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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作者:八月糯米糍
  “当年,何氏与皇后同时有孕,皇后也算是个磊落之人,她是六宫之主,她未去为难彼时为妃的何氏,何氏却蛇蝎心肠,买通了御医,暗中下药给皇后进补,最终使得皇后胎大难产。待顾姐姐发现不妙的时候,已经是临盆之际,再无法挽回。”
  母亲顿了顿,继续道:“那日我就在宫中。顾姐姐将事情告诉了皇后,原意是想劝皇后舍小保大,但皇后却拒绝了她的好意。皇后说,她这辈子是斗不过何氏了,但她活着斗不过,死了却是可以的。”
  “太子出生时胎大,便是皇后有意剖腹取子,也有御医在。但她偏偏斥退了所有人,待皇上硬闯进去的时候,正正见到她自己亲手剖了自己的肚子,鲜血淋漓地将孩子取出来。那一幕有多惨烈我未见得,但看皇上永生难忘的样子,还有任何氏机关算尽时景也永远无法超越太子的地位……我就知道,皇后是以她自己的方式报了何氏害她这个大仇。”
  “皇后,她用自己惨烈一死换自己的儿子永远压制住了何氏之子,甚至不给何氏还手的机会。因为,人可以和任何人斗,但却要怎么去和一个死人斗呢?”
  父亲沉默片刻,轻叹:“其实都是输了吧,以命相博,赢了也是输了。”
  “是啊,任何要用性命去争的输赢,从一开始就是输了。”母亲素来平静的嗓音仿佛染上了轻泣,“可皇后以性命至少换来了一个赢面。但顾姐姐呢,同样是死得那样惨,同样是死在何氏手上,她却只能带着奇耻大辱和皇上永世不灭的仇恨死去……也怪她自己糊涂啊,她若是能像皇后一样早日将那狗皇帝看透、果断对他断了念想,也不会落到那一日……”
  母亲大约是悲痛刻骨,说到后面竟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父亲心疼地劝道:“别想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无可挽回便多想无益,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
  “对,我还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我的长歌,我不会让她嫁入帝王家,不会让她一辈子陷入那等虎狼之地,一生被蛇蝎觊觎环伺,我须得想一个法子保护她,我要好好替她想一想……”
  长歌无声地站在屏风后,不知何时,眼泪已爬满了整张脸。
  “长歌,长歌……”
  长歌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以为是父亲发现了她在唤她,连忙低低应了一声,同时抬手去擦眼泪。
  一抬手,却触碰到一只温热的大掌。那只手被她一碰,又立刻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长歌,怎么了?”
  长歌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时陌微拧的眉头,神识终于恢复了清明。
  原来是梦。
  她躺着没动,长长喘了口气,梦里她被母亲悲伤难过的情绪感染,仿佛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似的。
  时陌心疼地凝着她,一面温柔地替她擦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做噩梦了?”
  长歌轻轻摇头,哑声道:“不是,是……”
  她对上时陌漆黑动人的眉眼,想起梦中母亲提起贵妃娘娘时的哽咽心痛,蓦地停住了。
  她出生的时候贵妃娘娘就已经故去,所以她不知道贵妃娘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却知道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多么坚强勇敢、沉着冷静的性子,一说起贵妃娘娘,竟也那样情难自抑地哭起来。
  那么想来当年的隐情确实惨烈。
  而时陌……她不想他再难过一次了。
  这样想着,声音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她面不改色道:“是梦见满桌美酒佳肴,我正要开动,结果却被你叫醒……我真是太心痛了!”
  时陌:“……”
  行吧,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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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既然醒了,我们起床吧。”
  长歌愣了下,转头看了看四下,只见此时房中一片漆黑,半丝光亮也未从门窗透进来,想来外面天色还很暗沉。
  “现在吗?”
  时陌笑了一声,这就掀开鸳鸯锦被起身,走至桌前点亮了一盏灯。
  一豆烛火,幽幽光彩,不至于刺眼,长歌一下子就适应了房中的光线。只见时陌点亮了烛火后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他好看的侧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长歌心下顿时生出莫名的满足和欢喜。
  她想,这样好看的男人,从今往后年年岁岁都会在她身边,每日早晨自她枕畔醒来,在她眼里穿衣,此生他会同她一起,走向一个圆满的结局。
  时陌穿戴整齐,一转头,就对上长歌快乐的眉眼。杏眸湛湛,比烛火更加生辉。
  他不由走回她身侧,坐在床边,长指碰了碰她的脸颊:“还以为你会发起床气,没想到早起也可以起得这么快乐。”
  快乐了吗?表现得这么明显啊?长歌意识到自己的唇角翘得有点儿高,连忙伸出手指压了压。
  手却被他握住,男人顺势将她自床上拉了起来。
  长歌这时却撒起了娇,整个人懒洋洋的,没长骨头一样倒在男人怀里。
  时陌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她的腰,柔声道:“好了,快点起床,为夫伺候你穿衣。”
  长歌:“……”
  她想让夭夭进来,但看天色太早,也不舍得吵醒两个丫头。但他来?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头挨在他肩上,反问:“你会吗?”
  时陌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想来都是一个道理,应当也会同样熟练吧。”
  “什么同样熟练?”长歌脱口问出,话落见他眼中不正经的笑,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
  同脱她衣服一样熟练啊……
  “臭流氓……”她抿着唇轻斥了一声,坐直身子,微微扬了扬下巴,骄矜道,“不要你伺候了,你出去准备热水吧。”
  时陌笑了一声,凑到她耳旁哑声道:“遵命。”
  趁机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又赶在长歌娇斥他以前返身出去了。
  长歌望着他转眼间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上面仿佛还留着他唇上的温度,她的嘴角忍不住又一次高高地翘了起来。
  这样的时光可真好,再没有比这样更好的时光了吧。
  她刚这样想,不久时陌就告诉她,还可以更好。
  两人收拾好,时陌牵着她的手出门,刚走了几步,三日不见的蓁蓁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提着剑就跟上了他们。
  时陌停下脚步,转身意味深长反问了一声:“你也要去?”
  蓁蓁板着脸道:“我要保护姑娘。”
  长歌:“……”
  她正要说话,就听时陌淡道:“言下之意,我保护不好她?”
  “殿下文才武略无人能及,奴婢不敢班门弄斧,只是如今天还未亮,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姑娘身边还是要有个贴心的侍女跟着才妥当。”
  时陌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长歌:“我不够贴心?”
  “……”长歌下意识觉得他这个眼神极为意味深长,极为危险,连忙道,“贴心,贴心……”
  又硬着头皮转头看向蓁蓁:“你看,如今天色尚早,不如你再回去睡会儿?”
  蓁蓁迟疑片刻,这才垂眸道:“是。”
  时陌与长歌两人这才相携出门,他淡淡道:“你这婢女倒是忠心。”
  长歌还未说话,又听他径自接了一句:“纵然忠心,却着实没什么眼力劲儿。”
  长歌:“……”
  好吧,由他说起眼力劲儿,她是无法反驳的。
  偌大的园子,小桥流水,所过之处,一花一草打理得一丝不苟,春花在晨曦之前绽着幽幽的香泽,这香的安排也极有层次,多而不乱,繁而不杂,想来平日少不得人精心照料。可是两人一路走来,途中却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这样一路走至后门,长歌远远听得“吱呀”一声,像是守门的小厮见主家来了麻利地开了门。然而待两人走近,门边却已空无一人,想来是那小厮一开了门就识趣地躲开。
  行吧,还真挺有眼力劲儿的。
  踏出门槛,长歌又见门外此时已备好了一匹马,绳子一头系在门墩上。
  她忍不住由衷感慨道:“你离开多年,底下的人还个个这样得力,真是不易。”
  他闻言只是一笑,未置一词,细心地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又替她将帽子戴好,这才抱着她上马。
  “我们要去哪里?”长歌坐在他身前,转头问他。
  男人双手往前一勒缰绳,自然地就将她抱在了怀里,他一夹马腹,马儿就一路朝着前方漫漫黑夜跑去。
  “天涯海角,去不去?”他的笑落在她耳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听起来竟还有些像个纵横情场的公子哥,此生别的不会,撩姑娘最是一流。
  长歌:“……”
  她不信。
  他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么?他纵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那都是用在他敌人身上的,他一辈子给人挖坑可谓毫不手软。
  对她么……事关生死命运的大心思他倒是下得很多,但说起这些讨她欢心的小心思、小情趣,他就用得很少了。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就是仅有的那些全被他用在了……咳咳,床上。
  若是对上辈子两人的夫妻生活做个总结,那时陌就是典型的“我能为了你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但你要我为你变个戏法哄你开心?我还是为你烽火戏诸侯吧……”
  所以长歌根本不信他什么天涯海角还是浪迹天涯的鬼话。
  但是当马儿停下的时候,长歌就被打脸了。
  时陌将她自马上抱下来,长歌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傻眼儿了。
  还真是天“崖”海角啊,山崖的崖。
  此时天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堂起来,东边的鱼肚白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淡薄的光辉,将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巍巍高山照得清晰起来。只见这山的崖面齐齐整整,仿佛被传说中的神器一刀劈开似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山石根根竖立,并排在一处,仿佛一柄柄的利剑,一路势不可挡往上窜去,直入云霄,齐整肃然,叫人叹为观止。
  但这样肃然冷峻的山上竟也生着一簇簇的绿树,它们自石缝中艰难地长出,顽强而坚韧。
  高山仰止。
  刹那间,长歌心中想到这么一个词。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带她来的男人,笑了:“怎么今日这样有心,带我来看这样壮丽的山色?”
  时陌目光凝在她颊边那抹浅笑上,微微一顿,就故作出一脸的正经,纠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带你来看山色的。”
  长歌:“……”她就知道。
  “我是带你来看日出的。”他忍俊不禁地接道。
  长歌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仰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灼灼光彩,此刻竟比天边即将冒出头的太阳还要动人心魂。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嗫嚅,哑声叫了一句:“时陌……”
  “嗯,我都知道。”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长歌竟忽地落了泪。
  上辈子,她虽是自己甘愿赴死,可是真的死在他怀中的时候,她还是好遗憾。
  她游离之际,心想:若是还能同你一起看明日的日出,该有多好啊。
  然后她想:可惜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她就是这样,带着“不能”的遗憾溘然长逝。
  哪里想到,她的遗憾,他竟然这样懂。
  可一个人竟可以懂得另一人到这么细微的地步,是不是表明,他原本也和她想的一样呢?
  “我们上山吧。”时陌拉紧她的披风,在她耳旁柔声道。
  长歌看了看天边隐约露出的霞光,又看了看眼前高耸入云望不到尽头的巍巍高山,不知这样的高山,他们得爬到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忍不住道:“上山……看明日的日出吗?”
  “今日。”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刚刚落下,长歌只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他抱在怀里,由他带着腾空而起。
  她惊讶地转头往他看去,见他薄唇微抿,在下颌绷出清冷的线条。他目光淡淡直视前方,足尖轻点,一步接一步踏过山崖上凸出的险峻山石,借着力道扶摇直上。
  他速度极快,长歌只觉风打过脸庞,在耳边留下“呼呼”的声音,然后被她甩在身后。眼前风景变幻,应接不暇之际,她已见到了山顶。
  长歌震撼极了,她从来不知原来人竟可以这样“爬山”。
  感觉到她震撼的目光,时陌转头往她看来,环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怕吗?”
  长歌还未来得及答话,他足尖连续几个借力直上,如传说中的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已抱着她安稳落在了山顶。
  长歌:“……”
  现在说“不怕”还来得及吗?
  山巅风大,将两人的衣袍吹得交.缠在一起,簌簌作响。
  时陌紧紧拢着她的披风,蹙眉问:“冷不冷?”
  长歌其实不冷,他多用心啊,这披风又挡风又御寒,还有大大的帽檐,将她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见他对她着紧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撒娇,眼珠子一转,她紧紧依偎进他怀中,软软道:“你抱着我我就不冷。”
  她一个眼神时陌就知道她那点儿心思了,却没有说破,只是笑着顺势将她抱得更紧。
  此处是这方圆几十里以来最高的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举目就能将东边冉冉的朝晖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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