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打今儿起丽景轩的那间厨房,不再只属于景嫔,也有咱们才人一半。
胡翠芝说,为了让两边能和和气气的共用一个厨房,最好是事先约法三章。
这首先要约好的,就是两边的帮厨人数。
此番,胡翠芝不是一个人调来的,她还带了她两个徒弟一同过来。
胡翠芝说,她再加上她两个徒弟,缀霞居这边一共出三个人,丽景轩那边也理应出三个人。”
“三个人?”云栖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董姑姑,翠珠,敏荟,再加上阿阮,丽景轩那边一共四个人呢。”
“所以,不只咱俩往后不必再去丽景轩帮厨,胡翠芝还要董姑姑从原有的四人中裁掉一个人。”
“董姑姑裁了谁?”
“裁了阿阮。”赵姑姑答,“眼下阿阮已经被派去做杂役了。”
云栖记得,之前阿阮曾亲口对她说过,说自己并不喜欢在厨房里干活。
眼下转去做杂役,阿阮也算是得偿所愿,这样也挺好的。
“姑姑,不去丽景轩帮厨了,那咱们往后当什么差事呀?”
赵姑姑一笑,“你还怕没差事可当?”
云栖也冲赵姑姑一笑,“听姑姑的意思,咱们已经被派了新的差事。”
赵姑姑点头,“才人初有身孕,需静心安胎,不宜出门走动。陛下怕才人闷得慌,便命人送了一院子的花来给才人赏看。打今儿起,咱俩的差事就是照顾好那一院子的花。
不过,这差事你也当不了几日了,再过个七八日,你便要调去四公主宫里了。”
“是啊,就快要调走了。”云栖将刚刚捞起的面又放回了碗里,神情怎么看怎么惆怅,“之前想与才人单独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都难,如今才人有了身孕,身边伺候的人必然盯得更紧。看来在我调走之前,应该是没机会与才人单独说上话了。”
赵姑姑听完这话,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云栖的肩膀,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只与云栖道了句,“快吃饭吧。”
云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管埋头专心的吃起饭来。
……
竹影亲自将备好的午膳端去书房,却发现他们殿下不在书房。
问过看门的太监才知道,殿下去了北宸宫见太子。
殿下这个时辰去北宸宫,太子和太子妃八成会留殿下吃饭。
但竹影还是命小厨房的人,将饭菜都放在锅里温着。
万一殿下没在北宸宫用午膳,回来也能立刻吃上热乎的。
在忙完手边的事以后,竹影刚打算去晴芳那儿瞧一眼,就听底下人来报,说张太医来了。
竹影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前去接待。
在与张北游行过礼,问过安以后,竹影便把宁州传来消息,叶老大人病危,他们殿下后日就要动身前往宁州,探望叶老大人的事,原原本本的跟张北游讲了。
张北游听完以后说,他已经知道此事。
陛下那边也已经下旨,命他随六殿下一同前往宁州。
陛下这般安排,既是怕殿下舟车劳顿会生病,让他一路照料六殿下的身体,也是让他去宁州好好为叶老大人诊一诊病,看叶老大人的病,是不是真的没办法治好了。
听了张北游的话,竹影忍不住在心中大呼,陛下英明!
初闻殿下要去宁州的事以后,她就只想着自己,想着殿下不在的这段日子,自己会如何辛劳。
直到方才她去小厨房盯着厨娘们为殿下准备午膳,她才猛然想到,殿下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路上能吃好睡好吗?
会不会因为昼夜不停地赶路而累倒?
到了宁州以后,殿下又会不会水土不服病倒?
听闻,从京都城到宁州,最快的就是走水路。
那么此番,殿下就一定会选择走水路。
在这之前,殿下只乘坐过游船,从未乘坐过客船,还是长途的客船,也不知殿下会不会晕船。
若殿下真的晕船,那可就要遭罪了。
竹影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安,生怕他们殿下这一趟会出事。
若殿下有个万一,不只是她,瑶光殿上下所有的宫人,在这宫里就都没有容身之地了。
可老天爷又不听她的,不是她说让殿下一路顺风,平平安安,老天也就真会这样安排。
而就在刚刚,听张北游张太医说,此番他要随殿下一同南下前往宁州。
竹影忽然觉得,老天爷似乎听见了她的祈求。
有张太医这医术精湛,又精明的人一路陪着殿下,她这颗心便踏实了大半。
平日就对张北游敬重有加的竹影,今日恨不能将张北游当成福神供起来。
她殷勤的询问张北游,有没有路上需要带的东西,她立刻就命人去准备。
张北游并不需要竹影帮他准备什么,倒是叮嘱了竹影好几样,千万别忘了为六殿下准备的东西。
这厢,两人正说着话,楚恬就打北宸宫回来了。
见张北游人已经到了,楚恬略微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张北游稍显得意,“殿下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我办事向来就是这般麻利。”
楚恬难得没挤兑张北游,还很真诚的对张北游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张北游受宠若惊,瞬间干劲十足,“殿下,咱们这就走?”
“等一等。”楚恬看着张北游问,“你可用过午膳了?”
经楚恬这么一问,张北游才发觉已经中午了,“还没吃呢。”
“那就吃了再走。”楚恬说。
“不了,还是等回来以后再吃吧。”
“之前是谁总在我耳边念叨,说三餐一定要按时吃,否则伤身?”楚恬问。
张北游倒是老实,“是我。”
还真好意思承认。
楚恬被张北游这个厚脸皮给气笑了,“我也还没吃呢,咱俩一起吃点儿吧。”
“啊?”张北游惊道,“殿下这个时辰去北宸宫,太子殿下竟然不管饭?”
“二哥和二嫂一再留我吃饭,是我执意推辞。”
张北游疑惑,“北宸宫的膳食可是宫里出了名儿的好吃,殿下为何不留下吃完饭再回来?”
楚恬反问一句,“你说呢?”
张北游微微一愣,“难道殿下是为了……我?”
楚恬没应声,扭头吩咐竹影,“把饭送到书房去。”
竹影得令,立马下去张罗。
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深深疲惫的楚恬,转过头来,努力的冲张北游挤出个笑来,“走,吃饭去。”
张北游二话不说,乖乖的随楚恬一道向书房走去。
……
饭后,楚恬吩咐竹影给张北游沏一杯多加蜜糖的牛乳茶来,再给他沏一杯随便什么茶都好,只要浓些就行。
“殿下,喝浓茶不好。”张北游劝道。
“我不常喝,偶尔喝来提神而已。”楚恬解释说。
“殿下若觉得困倦,不妨去隔壁小睡儿一会儿。”
“不了,等喝完茶,咱们就去四哥那儿。”楚恬说。
第243章
张北游知他们这位六殿下,看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实则性子比谁都固执, 也就没再劝他去小睡。
“前儿个你从慎思堂回来,说四哥失聪的右耳已经多少能听到些声音了。你说, 四哥的右耳有没有可能完全恢复?”楚恬问。
张北游如实回答说:“四殿下的耳疾病若一经发现就及时医治, 我有九成的把握能将四殿下的耳疾治愈。
只可惜四殿下这耳疾在我接手时, 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眼下能听到声音,已经很难得了,我只能尽力为四殿下医治,不敢保证四殿下的耳疾能痊愈。”
听完张北游的话, 楚恬眸色沉沉, 长叹一声, 自责道:“若四哥病时, 我在宫里就好了。”
张北游最见不得他们六殿下伤心难过,连忙安慰说:“殿下挂念四殿下, 四殿下心里也同样想念您。今儿见着殿下,四殿下一准儿高兴。这人心境一好,病就容易好了。”
虽然不确定他四哥见到他以后心里会不会高兴,但他却是真心实意的挂念他四哥。
“此番前往宁州,你我少说也要三个月才能回京,我该去见四哥一面, 亲自跟四哥说一声。”楚恬看着张北游, 话锋一转, 问道, “要带给四哥的药你备了多少?”
张北游答:“足足三个月的药量,若殿下觉得不够,我再回去准备些。”
楚恬想了想才开口道:“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我记得你之前曾与我说过,说药丸放久了,药效就会减弱,放置三个月以上的药丸,几乎就失去了药性,吃了也没什么用。
咱们就先为四哥准备三个月的药,若三个月后你我赶不回来,再另想法子。
我会尽量在三个月内赶回来,如此四哥的药能接上,也不耽误你与张老院判和张夫人一同过年。”
“过年的事殿下就……”
这厢,张北游还没把话说完,就听竹影在门外道:“殿下,茶沏好了。”
眼下,常寿跟和顺都各自领了差事在外头忙,不在跟前伺候,楚恬只能让竹影把茶送进来。
竹影是个极识趣,也极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进屋将茶盏放下以后,就匆匆退了出去。
一句话也不多说,一眼也不乱看。
这阵子全凭浓茶吊着精神的楚恬,连忙端起案上的茶盏。
一掀开茶盏盖,一股令人感到极其舒适安逸的茶香就扑鼻而来。
这是云栖最喜欢的休宁松萝,他绝不会闻错。
“云栖,私奔吧。”楚恬喃喃道。
“啊?”张北游一惊,手也不由得跟着一抖,险些失手砸了那好香好甜的一碗牛乳茶。
“殿……殿下刚刚说什么?”
楚恬看着张北游,特别认真地说:“我想带着云栖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去江南也好,去漠北也好,她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张北游“哦”了一声,冷静的喝了一口手上的牛乳茶。
楚恬见状,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问:“你怎么不劝我一句?”
张北游笃定道:“因为我知道殿下绝不会这么做。”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这么做?”
“因为殿下舍不得太子殿下和四公主,也舍不得四殿下和五殿下,还舍不得……”
张北游把楚恬放在心上,那些最要紧的人细数了一遍,最后他指着自己问楚恬,“就算殿下能狠心舍下所有人,您难道就忍心舍下微臣吗?
云栖姑娘与殿下一样,心里也有舍不下的人。
您二位都有太多人,太多情分割舍不下。
有这么多人和事情绊住你们的双脚,你们根本走不成。
就算你们把心一横,舍下一切远走高飞了,也走的不潇洒,不快活。
那为什么还要走呢?
所以殿下和云栖姑娘才不会去私奔。”
听完张北游这振振有词的一大串话以后,楚恬忍不住抱怨一句,“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
就算看破也不要说破嘛,至少让人有个梦可以做呀。
他……他无趣?六殿下竟然说他无趣!
张北游备受打击,他可是一直认为,这世上比他还有趣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若连他都被说无趣,那这个人世间岂不是就太太太无趣了。
张北游不服,质问楚恬,“殿下认为,世上存在比我还有趣的人?”
楚恬没应声,只管埋头喝茶。
张北游简直委屈的快哭了,捧起牛乳茶一通猛灌。
觉得今日的牛乳茶香甜之余,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苦涩。
人间不值得啊。
……
喝完茶以后,楚恬和张北游二人便动身去了慎思堂。
囚禁四皇子楚忱的慎思堂,无疑是宫中禁地。
没有皇帝的允准,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但只要有足够的银钱打点,禁地也能变成自由之地。
慎思堂地处东宫的西北角,偏僻的很。
前年夏天,慎思堂的主殿因漏雨漏的太厉害,屋顶有坍塌的危险,所以曾大修过一回。
如今的慎思堂虽然看起来并不破败,却也不似宫中其他殿阁修得恢宏大气。
低矮的屋室,空荡的庭院,被严严实实的笼罩在高大宫墙的阴影之中,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在买通看守进入慎思堂以后,并没有人闻讯前来接应楚恬和张北游。
院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一地的落叶被萧瑟的秋风吹得满地翻滚。
楚恬和张北游在前头找了一圈,都不见四皇子楚忱,两人又一同去了后院找。
还隔着老远,两人就见楚忱正独自一人蹲在屋后的廊上,身前是一个小炭炉,炉上正烧着一壶水。
因一个多月前那场大病,如今的楚忱右耳几乎失聪,左耳虽然能听到声音,但听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楚恬和张北游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但直到两人走到他身后三四步远的地方,楚忱也没察觉。
楚恬望着蹲在地上,身形十分瘦削的楚忱,心口就像被人用带刺的棍子狠狠擂了一下,疼到呼吸都险些停滞。
四哥看起来比上回见时瘦了好多。
在随父皇前往行宫避暑之前,他明明求了二哥出面,命各处不得在圣驾离宫期间克扣他四哥的吃穿用度。
可瞧他四哥如今的样子,怕是有人阳奉阴违!
从不骂人,也不懂骂人的楚恬,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狗奴才。
待他回去以后,一定要查一查究竟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刁奴,竟敢将当朝太子的话当是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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