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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作者:八月糯米糍
  时陌面色从容道:“其实也无大妨碍,不过是此间有一味药略微有些损伤心智,服用后或会令人健忘、反应迟钝。”
  损伤心智……时景脸色的当即一变,双眼中流露出拒绝。
  时陌又不疾不徐补充道:“但这于女子无妨,她们整日在后宅,健忘便健忘,迟钝变迟钝,原也不是靠智谋赢得夫君的一颗心。但于三哥却是至关重要,三哥是男儿,立足朝堂,智慧何其重要,想来不必我多说。尤其是对皇子,智慧即圣宠,智慧即前程,智慧即一切。”
  时陌目光淡淡扫过时景:“所以本王方才说,长歌不同,只因她不是皇子,她只是女子。”
  风和遥遥看了看时景,目露恻隐之色,转头问方院正:“那方院正方才面露迟疑之色,可是为此?”
  方院正忙拱手道:“正是。只是如今紧要关头,此药的害处比起益处来,其实不值一提。这也是方才其他太医没有阻止的原因所在,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臣以为还是用药为宜。”
  换句话说,命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风和也以为然,点了点头。
  时景却忽然大声道:“不必!”
  众人看向他。
  时景脸上忽露出壮士扼腕般的凛然之色,他大义凛然道:“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风生,本王也可!”
  说完,看向时陌,定定道:“六弟,有劳。”
  时陌勾唇一笑:“三哥有如此意志,我定能保下三哥一条腿。”
  时景得时陌的当众承诺,眼底迅速划过喜悦,却听时陌接下道:“只是过程痛苦而缓慢,还需三哥咬牙坚持才好。想来父皇若知,定然更加以三哥为傲。”
  时景额头源源不断冒着冷汗,艰难地咬牙点了头。
  时陌唇角微勾,缓缓走向时景的腿。
  ……
  时照匆匆赶至温德殿,尚在远处便觉气氛诡异非常,偏偏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安静得让人浑身的汗毛也绷紧了。
  待他走近,才恍觉方才那阵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是来自里面传来的压抑的痛苦吸气声。
  那等痛苦,仿佛来自于地狱,以至于整个温德殿都无端笼罩在阴森之气里。
  时照欲进,守门的侍卫自那毛骨悚然的阴森里回神,连忙以刀相拦。
  “让我进去!”时照咬牙道。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道:“陛下有旨,秦王殿下为景王殿下治伤,须心无旁骛,任何人不得打扰。”
  时照紧握拳头,放眼望去,除守门侍卫外,温德殿四下布满禁军。如此重兵把守,他竟不知方才长歌是怎么进去的。
  想到长歌……
  时照忽地后退一步,扬声向内吼道:“六哥快随我走,六嫂昏倒了!”
  “晋王殿下!”
  “时陌,你听到了吗!长歌昏倒了!”
  ……
  长歌昏倒了……
  正在替晋王接腿的时陌闻声,心重重一颤,手霎时一抖。
  “啊!”
  时景没忍住,顿时发出痛不欲生的嘶吼。
  时陌哪里顾及得了他?毫不犹豫撂手便转身往外奔去。
  风和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他面前,沉声提醒道:“秦王殿下。”
  时陌此时神色都不怎么好了,早不见方才的从容不迫,他烦躁地皱了下眉,却听身后地时景挣扎道:“时陌,你想做什么!父皇让你替本王治伤,你将本王晾在这里就想跑吗!”
  时陌此刻既没了耐心,便顿觉时景聒噪难忍,双眸危险地一眯,而后忽地转身,身形如魅影一般掠至时景床前。
  “你要做什……”
  时景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道黑影落下,后颈一疼,整个人便人事不知了。
  “秦王殿下……”风和返身。
  时陌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不是想昏过去么,我这便成全他。何须开什么药方?舍近求远!”
  风和:“……”
  众人:“……”
  不早说!坑人不带这么坑的吧!
  时景既昏了过去,殿中便安静下来,空气里也总算不见了那股子阴森诡异的痛苦。时陌心急如焚,下手一改方才的慢慢吞吞,立时飞针走线起来,不过片刻,便收手将针随手扔至一旁。
  “好了。”时陌淡淡落下一句,转身净手,目光同时投向方院正,“后面的事你可能做?”
  方院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他方才推算,景王这个脚至少还得接一两个小时,怎么晋王不过在外面吼了两声,竟片刻之间完成了?
  所以若是晋王早点到,其实景王早就不必受这个折磨?
  方院正只觉……秦王的医术真玄,真的很玄!不仅玄,而且任性,玄而任性!
  此时被点名,连忙凑上去看了眼,关键的地方已经完成,后面不过简单收尾,他身为太医院院正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也是顶不住这张老脸了。
  方院正忙拱手称是。
  时陌将手擦干,转头看向风和。
  风和“……”了很久,看方院正不在话下,又听见了晋王方才传入内的声音,微一迟疑,垂首让开了道。
  时陌疾步而出。
  时照在外等得心急如焚,见时陌出来,立刻大步上前。
  时陌脚步不停,沉声道:“边走边说。”
  时照在路上将方才千秋殿中发生的事巨细靡遗说了一遍,先重点说了长歌并未喝景王妃的酒,又道:“当时一片混乱,我原想过去,却见她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向我使眼色,要我速来寻你。”
  “不瞒你说,在她的侍女一脸急色向我使眼色以前,我都当她是在装昏。”
  “细想景王妃向她敬酒一事,表面上看是敬酒,实则示威,更不知是否是得了那人示意,故意当众折辱。幸得长歌心思玲珑,以时景的腿接不接得上还未可知为由,一语双关,暗示景王妃别高兴得太早,这才给挡了回去。”
  “但其后圣旨既下,若是景王妃再次笑里藏刀发难,那么那杯酒便是任她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且不说酒里是否下了药,便说长歌那性子,她也定不会任人拿捏。”
  “如此一想,她假装昏倒先行离开,也算先发制人,躲过了即将面临的困境。”
  时照匆匆说着,转眼,千秋殿已在眼前。
  时陌几乎脚不沾尘,听时照说至“困境”两字,身侧的拳头无声握紧。
  “是我无能,才使她陷入如此困境,如此无能为力。”
  时照眼中露出痛楚:“今日之祸全因我一人……”
  时陌转头瞧了他一眼:“我并未怪你,也不会因你去祭拜母亲而怪你。”
  话落,数步并作一步,几乎是飞身上了千秋殿前台阶。
  时陌正要进,茯苓却忽从一旁的柱子后奔出,慌乱地阻止道:“殿下别进去!”
  时陌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却不见长歌在她身旁,顿时眼底掠过一阵恐慌:“长歌呢?”
  “王妃不在里面了,景王妃自请带王妃进内殿照看,陛下允了。”茯苓急道,“殿下随我来!”
  时陌的心陡然一沉,方抬步,一道浑厚有力的嗓音忽从千秋殿内传出。
  人未至、声先至——陛下有旨,传秦王殿下入殿。
  是懿和帝身边的景明。
  这么快?
  时照一震,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过来,他们是勾结好的!
  转头,却见时陌竟恍若未闻,拉过茯苓带路,两人便脚不沾尘飞身离去。
  时照蓦地反应过来,脚步一转,拦在千秋殿前。
  景明追出,便只堪堪见得时陌消失在转角处的衣袍。
  时照面不改色道:“不巧得很,六哥内急,想来不必多久便可回,还请父皇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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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时陌由茯苓领路,飞快掠过宫中开阔繁复的回廊,由后门直入。
  “砰!”
  门被人大力踢开,撞出一道急躁的动静,仿佛骤然在密不透风的水面强力撕开一道口子,生生劈出一条路来。
  室内原本的剑拔弩张伴随着这一道声响当即轰然崩断,当中对峙的满屋子人齐齐应声回头。
  正中是蓁蓁和景王妃。二人仿佛楚河汉界,将这间屋子一分为二。蓁蓁持剑凛然而立,身后,长歌昏睡在床上,夭夭背靠在床前,双臂徒然地张开,双目戒备地盯着前方,战战兢兢,双手还在发抖,仿佛一只誓死守护雏鸟的鹌鹑。
  另一头,景王妃右侧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年轻太医,左侧是一名贴身宫婢,那宫婢手上的托盘里盛着一碗黑漆漆的药。他三人不远处随着一众宫女内侍,堂皇而富丽,声势浩大,衬得蓁蓁与夭夭二人势单力孤,仿佛风中草芥。
  随着时陌皱眉大步走进,蓁蓁与夭夭两人脸上如见曙光,蓁蓁“噌”地一声将拔出一半的剑收回剑鞘,夭夭喜极而泣,大叫了一声“殿下!”
  景王妃一愣,怔怔看着时陌如疾风般越过自己,大步奔至床前。
  “长歌……”
  他哑然低唤一声,见长歌双眸紧闭、脸色微白,当即眉心顿紧,坐到她床边,小心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她皓白的手腕,修长的手指随即轻压在她的脉搏之上。
  他这番动作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到此时景王妃方才回过神来,当即上前问道:“我家殿下呢?”
  时陌恍若未闻。
  景王妃沉声追问:“敢问秦王殿下,陛下命你替我家殿下治腿,你此时却扔下我家殿下忽然出现在此处,陛下可知?”
  时陌只管凝神探脉,忽地,他眉头微动,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竟在长歌柔软的手腕上按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
  身后景王妃还在说着什么,但他完全无心去听。
  如此凝神半晌,他眉目顿展,沉黑的眸中猛地划过一道惊讶的狂喜,目光直直落在长歌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
  “秦王殿下可听见了我的话?”
  他背对景王妃而坐,景王妃不见他脸上神情,只见得他清冷漠然的背影,又见他一言不发,仿佛全不将人放在眼里,态度轻慢着实令人恼恨。
  景王妃咬牙,欲大步上前,蓁蓁立刻戒备地上前一步将她拦住。
  景王妃当即冷下脸来,斥道:“秦王妃忽然于大殿晕厥,是陛下传的太医前来替她诊治,乃是圣旨,你却处处阻拦,不让太医靠近。如今可好,你主子到了,正好主子奴才一同抗旨是不是?”
  景王妃斥的是蓁蓁,横眉却是冷对时陌,却见时陌不仅不为所动,更俯身倾向躺在床上的长歌,动作温存竟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景王妃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当即便被臊红了脸,顿时连怒气都被臊了回去,只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狂放孟浪的男子,连话都说不流畅了:“大庭广众,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但其实她只是吃了角度的亏。
  从她的角度望去,此时时陌像是在亲吻长歌。其实不然,时陌只是俯身在长歌耳边,柔声在她耳垂边轻喃低语了一句。
  长歌听得他那一句话,当即睁开眼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湛亮惊喜,又带着些微的不确定,直直看着他,一眨也不眨。
  时陌黑瞳含笑,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轻点了下头,一手温柔地抚上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长歌亦忍不住抬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唇边的笑容愉悦而满足。
  两人便在一片针锋相对之下兀自无声对视,眼神极尽缱绻温存,岁月静好,旁若无人。
  他们如此沉浸在二人一方天地之间,仿佛在场早已没了其他人。但其他人却做不到无视他们。
  景王妃受角度所限误会了,她身侧那名年轻太医因被蓁蓁挡了视线,亦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男人俯身那个动作,往后自己就在脑子里脑补了一连串香艳画面。然后比景王妃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臊了个大红脸,心里还暗骂秦王殿下虚有其表,看似清冷禁欲,其实也不知是几辈子没碰过女人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动了情。
  那太医重重咳了一声,提醒道:“殿下,秦王妃想来是劳累才会晕厥,当无大碍。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领着宫中太医一职,不敢懈怠,此处便交予微臣吧。殿下放心,微臣定能让秦王妃醒来。殿下您还当速速回温德殿才好,莫要被陛下发现您抗旨过来,臣等定不敢多嘴。”
  时陌自进门起,对周遭人与事一概置若罔闻,此时听这太医一番话,想起进门时余光瞥过的那碗药,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冷意。
  他安抚地拍了拍长歌的手,放开了她,起身走向景王妃三人。
  景王妃右侧是太医,左侧是贴身宫婢,时陌径直走向那名宫婢,目光落在她托盘上那碗黑糊糊的药,问景王妃:“这是何物?”
  景王妃见时陌终于记起此处还有别人,狭长的眉眼微微一扬,艳丽的红唇勾起一抹嘲讽:“弟妹忽然晕厥,陛下传太医前来替弟妹诊治,不想她婢女却不知出于何意,处处阻拦,不许太医靠近。太医无奈之下只得先开些醒神之药。”
  “醒神之药?”
  时陌神色无波无澜重复了一声,同时衣袖淡淡一扫,云淡风轻便将那碗药扫到了地上去——
  “砰!”
  药溅了一地。
  “秦王殿下!”景王妃神色顿冷。
  与此同时,那名年轻太医亦急急上前来:“秦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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