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儿被卫浅念叨完,不但没恼,还破声笑了出来,卫浅的脸色一时更黑。
“浅浅在担心我?”白婉儿来了兴致,倾下身子,凑到了卫浅的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卫浅的眼睛,一瞬也不眨。
卫浅别开目光懒得理她,摊开她的手掌,动作娴熟的敷上了草药,再缠上新的白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每日换一日药,不能沾水。”卫浅抬头看着白婉儿,表情严肃,不带一丝玩笑之意。
“好,听浅浅的。”白婉儿收回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对着光线欣赏起了明显好看了许多的白纱,回答的极其配合。
“要有下一回,就别再来找我。”卫浅提了身旁的药箱,没好气的斜睨了白婉儿,转身就往外走。
“我又不是神仙,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预算得到。”身后白婉儿轻轻叹了一声。
卫浅才走了两步,回头再去瞧白婉儿时,似乎适才那话不似从她嘴里说出,脸色依旧是娇柔明媚,看不出来半点幽怨。
卫浅愣住,发现就算自己了解她的性子,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还是无法看清她的内心。
她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将军。”屋外嬷嬷的声音传来,卫浅才回过神,迈步走出去,婉儿能听到萧靖琛向卫浅问了她的伤势情况。
白婉儿稍微敛了敛周身的慵懒,端出了几分病娇模样,黑如星空的眸子,在看到萧靖琛的面孔时,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疼吗?”萧靖琛走到她跟前,今日未着朝服,简单素色的绣暗花黑色衣袍,少了往日里的冷硬,多了几分阳刚。
白婉儿摇了摇头,眼里撒娇的神态太浓,“浅浅的医术,我放心。”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白婉儿挺诧异的,原以为萧靖琛去了书房,怎么着也得呆上个把时辰,没想到半柱香的时间竟又回来了。
“不是喜欢话本子吗?带你去书房瞧瞧?”萧靖琛立于白婉儿跟前,问完并没有给她时间回答,弯下腰神胳膊拦住了她纤纤细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夫君书房有话本子?”白婉儿倒也诧异了一回,之前萧靖琛膝盖受伤的时候,她去过一回书房,里面除了几把冷冰冰的刀剑,和几张弓箭之外,便是一屋子的兵书,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骨子里对那些是提不起半点兴致的。
不曾想那冷冰冰的屋里子还能有话本子。
“嗯。”萧靖琛从房间里一路抱着她出来,屋外翠玉手里的茶还未捧到跟前,就见将军抱着夫人出来了,一时脸色绯红的低着头,慌忙的退开。
从院子到书房,平日里走的时候,也就感觉是几步路的功夫,可大白日的被萧靖琛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抱在怀里时,白婉儿便觉得似乎又有一段距离。
白婉儿尽量将脸埋进萧靖琛的胸膛,缠了白纱的手虚虚的搭在他了的颈项,柔若无骨,娇嫩如水。
到了书房,白婉儿看到那张新添的躺椅,突然明白过来,萧靖琛离开的那会儿去干了什么,怕是为了她这个病好,特意让人去置办的。
“多谢夫君。”白婉儿胜在一张乖巧的嘴上,每日重复无数次的感谢,但萧靖琛愿意听的是她声音里,唤他的那声夫君。
“嗯。”萧靖琛轻轻的将她放在了躺椅上,周围已经提前放置了冰块,即便是初秋,日头升起来之后,屋子里还是有些闷热。
躺下之后,椅子的斜度刚刚好,白婉儿一转头,身侧的椅子上,便放置了几本与整个书房格格不入的话本子。
白婉儿盯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被缠的结实的手掌,嘴角动了动,回头向萧靖琛瞧去,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端坐在那方,镶金边的黑色袖口拂过跟前的墨砚,也看不出脏了那块儿,墨香味从他跟前的纸张上溢出扑鼻而入,白婉儿看的失神,突然就想起来秦慕薇那日去尚书府时,专程去尚书大人的书房里,讨要了一副字帖,只因萧靖琛说过,他喜欢尚书大人的字。
白婉儿费力伸长了脖子,目光往他跟前的纸张上瞧去,字里行间苍劲有力,却也丝毫不逊于尚书大人的字迹。
白婉儿抿了一丝笑,也不过就是一句随口夸赞的话,竟也能让秦慕薇听进心里,想将自己能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然而,萧靖琛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怕她秦慕薇到如今,都还没有想明白吧。
昨日的事情之后,也不知道秦慕薇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一定不会去责怪萧靖琛对她的无情,只会将所有的账都算在自己的头上,若不出意外,秦慕薇这个时候,必定是去了太后的宫里。
如白婉儿所料,今儿清晨一早,宫女便在门口发现了已经躺了一夜的秦慕薇,浑身一股酒气,远远的就能闻到。
宫女手慌脚乱的将其扶了进去,才去通报了太后,太后随即让人煮了醒酒茶,又准备了早食糕点,便坐在了她的床边,等着她醒来。
一夜之间,死了娘,府中又没了兵权,往后去哪里,都得跟随着朝廷的局势,随波逐流,她一个姑娘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若是能离得开刀枪,好好的寻一门亲事嫁了倒也好说,若还是不愿脱了一身铁甲,恐怕这辈子也难翻身,历代女将军,哪有那么容易当的。
太后多半也是可怜她,瞧她一身披麻戴孝就直接倒在了她的门口,便能猜到几分,许是她那儿子,没给她好脸色。
比起往日,太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若不是她执着的非要嫁给萧靖琛,或许也不是今日这个样子。
多过多久,秦慕薇也就醒了过来,一眼瞧见太后坐在跟爱你,顿时扑进她的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皇祖母。”秦慕薇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王府已经容不了她,她只能来求皇祖母。
“行了,别哭了,吃完了早食去洗洗,好好的睡上一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以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好。”太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再如何利用算计,好在也是她自己心疼过的孙女儿,如今这模样,看着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
“皇祖母,您一定要帮帮我。”秦慕薇紧紧的抱住太后的胳膊不放,眼里的光芒显得异常急切。
太后被她这番一缠着,岂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太后并没有回应她,而是转过了脸,岔开了她的话,“这段日子若是不想回去,就住在哀家这里。”
“皇祖母,母妃是被人陷害的,安王府也是啊,皇祖母一定得帮帮我,您从来都是照应着安王府的,这次也帮忙同皇伯伯求求情……”秦慕薇进宫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求太后,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见太后有躲避的意思,一时更加的着急。
“你要哀家去求什么啊?你怎么就听不懂哀家的话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得让哀家也跟着你们安王府一起垫背才满意?”不提起对安王府的照应还好,一提起来,太后浑身就不得劲,火气一上来,便对着秦慕薇厉声呵斥了一番。
太后看着秦慕薇错愕失望的模样,咬着牙气不打一处来,“哀家对安王府还不够好吗?难道还真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娘怀的是什么心思?接着哀家的名号,差点将哀家也拉进泥潭里。”
太后从秦慕薇的手里拉出了自己的衣袖,一脸怨气,竟然还将她蒙在鼓里,干了那等子勾当,宁王再不讨喜,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若是奸计得逞,以萧靖琛的倔脾气,怕是会要了他命。
而自己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亏得他们能想的出来这么阴毒的招儿,如今自己不追究,她安王府倒好意思来求情。
“你自己看着办吧,愿意留着,就在这里住几日,不愿意留就回你府上,老实的呆着,别再出来惹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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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秦慕薇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 眼神空洞而又透着不甘,她不相信太后能这么无情的对她,可太后说的那几句话,却又让她哑口无言。
秦慕薇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出了屋子, 内心急切的想要抓狂,可偏生喉咙就似被什么堵着了一般,再也没有勇气多说半个字。
那是昔日疼爱她的皇祖母, 如今也是要不管她了吗?
秦慕薇坐在床上将脸埋在双膝之上, 嚎啕大哭了一场, 屋外刚出去的太后听了个清清楚楚, 身后嬷嬷担心的往屋里瞧了一眼, “太后……”
“别管她,哭了就好了,也该懂事了。”太后说完, 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如今她能怎么办,自身难保, 哪里又能管得了那么多, 再说了,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替安王府长了威风,也不至于那安王妃胆大妄为的生出这等奸计来。
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就算自己再偏心, 宁王也是她的皇孙, 即便不是亲生的, 他也唤自己一声皇祖母,偶尔的排挤倒也罢了,可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不能让他背了锅。
本就是名声不好,喜欢沾花惹草,若是再来这么一出,让他同那白婉儿生出什么事端来,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按照萧靖琛的脾性,不让他赔上一条命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能干什么?还能为了安王府再去丢了将来的太子?这点道理,秦慕薇怎么就想不通。
太后没再去看她,秦慕薇终究是没有多留,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又何必再停留,她毁在了谁的手里,这辈子她必将会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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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书房内,白婉儿盯着萧靖琛手上的笔,盯的入神,倾斜着身子,露出了她的一片雪白颈项,领如蝤蛴,一双黑漆漆的杏目瞧的认真,可瞳孔却没有焦距,萧靖琛抬头,就见跟前人儿嘴角一抹微微弯起的笑,笑的漫不经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心神早已不在。
“想什么?”萧靖琛放下手中的笔,镶金黑色袖口扫过桌案上已写了大半的字帖,沾了淡淡墨香味,起身走到白婉儿身边,高大的身躯顿时将她罩了一半,卷缩在椅子上的白婉儿越发显得玲珑娇小。
“夫君好看。”白婉儿倒是反应快,神智一被拉回来,入眼便是萧靖琛面如冠玉的英俊轮廓,白婉儿一双眉目毫无顾忌的在萧靖琛的脸上游走,从眉眼到唇角,无一处不是生的极俊,找不出半点缺陷来,白婉儿抿着羞涩的笑,眼神却是肆虐大胆,比起宁王,萧靖琛身上的沉稳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慑力,更让人沉迷,犹如陈年老酒一般,越是品尝越知其中的香醇。
“怎的不看书,不喜欢?”萧靖琛弯腰,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点,那般伸长了脖子,痴痴朝着他望来的模样,下意识的就让他想去疼爱她,触碰她。
白婉儿没有回答,脸上露了几丝疑难与委屈,故意将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挪到了萧靖琛的跟前,意思再明确不过。
书倒是想看,可这手该怎么去翻。
萧靖琛错愕了一瞬,难得的露出了愧疚之色,在嘴角的笑意溢出来之前,五指微握,轻轻碰了碰上颚,掩饰性的清咳了一声,“是我没想周到。”
“读给你听?”萧靖琛靠她近了一些,躺椅余出来的空荡被他填满,那股刚沾了墨汁的香味让白婉儿贪婪的深吸了一口。
“婉儿不敢耽搁夫君的时间。”白婉儿说完,未等萧靖琛蹙眉,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胳膊,“夫君能为婉儿做一幅画吗?”
萧靖琛:“……”
卫温从外面进来时,白婉儿已经望着脖子僵硬,躺在了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子。
起初还能问一声萧靖琛,后面也就没有再出声去问靖琛画的如何了,似乎从昨日受伤之后,身子就越见乏的快,今日早晨分明睡了个饱足,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竟又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势头。
卫温瞧见了白婉儿半瞌的眼,脚步一时进退两难,愣了半晌,还是被萧靖琛一个眼神打发出去了。
他来也是想说白御海还在外面站着,到底要不要传,如今看这模样,只能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白御海也就是担心,昨日从进考场一直到出来,他都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等到夜里,听说了一点消息,才知道当初白婉儿对他说的那句,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考场的意思,白御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后怕,她既然能算到,为何就不能避免?
又或是她等的就是对方上钩?
自从上次死士之后,白御海比起之前,性子更加的沉稳了几分,也知道白婉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闹脾气哭鼻子的妹妹,如今每做一件事,都比他这个当哥哥的考虑的周到,目光长远独到。
卫温出去回话之后,他也没有多留,只是说了一声,待白婉儿醒了之后,他再过去。
回去之后也没有心思静下心情看书,白御海便直接去了操练场,比起借酒消愁,他发现能出一身的汗水,更让他心里好受些,将来的路还很长,他得站起来去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人。
屋内萧靖琛的画像做完,白婉儿是彻底的睡着了,额头泛着微微细汗,睡的特别的香甜。
萧靖琛望着手里的画,画技比起他在战场上的雄风,显得要笨拙许多。
也就是一双眼睛隐约能看出白婉儿的模样,萧靖琛蹙眉,本欲废弃,可盯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睛,几次都没有舍得。
“将军……”安静的书房白婉儿一声软糯特别的清晰,萧靖琛猛的一顿,搁下笔,走到她跟前,却见她依旧睡的香甜。
似乎刚才那一声是自己的幻觉。
萧靖琛僵直了身子,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等了她许久,看着她睡熟的俏脸,盯着她水润的唇瓣,却没有再听她梦语半句。
之后的几日,白婉儿都喜欢跟着萧靖琛到他的书房,躺在那张躺椅上,看着他处理政务,尤其是喜欢看他执笔时的认真模样,安静时一语不发,只是伸长了脖子,呆呆的看着他。
也缠过几回萧靖琛,要他说说以往在战场上的日子,然而每每都是初时劲头高涨,可真正听上几句之后,又是昏昏欲睡。
到了第 五日,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萧靖琛终于肯同意她下地,但自从一下地,白婉儿再也没去过萧靖琛的书房,甜甜的几句好话,哄着萧靖琛陪她去池子里喂鱼,又牵着萧靖琛陪她去观园里赏花,直到将将军府走了个遍,终于还是熬不住,便将主意打在了外头闹市。
从始至终,关于那日在宫中的种种萧靖琛没有去细问,白婉儿也没有主动提起,似乎过了那个坎,两人就是劫后余生一般过着神仙的日子,谁也不想再去回想彼此心中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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