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案子事关重大,没有父皇的指示,我不好冒然行事,便将长宁大长公主的帖子退了回去。
我原以为长宁大长公主会知难而退,却不想她在竟然在我和你二嫂启程离宫,前来行宫的路上拦车求见。”
楚恬惊讶,“长宁大长公主竟然敢拦当朝太子的车架?”
楚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淑妃和长宁大长公主真不愧是亲娘俩,二人是一路性子,都那么骄狂任性,胆大妄为。”
“二哥,你是怎么脱身的?”楚恬好奇。
楚忻说:“长宁大长公主到底是父皇嫡亲的姑母,是咱们嫡亲的姑奶奶。即便抛去这层情分不讲,长宁大长公主背后还有整个宗室撑腰,我不好太不给她脸,便见了她一面。只是长宁大长公主的为人,六弟也知道……”
话讲到这儿,楚忻便没再讲下去,楚忻也没追问。
长宁大长公主是什么为人,楚恬当然晓得。
加上这一朝,被三朝皇帝骄纵惯了的人,哪里会放下身段,恭敬且富有诚意的去求人。
楚恬想:以长宁大长公主的性子,一定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威逼他二哥替淑妃求情。
楚恬私以为,女子性子要强些没什么不好,但性格太霸道强势,就很难让人喜欢了。
他就很不喜欢长宁大长公主。
楚忻跟楚恬一样,也很不喜欢长宁大长公主。
“六弟可知,父皇预备如何处置淑妃?”楚忻问。
楚恬摇头,表示不清楚,“父皇迟迟未下决断,兴许是在等着二哥过来,想与二哥商议此事。”
“淑妃眼下何在?”
“暂时幽禁在她的处所。”
“七妹呢?可有受淑妃连累?”
“有。”楚恬答,详细的将之前发生在七公主楚思身上的事,全跟楚忻讲了。
楚忻听完以后,眉头紧蹙,愤慨万分,“算计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太子妃何琪华,是七公主楚思为数不多的,看的上并愿意与之来往的人。
太子妃与楚思虽然不是很亲厚,却也算有些交情。
听说楚思病重,太子妃不免悬心,“六弟,七妹眼下怎么样了?”
楚恬答:“人暂时安置在皇后娘娘那儿,由皇后娘娘看管照料。至于七妹的病,已经开始转好了。”
太子妃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那些被无辜拐带出宫,关在那种地方的宫人呢?”楚忻又问楚恬,“父皇有没有说预备如何安置他们?”
“事情刚出,那两处地方就被查封了。但因临时找不到能一气儿安置那么多人的地方,眼下那些被拐带的宫人就还住在原来的地方。”楚恬说,“听父皇的意思,是打算赏赐这些宫人每人一些银两,让他们各自回乡,另谋出路。”
楚忻微微摇头,怅然道:“另谋出路?另谋什么出路?各自回乡?他们哪还有家乡可回?”
楚恬与他二哥是想到了一处。
“各自回乡,另谋出路”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对那些被无辜拐带至青楼和象姑馆,并在其中受尽屈辱与折磨的宫人们来说,这太难了。
楚恬知道,凡是将女儿送进宫里做宫女的爹娘,十有八九都重儿轻女。
将女儿送进皇宫为奴能得到一份银子,女儿每月领到的月钱也多半会到他们手上。
待到女儿到了年纪出宫,再将女儿嫁出去,又能赚得一份彩礼钱。
他们就这样无比精明又狠心地榨光自己女儿身上全部的价值。
这样的爹娘还算好的,更有狠心的爹娘,女儿刚出宫摆脱了奴婢的身份,他们转头又将女儿卖到富户人家为奴为婢。
简直枉为人父人母。
还有更甚者,所作所为简直不配为人。
宫女都是这样,太监的境遇只会更加悲惨。
楚恬想:父皇赏赐银两,让那些被无辜拐带至青楼和象姑馆的宫女太监回乡,让他们回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这份心意是好的。
可事实上,等待着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安稳的日子,而是真正的末日。
见兄弟二人都面色凝重,太子妃连忙温声劝道:“你们兄弟先别急着丧气,等回头见到父皇,父皇若提到此事,你们大可说出你们的考虑。父皇睿智且仁慈,若你们兄弟说得对,父皇保不准就会改变主意。”
太子妃的话让楚忻感到豁然开朗,“琪华说得对,瞧我,最近总是这么容易焦躁。”
太子妃望着楚忻,满眼疼惜地说:“你头一次担监国大任,殚精竭虑,夙兴夜寐。这两个多月,你太累了。趁此番来行宫陪父皇过节,你就好好让自己松快松快吧。”
太子妃说着,冲楚恬一笑,“六弟,我就把你二哥交给你了,你跟五弟带着你二哥好好玩一玩。”
“五哥也是这么说的,说二哥监国辛苦,等二哥来了以后,一定要想几个好主意,让二哥能松快松快,高兴高兴。”楚恬应道,“五哥说,想在中秋过后,办一个赛马大会。”
一听说赛马,楚忻立刻就来了兴致,“赛马好,咱们就办一个赛马大会。六弟,这事儿你俩可跟父皇说了?”
第141章
楚恬应道:“五哥原是要与父皇提这事的, 不过皇后娘娘与五哥说,说这赛马大会既是为二哥办的,总要问过二哥,二哥觉得好以后再向父皇提议也不迟。
五哥听皇后娘娘讲得有理,就没急着向父皇提这事儿。说等二哥来了, 跟二哥商议以后再做决定。”
“赛马大会我当然喜欢。”楚忻兴致勃勃地说, “回头我去跟父皇说想办赛马大会的事。”
楚恬一笑,与楚忻说:“二哥监国,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朝政大事上。这两个多月来, 怕是连一回马缰都没摸过, 骑术必定生疏了。看来此番赛马大会的头筹, 得由弟弟拔得了。”
“谁说的。”楚忻不服, “莫说两个月不骑马, 就算两年不骑马, 我也不会输给六弟。六弟,你可别忘了, 你的骑术是谁教的。”
楚恬道:“我的骑术是二哥教的不假, 但老话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回就让二哥瞧瞧, 我的骑术究竟长进了多少。”
楚恬的话令楚忻更加兴奋,“光说不练假把式, 咱们赛马场上见真章。”
“求之不得。”楚恬也是斗志昂扬, “倘若我赢了二哥, 二哥给我什么奖励?”
“六弟想要什么奖励?”楚忻问。
楚恬反问一句,“想要什么都行吗?”
得此一问,楚忻有些意外,同时又很惊喜。
瞧他六弟的样子,明显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想来,他六弟这孩子,从小就很乖巧懂事。
就是因为过于懂事,所以他六弟从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喜欢缠着人撒娇。
他六弟长这么大,从来就没主动向他要过任何东西。
若非他很了解他六弟的性子,只当六弟是防着他,存心与他生分呢。
而眼下,他六弟竟然主动想他表示,自己有想要的东西。
楚忻十分欢悦的问楚恬,“六弟想要什么?”
楚恬答:“等我赢了以后再跟二哥说。”
“你现在就说。”楚忻迫不及待,“六弟不必非要在赛马大会上赢我,我也会尽力把你想要的东西找来送你。”
“二哥这是咬定我在赛马场上赢不了您?”楚恬笑问。
楚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六弟肯定赢不了我。”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二哥我想要什么了。”楚恬说,“我一定要在赛马场上堂堂正正赢了二哥,赢得二哥的奖励。”
“六弟真不说?”
“等我赢了再跟二哥说。”
楚忻郁闷,他实在太好奇他六弟想要的奖励是什么了。
不过瞧他六弟的架势,在赛马大会结束以前,怕是不会吐口了。
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固执倔强得很。
“六弟,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在赛马场上让你。”楚忻道。
“二哥千万别让我,我说了,我要在赛马场上堂堂正正的赢二哥。”楚恬说,看起来颇为自信。
“要不咱们这就出去赛一把,比谁先到行宫?”楚忻兴致上来,当即提议道。
“好。”楚恬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
这厢,兄弟二人正预备喊停马车,就被太子妃何琪华拦住了。
“外头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是很湿滑,万一马儿失蹄摔倒,把你俩摔着可如何是好。你们兄弟快老实坐着,不许胡闹。”
太子楚忻一向很听太子妃的话,即便这会儿再想骑马,太子妃说不许,他便能忍下不去。
见他人前那般威严庄重的二哥,在他二嫂面前却是这般俯首帖耳的样子,楚恬并不觉得这有失身份体统,反而很羡慕他二哥二嫂这样。
心道:等他跟云栖成亲以后,也一定要像这样听云栖的话。
让云栖每天都高高兴兴,不受一点儿委屈。
楚恬心里很清楚,他想要名正言顺的迎娶云栖为妻并不容易。
正因为不容易,才要尽早的筹谋打算,方能如愿的将云栖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而在此之前,他首先要保证云栖的平安。
自云栖的主子吴才人重获圣宠以后,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种种迹象皆表明,吴才人身边已经不再安全。
他想把云栖从吴才人身边接出来。
奈何云栖对吴才人太过忠心耿耿,想让云栖主动离开吴才人几乎不可能。
楚恬想,他从前没有立场去要求云栖,但如今云栖与他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想劝,不,是求云栖离开吴才人。
自然,为着云栖的安全着想,他不能直接将云栖接到他身边。
他便想要在赛马场上赢他二哥,之后就求他二哥出手,想法子将云栖调到东宫,调到北宸宫去,由他二哥和二嫂来庇护云栖。
除此以外,他还想请他二哥出面,为云栖改一个稍稍体面的身份。
到了那个时候,便不会有人以出身不好为由,阻止他迎娶云栖了。
楚恬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些事他都还没来得及跟云栖商量。
楚恬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也不知云栖会不会赞同他的决定。
等明儿见面,他就跟云栖说说看吧。
这事儿暂且放一放,除了这件事,他还有一桩很重要的事想问问他二哥。
“二哥,四哥的病怎么样了?”楚恬问,“二哥在回信中说,四哥已无性命之虞,意思是四哥的病已经好全了吗?”
楚忻闻言,神情微凝,“你四哥他……不太好。”
不太好?有多不好?
楚恬连忙追问,“四哥的病还没好吗?”
楚忻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答:“四弟病中一直高烧不退,连烧了有七八日,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好不容易退了烧,四弟却有一只耳朵听不见了,另一只也不太好,只能略微听到一点儿声音。”
楚恬听完这话,既震惊又痛心,“太医给四哥瞧过了吗?说四哥的耳朵能不能医好?”
楚忻答:“得知四弟的耳朵出了问题以后,我便召集了太医院所有太医来为四弟会诊。
太医们诊过之后,没说四弟的耳朵医不好,却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医好。
先暂且开了张方子,让四弟一日三顿的按时服药,先喝上两个月,看能不能见效。”
楚恬微微点了点头,又问:“四哥他如今……很消沉吧?”
“还好。”楚忻说,“启程之前,我去瞧过四弟,他看起来很冷静,还与我玩笑说,说慎思堂一直都很冷清,本来也没人跟他说话,耳朵听不听得见都一样。唯一可惜的是,往后都听不到清晨和傍晚时的鸟鸣声了。”
楚恬听了这话,心中怅然,在轻叹一声之后,才又望着楚忻问:“四哥的事,父皇知道吗?”
“刚发现四弟近乎失聪,我就写信将此事告知父皇了。”
“父皇怎么说?”
楚忻摇头。
楚忻想不通,他从不曾因为他四弟是萧贵妃之子,是他杀母仇人之子,而憎恨他四弟。
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四弟是无辜的。
他都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他父皇却不明白。
为何他父皇就那么容不下四弟。
四弟实在是太可怜了。
“六弟放心,我不会对四弟的事坐视不理,等回头见了父皇,我一定会向父皇请旨,请父皇将四弟从慎思堂放出来,好好养病。”
“二哥,这事不急。”楚恬说,“等回宫以后,先去问过四哥的意思,再向父皇请旨也不迟。如今四哥近乎失聪,他或许更愿意待在他熟悉的地方,并不愿意离开慎思堂。”
楚忻对楚恬的话深以为然,论心细,他真是远远不如六弟。
“六弟说的是,待随圣驾回銮以后,咱们再一同去看望你四哥。”
楚恬点头,心情依旧悲且痛。
……
载着楚恬和楚忻夫妻的马车,在昌宁行宫的正门前停稳。
楚恬率先下了马车,楚忻紧随其后。
刚一下地站稳,楚忻就立刻转过身,伸手去扶他的爱妻。
两人相视一笑,那股恩爱劲儿真是羡煞旁人,尤其是楚恬。
他也想跟云栖同乘一辆马车出行,也想在云栖下车的时候,像这样扶云栖一把。
不止这些,他还想跟云栖同乘一匹马。
他想带云栖骑着追影,去看树去看花。
此番随驾来行宫的途中,他发现了两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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