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巍从里屋走出来。做饭身上难免沾了些油烟,他刚刚回屋换了身衣服,长身玉立的往柔和的壁灯下一站,显得冷厉的黑袍使都好像化作了一汪春水。
小姑娘自然也瞧见了,立时便不哭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啪嗒啪嗒的跑到沈巍面前,仰着小脑袋看他。
赵云澜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和嘴走过来,搭着沈巍的肩膀仿佛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一靠,“没事,小屁孩醒了哭鼻子而已。”
“我才没有哭鼻子,”小姑娘两手揉了揉眼睛,气鼓鼓的看着赵云澜,然后又怯生生的看向沈巍,奶声奶气还带着些哭音的说:“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赵云澜笑了,“小朋友,有眼光。”不过小姑娘下一句话便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那可不行,”赵云澜蹲下身,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眼里皆是笑意,“这个大哥哥呀,有主了,我家的。”
接着将小姑娘抱起来往郭长城怀里一塞,“给好好的送回去,有什么事就套个警察的身份使就行。”
郭长城抱着女孩走了,赵云澜往沙发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这小郭带着那小孩一走,瞬间就清净了不少。”
他抬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还站在原处耳尖通红的斩魂使,笑的痞里痞气的说:“怎么?我说的有错吗?你不就是我老婆,我家的大美人?”
沈巍走过来坐到了他对面,低垂着眼不敢看他,可眼神又控制不住的往赵云澜身上飘,支支吾吾的,脸又红了几分。
赵云澜觉得,他要是在不说点什么,沈巍怕是能自己将自己焖熟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长条的木盒子,凑近了塞到沈巍怀里,顺便在他脸上亲了口,才像个偷了腥的猫一样喜滋滋的坐回沙发上,“礼物,给你的。”
沈巍低下头打开盒子顿时愣住了。盒子里放着一杆笔,细木笔杆,笔尖金灿灿的,看起来光华流转。这赫然是传说中的功德笔。
“喜欢吗?”吃饱了饭,所谓饱暖思淫、欲嘛,赵云澜觉得自己先前喝的酒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脑袋里晕乎乎的,越看越觉得沈巍怎么那么好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早早的就将这大美人定了下来。
可越看,在大神木里看到的事却也开始在脑子里打转,握着沈巍有些冰凉的手腕,听着他关切的声音,赵云澜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有些难过。
白坐在椅子上,手脚皆被束缚着。他身处的这个地方,诺大的空间里摆满了形态各异的镜子,灯光在镜面上不断反射,明亮到刺目。
一个人站在灯光聚焦的地方,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摇头晃脑的挥舞着指挥棒。他穿着花里胡哨撒着金粉的夸张且怪异的服装,戴了一顶高高的插了朵花的帽子。他的脚下没有影子。
正对着白的那面巨大的镜子里,沈巍与赵云澜正在耳语着些什么,一个人红了耳朵,另一个则是红了眼眶。
白看着这幅场景默默地想着,若是以后有机会,按着平常人的规矩,他与巍相识满打满算五千多年,总归是该补上一份贺礼的。
只是他向来身无长物,即没在意过什么金银,也从没有兴趣去收集一些宝物。中级里倒是什么都有,可是也带不出来。
难得的,白觉得有些烦恼。
乐声逐渐攀上了高潮,所有的镜子都在震动。当那人随着最高音挥下指挥棒,显示着沈巍与赵云澜影像的镜子裂了开来,哗啦啦碎了一地。
乐声戛然而止,而那人似乎还在享受着音乐的余韵。“啊哈,突然忘了。”他一拍头跳了起来,将指挥棒往空中一抛变成了一根圆头手杖。
他转过身摘下帽子在空中挥了挥然后放在左肩,向白行了一个十分夸张的礼,然后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动作蹦跳着转了一个圈将一束玫瑰花递到白的面前。
“监察者大人,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笑的十分诡异的面具,两只手上都带着天鹅绒的手套,领子高高竖起,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
白看着他面具上弯成两道线的眼睛的位置,平静的说:“死极来的,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离开。”
“不不不,那可不行,我还有一笔大买卖要做呢。”那人后退了几步,冲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他两只手在空中张开比划道:“很大很大的生意呢,要是搞砸了我可赔不起呀。”他左边歪着头,一会又歪到右边,然后很惊喜的说:“不如大人也来参加吧,有了大人的帮助,在下的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白的眼睛眨了眨,视线向趴在吊灯上的小黑飘了飘,很快又挪了回来。“我并不懂怎么做生意,对此一行也没什么兴趣。”
“嘛,不需要大人做些什么,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手杖的圆柄笑了笑,“只要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在下这个做小生意的开个方便之门就好。”
“方便之门,吗,”白轻声念了一遍,然后直视着那张面具说:“那么你可以给我什么呢?”
“嗯,这个嘛,请容在下想想,”手杖在手里轻轻的敲击,那人面具上的笑脸变成了疑惑的表情:“在下还以为,让大人您有命回去继续享受您作为监察者的人生已经足够作为酬金了呢。只不过听大人这样说,您似乎并不满足还贪心想在多要点什么吗?”
白直接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个红衣的界外来的灵魂、他所知的用来对付我的方法以及最后使我昏迷的东西皆与你有关?”
“嗯——”那人点了点头,帽子因为他的动作掉了下来又被他接住戴回头上,“啦,那种厉害的东西,怎么可能出自我这种小人物呢?不过啊,监察者大人这样岔开话题,是想要拒绝在下吗?”
然后他自顾自的把手杖抛起,手杖在空中转了几圈又落回了他手里,变成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太刀。
“在下可真是伤心呢,只有更多的生意才能弥补。”他将刀尖指向白,面具上个表情又换成了开心的大笑,“说起来,大人您也是件不错的商品呢,肯定能补足在下受伤的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从作业的苦海里爬出来的作者送上熬夜更新一章,后面几天大概会有日更和加更掉落。
隔了那么久才更新,真的是万分抱歉。
以及假期过后大概会不定时的锁文修文,如有不便,还请谅解。
第40章 带薪休假五千年(八)
“我是第几个?”白问。
那人将刀一边在白身上比划找着下刀的地方,一边说:“这个嘛,流经在下之手的货物那么多,您是第几个这样的问题,在下还真是无法回答。”
“不过啊,”他点了点头,绕到了白的身后,将刀高高举起对准白的心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反派死于话多对吧?哈,见识的多了,在下也觉得这确实是句真理。所以,有什么话,等您被摆上货架以后再由在下来一一讲述吧。”
说话间,刀便被朝着白的心口狠狠刺了进去。感受着熟悉的刀切割血肉的声音,他陶醉的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具上的表情却变成了眉头紧皱的困惑——不太对,没有血的味道,也没有监察者灵魂溢散所特有的那种令人陶醉的气息。
“动作熟练并拥有特殊质地的武器,看来时管局死极所属人员的失踪问题已有答案。”
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和重物坠地的声音,白轻轻抽出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拔出被贯入他心口位置的刀丢在地上。
他站起身,看似普通的粗布衣服上连个破口都没有。而当他转过身看向连连后退将各种武器轮番朝着白招呼的那人时,他脚上的锁链也随之断裂落在地上。
白一步步走向那人,所有袭来的武器都被阻隔与一尺之外无法近身。他眼眸清澈,眉目浅淡不见一丝杀气,即使穿着朴实的衣服,面容也非绝色,但当明亮的灯光披在他身后,光与影交汇在他脚下,却让人觉得,这必是世间无二的存在。
他被人传为仙神,被人以渡亡君相呼,乃至最初,他被从勇者捧为无所不能,也许就有此原因吧。
那人,不,他大概已经不能再被成为人了。
他的面具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半透明的轻度腐烂却难掩俊美的脸。他的额头上有一枚弯曲的两三厘米长的角,一只眼睛与人类无异另一只却与冷血动物相仿,太阳穴的位置还长着青色的硬质的鳞片。
白停在离他两三步的位置,掉落了一地的各种武器被自动的排斥到白一尺之外的位置,给他制造出了一处可以下脚的空地。
白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拼凑而成的灵魂吗,抱歉,情况所迫,行为有失偏颇,此为我之过。”
“是啊,是啊大人,搞这些阴私手段您也知此为不对,那不如,放了在下如何?在下愿将一半家财送于大人,若以后再犯,再被大人抓到,那在下定然听由大人发落。”
白说的话,他就只听进了承认过错的那一句,于是属于人类的那只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
一边在心里嗤笑这一次虽然遇到了个硬茬子,但还好是个没脑子的。只不过想到那一半的家财,他的心还是难免抽了抽,实在是心疼的紧。
一边面上将献媚讨好做到了极致,就只盼着能从白嘴里听到个好字,然后早早溜之大吉。
但白只是看了看他,好像有些没弄清楚自己承认一下错误和要放了他有何关系,“你……”他有些迟疑的说:“你是因为所用肉身为无头尸体,所以头脑无处安放吗?”
嗯,今天的白,也很直白,就差直接问他是不是没把脑子带上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表达什么不满,打不过就得缩着,拳头硬的才有说不的权利,这些道理,他在死极学的再透彻不过了。
“那,大人,在下将全部的家财献于您,日后所得也尽数交予大人,不知可否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他穿着华丽怪诞的衣服跪在白面前,五体投地的伏在他的脚下。
如此的姿态,让白直接招来了黑刀,刀刃贴在他的脖颈处钉在地上,“既然你听不懂我的意思,那我们便这样谈好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些你之前说的只有我摆在货架上时,才能听的事了。”
白在刀身上轻弹了一下,黑刀嗡鸣,那家伙也跟着一哆嗦。
“先脱了你这副躯壳。”
“是。”他不敢拒绝,几缕微光分别从他手脚的位置透出来,无头的躯体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早已凉透了,露出的皮肤上已经有了些尸斑。
伏在白面前的生物,仿佛是人与冷血动物拼凑成的脑袋下面,身体裹在黑色的袍子里,青色的像是蜥蜴却带着骨刺的尾巴与他的主人一样伏在地上。手除了指节处像是钩子,与人别无二样。
“以你如今的模样看,你已经吞吃了许多人类的魂魄,是为了弄到可以使用的新鲜躯壳吗?”
不等他回答,白便否认了这个推测,“不,失去灵魂的躯壳无法长时间的保留,这与你所从事的买卖并不相符。之前的红衣鬼打着轮回的主意,你若是他背后指使对他的目的总归有所知晓,那么,你是为了变成人,为了得以轮回。”
“是,大人所言皆是对的。”
他伏在地上一边颤抖着一边说:“死极里环境恶劣,情况艰难。除了住在那的原住民以外,另一种住客便是生灵死后的魂魄。
入死极时执念磨灭的魂魄便有转生之机,然而执念过深的那些却是入不了轮回的。他们的魂体太重了,到不了轮回之地,所以便只能沉沦死极。”
“可是啊,有着执念的人哪那么容易能放弃呢?要想去生级,目前来看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弄一具刚死生灵的躯体,他们生机未散,死极之人借着这点生机的遮掩能暂时在生级活动。
二是吞食生者魂魄,使生气压过死气,压过之后也不可间断,方能以本身行走于生级。”
“可你却在打轮回的主意,”白突然抬脚直接将他踢飞出去,然后掷出黑刀,直接穿透左肩将他钉在墙上。
那家伙手中捏着的薄片掉在了地上,被白从之前地上那一堆武器里踢过去了一枚小刀直接切成了两半。
“你也自死极而来,若死极真如你所说,那么你能从那里混成如今这幅样子,便不会不留后手。”
白走到他面前,让他将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最后一次机会了,要知道我杀过的死极来的家伙连数都数不清了。”
所以,并不差你一个。这次问不出来,大不了以后再抓一个就是了。
白木着脸,脑子里却在想着,忘记这个威胁是跟谁学得了,听起来有点奇怪,和之前的世界里听过的中二病似乎有些像。
“嘻嘻,哈哈哈哈,”那家伙这次不仅不怕反而虚弱的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像是把掉落的面具带回了脸上。
“大人呐,监察者大人,你既然那么想知道那么在下就告诉你好啦。首先先从名字说起好了,在下呢,叫做蝾”
他的嘴角越发上扬,“在下就是专为那些执念深的死极生灵提供躯壳的倒卖商人,而打轮回的主意,主要是这一行竞争大呀。”
他一只手摊了摊,耸了耸肩,神情是十分夸张的沮丧的表情。眉眼向下,扁着嘴,可随机他又换上了一副兴奋的表情。
“于是呀,在下就觉得试验一下新的商路。此地的轮回未全,却又得天独厚。在下若是等着此地轮回即将补全之时,吞噬了这整界的魂魄,然后遁入那些有识无魂的鬼族的身体里,嘻嘻,那你说这天道会不会将我等当做鬼族新生出的三魂七魄呢?”
“吞食一界的灵魂绝非你一人可为的,你还有同伙。”白远比他想象的要冷静,没有怒火中烧也没有杀意猛涨,让蝾觉得像是在唱独角戏,无趣的很。
“如果说你是个诱饵,让我看到的巍的画面便也有可能只是用作迷惑,那么此界的时间流速应该是与外界不同的。”
白条理清晰的说着,“所以你刚才的演戏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如今不演了便只能是因为外面的事情已经进展到了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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