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鹤安动了动唇,靠回梨花椅圈上,隐隐烦闷,“并无关系,阿禾想他做什么。”
苏禾道:“可是殿下总是对他有敌意,似乎每次阿禾提起他,殿下都生气。”
以及她以前是喜欢过这个人吗?
见太子板了脸,后面这句话苏禾没敢说出来,身为他的妃也不该追问这种话。
段鹤安锁起眉头,他总不能说因为那是她所爱过的人,不可能说的。
他道:“凡是让阿禾挂念的人,孤都有敌意。”
苏禾微怔,“我以前很挂念文轩王?”
段鹤安面色微僵,“那都是些无用的琐事,阿禾莫在念起此人。”
苏禾轻声道:“那我挂念殿下呢,你要自己讨厌自己吗。”
段鹤安不悦道:“你可是在替他说话。”
“我没有。”苏禾摇头。
段鹤安站起身来,手负于身后,走到亭栏旁,似乎是不想跟苏禾说话了,一脸‘我生气了要哄’的样子。
她句句都带着文轩王,惹他生怒。
苏禾撅了下嘴,起身过来将段鹤安抱住,踮起脚尖,凑在他脸上亲一下,软着声音哄:“殿下是醋坛变的。”
段鹤安默了半刻,她便蹭蹭,他只好伸手环住苏禾的腰肢,又怎会真的生她的气。
不远处看亭中,文轩王远远地看着二人相拥,目光深沉,以前他从来都会不在意这种事,如今却是如痴般在意,恨不得立即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更希望苏禾恢复记忆,哪怕她会怨,到起码对他是有感情的,不是如今的陌生。
最重要的是沅儿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快撑不住了。
文轩王甩了下衣袖,负于身后。
此时人声嘈杂起来,一众看客鼓掌起来,更有人叫起好来,底下争锋中,那持刀的男子被打下斗台,涨红了脖子。
裁判宣起结果,本局自然是林容钧获胜,他勾唇一笑,将长剑收去鞘中,举止干脆利落。
林容钧目光看向岳珑,刚才她那部下怎么说的,他也得说说,不能落下,不然怎么显得他比较特别,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于是便冲看台上的岳珑喊道:“岳珑,待我拿下头筹,你我即刻大婚绝不含糊,不过揉腿我也可以,婚后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岳珑眸色幽深,缓缓走到围栏旁,凝视着底下的林容钧。
林容钧心头一喜,总算是有反应了,他双手高比了个心,变本加厉起来,兴奋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珑儿,当初我们两情相悦,情意绵绵,难舍难分,我们旧情复燃吧……”
“够了!”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
一支绣鞋腾空飞掷出来,狠狠砸在林家大公子的额头上,“哎呀——”
那力道颇重,额头上顿时落下个红印,正是台上岳将军砸过来的。
见这一道,看台众人皆一惊,往鞋出处望去。
岳珑已是柳眉倒竖,怒不可遏地一手扒着围栏,一手举着另一只鞋,怒斥道:“林容钧,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和你情意绵绵,难舍难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赖!我方才忍你很久了,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找打!”
这个人每次都令她火冒三丈,花言巧语,虚情假意,心口不一!
林容钧揉揉额头上的红印子,这熟悉的鞋,打人还是这么疼,好吧这样说,他还不是为了显得亲密一点,朝她说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怎成了胡说八道。”
岳珑捏紧手中的鞋,冷笑一声,真心话?林家大公子还有真心话了?
“恶心,拿你的真心话去骗别的姑娘吧,姐姐我年纪不小了,没功夫再陪你玩,我还忙着招夫嫁人。”
林容钧僵了身形,连忙上前道:“我没骗你,我会拿下头筹的……”
“行了。”岳珑将他的话打断,冷道:“你丞相府还需贪我这南境的势了?头筹,我便瞧瞧你撑得到几场。”
她部下将士还很多,一个一个来打,她就不信还不能将林容钧踢出武场。
岳珑放下手中鞋,不愿多见此人一眼,转身而去,军营里待久了,向来直来直去,可听不得林容钧这花花肠子的话。
林容钧见她离开,握紧手中佩剑,神情低落地去将岳珑的绣鞋捡起来,相隔这么多年,还是很习惯被她用鞋揍,不过这女人如今怎么穿上粉色绣鞋了?以前不是嫌弃太女气吗。
闹的这一出,众人不知所云,就当看了个热闹笑话,笑过后也就没了。
在看亭中的苏禾来回张望二人离去,眼底起了好奇,喃喃道:“林公子喜欢岳将军,我算是知道为何那日林姑娘要撕皇榜了,为了自家兄长,可是岳将军看起来很讨厌林公子呀。”
在一旁听她言语的段鹤安低笑出声,给她解释道:“虽然阿禾说得绕来绕去的,但也差不多,他们一向打闹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禾轻轻点首。
在此之后的几场比武皆打得平平无奇,这岳珑将军都走了,也显得无趣。
苏禾午后没睡,很快就拉耸了小脑袋靠在太子肩头。
段鹤安见此,拉着她的手离开看亭,既然阿禾都兴致阑珊便也不再多留,还是带着她回去歇息。
二人行在走廊上,正巧与文轩王撞见,相对走来,段鹤安微紧了些苏禾的手,温润如常。
“殿下与太子妃要回去了?还有几场未分胜负呢。”文轩王行礼道。
段鹤安应道:“看得有些疲乏了。”
文轩王瞥了一眼二人牵着的双手,温和邀道:“这风和日丽的,臣弟想宴请殿下小酌几杯,闲情逸致也算是一种歇息。”
“不必了。”段鹤安都懒得寻理由推辞,带着苏禾越过他离去。
苏禾眸光轻睨文轩王,心有探究,她捏紧段鹤安的手。
二人出了会武场,在马车中苏禾倚在太子身旁,轻轻一叹,总是有个结在心口,“殿下,我想有亲人。”
段鹤安淡然一笑,抚了下她的脸,温声道:“会有的。”
苏禾抬首与太子对视,一如往常那般温润如玉,心绪微动,她抱牢了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林容钧:害!
第34章 文
这比武招亲一连就要比几天,苏禾凑这个热闹,去多了便没有午睡,晚上回来总是困倦得快,睡得也早不少。
忘记喝药,太子就会把她唤醒,为了不让他扰自己清梦,苏禾定先要把药喝下再睡。
去了两天武场,时常见到文轩王,太子说是这比武招亲中有他为此特意挑选的部下,自然是十分关心,想招揽岳将军,自然会准备能人。
苏禾便也问道:“殿下不打算招揽岳将军吗。”
太子只是笑了笑,道一句他还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因为岳珑便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岳珑的性子不是个乖乖相夫教子的人。
这两天似乎都不见林容笙出现在会武场,也是女儿家来了月事,还是鲜少出门的好。
但是林公子也来与太子酒酌过几杯,明明听人说二人是挚友,好歹相隔几年不见,坐在一起一句叙旧的话都没有,甚至过于安静了。
比武进入决赛之后,林家公子出场次数多了起来,不过他也越来越吃力。
苏禾盘坐在看亭的位置上,正嗑着瓜子,眼看寒食节将近,太子殿下被皇上给唤去奉天殿一趟,他一走后,天空便飘起毛毛细雨。
原本带着暖意的天气,因为下雨显得有些凉了,苏禾便把斗篷给披上。
这雨水轻柔,斗台上的武场还未停歇,这场比的正是林公子与辽国小将军的比试,打得难舍难分,作为一个文臣之子,武艺不输武将,已经很厉害了。
林公子在武场的表现赢得不少姑娘的倾慕,更有甚者扬言道:林公子要是惜败,就让媒人去府上说亲,出场时,还会有人从看台上掷花。
苏禾觉得吧,也不是说林公子容颜有多俊,就是使剑的身法英俊潇洒,姿势摆了很多,岳将军没感动到,倒把别的姑娘感动不少。
这雨下得是丝毫没影响林公子耍帅,甩出一手好剑花伴着雨,倒还别有一番韵味。
岳珑半倚在亭栏上,手中还握着几个青枣,看着底下二人的比武,那林容钧还时不时抛个挑眼过来,让她紧锁起眉。
早在六年前,她就已与林容钧撇清关系,面对他的纠缠,觉得无可奈何,这些年来,光是六年来寄给她的书信,都多达五百封。
起初她还简短的回信过几封,多则是让他莫在写了,可效果不大,后来便再不回信了。
她时常想,林容钧何必呢,好聚好散不行吗。
毛雨中,眼见林容钧要将敌手击败,岳珑心绪沉了沉,指间青枣运气飞掷出去,击中他的膝盖,致使他步法偏了下,招式收回来。
林容钧瞥眼岳珑,又是一青枣飞来,他退身避让,这场比试岳珑不止一次捣乱了,不免喊停:“岳将军,武试公正,你这样使诈不好吧。”
脚下斗台青枣不少,还都是砸给他的。
“这是本将军招夫,规矩由本将军定!我不想让谁赢,就不让谁赢,怎么怕了?”
岳珑还变本加厉地向他扔枣,对他的敌手道:“愣什么,打他呀!”
林容钧连忙避让‘暗器’,又要应敌,应接不暇,“岳珑,你不可理喻!”
岳珑道:“嫌我不可理喻,你就给老娘退赛,退赛!”
二人又是一阵争吵,争执不下,惹来一阵笑声,这两天众人见多了,也还挺习惯的。
苏禾拢了拢身上斗篷,见那二人的吵闹,她笑起来,眸光扫到不远处有目光投来,侧首望去,正是文轩王段宸,他却将目光转开,神色如常。
苏禾笑容收起,蹙眉沉思许久,将手中瓜子放回碟中,衣襟里拿出那块翡色玉佩,尚还带着温热。
走廊外的细雨绵绵起来,斗台上相斗二人衣衫尽湿,岳珑仍在刁难林大公子,是铁了心让他输。
底下武场折腾许久,总算是得来结果,却把林大公子累坏了,还好没让岳珑得逞。
苏禾终是款款行到文轩王的看台,顿下脚步与他对视。
文轩王似乎并不意外,面容温和地道了声礼,等了这么久,苏禾终于来见他了。
桌面上的茶杯斟着热茶,看台内的下人护卫皆退了出去,雅静的看台只剩下二人。
苏禾轻睨着杯中茶叶,是毛尖茶,但她没有喝茶的意思,轻呼一口气,手中玉佩放于桌面上,推向文轩王后,收回手。
“这玉佩王爷可识得?”
段宸看着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将玉佩拿起来,玉色极好,纹路精致,淡然道:“本王曾送给你的,又怎会不识得。”
苏禾抿了下唇,眉心微跳一下,赠玉佩寓意不凡,自己曾经怎会接他的玉佩。
她道:“可是你让月灵姑娘来与我说那些话的?”
想来这么久,苏禾猜到些,文轩王总在试图对她说些什么。
段宸眸色微深,说道:“若不找人把话转告给你,阿禾便永远都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你可以不在意,但有人等不了了。”
苏禾不解:“谁在等我?”
段宸道:“你的姐姐,余沅儿。”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你都忘了,太子把你护得太紧,瞒着你,蛊惑你,让你拒绝想起一切了是吗,阿禾,你应该去寻找真相,不该情愿一直被蒙在鼓里。”
苏禾微怔,是她自行情愿被蒙在鼓里,“我……”
段宸打量她一眼,将玉佩放回桌面,继续说:“这个玉佩是我赠予你的信物,阿禾与我才是相恋的,当年是太子拆散你我,为了自己私欲,强行娶你,可是阿禾不过是林容笙的替代品而已,你今时怎能将一颗心奉给他。”
苏禾低蹙着眉,看那玉佩,反驳道:“若是林姑娘的替代品,太子为何劳烦退婚转而娶我。”
亭外的雨水似乎下得更大了,淅淅沥沥着,比武已不再继续,会武场的看官皆熙攘散去,每年快到寒食节时,总会有那么几天的雨。
而亭中,段宸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转动扳指,语态微冷地回应苏禾的话。
“因为真正的林容笙死了,现在的林容笙不过是个冒牌货,是个男人,太子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除非他是断袖。”
苏禾瞳仁微缩,说话些许结巴,“王…王爷是在说笑吗。”
段宸低首一笑,转而看向亭外,“我起初也没想到,是去年你昏迷后才得知此事,原来林大小姐,是林家大公子。”
苏禾反驳:“林容笙明明是姑娘,林公子方才还在比武。”
段宸道:“我堂堂一个王爷,将那林家的事胡编乱造做什么,我还不想和丞相府树敌,”
苏禾双手不经觉地攥在一起,思索着林姑娘有些地方是不太一样,她不愿去直视段宸,轻声道:“不可能会和你相恋,我是太子妃。”
段宸转动的扳指停下,眸色深沉,“可在此之前你不是太子妃,你是在意我的!”
他的语态里带着抱怨,却又之后停顿着按下心绪,回忆着缓缓道:“阿禾的舞很好,时常去曲音楼替月灵姑娘伴舞,因为这样阿禾就能免受饥寒,我是在那与你相识,你会给我写情词,悲喜皆是为我,若不是太子横刀夺爱,你我早该在一起了。”
苏禾心间颤抖,显得有些局促。
段宸目光游离着,又道:“是太子毁了阿禾清白,使全京城谣言四起,是他把你变成人人口中放荡之女,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可是阿禾你如今不该喜欢他。”
苏禾哽住喉咙,心间已被乌云密布,这事殿下与她说过,可不知是闹得人尽皆知。
她细思着,太子那温润笑颜浮上脑海,苏禾撇开脸,对段宸道:“我不会信你。”
段宸眸色微微低落,却很快整理好情绪,“不信我也罢,阿禾可以去自己去探查,我知道你很想寻到亲人,所以费尽心思找到余沅儿,带到京城来,你失忆之前一直很想见她,她也一直在等你,却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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