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也辛苦张老院判了。”楚恬由衷的感激道。
张北游盯着楚恬手里攥着的,那两个个头大的出奇的柿子,“殿下若真觉得我辛苦,不如就把这两个柿子送我,让我拿回去吃了补补身子。”张北游说着,便伸手要去抢那两个柿子。
楚恬眼疾手快,连忙将双手背去身后藏起来,“这是我特意挑出来,明儿要带去给云栖的。”
张北游委屈撇嘴,“殿下连个柿子都舍不得给我,我哪还敢指望云栖姑娘与我同时掉进水里,殿下会先救我。”
“我当然不会先救你。”楚恬义正言辞地说,“你贴上撮鱼鳞就是鱼,鱼在水里淹死了,你照样还能活蹦乱跳,你还需要我救?”
张北游听了这话,一脸悻悻,不依不饶,“若我不会水呢,殿下先救谁?”
楚恬瞅着张北游,忍不住笑了,并将其中一个柿子递给张北游,“瞧你这点儿出息,跟个小姑娘抢吃的。你若真这么喜欢吃柿子,回头我送个柿子林给你。”
“嘿嘿。”张北游一笑,将楚恬递来的柿子推了回去,“我刚刚是与殿下玩笑呢。殿下您啊,别总是愁眉苦脸的,像这样笑一笑多好。”
楚恬望着笑嘻嘻的张北游,怔忪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将那颗大柿子塞进张北游手里,温声说:“你待会儿别走着回去了,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张北游捧着大柿子,“那我就不与殿下客气了。”
楚恬冲张北游浅浅一笑,忽然很感谢当年刚刚满月的自己。
倘若那日的他,没有在张北游的哄逗下破涕为笑,他便会错过这世上最有趣的人,失去此生最重要的挚友。
……
楚恬回到瑶光殿时,五皇子楚惟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楚恬并未与他五哥隐瞒自己的去向,直言道他是带着张北游到慎思堂,给他们四哥瞧病去了。
“四哥说,数日前五哥曾悄悄派人送了不少炭火和过冬用的厚棉被去,四哥托我谢谢五哥。”楚恬对楚惟说。
“只是送了一点点东西过去而已,何足挂齿。”楚惟道,“敢问六弟,张太医瞧过以后,说四哥的耳疾还能医好吗?”
楚恬如实答:“北游说,四哥的左耳尚且有望恢复,右耳虽不至于彻底听不见,但想要恢复如初,只怕是不能够了。但事无绝对,四哥这病得慢慢养,说不定精心调养几年就能养好呢。”
听完楚恬的话,楚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惨淡,却还是努力地扬了扬唇角,“六弟说的是,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楚恬点头,又接着说,“北游备好了足够四哥服用三个月的药,刚刚已经给四哥送去了。五哥尽管放心,就算北游与我都不在,四哥的药也不会断。”
“六弟也尽管放心,你离宫的这段日子,我会时常去探望四哥的。”楚惟说。
楚恬有些迟疑,“慎思堂终究是禁地,五哥还是不要常去,否则传出去对五哥不好。”
“六弟是怕这事儿传到我母后耳里,母后会责备我?”楚惟从容且冷静地说,“母后要责备就由得她责备吧,我又不是尚不懂事的孩子,事事都要对母后言听计从。怎样待人,如何处事,我自有主张,才不会轻易被母后左右。六弟不必担心这些。”
楚恬就喜欢他五哥的坦诚豁达。
他放下心中顾虑,与他五哥畅言道,说他们四哥最近在研究棋谱,若五哥要去瞧四哥,可以带上棋盘,兄弟俩切磋切磋棋艺。
楚恬还与楚惟说,说慎思堂后院那颗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熟了,说他爬到树上摘了好多下来。
四哥说要把那些柿子都做成柿饼,等他从宁州回来一起吃。
“五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慎思堂找四哥吃柿饼去。”
楚惟闻言,故意逗楚恬,“五哥我可是最爱吃柿饼了,只怕不等六弟从宁州回来,四哥那里的柿饼就都被我吃光了。”
楚恬把楚惟的话给当真了,立马应道:“原来五哥爱吃柿饼啊。那等明年慎思堂的柿子成熟时,我就上树多摘些柿子下来,全给五哥做成柿饼吃。”
楚惟原是要逗一逗楚恬,却反被他这弟弟的纯稚善良给感动了一把。
若不是父皇母后那边不答应,他真想亲自护送他六弟去宁州。
六弟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他该多寂寞呀,简直不敢想。
第247章
见他五哥苦着脸,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恬只当他五哥还为之前在尚文馆发生的事气不顺, 便好声好气的劝道:“三哥一向都是那样的性子,五哥是了解的。生气伤身, 五哥很不必与三哥计较。”
楚惟一想起上午在尚文馆, 楚怀一手把母后特意命人给他送去的那桌糕点挥落在地以后, 还一副理直气壮,一丝悔意都没有的样子,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深深地嫌恶,“三日后, 崇武馆, 我一定要叫老三尝尝我的厉害。”
“五哥当真要去与三哥比试?”楚恬担忧道。
“六弟怕我会输给他?”楚惟笑问。
楚恬答:“三哥平日里少在箭术上用心, 虽说箭术也不算差, 却远不及五哥。我是怕有人会说五哥与三哥比箭术,是故意欺负三哥, 说五哥胜之不武。”
“要比箭术可是老三自己说的,当时六弟就在旁边,看得听得都清清楚楚。他亲口说,谁比输了,谁就跪在地上向对方斟茶认错。若我不答应老三,岂不是叫他以为我怕了他?”
“再有。”楚惟顿了顿, 又接着说, “六弟或许没听说, 在被父皇禁足的那段日子, 老三可没闲着,听明德宫的人说,那段日子老三每日晨昏都会练习半个时辰的箭术。
老三那个人啊,看着一副耿直正派的样子,其实鬼心思比谁都多。
此番,他主动提出要以箭术与我决胜负,八成是抱着一鸣惊人,把我比下去的心思。
若老三的箭术真在禁足期间突飞猛进,我还真没把握一定能赢他。
毕竟,我已经有半年多,没正经拉过弓了。
但我不能输,绝不能输给那个满口礼义廉耻,自己却蛮不讲理的伪君子。
我必须得让他向我,向母后跪地认错。”
楚惟说,目光炯炯,锐利的仿佛闪着寒光的箭簇。
“五哥箭术精湛,即便荒废了半年,也不是三哥练习一两月就能赶上的,五哥一定能赢。”楚恬给楚惟鼓劲儿。
楚惟信心大增,“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他,只可惜我与他比试的时候,六弟已经启程出发去宁州了,看不到老三向我跪地认错的窘样。”
楚恬冲楚惟拱手,“那弟弟就在这里预祝五哥旗开得胜。”
“借六弟吉言了。”楚惟爽朗一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而后望了眼一旁桌上那摞大大小小的锦盒,与楚恬说,“母后听说了六弟要去宁州的事,心中甚是关切,立刻命人送了这些补品到我那儿去,命我转交给六弟,叫六弟将这些东西带去宁州给叶老大人。
母后说,六弟启程在即,眼下必定是忙的不可开交,若这些东西是由凤仪宫的人送来,六弟势必要往凤仪宫跑一趟谢恩。若是由我带过来,便省去六弟去谢恩的工夫了。”
“皇后娘娘仁慈又细心,我该去凤仪宫一趟谢恩的。”楚恬感激道。
“六弟可千万别去。”楚惟忙说,“否则,母后那边该怪我办事不利了。”
楚恬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才对楚惟说:“我听五哥的,就不急着去凤仪宫谢恩了。待我从宁州回来以后,再去凤仪宫正式向皇后娘娘磕头谢恩。眼下要劳烦五哥,先代我向皇后娘娘致谢。”
“六弟的谢意我会代为传达,六弟就只管踏踏实实的准备去宁州的事吧。”楚惟说着,便站起身来,“我就不在这儿继续叨扰六弟了,这就回去了。”
楚恬见状,连忙跟着站起来,“五哥再坐坐吧。”
“不了。”楚惟道,“我得回去练练箭术。”
练习箭术什么的,其实只是借口,楚惟是不敢再在这儿留了。
他怕他越瞧就越舍不得他六弟,怕自己会失去理智,绑着他六弟不让他六弟去宁州。
听五哥说要回去练箭术,楚恬便不好再留人了。
“那我送五哥出去。”
楚惟摆摆手,“今日六弟别送我出去,后日六弟启程去宁州,我也不去送六弟。但等到六弟从宁州回来的那日,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一定会亲自到宫门口迎接六弟。”
楚惟说完这话,深深看了楚恬一眼,便转身离去。
……
从每日在小厨房里帮着摘菜洗菜,到游走在花草丛间,给花草浇水施肥修剪枝叶,对这新换的差事,云栖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应。
倒是赵姑姑很是怀念厨房里的烟火气,以及抡着大勺虽累却很酣畅的感觉。
临近傍晚时分,皇帝驾临缀霞居的时候,云栖和赵姑姑刚给院里的花草浇过一遍水。
说是浇水,其实只是在花朵和花叶的表面,薄薄的洒了一层水而已。
这一招是云栖从昭怀太子妃那儿学来的。
她记得昭怀太子妃曾与她说过,说秋日天干物燥,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往花草上稍稍洒上一层水,第二日花草看起来会更加精神些。
秋日的天空明净而旷远,天边的晚霞犹如落在清澈水面上的鲜红朱砂,扩散蔓延,直至将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晕染。
花朵上的水珠映着天边的红霞,显得愈发娇艳。
云栖和赵姑姑躬身站在一株唤作粉旭桃的菊花旁,隐约听见身在不远处的皇帝赞了一声,“真美。”
也不知是在夸天空,花朵,还是吴才人。
这是云栖头一回见到当今天子。
云栖拘着规矩,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直视天颜,只敢偷瞄。
好不容易才把当今皇帝的模样给看清楚。
当今皇帝永熙帝生得极为英俊,乍一看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已经四十多岁的人。
在与宫人说话时,永熙帝的声音平和中又带着一丝威严。
而在与吴才人说话时,永熙帝的声音却是深沉又温软的,带着浓浓的宠溺意味,让人听了骨酥。
云栖又偷偷往永熙帝和吴才人那边望了一眼,见永熙帝正在笑。
永熙帝笑起来的样子十分俊朗,也相当亲切。
为何这个笑容会令她感到亲切呢?
云栖想,大概是因为永熙帝笑起来的样子,与六殿下有一点儿像。
但相比之下,还是太子殿下更像永熙帝。
云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太子殿下的样子,觉得太子殿下简直就是二十年前青年版的永熙帝。
单从样貌上来说,父子俩真是像极了。
这厢,云栖正微微有些走神,忽然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衣袖。
云栖回神,望向身旁的赵姑姑,见赵姑姑冲她打了个眼色。
陛下和才人已经走远了,咱俩赶紧趁这机会退下吧。
云栖会意,便随赵姑姑一道向后院走远。
两人一前一后刚拐进后院,王旻就匆匆打身后赶上来。
“云栖,师傅派我来给你捎句话。”王旻对云栖说。
云栖意外,王醒公公不派王旻给赵姑姑捎话,而是给她捎话?
云栖愣了一下,才连忙应道:“王旻公公请说。”
王旻便长话短说,简明扼要的将六殿下要去宁州的事跟云栖讲了。
“后日一早就走?这也太匆忙了些。”赵姑姑眉头轻蹙。
王旻立马解释道:“此番,叶老大人是真的重病垂危。姑姑没瞧见叶老大人那封手书,上面有好几点血迹,怕是叶老大人书写时突然咳血,不小心溅上去的。叶老大人病的这么重,六殿下即便立即出发,也不定能赶上见叶老大人最后一面。六殿下自然一日也不肯耽搁,若不是准备车马,调派护卫需要工夫,只怕六殿下一得到消息就会即刻动身。”
“也是。”赵姑姑微微点了点头,便望向了身边的云栖。
见云栖神情恍惚,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赵姑姑连忙抬手,轻轻拍了拍云栖的后背当是安抚。
得到六殿下即将动身前往宁州的消息以后,云栖的第一感觉就是难过。
她不是为自己一连数月都见不到六殿下而难过,而是为六殿下很有可能将失去一位至亲而难过。
从京都到宁州,走水路最快,可就算路上一切顺利,六殿下也要月余才能抵达宁州。
她无法想象在这奔赴宁州的一个多月间,六殿下心里是何等煎熬。
一旦六殿下没能赶上见叶老大人最后一面……她不敢往下想。
而除了难过以外,她还很担心。
六殿下之前曾出过远门吗?有乘船出过远门吗?
连着一个月,日夜兼程的赶路,六殿下的身子吃得消吗?
万一病在路上可怎么好。
云栖越想越是揪心,差点儿哭出来。
见云栖红了眼,王旻赶忙劝道,“云栖啊,六殿下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殿下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你别太胡思乱想。”
赵姑姑最了解云栖的心思,她知云栖并不是在担心自己,担心六殿下这一走就变心了。
云栖是担心六殿下这一路上会受苦,怕六殿下吃不好,睡不好,会生病。
“云栖,若你是担心六殿下路上会生病不适,大可把心放下了。”王旻说,“陛下已经下旨,命张北游张太医随六殿下同行。张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有张太医随行照料,保证六殿下的身体安泰无恙。”
听说张太医要随六殿下同行,云栖的心的确稍稍安稳了些,但该悬着还是悬着。
这种心情无法疏解,唯有等到六殿下安然无恙的从宁州回来,她这颗高高悬起的心也才能安放回来。
第248章
自从得知六殿下要去宁州的消息以后,云栖就满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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