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唇笑得明媚而挑衅,“也说不准。”
这次轮到祁嘉亦笑了。
他垂眸轻笑两声,尔后抬眼,凉凉睨着项绥,“项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们榆临市,摄像头覆盖面广得很。你躲得敏捷,但是不是忘了,你在摄像头下并非是透明的。”
项绥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
“那又如何?”她的目的只是招惹祁嘉亦,至于过程是什么,他揪住的是什么,她不在乎。
祁嘉亦肃起脸来,“我很严肃地警告你,你跟踪的这一行为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我知道你是因为那天晚上你朋友被带到公安局而为他们打抱不平,但我们也是依法办事,他们是配合我们调查而已,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怀恨在心故意挑衅,大可不必。这次我念在你对我没有造成实质的人身伤害,我不跟你计较。”
“至于我的车子,”他说,“既然是你破坏的,理应由你来负责维修费用,收费单据出来后我会叫我同事联系你。”
他说完便收回了视线开始办公,逐客的意味明显。
项绥凉薄盯着他,唇角极淡地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他果真是没认出她来的,所以连那晚她突然冷脸不肯罢休胡搅蛮缠也当做是纯粹为陆元他们打抱不平,如今招惹他也是因为对他怀恨在心。
是怀恨,但不是现在的恨而已。
她凉凉收回视线,起身。
也是这时候才打量几眼祁嘉亦办公室的陈设。面积不大,简单冷肃,像他如今给人的印象。柜子上陈列着大小不一的奖杯奖牌和用镜框镶起的奖状,墙上还挂着他们警队的锦旗。足可见他在职时候的成绩斐然。
些微刺眼,项绥有瞬间的恍神和落寞。
“祁队长好像,过得很好。”她轻声说,声音虚无缥缈,怅惘幽远。
祁嘉亦没听清,眉心轻蹙起来,“什么?”
失神只是那一秒,双目清明过来,项绥漠然轻挑了下嘴角,没接话,抬脚离开。
三天后才联系的项绥去付维修费。
彼时项绥还在家里教陆元他们打麻将,接到电话又磨蹭了一会儿,她才悠悠出了门。
许扬已经把车提回去了,项绥还是去公安局找的他们。很不巧,这次过去,祁嘉亦不在。
项绥有点遗憾,她原本是抱着给他找点儿茬的打算来的。
知道国内流行使用支付宝微信那些来转账,但项绥用不惯,也从来不用,所以来时特地去银行取了现金。
许扬护主,亲眼见到过祁嘉亦被项绥砸得稀巴烂的挡风玻璃,也听林昭绘声绘色跟他普及过这个女人的跋扈不讲理,所以对她也敌意重得很。
项绥看他板着脸清点钱,忽然就生出了逗逗他的心思。
她把垂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往耳后拢了拢,往祁嘉亦办公室的方向张望两眼,颇为失望问,“你们祁队长,不在?”
听她主动问起祁嘉亦许扬顿时警惕起来,“找我们祁队做什么?”
“难得来一趟,不见一面,感觉有点惋惜。”项绥失落地叹一口气,“见见他再走也是好的。”
“不在。”许扬黑着脸果断回,“他出差了。”
“哦……”
“就算在你最好也别找他。”担心项绥真去骚扰他们祁队长,许扬又说,“我们祁队长忙得很,不喜欢别人没事打扰他。他只对工作感兴趣,对女人没兴趣,对蛮横还爱惹是生非的女人更是打从心底里厌恶。”
项绥又拉长尾音哦一声,丝毫没有被影射的难堪。
厚脸皮、不知礼义廉耻,许扬对她更不喜欢了。
把该找的零钱给她就下逐客令,“行了,没拖没欠了,项小姐可以回去了。”
项绥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垂着眉眼把他递过来的钱放回钱包,轻笑,“许警官,你们的宗旨不是为人民服务吗?但是对我这个人民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友好啊。”
“……”许扬依旧拉着脸,“没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看他故作姿态又掩不住些许心虚的模样,项绥这下是真的笑了。也不再逗他,也不管他们待不待见她,大方地跟他们打过招呼离开。
没想到刚迈出局门口,抬眼便看到祁嘉亦从一辆车上下来。
她看着驾驶座的门被推开,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项绥只花了两秒便认出了那个女人。
她眯了眯眼,一些记忆涌上脑海。
那时候那个女人跟祁嘉亦还有别的同伴是同时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她当时也还不叫项绥,浑身灰土脏兮兮地怯懦又警惕紧紧盯着他们时,这个女人忙不迭地拉着祁嘉亦走开,仿佛她是什么致命病毒。那是第一次碰面,那种厌恶又疏离的眼神项绥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当年的事一点也不意外的不是么,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指望什么。
第4章
苏一沁最先看到项绥,祁嘉亦是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项绥就站在他们局门口台阶上。
他外出办事,拦车的时候恰巧看到开车路过的苏一沁,苏一沁非要送他回来。彼此间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苏家搬了家大家也还是同学,毕业后更是一直有联系的朋友,这样的关系,不需要客套和生分,榆临市高峰期拦车不容易,他也就没推辞。
“你认识?”苏一沁问,眼睛却还是狐疑地打量着项绥。实在禁不住去好奇,因为她看着他们的神情着实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祁嘉亦望了眼抬脚从台阶上下来的项绥,回答,“算不上,因为一些事见过两次。”
“哦。”听他这么说,苏一沁便也没再多想。
“对了,嘉亦,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吧。”想到什么,苏一沁笑吟吟道,“除了靳自南生日那次,我们今年可是还没有一起吃过饭。”有两次大家约上了,他临时有任务也没去成。
祁嘉亦入职以来便几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偶尔会跟朋友聚聚,但次数绝对是少的。当然问题都在他身上,常常是约好时间了,但工作上临时有事,他二话不说就鸽掉他们,还时常忘记通知他们。不过大家多年朋友,倒也体谅他,不会真的介意。
没犹豫,他点头,“行,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叫上自南他们。”
“……”她是想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个饭,没有旁人来着。
苏一沁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意,“行,看你的时间。”
跟祁嘉亦他们的距离拉近,项绥无心听他们攀谈叙旧你侬我侬,面色泠然目不斜视从他们身旁走过。挺直纤瘦的背影孤傲清冷。
这已经是不长的时间里第三次出现在公安局,祁嘉亦一时想不到她又去犯了什么事。但一转念,又有了答案。
许扬今天去提车了,她作为肇事者,按原先说好的,要对修理费用负责。
面对跟祁嘉亦有关的事情,一向情绪内敛的项绥总是要很克制才能不让自己暴露丝毫情绪。如今还多了个她没什么好感的女人,很多压在心底不愉快的往事便如波浪从海底深处层层翻出水面,一遍遍在她脑海里翻滚荡开冲击着她的大脑神经,项绥的心情真的说不上好,回到他们租住的公寓只淡淡跟陆元他们说她有点困便回了房间。
但也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大脑也跟着空白一片。
项绥忽然有点后悔回来。没回来这个城市的话,她或许带着陆元他们去往了别的地方游玩,在沙滩晒太阳捡贝壳,在雪原看银装素裹旖旎风光,在草原策马奔腾看异域风情,能做的事有那么多那么多。
……但重来一遍,她还是会回来。这个地方,她有想见的人,况且她并不知道祁嘉亦也在榆临市。她从来不知道。
所以,这也算是命吧,老天给她机会,她这辈子,是要向祁嘉亦讨债的。
这么一想,心情便明朗许多。她伸个懒腰,爬起来找陆元他们玩麻将。
-
祁嘉亦已经连着两个礼拜没有休周末了。倒没强制性要求加班,只是最近事情多,私人时间里,他想得最多的也还是工作上的事,索性不休。
持刀伤人的案子几天过去了,虽说那天他从一户附近的人家那里拿到恰好拍到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伤人者的容貌拍得并不不十分清晰,但也可以看到个大概,且看得到事情经过,可以判定是恶□□件,持刀者故意伤人。只是从那天起,伤人者便没了踪迹,民警那边也在帮忙找人,但一直没线索。被刺伤的人原本失血过多状况本来就不算好,案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索性断了气,持刀伤人案直接转成了杀人案。
之前几经周折已经获取了嫌疑人一些基本信息,但还是对在逃嫌疑人的行踪追查没有任何帮助。通缉令还没拿到,不过已经向上头提出申请。剩下要做的事,就是尽力争取把在逃嫌疑人捉拿归案。还有一些别的任务要完成,这阵子可谓是忙成陀螺。
他不休,几个年轻的属下也跟着熬夜加班。祁嘉亦拿着水杯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的一幕便他们一个个靠着椅子睡得东倒西歪,手里还抓着资料文件不松手。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五点了。窗外的夜色还浓,只隐约在天际露出少许鱼肚白。
他踢踢他们的凳子,一伙人顿时被惊醒。
“祁队。”
“咋了祁队?”
一个个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的,不用说脑子也还没清醒过来。
“都回去休息吧。”祁嘉亦从他们手里抽过文件,“困得眼皮都撑不起来了,还怎么有精神抓罪犯?”
大家伙也确实累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拒绝这个提议。
“你也回去休息吧祁队。”许扬说。
“回。”祁嘉亦应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对谁都一样。案子一直没有进展,让脑子放松一下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难得有自己的时间,补眠健身安排上,也难得有时间下了两次厨。周日中午,祁嘉亦去接他从国外回来的爸妈。
祁英来和宋茹两夫妇是国内有名的化学家,这一生都奉献给化学领域的各种研究,跟祁嘉亦一起的时间自小便不多,小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由保姆照看,后来他工作了,见面的机会便更是少。对这个儿子有愧,两夫妇对祁嘉亦的约束很少,他的事情全由他自己拿主意,就连当初他决定加入刑警这一危险的行业,两人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也颔首同意。
祁嘉亦提前半小时到了机场。或许因为是周末,今天来接机的人不少,祁嘉亦到出口等候的时候在他前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国际航班到达手续比较复杂,寻思着他爸妈还要不短时间才到,祁嘉亦抬眼张望打算换个宽敞一点的地方等。目光这么扫视着,冷不丁便捕捉到一抹还算熟悉的身影。
项绥看来也是来接人,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国外小子从出口快步出来张开手臂便抱住她不撒手。项绥似乎也没抵触,笑着伸手回抱拍拍他后背。
没有观赏人私事的兴趣,祁嘉亦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站了站,枯燥无味。他掏了烟往外走。
项绥今天确实是来接人。
她和陆元他们来榆临市一直没往下一站,在德国看店的那些家伙也心痒到不行,嚷嚷着要来和他们一起团聚,商量着竟然还真的过来了七个,每个店面只留了一个他们的人和几个聘请的员工看店。更让项绥好气又好笑的是,这班机只够四个人的票,另外三个人竟然从别处转机飞过来,还都是临出门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我很想念你,老大。”松开项绥,艾瑞克说,看着项绥的一双眼眼睛透着光,喜悦满溢。
艾瑞克是中德混血,可惜他妈妈基因不够强大,一张脸几乎看不出中国人的影子。他坚持跟项绥用中文交流,久而久之,虽然他跟他们一起生活时间是最短的,但中文却是他们中说得不错的。艾瑞克也是那么多人里头最黏项绥的,这不,在出站口一见到项绥就阔步迎上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老大也很想你们。”项绥笑着拍拍他脑袋,逐一跟另外三个拥抱。
他们一群人,有像艾瑞克这样中文说得虽说发音不是很准,但能让人听懂的,也有听一句简短的口语都费劲的。所以虽说艾瑞克中文很溜,项绥却也是跟他用英文交流,在德国的时候便是中英德三国语言交杂着交流。
转机过来的三个人比艾瑞克他们四个早出发,还特地选了个到达时间相差一个多小时的航班。回家一趟耽误时间,项绥预备等齐他们了再一起回去,领着他们四个打算先到外面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出了机场大楼,项绥竟意外看到祁嘉亦。他在她的右前方向,一身简单的冷色系休闲装,单手抄兜站在路边,另一手指尖夹一支燃着星火的香烟,神色淡然。
项绥望着他,想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病态般地,她总见不得他祥和安然。
没犹豫多久,她迈腿,祁嘉亦却不知看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双眼凌利,捻灭了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便朝前走。
项绥不知他这是怎么了,驻了步,顺着他死盯着一个方向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来往的行人里,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神色匆匆,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他还嫌不够,低头压低着帽沿正大步赶路。祁嘉亦盯那人也专注,和她距离拉近,他愣是没发现她的存在。
项绥若有所思望着棒球帽男人埋头在行人间穿梭,眉心一动,侧头交代艾瑞克他们几句,自己随即朝祁嘉亦过去。
察觉到身后笔直锁定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似乎在朝他聚拢,棒球帽男人面色沉了沉,步子更快了,没走出多远,索性直接撒开腿跑起来。艾瑞克他们见状,对视一眼,不作犹豫大步追上去。
心思一直都专注在那男人身上,祁嘉亦没留意人流里还有人也在盯着那男人。等察觉到几个外籍年轻男子举止有些可疑,棒球帽男人却突然有所察觉般撒腿跑起来。
那男人在机场附近出现,很大可能是要离开榆临市,这样的话,日后想抓到他只怕更难。祁嘉亦微蹙的眉头一下拧紧,顾不上别的,他双眼紧盯住那男人逃窜的方向也提脚往前追。
一股往侧后方的力却突然拉住他袖子,带得他身子也朝那个方向微转。
待看清那人是项绥,他整张脸顿时冷下来,“让开。”他飞快用力甩开项绥的手又要疾步追上去,项绥却先一步站到他跟前挡住他的去路。
3/5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