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据点里的毒.品交易已经猖獗了有一段时间,但里边的人都非常狡猾,一逃跑就很难抓到。如果不是魏玺刚好提供了信息,得知今天那帮赌徒要聚众开赌局,他们还真的没有切入点。
不过,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如今风头正盛的魏总,竟然有一个那样的生父……
警方的计划是,让魏玺以送钱的名义进去,探清楚方位和聚众人数。然后等魏玺安全返回,警察直接包抄。这对魏玺来说无疑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他们本来只是提议,本想到他却轻描淡写地同意了协助方案。
就像此刻,魏玺的声音也依然很冷清:“嗯。”
警车在很远的地方停下,执法人员从车上下来,无声地顺着外围潜进。
魏玺提着手提箱,站在工厂外,接到了魏远霖的电话。
因为连着耳麦,警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一通,魏远霖暴躁的声音传来:“来了没有啊?!”
耳麦的频道里鸦雀无声。
魏玺冷淡开口:“嗯。”
“快点!”
要钱次数多了,魏远霖已经完全把魏玺当成取之不尽的取款机。电话那边的背景很嘈杂,魏远霖的威胁却很清晰:“钱多了开始心疼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找你老婆要也行啊!”
魏玺声音平直:“这就来。”
挂了电话,他点了点耳麦:“可以开始了吗。”
队长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然后果断下令:“开始行动!”
另一边,工厂后院的赌场里,魏远霖坐在最大的那张赌桌上,脸上皱纹丛生,侧脸的刀疤看起来格外凶恶。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个南方来的魏老哥因为出手大方,在这一片倍受人追捧。
据魏哥说,今天他儿子会给他送现金来,今天他要开几局大的。
有人问:“你这儿子靠谱吗?你就不怕他大义灭亲举报亲爹?”
“他不敢,”魏远霖叼着烟,咧嘴,露出黑黄的牙齿,“他只能听老子的!”
魏玺现在有头有脸,还有粉丝,除非他敢抛弃现有的一切弄死他,不然就要永远听自己的。
撂下电话十分钟后,后院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赌场里下意识一静。
接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很高很白的年轻男人。
他身上的衬衣连袖口都一尘不染,宽肩窄腰,气质冷淡高傲,一看就是个上流人。
而这里,聚集着繁华城市最底层的害虫。他们肮脏,贫穷,毒瘾缠身。
这个男人在这里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执法人员正在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工厂。队长紧紧听着耳麦里的声音,在开门的声音过后,刚才电话里的暴躁男声再次出现。
“钱带来了?拿过来,给老子点点。”
魏玺面无表情,提着箱子,不紧不慢地走向赌桌。
就在这时,角落里不知道是谁“我操”了一句。
队长顿时紧绷起来。
然后就听那人连着“操”了两声,忽然喊道:“不对啊,我前两天进局子好像看见这人了?!”
“他他妈是条子派来的?!”
队长顿时心道不好,当机立断,对着耳麦喊道:“堵住各个出口,包抄!”
赌场里,魏远霖猛地瞪向魏玺:“你找死——”
但就在这时,只听“咔哒”两声,男人忽然打开了手提箱的锁扣。
掀开,里边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鲜红散钞!
魏远霖目露凶光:“给我!”
魏玺却一扯嘴角,忽然扬手,把一箱子散钞全部撒向空中——
在场全都是穷疯了的恶徒和潦倒的瘾君子,不管男人女人,顿时一个个双目赤红,早把刚才那句话抛到了脑后,开始一窝蜂地疯抢钞票。
一片混乱中,魏远霖却忽然从暴怒中清醒了一瞬,听见了厂外逼近的脚步声。他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要跑。
而魏玺从始至终,只盯着他一个人。
他一动,魏玺就扔了手提箱,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往回一扯,然后一拳重重地挥在他的脸上——瞬间见血!
疯抢钞票的众人这时才听到外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攥着抢到的钱,大喊着“有条子”,四散逃跑。
队长正在耳麦里大喊:“魏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注意安全!!”
男人却伸手撤掉了耳麦,眼底的暴虐终于显露形迹。
魏远霖摔到地上,吐着血抬起眼。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少年拿着刀,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砍了下来。
而此时,魏玺的鞋底踩在他身上。
俯身,轻声开口:“够孝顺吗?我亲自送你上路。”
……
凌真给出租车司机结了账,正要下车的时候,司机好心提醒她:“姑娘,这里边乱的很,你不要乱走啊!”
凌真点点头:“谢谢,我进去找人。”
魏玺的车就消失在这附近,凌真顺着大路往里走,没走几步,忽然看到了好多辆警车。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走得更深了一些,她的眼睛睁大,看到了魏玺的车!
凌真心头的不安更加浓烈了。
魏玺怎么了?他来是做什么,为什么还有警察?这是书里的剧情吗,为什么她毫无印象?魏玺会不会有事?……
各种想法乱糟糟地堵在脑袋里挤成一团,凌真越走越快。远处似乎很嘈杂,她顺着声音走去,发现是一座废弃的小工厂。
凌真捏紧拳头,正要走进去,忽然有个人跌跌撞撞地出来,手里攥着一沓钞票,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她被吓得贴紧墙根,好半天之后才鼓起勇气走了大门,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
到处都有人逃窜,咒骂和呵斥起此彼伏,凌真非常小心,最后走到了一个似乎是后院的地方。
门开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探出一个头。
门里,是一副荒诞的场景。
破旧的院子里,摆着掀翻的赌桌,地上散落着很多红色的钞票。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正一脚踢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力道极重,瞬间把人踢得翻了出去——
凌真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那天那个撞了她的人!
他是谁??
但很快,凌真就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看见,魏玺的侧脸毫无表情,下手却重得可怕。那副神情凌真莫名眼熟,她想了两秒,才意识到——
魏玺在剖鱼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他对待一个活人,也像对待死物一样。
男人弯下腰,拎着领子把人抬起,然后,一拳、两拳、三拳……
那是凌真从没见过的魏玺,真实的凶狠暴戾毫不掩饰,让人连心尖都在战栗。
不、不要再打了……
凌真浑身冰冷僵硬,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想叫住魏玺。
这时终于,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拖住了魏玺,大喊:“可以了魏总,场面已经控制住了!”
然后几个警察鱼贯而入,把地上满脸血的人抬了起来。
凌真猝不及防,忽然和那双被血糊住的浑浊眼睛对上了。
那个老头眨了一下眼,紧紧盯着她,然后猛地呸出一口血,疯狂地笑了起来——
“儿媳妇?你好啊、咳咳咳!”
魏玺的身影僵住了。
他身上暴虐的气息还未散净。可方才那样凶狠的男人,一瞬间竟然不敢回头。
魏远霖被打得几乎半死,可这时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大礼,笑得疯狂:“怎么样,看你老公打他亲爹,精不精彩?!”
凌真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是魏玺的父亲,那个给他带来悲惨童年、虐待他们母子的人渣父亲!
魏玺这些天都承受着什么啊……
凌真声音发颤,出声:“魏、魏玺……”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魏玺身上的气息,连同脸上的血色一起,消退得干干净净。
他的侧脸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魏玺背对着凌真,缓缓闭了闭眼。
空气正在急速从肺部抽离。
现场已经安全,到处都是警察,她不会有事。魏玺确定了这一点,抬脚,从侧门走了出去。
凌真带着哭腔喊他:“魏玺!”
可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真实的内里剖开在她眼前,他在小女孩面前,像疯子一样地殴打自己的生父。
魏玺生平第一次,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魏远霖咯血的狂笑依然清晰,即便走了出去,也依然能听到。
“想知道你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十年前他差点杀了他爸!咳咳、他是潜在的杀人犯哈哈哈哈——”
“看到我脖子上的疤了吗?他弄的!当年老子再躲晚一点,头就直接剁掉了!”
“咳咳咳……流着老子的血,骨子里和老子是一样的!看到了吧?哪有人会这样打自己的亲爹?!他就是个疯子!”
凌真的眼睛一点点红透了。
魏远霖笑得狂妄:“小闺女,你要跟一个变态杀人魔在一起吗!哈哈哈哈……”
眼前的女孩柔弱,漂亮,看起来不堪一击。
女人就是这样的蠢东西,只想要浓情蜜意,无法接受男人天生的兽.欲。
他不信这样的漂亮女人在目睹了魏玺的行为之后,还敢和他在一起!
但凌真红着眼眶,狠狠地盯着他半晌,忽然反问:“变态?”
魏远霖笑:“不是吗?”
凌真冰冷地看着他:“有你变态吗?”
魏远霖忽然一愣。
凌真简直气死了。
她生平第一次,恨自己不会说脏话。
“你别再放屁了,魏玺和你才不一样。”
“你这种虐待妻儿、危害社会的垃圾才不配被人爱!”
凌真转身,朝魏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但魏玺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呼——
可以开始上糖了!
你的治愈小仙子要来啦!!
还有一更~
第84章 她来哄他
凌真找了一路,都没有看到魏玺的身影。
回到刚才那个路口, 魏玺的车也不见了。
他跑了。
凌真站在原地, 难受地揉了揉眼睛。
她几乎可以猜出来始末的。魏玺的父亲明显是认识她的, 也知道他们的现状。他说不定就是拿她当做要挟, 给魏玺施加压力。
那些是魏玺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试图在她面前做一个好人。所以那些不好的过去,他都想掩藏掉。
可这个人一回来,就揭开他记忆里最痛的伤疤, 用刀刃再磨一遍,还把伤口血淋淋地翻开在她面前,让他再痛一遍。
……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啊。
凌真好难受, 她顺着路往外走了好久,才终于打上一辆车。
司机问:“去哪儿?”
凌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去哪儿呢。
去哪儿找他呢?
野兽受了伤, 他躲起来啦。
凌真又悄悄揉了揉眼睛,最后低声报了家里小区的名字。
回到小区里,坐上电梯, 出来,家里的门果然是锁着的, 魏玺没有回来。
她垂头丧气地打开家门, 还没坐下,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凌真心里一喜,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是魏母打来的。
凌真压下心尖那一丝丝失望,接起电话:“喂, 妈妈?”
魏母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真真,你见到……魏远霖了?”
凌真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来,低声道:“见过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魏母在电话那头,用温柔悲伤的声音,为她一点点填补了那些她不知道的岁月细节。
魏远霖很会赚钱,魏家在魏玺小时候就很富裕。魏玺那时候穿得金贵,像个小少爷。但是周围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因为觉得他古怪,脾气差。
但孩子不是生来就那样的,他也有双明亮的眼睛,他也喜欢笑。但……好奇会挨打,无知会挨打,笑和哭也会挨打。身上的伤痕一块累一块,尖锐的疼痛教会了他成长——不表态,不期待。
作为母亲,她只能声嘶力竭地护着孩子,但只不过是两个人一起承担,痛苦并不会减弱。
魏母是和家里决裂嫁过去的,在那个年代,她根本无处可退。母子俩在他的拳脚下忍了十几年,支撑她的唯一动力就是魏远霖挣下的家产。
魏母一直觉得,魏玺这孩子虽然淡漠,但幸好血性不强,没有长成他父亲那样的禽兽。
……直到魏玺十六岁的一天。
那一天的夜晚格外黑,魏远霖的酒喝得格外多,打她打得格外重,像是要把她弄死在家里。
她被拖在地上,有那么几秒已经失去意识。突然,房间门被踹开,身条抽长的少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刀。
隐忍多年的天性一朝引爆,眼里的暴虐那么惊人。
他那一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魏远霖的大动脉砍去,如果不是躲得快,他的头会被直接割断!但即便如此,那个人的侧脸还是生生被划出一道血口,同时也撕破了一切。
魏母忍气吞声十几年的经营,终于在在这一次机会排上用场。因为她重伤,魏远霖被判了刑,后来托关系,押送到了南方的监狱里。家产经法院审判,全部留给魏家母子二人。而彼时魏玺还未成年,救人意志强烈,那一刀的量刑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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