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就安静地躺在榻边的猫窝里,盖了小小的被子。
这是双层的木制猫窝,里面铺了软软的毛垫,可以供波斯猫取暖。
可是,猫懒懒地伏在窝里,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猫窝边的一碗羊奶和一碗鱼羹,还是原封不动地被放在那里。
容茶看了波斯猫许久,眸色暗淡许多。
“把这些拿去倒了,重新做一碗新鲜的羊奶和鱼羹来。”容茶对一名侍女吩咐道。
她怕猫忽然在半夜醒来,会感到饿,每天都会帮猫备上新鲜的食物和羊奶,并用细小的竹管给猫喂羊奶,以维持猫的生命特征。
侍女领命,拿起地上的碗,就要出去。
“嘎吱——”
倏然,殿门被人推开,寒风呼呼地灌进来。
容茶警惕地别过头,就见一只骨节匀称的手挑开珠帘。
看到来人的刹那,容茶的笑容几乎要僵硬。
好在她的心理素质过关,硬生生地将惊吓的神情扭转为惊喜。
她樱粉的唇翕动,杏眸里蕴了湿意,轻问道:“殿下,你……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让人说一声,妾身也好准备一番。”
尉迟璟一声不吭,脸上的笑容只浮于表面。
他的眸色深沉些许,往殿内各处扫去。
目光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后,牢牢地锁在美人榻边的猫窝上。
看着那只死寂的波斯猫,他波澜不惊的眸底已是暗潮翻涌。
这是猫生来便带有缺陷。
他当时附体在猫身体内时,猫已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得益于他的寄魂托生,猫的生命才得以保留。
就算没有在法华寺的那一剑,猫离了他的魂,也还是无法存活。
他竟没想到,猫都成这种状态了,这个女人还悉心照料着。
容茶打了个寒颤,竟生出一种错觉。
太子怎么像是来抓奸的?
方才,他那阵仗活活像是笃定她有了新欢?
“你别多想,孤是听说你新养了两只猫,来看看猫罢了,不是来找你的。”半晌,尉迟璟给出一个敷衍的理由。
容茶愕然。
太子从前不是最瞧不上这些小动物的么?怎么现在改了偏好?
还因为要看两只猫,专门跑到她这里来看?
怪哉。
狗太子脑子抽风了。
“殿下,妾身此处只有一只瘫痪的猫。”容茶默默地指了猫窝的位置,神色略是怅惘。
潜台词即是我这没什么值得你看的,你以后不必特意往我这跑。
尉迟璟微怔。
他心道,容茶应该不至于将一只活的猫藏起来。
想来,应该是乘风弄错了。
转而,他瞥见侍女手里的羊奶碗和鱼肉羹,竟然还觉得挺香的,一时间,有些恍神。
等觉察到容茶,他才回过神来。
尉迟璟暗自唾弃自己。
他是不是当猫当上瘾了,居然会被那么难吃的东西迷住。
继续当猫是不可能的,在意她也是不可能的。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证实他的地步有没有被人取代。
既然她还是将波斯猫视若珍宝,尉迟璟心里畅快不少,觉得没必要留下来了。
但见容茶罗裙轻薄,凸显了若隐若现的朦胧曲线。烛火下,她的神情怯怯,一双杏眸里跳跃着点点星芒,更是增添了分惹人怜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尉迟璟的脚步移往她身前。
容茶心口处砰砰跳着。
她倒退数步,却还是被他堵在了墙角。
尉迟璟的凤眸里,燃着幽幽的两簇火。继而,他勾指,挑起她精巧的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大概在晚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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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恩爱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门上,带了些酥麻的痒意,容茶的耳根子跟着一热,脸颊变得红扑扑的。
眼见尉迟璟离得越来越近,容茶的心口处跳得愈发厉害。
她怔怔地看了眼尉迟璟,仿佛一下陷入他眼中的汪洋里。
他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眉心朱砂愈显灼目。
他唇离得也越来越近,仿佛立即就要亲上来。
容茶的小手紧握成拳,内心小鹿乱撞,手心已是渗出细密的薄汗。
她心里只想说,尉迟璟,你是个二十岁的大人,能不能成熟点,别学小男生玩霸总那一套。
“殿下?”容茶抬目,低低地唤了声。
尉迟璟被她的这一声唤回理智。
他心里暗叹,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差点犯了糊涂。
在距离她的面颊尚有一纸之距的时候,他不再往前,而是吐声道:“大哥快要成亲了,大皇子妃是先前与他议亲的兵部尚书贺安的千金。吉日就定在正月十六,你知道吗?”尉迟璟面上的笑容疏淡,神情镇定,凤眸里的异样已是倏然消失。
容茶没什么感觉,随意地应了他一声“嗯”。
大皇子早就和贺家千金定过亲,要成亲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大哥成亲和她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身为太子妃,她到时候,只需要和太子一同到场祝贺就够了。
尉迟璟眸光沉了沉,眸底似酝着星火。
他靠在她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说道:“孤知道他帮过你,你对他心存感激,但他出手相助,不一定只是单纯地为了你。更何况,人言可畏,你跟他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要不然,受流言中伤的人不会是他,而是你。”
皇室内部凶险。容茶的身份特殊,绝对不能够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她和大皇子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对大皇子来说,只是多些闲言碎语罢了。但对容茶来说,却会是千夫所指。
容茶讶异地抬眸,纤浓羽睫微微颤动。
似是没料到尉迟璟会说这样的话,她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本以为尉迟璟就算得知了流言,也应该会将错怪到她身上,没想到,他反倒是提醒她要当心。
“殿下,我明白了。”容茶讷讷地低下头,心中荡起层层涟漪,声音轻飘飘的,“我和大哥平常并没有往来。我也明确地对大哥说过,我和他不适合走得近。就连他今日代昌平大长公主给我送猫,我都没有收下。”
原来并没有收下猫,果然是乘风传达了错误消息。尉迟璟眉宇间笼着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变得和缓不少。
似是觉得两人这般过分亲密的距离显得尴尬,容茶敏捷地贴着墙,一点点往旁侧挪去。
她索性去将猫窝里的铁柱抱出来,抱着怀里,帮猫取暖,顺便调和尴尬的气氛。
尉迟璟看到她摸猫的动作,眸色愈发柔软。
“你很希望这只猫能醒过来?”他沉了声,神色认真些许。
容茶光顾着帮猫顺毛,保持缄默。
她尚沉浸在太子险些亲到她的窘迫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不过,看着昏迷中的波斯猫,她忽然有了个想法。
狗太子神通广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神医来治好铁柱。
他现在忙着套路她,让她为成为他心上人的挡箭牌。对她的合理要求,他应该都会应下。
“殿下,你有办法治好它的是不是?你如此英明……”容茶抱起猫,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眸里的星芒晶莹璀璨,像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而她用来夸赞尉迟璟的词汇还没用完,尉迟璟果断道:“没有。”
眸里的神采瞬间暗淡下去,容茶心里那只四处乱撞的小鹿也没了。
她耷拉下脑袋,也没了跟尉迟璟周旋的心情,只“哦”了一声,便没了回响。
尉迟璟见到她失落的神情,心生不忍,可终究没说什么。
这只猫早该去世,如今能保留生命已是不易。想让猫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当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继续寄魂在猫身体里。
然而,想要他一国太子继续当只猫可能吗?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尉迟璟也没说什么。
多看了容茶和猫两眼,他即是转过身去。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却不大舒坦。
步至珠帘前,他又是停下脚步,背着身,提了一句:“孤会尽量让人去找神医,你会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容茶欣喜地抬眸。
看着那挺拔若雪松的背影,她搁在波斯猫背上的手指动了动。
须臾,她的唇翕动,想说点类似“殿下要不留下用个晚膳吧”的话。
想了会,她又觉得怪异,终究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尉迟璟先说道:“明日,大哥会携将来的大皇子妃去见皇祖母。孤去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你也随孤一道过去。”
留下这番话,也不等容茶应答,尉迟璟自是挑帘离开,步入夜晚的冷风里。
乘风默默地跟在尉迟璟身侧。
念及容茶的猫,乘风颇有些感伤。
“殿下,属下曾见过太子妃的猫,可活泼可黏她了。你要是早醒来两天就好了。”
尉迟璟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疑惑,他之前是这个样子的么?
他怎么没印象了。
不过,被范容茶抱在怀里的时候,的确很舒服,还很暖。
想着,尉迟璟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乘风见太子面上似乎多了几分歆羡,以为太子殿下真是为了猫,才来容茶这边。
他小声道:“太子殿下,属下还从未见过你如此喜欢猫。既然如此,属下大可让人多挑几只来,你就可以如太子妃一般,抱着猫取暖了。”
“你这么空,都有功夫管闲事了?”尉迟璟侧眸,轻哂道。
“孤给你安排的任务都完成了吗?宁贵妃是西宁细作一事,是谁给大理寺提供的证据?”
皇帝还未对宁贵妃的事做出论断,就是因为此事有诸多疑点。
宁贵妃暴露得太突然,以至于她在情急之下,找了批杀手来,意图寻了批杀手来行刺太后,欲要嫁祸容茶和东晋。
尉迟璟不免深思,若是他没有及时醒来,此事受益最大的人会是谁?
面对太子的一连串问题,乘风陷入了深思。
他怔了怔,老实地转了话题,“有点眉目了。”
尉迟璟道:“回去同孤细说。”
乘风闭了嘴,紧跟上太子的步伐。
对太子办事的效率,他感觉钦佩又迷惑。
太子殿下醒来后,恢复了从前的忙碌状态。
太后和皇帝都不放心他的身体,曾让御医天天守在东宫。但御医诊断了好几次,都没发现太子的身体有哪里不对。
他实是觉得,太子殿下成仙了。
翌日。
容茶如约,随尉迟璟来到太后宫里。
适逢大皇子及其未婚妻贺兰心也在昭阳宫内。
太后拉着女眷说话。太子和大皇子身为男人,不想陪聊,便坐到一旁弈棋。
如此一来,容茶与贺兰心即是分别坐在太后左右。
容茶曾经在宫宴上见过贺兰心几回,但不甚了解,只是听说这位贺大小姐的脾气不大好,颇为骄纵。
虽然她们曾见过,太后觉得两人往后就是妯娌了,她还是有必要再郑重介绍一遍。
太后笑盈盈地向容茶郑重介绍了一遍贺兰心,再向贺兰心介绍了遍容茶。
太后近来对容茶改观,越看容茶觉得越顺眼。加上尉迟璟昨日评价完容茶,太后印象深刻。她在提到容茶时,难免会给容茶加上光环。
“这位是太子妃,太子妃不但容色倾城,才情亦是出众,还很知进取。她和太子两人总是在钻研学问,相处的时候,不是在探讨老庄孔孟,就是钻研法道墨儒。”
容茶听着太后的话,虽然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带了得体的笑容,仪态落落大方。看起来,倒确实像太后说的那么回事。
贺兰心身着莲青色襦裙,身上的配饰艳而不俗,看起来也是极具大家闺秀的姿态。
她略是挑了下眉,笑道:“是吗?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找太子妃切磋。”
对上她锋芒初露的眼神,容茶略是怔忡。
她怎么感觉这位贺大小姐看她的眼神盛了些敌意?
容茶只当她平时看任何人也都是一派眼高于顶的姿态,也就没放心上。
恰逢太后养的两只小狸花猫跑来,缠着太后要抱抱。
太后以为容茶跟贺兰心相处愉快,便暂时走开,亲自去喂猫。
贺兰心抿了一口清茶,望了眼不远处弈棋的两人,转头对容茶笑道:“太子和太子妃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没听太后说之前,我还以为太子妃对太子有所龃龉,生了旁的心思。若太子妃能够从一而终,那可当真是好。”
听了这席夹枪带棒的话,容茶总算是明白贺兰心的敌意从何而来。
贺兰心怕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以为她和大皇子有故事,才会借机嘲讽。
想起太子昨晚说的那些话,她心道,狗太子诚不欺我。
容茶有点明白,太子今日跟她一同来昭阳宫的意图了。
她调整好状态,望向太子的眼里,顿时水波盈盈,含了无尽情愫,崇拜、仰慕、依恋等各种情绪交织。
而后,她再酝酿了番感情,有意提高声量,让昨晚没说出口的词汇派上用场。
“有些人的耳根子怎么那么软,喜欢听风就是雨。太子殿下丰神俊朗,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博闻强识,曾是京中众多贵女的倾慕对象。他待我又是关怀备至,极尽温柔。就在前两日,他刚苏醒,就马不停蹄地查明宁贵妃一事的真相,为我洗冤。我为何放着这般有情有义的夫君不要,偏要离经叛道,生出旁的心思?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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