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查到。”楚恬答, 沉着冷静, 毫不慌张。
一想到这周围,一直都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在暗处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家殿下, 云栖就感到不寒而栗。
或许,那些眼睛此刻就在暗处, 贪婪的窥探着他家殿下的一切。
云栖想着, 不由得轻轻将楚恬推开, 欲与楚恬保持距离。
她略显焦虑的四下望了望, 心道:万一暗处真有人在悄悄窥探,那么她方才与他家殿下的亲密举动,必定已经被看了去。
这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正当云栖根根神经绷紧,仓皇无措之时,看出云栖心思的楚恬,反而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云栖的手。
“不怕,就算叫人看见又如何,我迟早是要去向父皇坦白的,能早些叫父皇知晓我对你的心意,反而更好。”
云栖望着楚恬俊雅隽朗的面容,微微怔了怔。
竟忘了她的小正经,究竟从何时起变得这般奔放主动?
可当云栖的目光,落在楚恬泛着微微薄红的耳朵上时,她当即断定,她家殿下果然是在佯装镇定呢。
她家殿下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真是太喜欢太喜欢了。
简直不能更喜欢。
既然楚恬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云栖也没再纠结什么探子眼线的事,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楚恬的掌心,缓缓说:“之前,竹影引我过来的路上,有个宫女半路追上来,很焦急的与竹影说,有个小迷糊在为你熨烫吉服时,一个不留神叫火斗里溅出的火星,将吉服烫出几火点来,说是打算立马将吉服送去尚衣局修补。我想着将东西送去尚衣局,一来一回恐怕要耽误不少工夫,倒不如将那身吉服送到我那儿去,我来修补看看。”
听说吉服被损,楚恬表现的出离淡定,眉头都没皱一下。
显然,这种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他握紧了云栖在他手心里捣乱的手指,柔声说:“由得他们送去尚衣局修补就是,你瞧你的眼底这浓深的乌青,你老实说,你昨夜是不是又熬夜为四哥修补手帕了?”
“没有,真没有。”十分冤枉的云栖,连忙解释,“我之前答应过你,绝不再熬夜做针线。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退一步说,就算没允诺殿下什么,我也是相当爱惜我这双眼的。眼睛若是熬坏了,可就看不清殿下您俊美无俦的脸了,我怎么舍得。”
“原来云儿这么喜欢我这张脸,那还真是这张脸的福气。”楚恬歪嘴一笑,清俊如玉的脸上,少了一份雅正温润,多了一份邪魅俏皮。
他说着,倾身上前,几乎与云栖鼻尖贴着鼻尖,“既然云儿喜欢,那就多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云栖被楚恬燎的心猿意马,心神荡漾。
见四下无人,她便踮起脚尖,壮着胆子吻了楚恬的脸颊。
然而四下无人只是云栖以为的。
事实上,四下不但有人,还不只一人。
一直都在暗处为他们殿下放哨的常寿,默默地捂住了身旁和顺的眼,自己却看得津津有味。
再亲一个,再亲一个嘛!
……
楚恬最终还是答应,将吉服交由云栖来修补。
稍晚些时候,楚恬吩咐竹影,派人将吉服送到云栖那儿去。
竹影不肯浪费任何能与云栖亲近的机会,没将这差事派给别人,自己亲自跑的这趟腿。
竹影到时,云栖刚将熬好又晾凉的醒酒汤,喂给白白喝下。
瞧小家伙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云栖拧着眉,是又疼又气。
也不管白白是不是能听懂,只管对着小家伙一通数落。
甚至还扬言要关胖白白的禁闭。
然而这满腔的火气,在白白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以后,就很没出息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回到偏殿,见竹影站在屋外等她,云栖很是意外,连忙迎上前,询问竹影的来意。
竹影如实答,说自己是来送吉服的。
“这种事何必竹影姑娘亲自跑腿,派底下的人送来就是。”云栖道。
竹影连忙低眉顺眼,毕恭毕敬的解释说:“怕底下的人冒失莽撞,中间再出什么岔子,便自己来了。”
“竹影姑娘一瞧便是端稳持重,勤恳踏实之人。”云栖越瞧竹影,越是觉得喜欢,不禁夸赞道,“瑶光殿的大小事务,亏得有你替殿下操持。”
竹影憨实一笑,诚惶诚恐,“云姑娘谬赞,殿下不嫌我笨罢了。”
“竹影姑娘太过自谦了。”云栖也报以一笑,“不知竹影姑娘忙是不忙,若是不忙,随我进去坐坐可好?”
竹影求之不得,乐呵呵就随云栖进了屋。
被遣来伺候云栖的冉冬,很有眼力见儿,不多时就送了茶和糕点进去。
竹影此番前来,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没忘了正事。
进屋以后,竹影立马将吉服上的破损处,一一指给云栖瞧。
吉服并没有被火星烧破烧穿,只是衣襟处的一个团花上,被烧出了三个绿豆大小的黑点儿。
云栖瞧过以后,笃定自己一定能修补好。
竹影虽然不善女红,却也懂得女红,知被火星烧坏的地方不太好补。
见云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竹影不免心生敬佩。
他们这位未来的皇子妃,不仅人长得美,手还巧,简直贤惠极了,不怪殿下喜欢。
“不小心烧坏吉服的宫人,不知竹影姑娘如何处置的?”云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得此一问,竹影有些犹豫,没立即回答。
云姑娘一瞧便是个温软仁慈的善心人,她若如实说了,云姑娘听后会不会怪她心狠,太过苛责于人了。
但最终,竹影还是与云栖讲了实话。
说自己罚了那个惹祸的宫女半个月的月俸,又把人罚去扫一个月的院子。
没有责打,而是罚去干点儿粗活,罚了月俸,却没罚的太狠,云栖称赞竹影罚的很好很公正。
得到夸奖的竹影受宠若惊,云姑娘不但不讨厌她,甚至还有些喜欢她,这可太好了。
送走竹影以后,云栖便立刻开始着手修补吉服。
这身吉服她家殿下三日后就要穿,可不能耽误。
三日之后,她一定要她的阿恬穿上修补完美,完全看不出曾被烧坏过的吉服,去出席昭怀太子的祭礼。
……
昭怀太子的祭礼一如既往的没有大操大办,如同民间的家祭一般,出席祭礼的除了皇帝和一众皇子之外,再就是楚氏皇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宗亲。
身为皇子,刚刚被恕出慎思堂的四皇子,原本也该出席昭怀太子的祭礼。
但考虑到他们父皇眼下未必愿意见到老四,也担心老四不习惯到人多的地方,被人毫不留情的审视。
太子便替四皇子做了主,说四皇子忽然抱恙,不能出席此次昭怀太子的祭礼。
皇帝对此不置一词,也不知是相信四皇子病了,而是根本毫不在意这个儿子到底来不来。
参与祭礼的人数虽少,但一切还是要按着礼仪规矩来。
而祭礼的规矩甚是繁琐,一套下来差不就到中午了。
于是,皇帝便在乾安殿的偏殿设了宴,与前来参加祭礼的皇子与宗亲共进午膳。
北宸宫里独自用膳的太子妃觉着一个人用膳太冷清,再好的菜,看着也觉得寡淡,让人没有食欲。
太子妃便命人去请云栖过来,想要云栖陪她一道用膳。
云栖欣然前来,见桌上的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忍不住与太妃玩笑说,往后可不敢总过来陪太子妃用膳,否则不肖一个月,她就要胖成白白了。
太子妃忍笑,恨不能顿顿都叫云栖来陪她吃。
她这个弟妹温善又风趣,她是真的喜欢极了。
太子妃屏退众人,放下餐桌上的礼仪规矩,与云栖边吃边聊,还互相夹菜。
谁知刚吃到一半,就见宫人匆匆进来禀报,说太子殿下回来了。
两人一听,都忍不住有些紧张。
这个时辰,乾安殿的宴席应该才刚刚开始。
太子本该在乾安殿赴宴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莫不是又与陛下一言不合争吵起来了?
父子二人,私下里吵几句也就罢了,若太子当着一众宗亲的面与皇帝顶撞,不给父君脸,宗亲们才不会管太子有理无理,只会责备太子不孝,怪太子狂妄,竟敢不敬父君。
这对太子的声誉可是大大的不益。
可转念一想,太子并非没脑子没分寸的人,应当不会犯这种蠢。
或许,中间出了别的什么事?
“妹妹先吃着,我去瞧瞧。”太子妃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起身,便要往外走。
见太子妃面色惨白,慌得手都在发抖,云栖连忙站起身来,拉住太子妃冰凉冰凉的手,“我已经吃好了,我送殿下过去。”
太子妃看着云栖,就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没拒绝云栖的好意,任凭云栖送她。
第392章
在将太子妃送到正殿后, 云栖本欲告辞回去,留太子与太子妃夫妻单独说话,却听守在殿外的进玉说,六殿下也在殿内。
于是, 云栖便随太子妃一道进了殿。
太子妃因忧思紧张的缘故,脸色苍白的吓人。
谁知进到殿内一瞧,太子的脸色竟比太子妃还要白上几分。
不止, 楚恬的脸色也红润不到哪儿去。
一时之间,竟说不好谁的脸色更差些。
这回云栖不靠直觉,单瞧太子与楚恬的脸色,她便可以断定, 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云栖的心不由得微微揪紧, 满眼探究的望向楚恬。
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恬与云栖默契十足,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云栖的意思。
他回望着云栖, 眸色沉沉, 连说话的嗓音也是沉沉的。
“昌宁行宫走水了。”
什么!
云栖与太子妃具惊。
尤其是云栖,反应更是强烈。
只见她一双杏眼因惊惧而睁大,慌乱中双手无措地抓住两侧的衣摆。
“火浇灭了吗?那大火有没有烧到吴才人的含冰居, 还有昭怀太子妃的永宁轩?”云栖急切问道。
但这回楚恬却没立刻回答。
他望着云栖欲言又止。
在楚恬的眼中,云栖读到了她并不想读到的情绪——不忍。
殿下不忍。
不忍告诉她什么。
云栖深吸了几口气, 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殿下说吧, 我什么都能……都能扛得住。
楚恬了解云栖, 他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云儿此刻在怕。
楚恬立刻走上前, 也顾不得体统不体统,只管牵起云栖的手,“云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云栖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楚恬,微微点了点头。
“含冰居离走水之地远,吴才人安然无恙,你可以放心,至于永宁轩那边……”楚恬稍稍顿了顿才说,“火就是从永宁轩着起来的,眼下大火还没扑灭,大伯母生死……”
楚恬原是想说生死不明,可回想当时来禀告此事的太监所说的那些话,他只怕云栖眼下希望越大,回头失望就越大,倒不如将情况如实与云栖说了。
于是,楚恬又接着说,“大伯母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云栖如遭雷击,脑袋里头嗡嗡作响,脸上血色尽褪,身子摇摇欲坠。
好在楚恬早有准备,将人稳稳扶住。
太子妃对永宁轩突然走水的事,也感到万分惊讶与不解,不禁问:“好好的,永宁轩怎么会走水?可只永宁轩为何走水?”
得此一问,太子目光幽幽,缄默不言。
而楚恬这边则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暂时还不好说。”
这会儿,云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她,永宁轩走水绝非意外,一定是人为。
至于是何人所为……天大的仇,要放火杀人。
此人必定要有很充足的杀人动机。
云栖自然而的就想到了当今天子。
当今天子没想到昭怀太子妃竟然知道当年先皇后之死的真相,更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昭怀太子妃竟然还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太子。
于是,当今天子决定杀人灭口,顺便泄愤。
可仔细一想,云栖又觉得这个推断有些说不通。
倘若皇帝真有心除掉昭怀太子妃,方法有无数种。
皇帝大可以命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动手,事后只需稍加掩饰,道昭怀太子妃是急病暴毙,或是意外身亡即可。
皇帝根本没必要闹出这么大动静,更没必要选择放火杀人。
水火无情,万一大火炽燃,顺风势蔓延,失去控制,不只会烧掉永宁轩,烧毁整个昌宁行宫,甚至还有可能殃及昌宁城。
云栖不敢说自己了解当今天子,但她相信,当今天子并不是傻子疯子,不会为除掉一个昭怀太子妃,做出这般疯狂又不计后果的事。
既然这事儿不是皇帝命人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云栖抬眼望了望楚恬和太子身上穿的吉服,蓦然想起今日是昭怀太子的忌日。
云栖脑中猛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昭怀太子妃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放火自尽的?
这个念头简直太大胆了,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细想之下,也并非绝无可能。
云栖想,就在数日前,在她即将启程从行宫返回皇宫时,昭怀太子妃特意托木槿姑姑,将一只装有一条手帕的木匣交给她,托她暂时代为保管,等回头得了机会,亲手把这木匣交到懿宁长公主手中。
自接手那只木匣开始,她心里就有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昭怀太子妃为何不命人直接将那只木匣送往柱州,送到懿宁长公主手中?
就打着昭怀太子妃担心京都城距离柱州路途遥远,怕木匣在中途损坏或遗失,无法完好无损的送到懿宁长公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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