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对于皇上和太后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太后能在这个时候留人,说明对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星烟走了神,想不出来对方是怎样的美人。
比她还美吗?
星烟有了危机,她才刚刚受恩宠,日子太短,还远远不够。
茶杯里的水晃荡出来,滴了几滴在星烟白皙的手背上,瞬间多了几个红点。
赢绍喝茶一向喝的滚烫,星烟一吃痛,手往后缩了缩,等稳住之后,抬起头,就见赢绍正盯着自己。星烟冲他笑了笑,将茶杯放在赢绍面前,却比往日多说了一句话。
“小心烫。”
赢绍盯她盯的更深。
星烟藏了心事,眼皮子猛跳了两下,没法控制,她担忧的是,新人笑旧人哭,她的恩宠日子要到头了。周贵妃的嚣张她不怕,魏贵妃的心机她也不怕,就怕突然有朝一日,来了个美人,皇上有了新欢,弃了她。
弃了,她也不怕。
但她不想现在被弃,哥哥刚去河北不久没有任何战绩,姨娘还在侯府受苦。
如此一想,星烟又瞬间精神抖擞,战斗力十足,她也有可取之处,至少她有“神道妙药”治愈他的梦魇,这份宠爱应该还能撑一段日子。
“皇上累了,要不臣妾给你捏捏?”
星烟往赢绍身上贴去,娇柔的声音,酥软清甜。
肖安说的,她就当没听到。
前儿太后才对她说,“既然是贵妃,就该多为皇上想想。”
如今美人来了,充盈了皇上的后宫,她是贵妃,按理说她该替皇上高兴。但星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高兴,她并不想同旁人分享这份恩宠。
是以,星烟打算忽略。
“你眼皮在跳。”赢绍却戳破了她,盯了她好一阵,直见她一双眼睛不停的眨,赢绍又回头看了一眼肖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就有了闲情逸致,甩掉了满脑子的江山大事,打算同她谈谈心。
“臣妾昨儿夜里没歇息好。”自从上回他梦魇之后,皇上便单方面肯定,她一定有神丹妙药,为了逼迫她露出马脚,便再也不似往日那般,睡到一般就回正殿,而是整晚都宿在了后殿搂着她睡。
可搂着搂着皇上的手就挪了位,一挪位就停不下来,后果可想而知。她腿软腰痛,精神不好,眼睛睁不开,眼皮子跳跳是正常的。
星烟说完,面上多了一抹红晕,眼眸低垂羞涩的模样,不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怪不得朕,要怪就怪爱妃太诱人。”赢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青丝的芳香扑鼻,赢绍习惯性地去蹭了她发丝。
星烟往他怀里缩了缩,羞的抬不起头。
“爱妃心里不高兴?”赢绍的唇蹭着她的鬓边低声问。
星烟赶紧摇头,“臣妾没有。”
赢绍却捞起了她烫红的那一只手,肤色如上好的羊脂玉,白皙细腻,上面的几个红点甚是明显。
“往后这等事就让肖安做,原是他的本分,你一来抢了他的活,他便懒了。”赢绍捂着那只手,突然就凑到了唇边,轻轻地一口气吐出,落在了被烫红的地儿,一股凉气吹到了面上,进了里面,却是滚烫的厉害。
星烟羞红了脸,情急之下一声皇上脱口而出,语气里带了娇嗔,娇娆妩媚染到了眉梢。
赢绍的黑眸瞬间幽深,却不死心,将她的脸蛋儿抬起头,问的更清楚了,“朕添了美人儿,爱妃不高兴?”
星烟有些慌乱,忙着说,“皇上添了美人儿,臣妾替皇上高兴。”说话时一排卷翘的眼睫垂下,微微地颤动,脸上没有半点高兴的痕迹。
“当真?”赢绍的指腹蹭着她的下颚,来回地剐蹭,都快将她那块皮磨红了。
星烟的眼睫一颤,乌黑清亮的眼睛撞进了赢绍深幽的黑眸里。
星烟在那里头看到了宠溺,和疼爱。
就像七年前,她夸完他,他扭头过反手摸着她的脑袋说,“马屁精。”那时候那眼睛里就是这种宠溺。
星烟心口有些发酸。
抛开他是帝王的身份,是她先认识他的。
心酸感蔓延上来,星烟止都止不住,而跟前那双眼睛里的宠溺,也没有给她机会去克制,星烟看着赢绍,先是抿着唇,后来就变成了咬,咬着咬着,眼里就生了水雾。
泪珠子掉下来的瞬间,星烟的头猛地一阵摇晃,抽抽嗒嗒地说道,“臣妾不高兴,臣妾不想皇上喜欢别的美人。”
眼泪一流出来,就如打开的阀门,关都关不住,星烟彻底地哭了出来,“臣妾只想皇上疼爱星烟。”
眼睛流在了赢绍的指尖上,滚烫如火,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口。
赢绍的手软了力道,脑海里尘封已久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小哭包。”
星烟从小就爱哭,写错了字被赢绍罚,才打了她一下手心,星烟眼里就有了水雾,赢绍那时候就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小哭包。”
他都完全没用力。
“臣妾就是小哭包,皇上一个人的小哭包。”星烟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半截白皙的手臂,蹭在赢绍的颈项间,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勾了赢绍的心魂。
这招,他不可能招架的住。
“别哭了,朕只宠爱妃好不好?”赢绍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凛冽惯了的人,突然压低了态度去哄一个女人开心,竟也能哄的很自然,没有半点违和。
外头战火连天,臣子个个精神紧张,半个月内周家就被魏敦几乎一锅端,由此可见,魏家的实力,所有人都在担忧,替自己担忧,替百姓担忧,替皇上担忧。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让他们担忧的皇上,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去逗自个儿的妃子开心。
星烟果然就不哭了,殷红的眼眶,眼里还有未滴尽的水珠,惊愕地看着赢绍,有些不敢相信。
他刚才说只宠爱她一人。
“改日你去替朕看看。”赢绍的手指头在她精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不喜欢,朕就送出去。”
星烟得逞了却红了脸,为自个儿的小心眼而红脸。
但她是高兴的,心里愉悦,嘴角几度上扬,最后在赢绍的唇边印下一吻,声音软糯,“臣妾最喜欢皇上。”说完,额头又在赢绍的颈项间蹭了蹭。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赢绍猝不及防,赢绍僵了一瞬,黑眸暗沉深不见底,轻轻地一巴掌拍了她的臀上。
“又来诱惑朕。”
那御案上的奏折、资料堆成了山,都是再为讨伐魏敦做准备,魏敦打算的年底回姑孰,恐怕要提前了,他不会放虎归山,魏顿也知道他会阻拦。
这场仗最多夏季一过,秋季必然要拉开。
这个时候,他不该分心,但事实上他却分心了,怀里的美人儿他无法忽略。
星烟挨了那一巴掌,羞的红透了耳根,主动从赢绍的怀里爬起来躲到了一边,这几日太武殿内进进出出的臣子很多,她可不想被人看了香艳的场面。
“皇上政务繁忙,臣妾就不打扰了。”
星烟几乎就仓皇而逃。
出来时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却见采篱来了。
“娘娘,宫里刚添了一位新贵人。”采篱神色有些焦急。
第五十一章 狗皇
星烟一走, 赢绍立马变了一张脸。
似乎他的和颜悦色只会给他喜欢的人, 其他人不配。
赢绍将肖安叫了进来, “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赢绍了解她的母后, 从来不会干糊涂事, 如今周家的人, 她不该留。
肖安没动,秦姑姑将消息带过来的时候, 肖安就问了个明白。
肖安欲言又止。
赢绍看到他的表情, 眸子一沉, “当真美上了天?”
肖安身子弯下去没抬头, 美不美他不知道, 肖安想再美也美不过庚娘娘,但姚贵人长了一张富贵脸是真的。
“姚贵人的长相, 似安乐公主。”
沉默了一瞬,赢绍一声冷笑, “行军打仗不行,阴沟里的这些阴谋诡计, 他周崇一身都是本事。”
肖安不敢说话。
安乐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 还未及笄就夭折, 是太后的心病,如今周大人带了个模样同安乐公主相似的美人进来,太后不可能不心软。
而周崇对姚贵人有救命之恩。往后只要姚贵人在太后面前求个情, 便能保住他一条狗命。
肖安佩服周崇,茫茫人海,偏生就让他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换句话说,就是命里不该他绝。
星烟适才也只是听肖安说,周大人送了一位美人进来,太后见了直接封为了贵人,星烟以为定是一位才貌出众,巧言善语之人,才折服了太后。
却没有想到,是因为长了一张平步青云的脸。
“周大人怕是豁出去了,藏了这么一个大招。”采篱担忧。
周家倒了魏家反了,眼瞧着宫里就只剩下了娘娘一人最有希望,那高位似乎触手可及,偏生在这个时候来了个酷似安乐公主的美人,犹如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
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星烟愣了神。
想起自己刚才在皇上怀里那一阵耐磨,如今一看,就是逼着皇上在亲娘和媳妇之间做选择,选他到底站哪一边。
倘若真是像安乐公主,上心的也只会是太后。
皇上不会。
看着一个长的像自己妹妹的人,星烟认为他下不去手。
星烟又紧张又松了一口气,心里一矛盾便没有了兴致,情绪也不怎么好,回到芳华殿,见杏枝正让人搬运冰块。
“给谁的?”星烟问。
芳华殿里的东西给谁,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她现在心情真的不太好。
杏枝一愣,“娘娘忘了,今儿晴姑姑说屋里太热,周贵人夜里睡完觉浑身都长了热痱子,背上烂了一片,让娘娘通融通融,赏几块冰。”杏枝表情有几丝疑惑,“娘娘答应了晴姑姑,怎的忘了?”
星烟没忘。
不过就是不想给了,反悔了。
周家人给了她难受,她也不能去逮着周崇出气,好在宫里头还有一个半废不废的周贵人。
“不给了,让她去向太后,皇上讨吧,本宫也怕热,冰不够用。”星烟眉头颤了颤,俨然使起了小性子,星烟很少耍脾气,头一回耍起脾气来,面上的表情一时还不适应,睫毛一阵乱颤。
无论是语气,还是那愤愤然地表情,就摆明了她此时不开心。
杏枝觉得稀罕,但也明白了,手一招赶紧让人又将冰抬了进去,“不给了,不给了,冰渣子都没有,热死得了。”
采篱跟在后面,抿嘴偷笑。
被杏枝一把拉过来问,“娘娘今儿是怎么了?奴婢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她生过脾气。”
“宫里新近了一位贵人,周大人献给皇上的。”
采篱说完,杏枝就呸了一声,“就该热死她。”
星烟没去看那位贵人,见也见不到,不但见不到,太后这几日将请安都罢免了,说最近天气热,怕大伙儿路上晒着。
还让秦嬷嬷给各宫里的嫔妃们,带了一句话,“守好自个儿的本分,不生事,就是替皇上赞福。”
这话一出来,即便是有人想去瞧瞧那位新来的贵人是何模样,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太后护着的,没人敢去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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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烟不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人依旧只有皇上。
太后固然重要,可皇上更重要。
星烟依旧每日都去太武殿,但赢绍这几日不再让她煮茶,星烟过去一趟,就得绞尽了脑汁去想见他的理由,尽管赢绍每回都没过问,星烟还是自个儿求个心安理得。
星烟主动学起了写字,讨厌也没办法,写完了第二天就有了她去见赢绍的理由。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似乎与姚贵人进宫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采篱说,姚贵人这几日被太后一直留在了福寿殿,连门都没出过。
杏枝愁,“还真就成了太后的心尖肉了。”
星烟却不愁了。
如此看,太后并没有感情用事,一个长的像女儿的人,她也只能当女儿养,最多就是顺其自然,看皇上自己的意思,怕是不会主动往皇上身上推。
星烟之前的一股干劲儿,突然就泄了气,姚贵人对她构不成威胁,那她就不用再写字了,至少不用天天写。
庚媛嫣出嫁的前一天,星烟没去太武殿,就当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
皇上早前答应过星烟,庚瑗嫣成亲的这一日,准她回庚侯府去送亲,星烟便留在了芳华殿选了一天的衣裳,美了一天的颜,再给姨娘挑了礼,一日光景,忙起来竟也经不起折腾,整整一天一夜,星烟脑海里就没有过皇上的影子,彻底将皇上同她说的话给忘了。
“当真还就嫁了。”采篱唏嘘。
所有人的想法都同采篱一样,认为庚侯府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嫁女,魏敦要反的心思人尽皆知,先不论哪边赢哪边输,就谋反这件事情来说,本就不是好事情,能拖一拖,拖到今年冬季,必定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但庚瑗嫣不同意,死活都要嫁。
庚侯爷彻底死了心,由着她。
魏家也没说不娶,也没提延期,自两家定亲以来,便是一直沉默,庚家这边没有收到消息,原本就是庚瑗嫣主动的,庚侯府说不起话,只能照着定好的日子做准备。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横竖星烟也不是去送祝福的。上回那个荷包,庚媛嫣如此颇费周折,星烟记忆深刻,忘不了。
星烟平日里素简,今日却是盛装出行,贵妃该有的行头一样没少,怎么奢华怎么来。
这样的星烟连皇上都没见过。
从屋里出来,再跨过门槛,星烟走的小心翼翼,脚步之间也颇有贵妃娘娘的气势。
星烟本是为了给庚媛嫣添堵,这番小心思见不得人,并不想被皇上知道,然而一抬眸,却迎面撞上了。
赢绍停了脚步,正站在五步之遥的地方,负手而立看着她。
明黄色的绫罗,胸膛上的团龙张牙舞爪,帝王气势浑然天成,冷清的目光盯在星烟身上,仔细地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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