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夏心虚地低下头,糊弄他说,“我还没发,你当然看不见。”
骗人的,她早就发了,只是在加上他那会儿,就设置了屏蔽。
好在傅亦琛还算好哄,没和她追究这个问题。
傅亦琛曾经说过,他的中文是小时候家里请的一位老师教的,还是个挺有名望的老师,课时费上千美元。
好想把这个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什么垃圾老师,毁人青春,这么高的课时费,还不如让她来挣。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现在傅亦琛这随时让人误会的中文,这个老师至少要负一大半责任。
吃了他一顿饭,不能白吃,盛思夏决定做件好事,抽时间为他恶补中文,还有网络用语。
好歹是个总裁,光鲜体面的,别一开口就闹笑话。
开设一对一指导课程,多少可以抢救一下。
吃完饭,傅亦琛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他衣服上沾了些许油烟味,洁癖如他,自然不是很好受。
想要拥抱盛思夏,却不想让她沾到味道,只能作罢。
盛思夏脱了鞋,窝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的白色毛衣上立着细小绒毛,灯光照在她发顶,形成一道光圈,这使她显得分外柔软。
面庞白皙干净,眼神仿佛不谙世事,越是这样,越是最无法抗拒的引诱。
他俯身,手臂撑在沙发上,克制地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不能再温柔。
一定是暖气开得太高了,否则,她怎么会感觉到心在融化?
这是西方的贴面吻吗?那出于礼节,她应该吻回去。
虽然上一次亲他,结果太糟糕,但这次只在面颊上,还是傅亦琛主动的,刚刚喝下的少量酒精,足够给她勇气。
盛思夏半跪在沙发上,仰面向上,羞涩地轻碰他的侧脸。
傅亦琛眼神一暗,低哑出声,“夏夏……”
从来都是喊她全名,第一次这么叫,让她觉得有趣又亲密。
她红着脸问,“你是要走了吗?”
“还早,我想晚一点再走。”
明明还有工作,傅亦琛却只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回去再加班。
盛思夏却推开他,将他朝门外赶。
“明天再来看我,好吗?”站在门口,她思索着,说,“暂定一个小时。”
第一次听说约会还要规定时间。
傅亦琛有些好笑,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尖。
他如约,第二天晚上来到她家,还特地提前下班,带来她爱吃的晚餐。
盛思夏摇摇头,将他拉进书房里,指着桌前的凳子,让他坐下,满脸严肃。
“我们先来上课。”
上课?
盛思夏走到墙角,推出来一张办公用的白板,她背过身,在上面横着写下几个黑色大字,“女友、女朋友、女性朋友。”
另起一行,她接着写,“秀恩爱、瑞思拜、xswl、大猪蹄子。”
写完,她将笔放好,从书柜里取出几本可以当砖头用的厚书,放在桌上,依次排开。
他一眼扫过。
分别是《2019版小学生现代汉语词典》、《彩图版字典小学生专用》、《新版中小学生同义词易错字词典》……
盛思夏一本正经地绷着脸,“半个小时内,在白板上写下这些词组的意思,并造个句子,可以查资料,但不要找网友作弊,老师吃完饭来检查。”
傅亦琛盯着那些小学生词典,仿佛看到一张再糟糕不过的财务报表。
“加油,你可以的!”盛思夏勉励地拍拍他的肩,抬腿要走。
“把话说清楚,”他一把将人拽到怀里,语气低沉,“好好地,你怎么就成我老师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总:我拿你当女朋友,你当我是小学生???
BTW,文中傅总小可怜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牵夏夏的行为是错误的哦,属于不安全驾驶,正在被驾考折磨的我,留下老母亲的泪水。
第29章
盛思夏一惊, 连忙推开傅亦琛,想站起来,却被他牢牢按住, 动弹不得。
明明他的表情看上去那么轻松,像是只用微小的力气, 就将她禁锢在怀。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未免太大。
“别乱动,想要伤口再裂开吗?”傅亦琛的手臂环住她, 使她感到害怕, 不是害怕他的拥抱,而是那晚的梦境居然成真,有种微妙的荒诞感。
刚进门时, 傅亦琛便将外套脱下, 搁在沙发上。
隔着一件质地偏薄的衬衣, 温度有些高, 盛思夏心中焦躁, 分不清这份热度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傅亦琛的肩膀,小声开口,“你松开我, 我就不乱动。”
“好,我松开。”傅亦琛真的松开手,两臂垂下,表情闲适。
盛思夏站起来,假装镇定地整理着并未弄皱的衣服, 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她站着,傅亦琛坐着,明明隔开了距离,但气氛仍然微妙。
他调整着姿势,腿悠闲地架在另一条腿上,自然流露出慵懒的表情,“现在可以说说,今天这出是在闹什么吗?”
盛思夏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看你中文不太好,怕你出去闹笑话,出于友情,帮你补一补。”
傅亦琛脸色暗下来。
双手交叠,嘴唇紧闭,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如果说刚才看见白板上那两行字,他还一知半解,盛思夏说“出于友情”,他什么都懂了。
原来昨天车上那段对话,是双方都误会了,他在告白,她只以为是他中文不好,表达错误。
忽然有种强烈的失落感。
傅亦琛仍然记得,几年前父亲突发疾病去世,虽然已提前立好遗嘱,且早已分配好家族各人的信托基金,但集团内部一时间仍然陷入管理混乱。
那时候,父亲在外的几个情人,也纷纷找上傅家要求经济补偿,有个别胆大包天的,竟敢私自联系媒体,大爆家族隐私,甚至还想打官司,就为了多分得几个亿的财产。
一边通过各路资源压住媒体封锁消息,处理危机公关,一边稳定集团内部动荡不安的局势,内忧外患,也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摆平。
只有盛思夏,屡屡让他遭受挫败。
“你是说,我们之间是友情?”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那团火。
“不然,”盛思夏眨眨眼,自作聪明地说,“难道是亲情吗?”
不是给她做了一顿家常饭,就真的成家人了。
傅亦琛笑了笑,嘴角上扬,却不是开心的样子,完全是被她被气笑的。
他指着白板上两行字,冷冷地说:“下面那些网络用语我的确不熟,但上面那几个中文,你以为我分不清?”
盛思夏:“分得清的话,那你不妨解释解释。”
没想到傅亦琛也有这种死不承认缺点的一面,这么要面子,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越跑越偏。
傅亦琛冷静地盯着她,“女性朋友,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无从解释,至于女友和女朋友,是一个意思,具体定义是什么,你走过来一点,我向你生动地解释一下。”
动物本能告诉盛思夏,前方有危险,请及时逃跑。
她忘了是在哪里看过的理论,人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会四肢冰冷,血液流向心脏,原来是真的。
盛思夏摇摇头,不仅没有往前,反而朝后悄悄挪了两步。
“就这样说。”她紧张地抿抿嘴。
还是和傅亦琛保持距离,会比较安全。
“好吧。”傅亦琛似乎也很苦恼,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那么罗曼蒂克的人,也从来不曾和任何人进行过情感上的沟通,他能做的,只有实话实说,“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那个晚上吗?”
盛思夏浑身一颤。
明明身处温暖的室内,却如坠冰窖。
她的表情冷下来,不带感情地说:“我记得,不想听,也不用你提醒。”
记得是怎么鬼迷心窍地凑上他的唇,记得他当时冷酷的样子,记得他是如何陌生地将自己请出那栋房子。
惟有这件事,是她的死穴,这些年来,她只和姚佳婷说过大概,不曾透露过全部细节。
盛思夏或许不会是最美丽尊贵的公主,承受不起他赠送的皇冠,但她也有她的骄傲。
不容许傅亦琛随意提起,肆意践踏。
“听我说……”
“不想听,你好烦!”她头一次对傅亦琛使用这么激烈的言语,不管不顾地回头就走,她甚至想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她不顾一切地拉开书房门,朝外走去。
大脑一片混乱。
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盛思夏走得更快,书房门正对着洗手间,她无处可躲,径直跑进洗手间里,将门“哐”一声关上,牢牢反锁。
傅亦琛随之赶到。
他颇有些莫名地站在门外,轻拧门把手,没有反应,他简直没脾气了,恨不得把她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盛思夏,出来,打算在里面躲一辈子吗?”傅亦琛敲两下门,然后停下,听里面的动静。
她犟着顶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要上厕所?”
这时候,傅亦琛表现出他强硬的一面,“可以,随你,但希望你知道,你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盛思夏简直无言以对。
她认识的傅亦琛,虽然表面上谦和绅士,可骨子里是一个骄傲的人,自我意识强大,不会轻易为了任何人降低自己的标准,或者妥协。
商人本质,是冷漠而现实的。
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无害的邻居家小孩,他们之间既不共享利益,也不分担任何风险,才会允许她那么靠近他的生活。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固执,或者说死皮赖脸的一面。
盛思夏靠在门上,有些艰难地出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强势?”
认识他这么久,才发现这一点。
“那不然呢,谈恋爱就像做生意,总要有一个人主动,如果我也像你一样遇到事就躲起来,我们是不是又要分开五年?”他苦笑着,声音低低地,那五年,也是他的遗憾。
盛思夏不说话。
他的声音让她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心中充斥着对傅亦琛的了解,与不了解。
还有那五年,在想念与失衡中度过的时光。
她曾经以为,只要远离和傅亦琛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不再见他,感情的热度迟早会消退,她不是那么长情的人,才会连追星都没动力。
可他又出现了。
这一次的傅亦琛和从前不同,他强势、果断,像一阵飓风将她卷起,密不透风地侵.入她的生活,然后勾起她心中不得见光的感情,让人无处可逃。
怎么,还是她以为,这扇薄薄的门板,能够挡住什么吗?
“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这样说了,你听好,”他停顿一下,“五年前……”
又是五年前。
盛思夏懊恼不已,想要捂住耳朵,但又有些舍不得。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欺骗自己,即便接下来他说的话可能是暴击,她还是想听。
即便接下来,傅亦琛要说的话可能是暴击,她还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对啊,就算是被拒绝了,也不要不清不楚的,都已经这一步了,破罐破摔又如何?
她将耳朵凑近门边,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细细聆听。
“五年前让你离开,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傅亦琛声音低沉,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因为不刻意,仿佛只是一根悦耳的琴弦,被无意间拨动,他本身毫不在乎。
盛思夏怔住,指尖扣在门把上。
她忍住声音的颤抖,尽量平静地问:“既然后悔,为什么那时候又要拒绝我?”
傅亦琛说:“你那时候像个小孩子,有时候让我很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你的存在,那一刻发生的时候……我很意外,我用理智做出了行动,然后慢慢发现,我越来越无法理智。”
她微微愣住,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拿我当小孩子,我、才、不、是!”
“对,你不是,”门外的人轻轻笑起来,语调轻松,却充满了认真,“我也是在那五年里慢慢发现,如果明明对你有感情,而不承认,或许幼稚的人是我才对。”
盛思夏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需要五年时间才能想明白吗?他的百科页面上显示的智商数明明很高,能独当一面,管理一间这么大的跨国企业,对感情上的事居然这么迟钝?
她哭笑不得,心中又莫名酸涩。
明明这些,都是她想听的话不是吗?在那个月亮被云层遮盖住的夜晚,她曾满脸羞愤地失足狂奔,连皇冠都扔下,连晚风都在取笑她那么狼狈。
她想听的,不过就是这些而已啊。
那曾经被抽干颜色,一蹶不振的暗恋之心,原以为早已随着她的少女时代一同远去了。
可现在,她和傅亦琛,只隔着一扇门。
盛思夏仿佛看见那时站在他门口,天真无忧,每个周末,等待着他为自己开门的自己。
只是这一次,主动权到了她手里。
她可以将他拒之门外,也可以选择开门,投入他怀中。
只不过……
她将手握上门把,作势要拧开,却停住不动。
洗手间门内,没有任何声音,傅亦琛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很清楚女友是什么意思,你不需要担心我的中文水平,”他郑重其事地问,“这一次,你愿意吗?”
“就这样答应你,会不会太草率了?”盛思夏咬住嘴唇,脚尖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圈,有些娇气地说,“高二那年,有个死缠烂打的男孩子追我,你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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