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巡逻到附近的一队侍卫都被这声响给惊动了。
在听到这阵动静以后,正在屋外廊上的伴读们率先反应过来,并且迅速赶到现场。
最先进屋的三个伴读,在看清屋内的情况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说他们跑这么快干嘛?为什么要最先冲进来呢?现在退出去还来不来得及呀?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
平日里为谋夺诸位殿下的青睐,勾心斗角,关系不睦,甚至可以说关系十分恶劣的三位伴读小公子,这会儿却出奇的默契。
三人连眼色都没互打,就一齐匆匆退出了屋,并且将屋门给关上了。
随后赶到的伴读们见三人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外,身体似乎有些微微发抖,都没敢冒然进屋。
小声询问三人,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的反应相当一致,只管摇头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瞧三人的样子,分明就是受到了惊吓。
这不像什么都没瞧见,而像是什么都瞧见以后的样子。
这三位都瞧见了什么呀?
有两个胆子大些的伴读,因为实在好奇,两人稍一商量便一起去到廊上的窗户旁,想要透过窗户探探屋里的情况。
却没等二人探成,就被气喘吁吁赶到的孟太傅给喝止住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刚刚那阵声响是怎么回事?”
面对孟太傅的质问,在场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孟太傅目光严厉的一一扫视过在场诸人,瞧学生们的样子,应该是真不知情,他也就没再多问。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的孟太傅,脚步蹒跚的来到屋门口,正预备推开门进去看看,一队侍卫忽然匆匆赶到场间。
见孟太傅和诸位伴读公子皆站在屋外,神情或惊或恐,为首的侍卫连忙冲孟太傅施了一礼,说他们是在听到一阵异响以后才赶过来的,问孟太傅是否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孟太傅十分冷静地对那侍卫队长说,说他也是刚到,正准备进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太傅赶着说,赶着就要往屋里走,却被之前冒然闯进屋里的三个伴读给拦住了。
听三人异口同声的说不要进去,孟太傅颇有耐心的询问三人,问他们是否知道屋里出了什么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说的。
孟太傅立志要将自己的学生们都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气有节的真君子。
见眼前这三个学生如此窝囊,孟太傅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管这三人一位是国公爷家的小世子,一位是阁老家的独孙,一位又是某位娘娘的亲侄儿。
孟太傅张口就呵斥道:“都给我像个男人一样说话!”
别看已年过六旬的孟太傅须发全白,身体也发福的厉害,人家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
如今的孟太傅,虽因早年习武时受伤,落下腿疾,行动有些迟缓,但身子却很硬朗,说话中气十足。
之前,常寿说孟太傅咳嗽的声音很大,大到隔壁屋都能听到,并不算夸张。
孟太傅这一声呵斥,效果堪比民间一极具观赏性且难度颇高的民俗活动——叫魂。
原本心中惶惶,魂不附体的三人,在经了孟太傅这一声吼以后,魂魄都归了位。
其中一个伴读,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站出来说:“三位殿下在屋里大打出手,茶盏杯碟被砸落了一地,场面有些吓人。”
听了这话,大伙儿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三殿下端稳持重,五殿下随和亲切,六殿下更是如玉一般温润。
三位殿下怎么可能动手打架,还打得那么凶。
见大伙儿不信,其他两个也亲眼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三位殿下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大打出手的伴读小公子,连忙应和,说这都是真的。
孟太傅瞧三人不像在说谎,却还是打心底里不信三位殿下会在尚文馆内大打出手。
“孟太傅,您瞧这事儿该怎么办?”侍卫队长一脸为难的望着孟太傅问。
老实说,这侍卫队长也不相信三位殿下会在屋里打起来,但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真如那三位小公子所言,三位殿下的确在屋里动了手,他该怎么做呢?
那自然是进屋拉架了。
要知道,拉架可是个技术活,万一不小心拉偏了一点儿,惹得任何一位殿下心中不满,怪罪下来,他都担待不起。
丢了差事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他绝不能冒着丢命的风险,冒然带着兄弟们进去。
可他们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走,只怕事后难以交代。
因此,他只好将这事儿推到孟太傅身上。
他们进还是不进去,都由孟太傅来做主。
万一事后上头怪罪下来,他们便可将责任都推给孟太傅。
侍卫队长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很卑劣,可在宫里讨生活,良知和道义从来都是最多余的东西,他早就扔了。
孟太傅心里清楚,倘若三位皇子真在屋里起了冲突,他此刻进去便是自找麻烦。
可屋里那三位既是当今的皇子,也是他的学生。
他实在担心他三位学生的安危。
于是,孟太傅也顾不得后果,立刻上前一步要推门进屋。
而就在孟太傅的手与门相触的同时,屋门从里面打开,五皇子正站在门内。
第240章
楚惟望着孟太傅以及众人,淡淡一笑, 十分和气地问:“太傅与诸位为何都杵在门外不进去?”
耿直如孟太傅, 直言道:“听闻三位殿下在屋内起了龃龉,并且还大打出手。臣等惶恐, 才没敢冒然进去。”
“这话是谁跟太傅说的?”楚惟又问, 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但那微微上挑的眉梢,分明是在说,本殿下有些不高兴了,你们都小心些。
之前莽莽撞撞闯入屋内的三个伴读, 都吓得一个激灵, 面如土色。
头埋得更低, 哪里敢看五殿下的脸。
别看孟太傅平日里对学生们都甚是严厉, 但出了事最护短的也是他。
孟太傅自然不会出卖自己的学生,便没回答楚惟这个问题, 只道:“老臣不信三位殿下会做出这种事。”
楚惟敛了笑,大方迎上孟太傅的目光,正色道:“三哥一挥手,打碎了满桌子的糕点和茶壶杯盏,我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茶水。学生不得不在这里向太傅告假, 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望太傅允准。”
孟太傅听了这话, 才发现五殿下的鞋和袍子都被茶水给沾湿了。
他心头一紧, 连忙问道:“殿下可有被烫伤?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太傅放心,学生无碍。”楚惟说完,冲孟太傅行了个弟子礼,又道了句“学生告辞”便抬脚离去。
虽然楚惟自始至终都没承认他们兄弟在屋内大打出手,却也自始至终都没明明白白的否认。
而从楚惟的只言片语中,众人通过脑补的方式,基本还原了之前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殿下与五殿下为了某件事意见不合,发生争执。
三殿下争不过五殿下,便恼羞成怒,砸碟子摔碗以泄愤。
大伙儿之前听见的异响,都是三殿下闹出的动静。
生气就砸东西泄愤,这种行为一点儿也不君子。
真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把规矩礼法挂在嘴边的三殿下,竟然是这种人。
一个多月前,三殿下因言行无状,冒犯君父的罪名,被陛下罚了禁足。
大伙儿私下里说起这件事,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觉得像三殿下那般素来规行矩步,严于律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对陛下出言不逊,在陛下面前行为失当。
但经了今日的事以后,大伙儿都信了。
三殿下那一贯沉稳内敛的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稚拙暴躁才是三殿下的本性。
真没想到三殿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呐。
楚惟前脚刚走,楚恬后脚就从屋里出来了。
“太傅,我……”
“殿下与五殿下的假,老臣都准了。”
孟太傅开明,倒是省了楚恬多费一番口舌。
楚恬向孟太傅道了声谢,便急着要去追他五哥。
人刚追出去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孟太傅说:“学生愚钝,前几日心血来潮读了《正蒙》,越是细读就越是觉得疑惑,攒了许多问题想向太傅请教。只盼太傅得闲时能为学生答疑解惑。”
孟太傅听了这话,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六殿下最近在他的课上频频走神,并不是因为他讲课的水平退步,六殿下不爱听他讲课了。
而是因为六殿下在学问上有困惑。
《正蒙》那本书,不是一般的晦涩难懂。
六殿下过了年才十五岁,能将那本书通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六殿下不只通读了那本书,还耐心的加以解读,并提出自己的疑惑。
真不愧是他孟某人最得意的门生。
孟太傅连忙冲楚恬一礼,脸上写满了“愉悦”二字,“只要殿下传召,老臣一定随传随到。”
楚恬向孟太傅回了个弟子礼,便带着常寿去追他五哥了。
五殿下和六殿下都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接下来便该是三殿下了。
可大伙儿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三殿下出来。
孟太傅当机立断,带着大伙儿进了屋。
一进屋,众人就见三殿下正气定神闲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见孟太傅带着伴读们进来了,楚怀没事儿人似的对孟太傅说:“太傅,该上课了。”
好像刚刚闹出那么大动静,害的尚文馆上下人心惶惶的人并不是他。
孟太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眼前这种情形,他一句话也没多说,只叫学生们都赶紧回去坐好,他要开始上课了。
伴读们也都不傻,只敢腹诽,并不敢公然得罪三皇子。
大伙儿集体失明,只当没瞧见那一地狼藉,各自回到位置上坐好。
听屋内传出孟太傅语气铿锵,声音洪亮的讲课声,屋外的侍卫们都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巡逻去了。
……
楚恬带着常寿匆匆离开尚文馆,走上长街。
这还没走出去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
“六弟如此步履匆匆,是要去哪儿呀?”
楚恬驻足回身,见他五哥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自然是出来寻五哥的。”楚恬连忙快步走上前,略显委屈的说,“我原以为五哥是真动了气,便想着跟过来哄哄五哥,不想五哥竟是装的,害的弟弟白担心了一场。五哥就继续在这儿溜达吧,弟弟要回去上课了。”楚恬说完便要走。
楚惟见状,连忙将人拦住,“出都出来了,就别回去了。话说,六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从尚文馆逃课出来吧?觉得刺不刺激?”
楚恬很认真的想了想,“有点儿。”
“那六弟想不想玩点儿更刺激的?”楚惟诱惑道。
楚恬摇头,“不想。”
“不,你想。”楚惟不由分说的拉着楚恬就往前走。
楚恬略感疲惫,“五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楚惟神秘一笑,“自然是能寻到刺激的好地方。”
楚恬:“?”
……
“咦?这个时辰两位殿下不在尚文馆随孟太傅做学门,跑到海源阁来做什么?”张北游望着突然出现在海源阁的楚惟和楚恬,满脸疑惑的问道。
楚恬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你先把嘴边的点心渣擦了。”
张北游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眯眼看着楚恬,问道:“殿下该不是逃课出来的吧?”
楚恬如实说:“五哥说,要带我到这儿来找刺激。”
“啊?”张北游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堪称复杂。
吃惊,疑惑又有些兴奋。
这海源阁里除了书就是一群老太监,能有什么刺激。
这阵子他成日待在这里抄书,闷都快闷死了。
若真能在这里寻到什么刺激,请务必告诉他。
张北游忙不迭的冲楚惟一礼,“殿下带上微臣一起吧,微臣也想要刺激。”
楚惟莞尔,“好说。”
……
张北游原以为五殿下是在这海源阁的某处,藏了什么绝版禁|书。
少年人血气方刚,对某些事存有相当强烈的好奇心,这很正常。
作为过来人,他很是能理解。
张北游都已经打算好了,他一定要说服五殿下将那些东西交给他保管。
往后由他来把关,让殿下们有节制的去看。
毕竟,那些东西看多了不好。
为着殿下们的身体考虑,他必须要这么做。
然而,楚惟并未如张北游预料中的那样,捧出一匣子看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小话本。
而是带着楚恬和张北游二人,爬上了海源阁一处角楼的楼顶,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千里镜,“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安定河。”
楚恬闻言,立刻兴致勃勃的凑上前,“五哥此言当真,快让我看看。”
楚惟立马大方的将千里镜递到楚恬手上,让他六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如楚惟所言,楚恬果然透过千里镜看到了水波荡漾的安定河。
“真能看到,还看的可清楚,五哥是如何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
楚惟叹了声气,神情沧桑地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楚惟说完,扭头望向一旁的张北游,十分热情地邀请道:“张太医也过来一起看吧。”
安定河有什么好看的,他每日都会经过两回呢。
见两位殿下透过千里镜,远远看到安定河,就如此喜悦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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