。
“左右闲来无事。”符昭愿继续手上的活,接着说:“练了一早,你且先去吃点东西,我都让人温着呢。”
萧豫点头走到外殿净了手脸用了早膳,才又走了回来。
符昭愿依旧靠着窗户,在绣发带,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萧豫便看了她好一会,等她绣完最后一个针脚,将线咬断,才走过去。
符昭愿这才看到他,笑着说:“你何时来的?都不吱个声!”
萧豫坐在她对面道:“我进来好一会了,你绣的太认真了,哪注意得到。”
符昭愿挪了挪位置,同他靠近了些,跪坐在软塌上道:“原先那条你在苍山丢了,我便一直想着给你重新做一条。你莫动,我给你试试。”
这话她刚才分明说过。
萧豫反应过来,迅速抓住符昭愿的手道,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适才是不是真的说了这番话。
符昭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茫然道:“无双,你怎么了?”
萧豫看着她片刻之后才说:“我只是肚子饿了,想要先去用早膳。”
他说这话是有意试探符昭愿。
没想到符昭愿果真顺着他的话说:“小厨房应当还温着,那你就先去罢。”
萧豫一直注意她的神色,她说这话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完全不像是在骗他。
刚刚发生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
第9章
只是秦无双与符昭愿这般亲密,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异样,萧豫又不好开口询问。
符昭愿看萧豫坐着却没有动,有些出神,便问:“你不去吗?”
萧豫满腹疑虑,被她一问,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刚出门,却撞见了宝蓝,萧豫见她神色古怪,适才他与符昭愿的话,她必定也听到了。
宝蓝一看见他,便将他拉的离正殿远了些,确保符昭愿听不到,才紧张地低声道:“皇后娘娘又发病了,我派人通知大公子,你先去用早膳装装样子,与小厨房的宫人们推说刚才没有吃饱。”
萧豫知道宝蓝和皎月都是王珣派给符昭愿的人。
看来符昭愿果真是病了。
他点了点头,应承了宝蓝的安排。
他知道有人年老之后常常会健忘,记不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可是符昭愿不过二八年华,理应不该这般。
萧豫装模作样吃了点东西,这才又走回内殿。
符昭愿这次倒是没什么异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去。
萧豫走过去坐下。
符昭愿将他头上的玉冠摘下,将头发用发带系了,端详了片刻,才说:“好看。”
说着,还拿过镜子来给他看。
萧豫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比起玉冠,碧青色的发带反倒是更加衬出几分潇洒英气。
只是他现在心思都在符昭愿的病上,根本没心思来欣赏这个,随口敷衍她道:“好看。”
符昭愿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突然扳过他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问:“无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豫波澜不惊道:“女郎不要多想,我只是在琢磨刚才练武时的招式罢了。”
符昭愿不懂武功,对这方面向来迟钝,不疑有他,便笑着宽慰他说:“你许久不练了,现在练起来自然吃力些。”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人匆匆进来回禀道:“娘娘,隆阳公主来了,说是要见您。”
隆阳公主是萧豫同父异母的妹妹萧敏。生母是宫中一个贵人,产下她不久便故去了,先皇后看她可怜就收到自己膝下抚养,视如己出。萧豫自小看着她长大,向来也十分偏疼这个妹妹。半年前隆阳公主嫁与了当朝大司农章程的嫡子章含光为妻,原先在宫中未出嫁时倒是经常来昭阳宫。
不过多半是缠着秦无双,让她教自己武功。
符昭愿倒是没想到她今日会过来,便吩咐道:“你让她进来罢。”
宫人应诺,很快出去领了个十五岁左右的妙龄少女进来,她身后还跟着贴身伺候的一个婢子,当初是她宫里的大丫头翠离。
见到符昭愿,萧敏上前给她见了个礼,脆生生道:“皇后嫂嫂。”却是没了以往的活络,没规没矩的拉着符昭愿的袖子喊嫂嫂,
想来宫里的事情,她大抵也听说了。
符昭愿倒是不在意她的疏离,脸上盈着笑道:“过来坐吧。”
萧敏依言坐下,看着符昭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符昭愿极为贴心的拉着她的手笑说:“怎么了,你有话尽可说。”
萧敏沉默了好一会,才似鼓足勇气说:“皇后嫂嫂,你能不能把孩子还给婉姐姐?”
这几日,苏婉的孩子一直被符昭愿放在东偏殿养着。
“原是这个事。”符昭愿道:“再等些时候吧。”
起码要在拿住王绍之后,这孩子不仅是制约苏婉的筹码,也是蛊惑王绍的棋子。她既然想要垂帘听政,立这孩子为储,自然要养在自己膝下,不做的滴水不漏,王绍岂会相信?
萧敏却不信,她呐呐道:“可是婉姐姐一直在哭。只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不成么?”
符昭愿道:“见了便愈发舍不得,隆阳,我既说了再等些时候,定然会还与她,不会食言。”
萧豫自然是知道符昭愿心底的盘算,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该儿女情长的时候,便说:“隆阳公主,皇后娘娘何时骗过你,你且宽心。”
萧敏却是听不进去,猛地起身甩开符昭愿的手,红着眼眶道:“我不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想要立幼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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