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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甲的尚书大人——子弋

时间:2020-01-22 08:52:53  作者:子弋
  “那你去叫门吧。”
  “是。”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周围,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扬州城的格局是东贵西贱,南富北贫。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所以,西城边住的都是些往来行脚的商人。这些人买不起南边的豪宅,又不想去北边的贫民区,才会在这里置办一份相对便宜的产业。
  夏渊不管怎么说也是做过一品大员的人,致仕之后怎么着也不至于要住在这种地方吧?就凭他以前的身份,只要出去露个面,东边的宅子,有的是人给他送。何必要委屈自己住在这种商贾云集的地方呢?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有人在吗?”
  “谁啊?”一个小厮打开了门,看起来像刚睡醒,神色略为不耐烦地问道:“有事吗?!”
  敲门的人赔笑道:“我家大人是来拜会夏老爷的,这是我们大人的拜帖,还望小哥通禀一声。”
  “我们家老爷不在!”小厮说完,看也不看那人手中烫金的拜帖便“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大人.......”那人回过头,有些为难地望了望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面色甚为难看。这夏渊,也太傲了!
  “我们回去!”中年男人一甩袖,下人立即压轿,男子便满面怒气地上了轿。
  门内的小厮,趴在门缝里望着八人抬的轿子走出视线,才回过头跟身旁的同伴说道:“这都这个月的第几个了?老爷说了不见就是不见,这些人还挨个来,也真不嫌烦。”
  “他们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所以非得想试试。”另一个小厮说道:“来就来呗,反正是白跑,这大冷天的,只要他们不怕冷,随便他们。”
  “算了,不说他们了,咱们继续回屋睡觉去。”两个小厮说着便向一旁的守门室走去。
  此时,正院卧室里,夏渊正和成玉淑闹作一团。
  “哈哈哈......松手.....哈.....我怕.....哈哈哈.....怕痒.....哈哈....\"成玉淑衣衫凌乱地滚在榻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胡乱挪动着躲避着挠她痒痒的双手。夏渊眼中含着捉狭的笑意,手上专门往成玉淑敏感的地方招呼:“谁让老娘追着我打时你不帮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看你相公的笑话。”
  “不.....哈哈哈.....不敢.....哈.....不敢了....哈哈哈哈......快.....哈哈哈哈....快停下....哈哈哈哈哈.....”看她快笑岔气了,夏渊才笑嘻嘻地停下手,抱住不停喘气的人,笑着说道:“媳妇儿,明天有事儿没?没事儿的话我带你出去玩儿呗。”
  成玉淑快速地喘着气,躺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白了她一眼。坐起身边整理自己的衣襟便问:“去哪里啊?”
  “秦淮河。”夏渊眨了眨眼说道:“带你去见识见识男人的销金窟。”
  成玉淑一听那三个字脸就红了,低着头呸了一声说道:“哪有男人让自己夫人去那种地方的,不害臊!”
  “嘿嘿......你相公又不是男人。”夏渊厚着脸皮继续说:“媳妇儿,你听说过扬州瘦马没?十里秦淮河可是扬州瘦马的大本营,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说没有好奇心,那是骗人的。她之前在京城里就经常听人说,扬州瘦马怎么美怎么美,可是由于她爹爹是国子监祭酒,平日里最注重名声。就纳了一个妾,还是良家女。嫁给夏渊之后,连个妾都没有,哪里真正见过?
  夏渊看她有些心动,翻了一下身,躺到她腿上望着她继续劝:“明日腊月初一,正是春人楼举办舞会的日子,肯定特别热闹。我在画舫上定了个包房,到时候你与我一起,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会护着你的。”
  成玉淑咬着下唇有些纠结。一方面,她真的特别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十里淮河是什么样子。另一方面,她从小到大接受的女德女戒又束缚着她,要循规蹈矩。
  “你每日在家也无趣,之前在京城,碍于身份,我不能过多的带你出去玩,怕坏了你名声。但现在天高皇帝远的,没了那些顾忌,你真的要多出去走走看看。”
  夏渊知道,成玉淑是从小就被灌输着三从四德长大的大家闺秀,再怎么聪慧也都是被束缚在一个圈子里。嫁于自己,她便失去了女子应该经历的美好,比如恋爱,比如生子。
  夏渊总想尽自己所能的去弥补她。哪怕是她打算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就放成玉淑自由。可是,她还是亏欠她的。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婚嫁年龄就是13-16岁,18岁甚至都算老姑娘了。届时,成玉淑即使想嫁好人家也难了。
  其实,无论将来,成玉淑是选择陪她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共赏万里风光。还是选择嫁人生子,正常的过自己的一生。夏渊都想着,在这几年时间里,给她全世界的美好。
  “媳妇儿,好不好嘛~去看看~”夏渊在成玉淑怀里乱拱着撒娇,搞得成玉淑哭笑不得:“好好好,我去。先说好,到地方你不许扔下我一个人乱跑。”
  听她答应,夏渊喜笑颜开地答应道:“好嘞。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揣兜里,走哪儿把你带到哪儿。”
 
 
第44章 
  春人楼, 扬州城里最大最出名的花楼。要问它有多出名?江南十大花魁有六个都是出自春人楼。够厉害了吧?
  春人楼中的姑娘分为两种:内楼的和外楼的。
  内楼的,就是卖身给春人楼的,换句话说就是春人楼的老鸨手里握着这些姑娘的卖身契。一般来说,这种的都是从小就买来, 楼里专门进行培养调教出来的色艺双绝的姑娘,长大后全部都要卖艺卖身。是楼里的主力军。
  外楼的,就是那种没有卖身给春人楼, 但是又想在春人楼挣点外快的。这种的老鸨没有她们的卖身契, 卖艺还是卖身, 姑娘自己决定。春人楼给她们提供一个平台, 然后进行抽成。
  今晚,是腊月初一, 也就是传说中的梅花舞会举办的日子。
  所以, 一大早的时候, 五六十个铁索连成的小船就将秦淮岸边,春人楼靠岸建在水面上的三层精致阁楼围了起来。一直通到河底的密实铁网杜绝了任何漏网之鱼通过的可能性。
  天色还未黑的时候, 夏渊便带着换了男装的成玉淑出门了。来到河边, 远远便有春人阁的龟公带着人迎了上来。
  “夏老爷,小的专门为您备了一条画舫, 请跟小的来。”
  夏渊笑着点点头。成玉淑第一次见到这种下九流里的人, 有些害怕。可是她多年的教养让她保持了面上的微笑, 却是下意识地往夏渊跟前缩了缩。
  成玉淑虽说穿了男装, 那是那女儿家的神态却是瞒不了阅人无数的龟公。那龟公了然地望了一眼两人牵着的双手, 也没多说什么, 就恭敬地为他们带路。
  “你家鸨母呢?”坐上贵宾特享的私人画舫,夏渊笑着望向那龟公:“晚些忙完了,让她来见见我。”
  “是。”
  那龟公利索地指使着丫鬟准备瓜果点心,等所有的东西都备好后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然后表情肃穆地单膝跪地说道:“见过主人。”
  成玉淑一直都知道夏渊有一些暗中的势力,可是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虽说经常会看到钱龙、钱鹰神出鬼没的,却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那是他们在保护夏渊而已。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跟夏渊的人接触,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起来吧。”感受到之后,夏渊安抚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成玉淑,看向那人:“不用在意我,你们按原计划进行。我就是带你们主母出来散散心。”刚说完正想让他出去的夏渊,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钱鹰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好了,那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那龟公走后,成玉淑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夏渊:“相公......你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些?”
  “你是我媳妇儿,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夏渊明白她的意思,却不希望她想太多。笑嘻嘻地拉着她站起身,转移话题道:“我今天特意带你早些出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江南的山水。白天的秦淮河,可是别有一番风景哦。快来,没有带下人我们可是要自己划船了。”
  “啊?”成玉淑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她拉出画舫,来到船头时,还有些发愣。谁能告诉她,这个画舫要怎么划?
  夏渊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笑道:“不会啊?没事,我也不会。”
  这下成玉淑也不紧张了,揣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甲板上,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自己相公。
  “行,你划,我看这么大个画舫你怎么划。”
  夏渊扑腾了几下,额......发现还真的划不了......
  看了看自己媳妇,转头又看了看岸边等着自己叫人的龟公。她觉得,好像.....确实是丢人了......
 
 
第45章 
  下午寅时初。扬州城少有的落雪自天空飘然而下, 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几分多情。
  刚刚从京城回来的常宇青,在下人的陪同下带着斗笠,披着斗篷,迎雪而行。无意间抬头, 看到有一位执伞而来的俏郎君,在袅然起舞的雪花中,由街口翩然走来。眉间一抹洒脱的笑意, 不知让多少姑娘家羞红了脸颊。
  常宇青错愕了一下, 本能地快速躲到路边, 在暗处打量着来人。
  旁边酒楼窗口斜趴了一个白衣少年, 拎着酒壶,出神地望着渺茫的天空。忽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倚在窗口向街头望去, 便看到了宛如古书画卷里走出来的男子, 面上不可抑止的露出了几分厌恶。
  少年见不得这人如此装模作样的神态,嗤笑一声, 抬手便将酒壶砸向了那位郎君。
  只见楼下的人伞边微倾, 呼啸而来的酒壶猛然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伞下的人轻轻抬头,含笑的双眸正对上二楼的挑衅的目光。
  “顽皮。”
  男子口型微动, 笑吟吟地冲楼上的人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 旁人或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却清晰地传入了少年耳中。少年面上泛起羞恼的神色“砰”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哈哈.....”男子笑出声来, 迈步走向酒楼。
  常宇青看到男子进了酒楼, 才现出身来。想到刚刚看到的少年,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柒郎和臻王世子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城内?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六,你去打听一下,最近扬州城可是有什么较为瞩目的事情。”常宇青回头跟身后的一人吩咐道,然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向城西夏宅的方向赶去。
  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柳柒郎和臻王世子的到来绝非偶然。莫不是自家大人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而酒楼里关了窗正打算赶紧下楼的少年,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你们竟然敢拦小王?是不是活腻了?”
  “世子息怒,柳先生一会儿就到。”
  看他们确实不让开,少年恨恨地揣了左边大汉一脚,气鼓鼓地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多时便听到了外面走廊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柳柒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儿都有你?”
  少年声音里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男子面上一片笑意,丝毫不见生气。“世子走到哪儿,某就跟到哪儿。这是王爷的命令,某也只是听令行事。”
  “柳氏嫡支的子弟竟然做我父王的应声虫,你也不怕给你们柳家丢人!”臻王世子不屑地说道,然后站起身:“小王现在要下楼,让你手底下这些狗给让开!”
  柳柒郎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宠溺看着少年,摆摆手让挡在门口的大汉让开路。
  “只要世子不再试图摆脱某,自然是哪里都去得。”
  “跟你这样的见利忘义的人呆在一起,小王恶心。”
  “如果贬低某,能让世子高兴,那某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希望世子以后不要如此任性的乱跑了,若是让王爷知道世子跟着他偷跑出府,必然会大发雷霆的。”
  “你威胁我?!”走到门口的少年回过头,拔高了声线。
  “某不敢。”柳柒郎施施然地拱手,宽袍木簪,清风朗月,一派名士风范。
  “柳居士有你这样的子侄,真的是他的耻辱!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小人根本不配姓柳。”少年说罢,便快步下楼。柳柒郎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看似动作很慢,却依旧保持在离少年三四步远的地方。无论少年怎样加速,两人的距离始终一致。少年看确实是摆脱不了他,只任由他跟着。
  另一边,秦淮河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傍晚越离越近。河面上的画舫也渐渐多了起来。
  夏渊携着成玉淑坐在珠帘遮挡的画舫之内,由春人楼的人划着向被包围起来的区域前进。交了请柬,进入了舞会的内部。成玉淑撩起珠帘,被震撼的杏目圆睁,张大的小嘴合都合不住。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人间仙境?
  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被横架起了一座精致的三层小楼,挂满彩灯的九曲回廊以蜿蜒曲折的姿态,向水面延伸。每一个回廊的入口都是一个衔接画舫的木阶,木阶上铺的不是俗套的锦缎绫罗,而是当代最有名望的工匠大师雕刻的春花秋月图。踏上春花秋月向里走,五步一个美少年,十步一位美少女。
  真可谓是: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廊南畔见,一向偎人颤。晚装初了明肌雪,春舟娇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怎么样?喜欢吗?”
  夏渊从后面拥住成玉淑的肩膀,笑吟吟地说道:“只有十位手持贵宾帖的人,才能带一位从属登上这座小楼。其余人只能将画舫围在小楼周围观赏歌舞。如果你想上去看看的话,我们可以破例成为第十一位。”
  “相公,我......我有点怕。”成玉淑望着小楼,嘴里说着怕,可是眼中奕奕的光芒却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会被自己所没见识过的另一个世界所吸引。成玉淑被封建礼教压抑的本性,在夏渊的刻意引导下,一点点的被释放出来。对自由的渴望,是每个灵魂最原始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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