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意之时,岂料婢子忽然推门而入,惊得她猛地裹上衣裳,好在只是背对着,应是看不真切。
却不知,那婢子眼尖,已经恍然看清了蝴蝶骨上一晃而过的刺兰!
伺候周到地将所要之物放下,就识趣地退开了。
片刻之后,远在水榭之上的谢相,已然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薛妙妙,的确就是自己当初遗落在凤凰谷中的女儿!
因为“过敏”一事,薛妙妙得以脱身,便想着暂住一宿,明儿一早就赶回怀庆堂,帮秋桐和陶伯打理事务。
奈何眼见月色上梢头,可就是睡意全无。
将白日里的事情一桩桩梳理清楚,她已然做好了心里建设,即便谢相当真是自己的父亲,也断不能因此要挟,逼迫自己做违心之事。
隔壁传来声响,有门轻轻开合。
许是木制的墙壁,隔音效果并不很好,渐有声音飘入耳中。
仿佛是尉迟恭在说话。
片刻之后,有人应答,薛妙妙猛地坐起来,竟是谢丞相的声音。
本就盘桓在心头的疑惑,驱使着她一步步走过去,附耳在墙壁上。
“我已派人查明,孙伯勇,乃是当年徽州一案中孙文史的遗孤…留此人在,后患无穷,还望谢相三思。”
心头剧烈地跳动着,为何尉迟恭会向谢相高密,他难道不该是表面应承的么?
良久,谢相淡淡一句,“如此,徽州地界,是该动手清洗一番了。”
再然后,就传来尉迟恭的笑声。
对话戛然而止。
听到门响,薛妙妙赶忙躺回床上,似乎有人往屋内探看,好在灯烛熄灭,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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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薛妙妙若无其事地出了丞相府,以医馆中有事务在身,拒绝了尉迟恭的邀约,独自往家赶。
实则,回去收拾了一下行头,便驱车去了兰沧王府。
原在百里之外的陆蘅,应该还不知道尉迟恭可能已经出卖了他的事情,她必须将消息传递出去,越快越好。
此时,心里唯有这一个想法,反倒是将之前的事情抛出脑后。
薛妙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陆蘅的事情上了心。
王府里面,随侍的武卫都已经随兰沧王去往大营执行任务,至今未归,询问管家传信事宜,他便道因近来秋雨连绵,河堤涨水,最快的加急信件,也要隔三日才能送到军营。
恐怕是来不及了,谢相的人一定会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陆蘅让自己大费周章地救孙伯勇,如今又委以重任,定是可用之人。
若被谢相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辞了王府,薛妙妙灵光一闪,马不停蹄赶往傅明昭的家中。
当还在睡意朦胧中的傅明昭被迫与薛妙妙一同驾车驶出建安时,他仍在不满地嘀咕,“究竟是何大事?问你也不说,可是连我也信不过?”
薛妙妙插科打诨,就是不入正题,让傅明昭心里挠的痒,却也无可发作。
心知将军看中薛妙,必有他的道理。
百里路途,说远不远,若天气晴好,大半日也就赶到了。
但奈何近来秋雨绵绵,大营与建安隔了条蟒河,正值水涨。
两人蹉跎了几个时辰,才高价请摆渡人将他们二人送到河对岸。
一路迎风沐雨,来到营地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傅明昭有令牌在身,一路通行。
此处和玉门关大营规模不相上下,军营肃穆,沉沉有序。
铁马金戈之中,两人已经来到了内场。
正在操练,不敢靠的太近。
隔着浩浩荡荡的士兵围成的铜墙铁壁,薛妙妙抬眼,便见天边层云之下,有一人策马高高立在烽火台上。
一身银白甲胄,头戴盔甲,正在特训三军。
只见他长弓在手,冷冽的声音犹如傍晚夹杂着雨丝的风,带着锋利的弧度。
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多时,他弯弓搭剑,微微侧头,寒芒卷着呼啸的风声,离弦如风,刺破长空。
精准地射入十丈之外的草人额心!一箭重地!
从前只见过他用剑,此时的陆蘅比平日里很带着肃重的威凛,令人望而生畏。
犹如天神,也许,他这样的人,生来便是属于刀锋战场。
再次搭弓,箭心瞄准过来,却缓缓指向了薛妙妙的方向。
烽火台上,栅栏之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四目相接。
陆蘅脸上的肃杀有一瞬间的消退,定了定神这才恢复如常。
那一刻,薛妙妙竟然觉得自己,随着他的动作而心弦轻动。
许久之后,天幕已然完全黑了下来。
繁星满天。
沙场烟云散去,陆蘅取下盔帽,沉步向她走来。
眼前小人儿一身落拓,颇有些狼狈,可见路途辛苦周折。
陆蘅转头看了傅明昭一眼,他当即便道,“是薛妙说有急事,非得让属下带他来不可…”
“是我说的,不怪他。”薛妙妙连忙应承下来。
陆蘅终于缓和了语气,“随本王入帐再谈。”傅明昭刚抬步,他便接着道,“明昭去外营督查,不必跟来。”
望着两人穿过人群的身影,傅明昭深深觉得自己将要被将军遗弃了…
暖帐之内,将她安置在软榻之上,又命人温了姜汁送来,将她一身寒气驱散了,这才坐下来谈话。
此时屏退众人,陆蘅也换上了军中的常服,许久不见,望着他幽深的眸子,薛妙妙不争气地脸红了一红。
原先准备好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都在他铁骨柔情的攻势之下,消解了一半。
拿来干净的衣裳,陆蘅便将她拉了过来,放在膝头上,伸手便去除衣,“妙妙可是不气了?”
一面制止他作乱的手,一面防备着有人进来,“我…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给将军说的。”
说话间,已经剥落了染尘的外衣,陆蘅在她背上吻了一吻,然后才套上新衣。
这一个小动作,又惹得薛妙妙浑身一颤。
但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然正襟危坐,好一副君子派头。
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番,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但意外地,陆蘅反而十分平静。
听完她略显得杂乱无章的叙述,竟然勾起唇角笑了一笑,那冷峻的模样带着一丝狡黠,当真是妖孽至极!
“妙妙是在关心本王。”他清淡一句。
薛妙妙一头雾水,“啊?”
又紧接着摇摇头,怪他抓不到重点,便又重复了一遍。
陆蘅已然斜倚在青石案边,把玩着一把玄铁弯刀,笑的春风得意,“看来在妙妙心中,本王要比尉迟恭重要许多。”
终于,薛妙妙忍不住了,站起身走了过去,“将军究竟有没有在听…孙伯勇有危险,谢相预备动手了…”
然而话音未落,却被他长臂一舒,捞进了怀里。
这姿势,委实太过暧昧。
薛妙妙的脸就贴在他耳鬓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的,带着清纯的魅惑。
“事态发展,正如本王所料。”他回答的那样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但薛妙妙的心里却冷了下来,联想到他自编自演行刺诬陷之事,再看眼前男人冷峻深邃的面容,不禁从心底里升起一阵寒意。
原来,到底是自己多虑了。
这个男人,早已将一切掌控,哪里需要她多费心思。
只怕自己这点小谋算,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忽然颓丧下来,一腔担忧,也消散无踪。
陆蘅将她往怀里拉了一寸,“怎地又不高兴了?”
垂下眼眸,“赶路一日,肚子饿了。”
陆蘅的手,已经爬上她的腰间,“分别了许久,本王也是饿的紧了…”
薛妙妙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已经被他攻占了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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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白芍川芎]果腹
大帐外面长靴踏步的声音不断传来, 那些人,那些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薛妙妙衣衫半褪, 却已然花荣散乱,娇柔的身子在他手中不停变幻着形态。
“先停一下, 会有人进来的!”她粉拳砸在身上, 浑身绷得紧紧的,毫无效力,倒是这副又娇又羞的模样,陆蘅却更是舍不得放开了。
他俯下身来,捉住她的唇,“没有本王的吩咐, 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隔着一重帷帐,外面就是陈列兵器的青铜台。
分明是冰冷肃穆场面, 里面却烧的一团火热, 薛妙妙实在承受不住他的索取, 虽已经人事, 但第二次, 身体仍然是十分生涩的,起初疼的要命,直咬他的手臂。
殊不知, 那酥麻的触感, 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陆蘅冷峻的脸容上,薄了一层绯色,腾出手握住那一只小脚, 将腿儿曲了起来。
制住还在轻微反抗的小人儿。
没有恋爱经验的薛妙妙,至今还不太能理解,男女之间这些事儿,究竟哪里令人如此着迷?
再看身前的男人,显然是极其受用的。
“我好像记得,当初认识的时候,他们说将军不近女色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薛妙妙不满意地攀着他的背,不禁翻了个白眼儿。
当初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说好的冷面冷心呢?
这还是一个人么…
折来折去,时而温柔,时而猛烈,那种熟悉的欢愉感,又渐渐从骨子里生了出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有人在账外问,“将军可要传膳?”
陆蘅拨开脸前微湿的发丝,音色如玉,“不必,等本王传唤便是。”
绝望地望了一眼帘子外面,薛妙妙仿佛看到莲藕汤、金丝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朝自己招手,然后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此刻她的眼中,美食要比陆蘅可口一些…
陆蘅就着烛光,珍重爱怜地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流连,琼鼻小嘴,一汪清眸,越看越爱的紧。
薛妙妙的美,和徐怜逼人的锋芒不同,她如春雨润物,一点一滴沁入,直到最后再也抹不去。
陆蘅素来脸盲,即便是军中偶然会面的部下,有些亦分不清楚。
更莫提那些争先恐后投怀送抱的美人。
犹记得当初傅明昭拉他去风月之地消遣,结果那些花娘在眼中都是一个模样,丝毫看不出来美感,倒是被那些脂粉香气呛得胃口全无。
败兴而归。
而他的妙妙,清秀纯然,不施粉黛,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清爽的香气,如何能让他不动心?
“现如今,本王倒有些相信,那些文人杜撰的命中注定,也许并非妄言。”他的话极是温存,但动作却毫不温柔。
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薛妙妙索性就不接话,只是轻声哼哼,犹如猫儿叫。
缱绻之时,薛妙妙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流淌过一阵酥麻,身体也有了变化。
然后一阵高过一阵,有绚烂的烟火在脑海里绽开,碎裂…
极欢的愉悦,一下子耗尽了她的力气,身子瘫软如泥,沉入床帏。
半眯着眼儿,浑身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陆蘅很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忙地细细吻了一阵。
陌生的感受毫无预兆的袭来,薛妙妙觉得应该表达些什么,肚子却在开口之前先响了起来。
咕噜噜一声,打破了原有的旖旎。
陆蘅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见她难为情地捂住肚子,冷硬的嘴角,渐渐染上柔和的弧度,促狭地揉过去。
薛妙妙捂住眼,“赶了一天的路,都没怎么吃东西,还被将军如此这般…”
“妙妙秀色可餐,本王一时情难自已,”陆蘅见她当真是饿了,心下便也软了下来。
遂加快进度,提前结束了战斗。
沐浴,晚膳,然后被他带着上山散步。
星月映照下来,苍穹无垠。
山间有风,陆蘅便解下披风替她披上,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独处,所以便将薛妙妙一头青丝散下来,只将额前碎发夹上去。
此时的薛妙妙便终于可以摒弃人前小大夫的身份,犹如芳华卓然的少女,漫步于山野。
走走停停。
“妙妙答应过本王的,两月之期已然过半。”他攀住树枝,一跃登上山峰,然后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在转身,满目灯火山脚下,巍峨壮阔。
点点头,“君子一诺,言出必果。”
陆蘅负手,弯了唇角,“可你并非君子。”
薛妙妙淡淡笑了一笑,“将军何时也如此风趣了?”
不置可否,月色缭绕在云端。
“入冬之后,皇上下徽州南巡,务必要在此事之前,做个了结,以免夜长梦多。”
徽州,是他设计换来的,而心腹孙伯勇亦在,只怕,事情不会简单。
跟着他久了,到学会了几手揣摩人心的功夫。
“不是我故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与旁人…倒也和将军无关。”她静静答了一句,蹲下身,采了一把不知名的小野花。
陆蘅并未有追究的意思,“无妨,谁人心中又没有秘事呢?本王不勉强你。”
将花捧晃了晃,薛妙妙嫣然一笑,“在我们家乡,男子若心悦女子,是要送花以表情谊的。”
陆蘅看着她人比花娇的模样,低声道了一句,“凤凰谷还有此等习俗?”
但实则,已经暗自记在心中。
难得两日的相聚,可以不畏惧眼线流言,实是逍遥畅快。
但两日休沐已然过去,展眼就该启程回京。
临行前,薛妙妙在营地里转悠,顺便照看一下伤兵的情况。
上回在玉门大营教授的先进医疗理念,如此看来,倒还算有所作用,至少因为感染而死亡的士兵,有所减少。
陆蘅有公务在身,自然不能时时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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