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周仁帝心头微恼,小的跟老的一样不懂事,哼,不识抬举!
接下来就是文武百官奏事议政的时间,众人却纷纷因为开头这遭事心猿意马起来,各个神游天外。
本来有要事需要禀告的,精简精炼,三言两语交代完了。事情不怎么要紧的,便索性憋在肚子里,省的说了。那些没事的,就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了。
周仁帝这个大BOSS跟他的臣子们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新任国师方立安身上,脑子里全是——让哪个儿子去色诱她呢?
老大?不行。老大年纪太大了,都够做她爹了,小姑娘家家的未必会喜欢。
老二?不行。老二年纪大不说,长得还不如老大。
老三?不行。老三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个子太矮了,目测还不如这个小丫头高,听说小女孩都喜欢高大威武的。
老四?不行。老四虽然外貌条件各方面都不错,但是性格太软了,降不住这个硬茬。他可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五?唔……老五确实不错,个子高,长得好,性格强势,有勇有谋有男子气概。听说这几年引得宁京城不少闺阁少女芳心暗许,即便老五已经娶妻生子也不在意,竟是纷纷扬言道当侧妃、侍妾也是乐意的。唔,这样的条件用来勾搭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再说了,要是老五不行,他还有老六、老七、老八、老九挨个排着。儿子不行还有孙子,老大家的两个小子好像跟这丫头也差不多年纪。
这要是成了,自己可就平白比清辰高上一辈儿了。他徒弟管自己叫皇祖父,他岂不是要管自己喊叔?想想都乐!
落花无意,流水无情。
大周朝有史以来历时最短的一场大朝会就这么结束了。
方立安跟在师父身后,在一众大臣的恭维下,坐上国师府的马车,离开了午门。
往后的事情究竟如何,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当然,她也没这个心思管。谁过得好,谁过得不好,除了师父和傻爹一家子,旁人又与她何干?
第114章
“夫人,大事不好了!”威远侯府的侯夫人沈王氏刚从荣华堂给老侯爷和老太太请安回来,服侍两位老人家用了早饭,自己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她平日里最是注重侯门规矩,绝不允许府上的奴才出现慌张无措的失礼行为,因此这时见到这名负责洒扫院子的小丫鬟风风火火地往里间闯,一张脸瞬时就拉了下来。
“侯府的规矩呢?”手里的远山青翠茶盏往黄花梨木桌子上随意一搁,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当家主母的威仪散发地淋漓尽致。
“夫……夫人……”侯爷怒气冲冲来了后院……
小丫鬟心中着实委屈,她在侯府伺候了两三年,第一次见到怒容毕露的侯爷,整个人吓得不轻。
然而,她自诩是个忠仆,心里惦记着自家夫人,这才着急忙慌地跑来通风报信,连口气都没喘匀。
“夫人真是好大的规矩!”威远侯这时疾步而来,冷言冷语道。
“老爷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地这般火气?”沈王氏立刻起身相迎,给心腹丫鬟春桃使了个眼色:把这没规矩的小丫头带下去。
春桃得令,在没惊扰主子谈话的情况下,悄悄把人领走了。
“呵!我且问你,嘉和三年,你究竟生了几个孩子?”威远侯懒得与她虚与委蛇,连厅中的下人都未屏退,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他的家丑已经满朝皆知了,估计不消半天工夫,整个宁京城的人都会津津乐道,以此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又何惧多几个府上的下人呢!
沈王氏听闻此话,第一反应就是羞得满脸通红,这青天白日的,怎就说起了生孩子的事情,厅里还有不少下人在呢!
第二反应才是,嘉和三年正是自己“生”秋儿的那年。是了,十五个春秋悄然而过,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经全然忘记了那个被她抛弃的女婴,一心认定沈静秋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些年里,她在威远侯府的地位日渐稳固。如今,她是有着朝廷亲封一品诰命的侯夫人,有个对她一心一意、人人羡慕的好夫君,有三个勤奋上进、人人夸赞的好儿子,还有一个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的贴心女儿。
整个宁京城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夫人太太嫉妒她嫉妒地眼红,咬坏了多少银牙,撕碎了多少帕子。
许是日子过得太过安逸,让她的大脑迟钝了许多,第三反应才理解了威远侯整句话的意思——嘉和三年、生几个孩子?
不知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但当家主母的惯性思维提醒她,讨论这种话题应该屏退左右,于是,从容不迫道:“夏李,你们退下。”
“哼!”威远侯对她这种自欺欺人的架势充满了不屑,死到临头还想好看。
“侯爷可是在外面听别人胡说了什么,怎会突然问起这种事来?咱们夫妻二十几载,一向恩爱不疑,定是旁人眼红咱们,才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侯夫人的策略不错,不管出了什么事,先讲远近亲疏,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哪有放着枕边人不信,反而相信外人的道理。
只可惜,她此次遇到的外人是前任和现任两任国师大人,以他们二人的超然地位,根本不屑于跟你威远侯府沾亲带故,搞什么栽赃嫁祸。更别说威远侯本人亲眼见到了“铁证”。
“你既然不想承认,那就由本侯爷来说吧!”威远侯凉凉一笑,阴阳怪气道,“今日早朝,清辰大师辞去了国师之位,由他的徒弟明昱大师继任。”
他一边说,一边只觉得心在滴血:“你可知这明昱大师是何许人也?”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得知新任国师是谁……”沈王氏平生第一次被夫君用这样的眼神看待,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演越烈。
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威远侯忍不住恶意丛生,只见他面带笑容,轻声漫语道:“你怎会不知道呢?新任国师可是你在嘉和三年生的那个女儿啊!那个被你听信谗言佞语亲手丢弃的女儿啊!那个左眼角与我有着同样红色泪痣的女儿啊!”
说着说着,他竟仰天大笑起来,悲愤到泪流满面,胸腔里充满了痛楚与恨意。
他的亲生女儿,出生后他还未得一见,就被这个毒妇丢到了殊林坡;他的亲生女儿,他还未来得及给予半分关心与爱护,就与自己断了亲缘;他的亲生女儿,明明与他有着至亲的血脉,继承了他全部的相貌,却与他形同陌路……
他心中怎能不痛?他太痛了,痛彻心扉!
威远侯此人确实没有什么文韬武略、将相之才,充其量是个守成之人。他出身富贵,对金钱权势却不热衷,甚至为人有些天真。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心中喜欢,就硬是违背父母意愿,执意娶了八品京官的女儿做世子夫人。
他是真心心疼孩子,为骨肉分离、至亲生疏至此而感到难过。
一旁的沈王氏早在他说完第一句话时就彻底懵了,她的女儿?新任国师?被她丢了?国师是什么身份?国师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呢?她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还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她根本不愿意相信丈夫带回来的这则消息,待她回过神时,下意识就想否认,可是再看威远侯那副涕泪交加、悲痛欲绝、仿若癫狂的样子,哪里还容得她有半分侥幸,顿时惊得浑身发软,两腿一时间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时,外面响起夏李的声音:“三姑娘,老爷和太太在里头商议事情。”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父亲母亲不会怪罪你的。”说话声来自风波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沈静秋。
沈序斌虽然承袭了威远侯的爵位,但老侯爷和老夫人至今健在,所以威远侯府并未分家,二老爷和三老爷还住在府中。
孙子辈的排序也是放在一起,因此,家中下人称呼沈静秋为三姑娘,排在二老爷家的大姑娘和三老爷家的二姑娘之后。
威远侯的无数思绪就这样被打断,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得查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出去。”
来人止住脚步,心中惊疑不定,语气轻快道:“父亲,是我,秋儿。”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威远侯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从小被他宠到大的“女儿”。
虽然她当年只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但他只要一想到她就会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丢在乱葬岗,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迁怒于她。
此情此景,不如不见。
似是感觉到气氛的不对,沈静秋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声音略显委屈道:“秋儿告退。”
甫一出门,便让身边的丫鬟翡翠去前院找看门的小厮,立马派人寻大爷、二爷回来,自己却是去了院子里的厢房,并没有离开。
厅内,威远侯走到沈王氏面前,厉声逼问道:“王氏,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无人知晓了吗?别天真了!国师大人岂是你能蒙骗的?人家对你做的这些事情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今日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抖了个干干净净。从今往后,威远侯府就是全京城的笑料!
“我现在就是来问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撺掇你这么做的?静秋又是哪来的孩子?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或许我还能看在你为侯府生儿育女的份上,容你一二。若是你胆敢再有一丝欺瞒,就别怪本侯翻脸无情,最后送你一纸休书了!”
沈王氏与他相亲相爱这么些年,何曾见过他这副阎王模样,当下被吓得魂飞魄散,体如筛糠,抖抖索索道:“侯爷,妾身也是为了侯府,为了这个家啊!
“当年,那孩子刚落地,妾身的母亲便来告诉我,父亲日前去祈安寺上香,偶遇静善大师。大师算出妾身此胎的产子时间后,又道明这个孩子日后会是乱家之源,只有将她送往南方,以后再不相见再不相认,方可破解。
“妾身当时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侯府的兴衰,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时糊涂就让她把孩子送走了。”
“呵!那我还要替威远侯府谢谢你了!”沈序斌冷笑道,“静秋又是怎么回事?”
“母亲当日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带了个婴儿过来,那个婴儿就是静秋。”沈王氏掩面心虚道。
“你们王家可真厉害,竟然敢算计一品侯府的子嗣血脉。我真后悔,当初不该不听父母劝告,娶了你们这种人家的女子。”沈序斌恨声道。
“夫君,妾身知错了,妾身也是为了侯府着想啊,妾身当初也不知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你就原谅妾身这回吧,妾身真的错了!”沈王氏哀求起来。
他们这番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反而因为情绪激动不知不觉放大了许多。因此,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静秋站在厢房的窗边注意着厅里的动静,从头至尾更是没错过一丝一毫。心中剧烈起伏:自己竟不是威远侯府的血脉!她究竟是谁!她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恍惚间,下人们投来的隐晦视线都让她感到难堪起来。
第115章
“来人!”
“老爷。”侯爷的贴身小厮石桥闻声听唤。
“去丁善街王宅,把王老爷和王夫人请来。”沈序斌神色冰冷道,“点二十个家将同去,若是王老爷和王夫人恰巧不在或者有事推托,要么你们把人寻到,要么你们把人绑来。否则,你们也不要回府了。”
“是。”石桥领命而去。老爷终于有几分侯府家主的气势了,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夫君!”丁善街王宅是沈王氏的娘家,这些年沈序斌一直客客气气地称呼王老爷和王夫人为岳父岳母,现在竟是毫不留情地命侯府下人将二人绑来,这让她日后在侯府如何立足?
“你最好还是祈祷他们没在里头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哼!”沈序斌从前有多爱重她如今就有多恨她。
以前觉得她温柔、善良、懂事、孝顺,在自己心目中几乎是全天下最美好的女人。不曾想都是假象,为了一些莫须有的话,连亲身骨肉都可以抛弃,虎毒不食子,说她心如蛇蝎也不为过。
“来人,扶夫人去前院正厅。”沈序斌走到厅门口吩咐道。
“父……侯爷。”沈静秋从一旁的厢房走了出来,面色惨白地对站在院中的沈序斌行礼道。
大人造的孽与孩子无关,沈序斌这样对自己说。而且,这些年,他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他竭力压制胸腔里的怒火,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些:“你先回欣芳院,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我平白无故当了十几年的侯府小姐,占了您女儿的位置,享受了威远侯府上上下下的宠爱,这一切怎会与我无关呢?”沈静秋失魂落魄道,“我这就去把欣芳院重新收拾一番,恭迎小姐回来。”
一招以退为进,硬是让怒火中烧的沈序斌生出一丝不忍,他轻声安抚道:“父亲说了与你无关就与你无关,你还是我与你母亲的女儿,安心住着便是。至于小姐……她是不会回来的。”
沈静秋心下大定,父亲还是愿意认她的,这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父亲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不回来……说不定流落在外这些年,早早就嫁人了呢?
沈静秋来晚了一步,恰好错过了沈序斌揭开新国师身份的那一段。因此,庆幸的同时,免不了一顿沾沾自喜。
就算没嫁人也没关系,即便是真小姐,有着父亲与母亲的血脉,也不会像她这般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宁京城里但凡有点家世底蕴的官宦人家,再如何也不会愿意聘一个空有侯府血脉,却无侯府教养的女子为妻。
除非是一心想与侯府拉上关系,不过那样的人家,就是她自己也是瞧不上的。
“妹妹她……”沈静秋当即换了称呼,对着沈序斌欲言又止道,似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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