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顺不与常寿客气,立马取了一块糖放进嘴里。
常寿也取了一块来尝。
一块糖下肚,常寿跟和顺两个几乎同时称赞道:“好吃!”
“能再给我一块吗?”和顺问常寿。
常寿惊奇,“你不是一向都不爱吃糖吗?”
和顺答:“我好像爱吃了。”
常寿与和顺是同年入宫,也是同年调到六皇子楚恬身边当差的。
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为深厚。
和顺难得说爱吃什么,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常寿还是把整包糖全都塞到了和顺手里,“都给你,快吃吧。”
“一起吃。”
“我不吃,你吃。”
和顺犹豫了一下,取了一颗糖塞进常寿嘴里,“有福同享,不吃独食。”
常寿嘴里含着糖,一边笑一边含糊道:“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从纸包里取出一块糖,“来,我也喂你吃一颗。”
和顺并不配合,只见他捧着糖,迅速地别过身,眼中满是嫌弃,“不用,我自己吃。”
“礼尚往来嘛,快,快给我张开嘴!”常寿掰过和顺面无表情的脸,又试图扒开和顺的嘴。
和顺意志坚定,誓死不从。
两个人闹腾了半天,常寿也没能把糖喂进去。
常寿累得气喘吁吁,刚要抱怨和顺几句,却见和顺突然站直了身子,冲床的方向施了一礼。
常寿这才发现,他们殿下不知何时醒来,正坐在床上看着他俩。
常寿也连忙冲楚恬一礼,“殿下,您醒了。”
见穿着里衣,盘腿坐在床上的他们殿下,只是盯着他俩笑,却不说话,常寿觉得他们殿下的酒怕是还没醒透。
于是问:“殿下,您渴不渴,要不要奴才给您倒杯水去?”
楚恬摇头,表示不渴。
“那您饿不饿?”这句是和顺问的。
楚恬依旧摇头。
常寿又问:“要不奴才扶您躺下,您再睡会儿?”
“睡不着。”
“那奴才给您唱个曲儿。”常寿提议说。
和顺觉得不妥,“你想让殿下梦魇?”
他曲儿唱的有这么难听吗?难听到让人听了以后会做噩梦?
常寿不服,并狠狠白了和顺一眼,“你行你来。”
和顺冲楚恬一礼,“奴才不会唱曲儿。”
“手帕。”楚恬说,“没手帕睡不着。”
手帕?殿下想要手帕吗?
和顺听了这话,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上前,却被常寿拦住了。
“赶紧收起来。”
“殿下说要手帕。”
“殿下又没说要你的手帕。”
“那殿下要谁的?”
常寿道:“你在这儿好好守着殿下,我去去就回。”
和顺也没问常寿要去那儿,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会守好殿下。
怕晴芳又悄悄折回来堵在门口,只等屋门一开就闯进来缠着非要见殿下。
常寿没敢直接开门走出去,而是先打开条门缝,确定晴芳确实走了,才开门走出去,匆匆去了书房。
不多时,常寿就捧着一个锦盒回来了,一个祥云纹样的锦盒。
“你瞧好了,这才是殿下要的。”常寿与和顺说,说完便捧着锦盒去到床前,把锦盒打开,“殿下您瞧。”
一看到锦盒里的东西,楚恬的双眼明显一亮。
他急切又小心地将锦盒里的手帕取出来,攥在手心里,一脸的心满意足。
在静静握了一会儿之后,他侧身将手帕藏在了枕下。
藏好以后,他一边轻轻拍了拍枕头,一边小声嘀咕,“不能叫人发现,不能叫人发现了。”
接着便扯过被子,枕着枕头躺下,带着安心又宁静的笑容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第145章
和顺指了指锦盒, 又指了指枕头, “云栖姑娘?”
常寿点头,笑眯眯地说:“是云栖姑娘送殿下的。”
“花绣的好看, 是贤惠。”
“不只好看、贤惠,还识字,还收徒弟教人写字。”常寿一脸骄傲, 他们未来的皇子妃简直优秀。
“姑娘家会认字写字很难得。”和顺说, “肯教人写字,心地好。”
“咱们云栖姑娘的好处还多着呢, 我跟你说……”
熟睡的楚恬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常寿怕他跟和顺在这儿嘀嘀咕咕, 再把他们殿下吵醒了不好,便指了指外间,“出去说。”
和顺点点头, 在去到床前替楚恬掖了掖被子, 又轻轻放下床幔以后, 才与常寿一道去了外间说话。
第二天一早, 楚恬刚睁开眼, 就见常寿站在床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殿下, 您醒了?头晕不晕呀?身上难受吗?”
就算是由小半杯酒引起的宿醉, 那也是宿醉。
这会儿楚恬不只脑袋有些发晕, 还犯恶心, “水, 喝水。”
常寿连忙去端了一碗温水来,“奴才已经命人去熬醒酒汤了,一会儿就能送来。殿下喝一碗,身上兴许就能舒服些。”
楚恬点头,接过水碗,用双手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着。
当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的桌子时,楚恬猛地呛了一口水。
他指着桌上的锦盒,“咳咳,这…这个怎么,咳,在这儿?”
楚恬边问边挪到桌前,见锦盒里是空的,又急着问:“帕…手帕,咳咳,手帕呢?”
知道的是不见了一条手帕,不知道的还以为丢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在枕头底下,殿下您看看枕头底下。”常寿赶紧说。
楚恬咳嗽的厉害,却也顾不得止咳,连忙转过身去掀枕头。
果然在枕头底下!楚恬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不要紧,咳嗽的比之前更厉害了。
常寿慌忙凑上前,为楚恬拍背。
折腾了半天,这咳嗽才算彻底止住。
“手帕怎么会在这里?”楚恬问常寿。
常寿小心翼翼地反问一句,“殿下,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恬茫然摇头,“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寿清了清嗓子,将昨夜楚恬从锦盒宫出来以后,发生的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跟楚恬讲了一遍。
当常寿讲到楚恬一边念叨着想见云栖,一边在长街上狂奔时,楚恬的脸已经红到不像话。
待常寿把所有经过都讲完以后,楚恬恨不能钻到被子里,这辈子都不出来。
他醉酒以后,竟然做了那么多傻乎乎的事,简直不能更羞耻!
但越是觉得羞耻,就越得表现的冷静淡定才行。
“常寿,我饿了,去传膳吧。”楚恬故作镇定地吩咐说。
“是。”常寿应道,“那殿下是再躺一会儿,还是梳洗更衣?”
“我再躺一会儿。”楚恬说完便翻身躺下,扯过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他们殿下这是害羞了。
常寿偷笑,“那殿下您再躺会儿,奴才这就下去张罗早膳。”
听见屋门开启又关紧的声音,楚恬才从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里钻出来。
在抱着被子搁床上来回滚了几圈以后,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楚恬发誓,从今往后除非必要,否则他一定滴酒不沾。
昨夜他醉酒以后所做的事,令清醒以后的他感到羞耻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太危险。
就因为他的一时疏忽,险些令云栖陷入危险的境地。
倘若昨夜守在他身边的不是常寿跟和顺,倘若不是常寿跟和顺机灵,阻止任何人接近他,那么云栖的存在八成已经暴露了。
若因他的一时疏忽大意,为云栖招来灾祸,他死都没法原谅自己。
楚恬想着,连忙抓起枕下的手帕,将手帕紧紧按在他的心口处。
异常纷乱的心绪,才慢慢得以平复。
“殿下既然醒了,那奴婢就进去了。”
屋外传来晴芳的声音,楚恬回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她别进来,就已经听见屋门被推开的声音。
楚恬赶紧坐起身来,将手帕放入锦盒中。
这厢,楚恬刚将锦盒的盖子盖上,晴芳就带着竹影,捧着各样洗漱用具进到里屋。
楚恬略显不悦地瞥了二人一眼,“谁叫你们进来的。”
晴芳福身应道:“奴婢见常寿去小厨房催醒酒汤,想着殿下该是醒了,便备了这些过来。”
“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楚恬口气淡淡地说。
晴芳却丝毫没有要把东西放下的意思,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奴婢伺候您梳洗更衣。”
“放着等常寿回来伺候就好。”楚恬说,“这些事一向都是由他做的。”
“殿下,常寿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从前奴婢也伺候过您梳洗更衣,论细心周到,奴婢绝不输常寿。您就让奴婢伺候您吧。”晴芳说,不论神情还是口气都透着股急切。
正如晴芳所言,六年多前,晴芳刚调来楚恬身边当差时,的确是由她来料理楚恬的一切起居事宜。
不过那个时候楚恬还小,才刚满八岁。
随着年龄增长,懂得男女大防的事以后,楚恬便不再用晴芳侍候他更衣梳头,近两年连洗漱这种事,也不叫晴芳伺候了。
他一切近身的差事,都转由常寿跟和顺来负责。
常寿与和顺两个都是心细周到之人,把楚恬照料的很好,晴芳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楚恬一年也不见得像这样醉一回,晴芳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钻了这种空子,与她心心念念的殿下亲近,怎么肯轻易罢休。
她赶着说,赶着凑到床前,“奴婢伺候殿下洗脸。”
“把东西放下,出去。”楚恬语气微冷。
晴芳到底是侍奉了楚恬足足六年的老人,楚恬的脾气早已被她摸透。
她知道,他们殿下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见楚恬有些微恼,晴芳立刻软着声说:“奴婢是您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是您的贴身侍婢,伺候您梳洗更衣,是奴婢分内之事,可殿下却总是拒奴婢于门外。奴婢只是想尽心尽力的伺候殿下而已,却不知怎的,反招您厌弃了。”
晴芳红着眼,依照楚恬之前的吩咐,将手上端的东西放到了床前的桌上,却一个没留神,碰落了桌上的那只锦盒。
楚恬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手,接住了那个锦盒,接住后下意识地将锦盒紧紧抱在了怀里。
常寿端着醒酒汤进来,正好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殿下那紧张的样子,手帕应该已经被殿下放回锦盒里了。
方才,幸好殿下把锦盒接住了。
否则,一旦锦盒里的东西掉出来,让晴芳和竹影看到,必定会节外生枝。
常寿在惊魂未定的同时,又很自责。
是他考虑不周,他不在时,就该喊和顺过来守着殿下。
若有和顺在,晴芳哪有机会钻空子进来。
“出去。”楚恬与晴芳说,语气更冷。
见从不发怒的殿下,似乎是真恼了,竹影心里惊慌不已,连忙将手上端的东西放下,拉着仍不愿走的晴芳告退了。
待二人走后,常寿立刻向楚恬请罪,说自己当差不利,没为殿下看好门。
“这事不怨你。”楚恬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常寿,交代说,“好生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常寿双手接过锦盒,“殿下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奴才去去就回。”
说完,便捧着锦盒匆匆出了屋。
晴芳站在暗处,远远望着常寿手捧那只殿下刚刚很宝贝的锦盒,一路朝书房走去。
“你说,那只锦盒里究竟装了什么?”晴芳问身后的竹影。
竹影答:“姐姐都不知道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去看看吧。”
竹影闻言,愕然道:“殿下的书房,只有常寿跟和顺能出入,若无殿下允准,咱们是不能进去的。若叫殿下知道咱们私闯书房禁地,只怕是……”
“那就小心些,不叫殿下知道。”晴芳冷静道,“咱们就趁殿下外出不在的时候,悄悄潜进去。”
这种事光用想的,竹影就觉得腿软,她可不敢这样做,也不想晴芳这样胡来,连忙劝止说:“殿下不在时,书房门都会上锁,咱们哪里进得去,姐姐还是别想这些了。”
“门锁了可以走窗。”
竹影听了这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觉得晴芳大概是疯了。
……
这边楚恬梳洗更衣完毕,那边早膳也备好了。
常寿挥退了前来侍候用膳的兰馨和折梅,亲自为楚恬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粥,并叮嘱楚恬,“殿下您慢点儿吃,一定慢点儿吃,还有好东西呢。”
说完便转身去到里屋,不多时,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楚恬认得那食盒,那是云栖给他送糕点用的食盒。
他这个浆糊脑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幸好眼下天气凉爽,若赶上天热的时候,捂在食盒里整整一夜,豆沙卷早就坏了。
若真给放坏了,他怎么对得起云栖的一片心意。
因此,当常寿将那碟豆沙卷从食盒里端出来以后,楚恬先捧着碟子,在心里道了声“对不起”,才从碟中取了一块豆沙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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