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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作者:金枕头
  “你啊,总是这样。”薛婉气道,“你瞧瞧你身边这些丫鬟,咱们俩下了大半天,却连个端茶倒水上点心的都没有,到底还有没有把你当做少奶奶对待。”
  孔贞一时惶恐。
  她出嫁时,孔家仿佛是送走丧门星似的,欢天喜地,更无人与她指点事情,姨娘什么也不会,只知道拉着她的手又是欢喜,又是抹泪。
  等她稀里糊涂到了叶家,身边的丫鬟问道少奶奶可有身边人需要我等安排的,支会一声便罢。
  如此,孔贞才发现,自己身边,竟只有一个性子备懒的丫鬟而已。
  那丫鬟偷奸耍滑,性子又懒散,还妄图勾引叶修昀,却被叶家三太太抓了这正着,将她发卖了出去。
  自此,孔贞身边,再无可靠的伺候之人,全是叶家各房塞进来的。
  她一个也不敢得罪。
  薛婉怒其不争,可瞧孔贞仿佛自己做错了一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一时气结。
  “不是在说你,而是说你不会管教下人。”
  “怎的,我家的奴才们又怎么得罪薛大小姐了?”叶修昀刚走到门前,便听到薛婉的声音,不禁一边笑着,一边推门而入。
  叶修昀如今早出晚归,今日能这般早回来,定是出了什么事,薛婉有心要问,可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口,只得回头再说管教下人的事。”
  “怎么得罪的,你自己瞧瞧便知。”薛婉冷言道。
  叶修昀是大家出身,只扫了一眼,便瞧出了不妥之处,不禁微微皱眉,唤了人进来道:“府里来了客人,还不知道上茶,难不成你们要夫人亲自做吗?”
  奴婢们纷纷告罪,忙出去准备,不一会儿,热茶点心便上来了。
  叶修昀只冷眼瞧着,等她们做完了才道:“今日的事按着家法,去找管家领罚吧,虽说是出门在外,但规矩是不可废的。”
  这之后,他又抬头温柔地看了孔贞一眼:“夫人觉得如何?”
  孔贞脸色微红,点点头:“全凭夫君做主。”
  薛婉瞧着,酸掉了两颗后槽牙。
  她耐着性子等叶修昀处理完这些琐事,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扬州那边有消息了?”
  叶修昀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薛大小姐想先听哪一个?”
  薛婉一时气结:“好消息是什么?”
  “李政答应了条件,和谈圆满结束,淮安兄已在返回金陵的路上。”
  “那坏消息呢?”
  “薛瑶失踪了。”
  薛婉顿时变了脸色。
  “失踪了?怎么可能?”她怒道。
  叶修昀苦笑起来:“是啊,我刚听到这消息,也是这般想的。好好一个大活人,怎就失踪了。可事实却是如此。淮安兄也是多方查证,是李政早一日将薛瑶羁押,却未料到这丫头好大的本事,竟想法子挣脱了绳索,跳了瘦西湖,顺水路离开了。”
  薛婉愣了愣。
  “跳湖跑了?一个人?”
  “是啊,李政派人在下游寻了两日,仍是一无所获,应是逃了的。”叶修昀轻轻叹了口气,“淮安兄已派人四处寻访,很快便会有结果。”
  薛婉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喃喃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扬州城的水域四通八达,距离扬州城三百里的一条偏僻小河边,水流潺潺,并不十分着急。一个满身长满麻子的中年人,挑着两桶水自河边走过,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
  他生的瘦弱,两桶水便叫他气喘吁吁,突然间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他揉了揉腿,定睛一看,却见草丛中趴着一个十分狼狈的女子,已晕阙过去。
  她面色青紫,怀里抱着一只猪尿泡,模样倒是清清秀秀的。
  那壮汉眼露精光,将水桶扔掉把她扛在肩膀上,背回家去了。
  薛瑶迷迷糊糊醒来,便闻到一股恶臭,她捂着鼻子看过去,只见她正躺在一个十分恶心的窝棚里,身上盖着一床稀碎的棉被。她惊恐的起身,却见身旁睡着一个瞧着三岁左右的小孩子,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身上却长满了水泡,四处生疮流脓,虫蝇在他身上乱飞。
  这恶臭正是从这孩子身上传出来的。
  薛瑶尖叫一声,连滚带爬从床上跌下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里衣,更是惶恐不已。
  外头的人听到声音,钻进窝棚,瞧着薛瑶倒在地上,忙将他扶起来。
  他同样是满身生疮,薛瑶吓得在蜷缩着后退,面色苍白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那是个十分瘦弱的男人,听薛瑶不让他上前,便憨憨地挠了挠头道:“俺不过去,你快从地上起来。”
  薛瑶惊魂未定的站起来,随手抄过一根木棍,指着那人:“你,你别过来!”
  那男人点点头:“好好好,俺不过去。”
  床上睡着的小孩子被薛瑶的叫声惊醒,呻吟着乱蹬被褥,睁开眼睛:“爹,我难受,身上痒痒。”他一边说一边挠着身上的患处。
  那瘦弱的男人忙上前将小孩一把搂住,哄道:“乖宝宝,再睡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小男孩趴在爹爹的怀抱里闭上眼,蜷缩了一会儿,许久又睁开道:“爹,我饿。”
  男人听了,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来:“好孩子,来吃馒头。”
  小孩见着馒头,眼睛亮了起来,他从床上坐起,几口便将那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
  薛瑶放下棍子,有些狐疑地问道:“他怎么了?”
  那男人叹了口气:“我们全家人都得了怪病,被村子里的人撵出来了,我老婆也死了,之后父子俩相依为命,也不知道能活过多久。”
  薛瑶脸色一白,高声道:“什么病?就是这种浑身流疮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
  “这病怪的很哩。身上有伤口就会传染,你应该是没事的,我给你瞧过了。”那中年人憨憨答道,薛瑶目眦欲裂,羞愤欲死。
  “我在河边捡了你,扒了你的衣裳换了这个馒头。小丫头别害怕,我和儿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摆摆手,叹道。
  薛瑶这才松了口气。
  她两日前跳水逃生,抱着猪尿泡,两岸都是追兵,她不敢上岸,便随波逐流飘到这里,竟被两个得了病的人救了。
  薛瑶打量着那男人和小孩,突然微微一笑道:“我是出身金陵的大户人家女儿,你救了我,我自然要报答你的恩情。不若你带着孩子跟我去金陵,那里的大夫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救你们性命。”
  那中年人听此,眼睛都亮了光:“当真?”
  薛瑶微微一笑:“自然当真。”
 
 
第58章 
  除了薛瑶跑了这一点不尽人意以外, 沈淮安的这趟谈判十分顺利,他和李政谈妥了诸多事, 双方约好了休战三年,日后便是李昭登基,若李政不与沈淮安为难, 二人仍可偏安南方,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这之后,沈淮安又在扬州多留两日, 四处闲逛, 还发动手下的亲兵一起,几乎将整个扬州城买了个遍。
  从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到风味小吃、糖果和零碎物件, 足足采购了十几车的货物, 随同沈淮安的军队, 一同回了金陵。
  入城那日,沈淮安心情不错,带着礼物,连府衙都不曾回,径直去了薛家。
  彼时, 薛瑶刚睡醒一个午觉, 在起身梳妆,芷荷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说道:“我的天爷, 小姐,您快过去看看吧,沈将军带来的东西要把府里填满了。”
  薛婉微微一怔。
  “你又瞎说呢吧。”薛婉低笑一声,“东西叫人抬进去就是了,人就不见了。”
  芷荷十分尴尬地说道:“沈将军这次说是来向您赔罪的,老爷问他何事,他也不肯说,只言要亲自向您告罪。”
  薛婉撇撇嘴,她当然知道沈淮安是为什么事登门道歉,薛瑶的事他实在做的不够缜密,大约是觉得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吧。可薛瑶毕竟不是普通人,如今放虎归山,也是棘手。
  “罢了,去看看吧。”薛婉起身,带着芷荷春樱到了前厅,只见薛平和沈淮安正坐在上首喝茶。
  薛平瞧着女儿,颇有些尴尬地说道:“沈将军今日送了不少扬州特产过来,你瞧可有什么喜好的,选几样。”
  沈淮安微微欠身,声音温和道:“薛大人不必这么客气,这些都是沈某人送给薛大小姐的,若大小姐不肯收下,沈某只得叫人送给城中居民了。”
  薛平听此,又推三阻四一番,这才十分“为难”的收下来。
  春樱瞧着那整车整车的货物,也是咋舌,悄声对薛婉道:“这些东西,便是当聘礼也是足够了。”
  薛婉不理会那些东西,只定定看着沈淮安。他是一入城便直奔了薛家,身上甲胄未换,风尘仆仆,神色间竟还颇为内疚。
  “人跑了?”薛婉蹙眉问道。
  沈淮安颔首:“打草惊蛇,我到时已寻不见了。”
  薛平茫然道:“什么人跑了?”
  薛平和沈淮安均不理会,只相互对视一眼,倒是难得的默契。
  “她不会再去旁的地方了,定会到金陵,城门加强警戒,不要掉以轻心。”薛婉蹙眉说道。
  沈淮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是还想与薛婉多说两句的,这趟自扬州回来,他心中思念更甚,瞧着薛婉人了,才觉得心里头更妥帖了些。她一颦一笑,哪怕只是撇撇嘴,皱皱眉头,都让沈淮安觉得愈发割舍不下。
  瞧着沈淮安热忱的目光,薛婉只低头敛目,微微避开他的锋芒:“沈将军日理万机,我等就不留您了。”
  沈淮安自然早料到薛婉会如此,忙朝薛平使了个眼色,薛平虽不知二人方才嘀咕了一通说些什么,却也知道沈淮安的意思:“哎,沈大人此次出门,大有收获,不若我们备些酒菜,给您接风洗尘一番如何?”
  薛婉瞪薛平一眼。
  沈淮安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平因此,热情的招待了沈淮安一番,又叫人烧了热水,搬到客房,供他沐浴更衣。
  薛婉心中烦闷,便带着丫鬟们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十几车的礼物已被管事的卸了车,大件的登记造册,小件的则被送到薛婉屋里,由她先挑。
  芷荷和春樱选了几样觉得不错的,送到薛婉眼前。
  “这点心好吃,金陵虽然也卖,却没有扬州那边的香甜。”芷荷笑道。
  “太甜了,不吃。”薛婉气道。
  “这个我知道,这个叫鸭蛋粉,当地人都用这个抹脸。”
  “我又不涂脂抹粉。”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薛婉道:“好放的都收起来吧,吃的就分下去,别放坏了。”
  芷荷犹豫地看了薛婉一眼:“您真的不去挑一两件?”
  薛婉摇了摇头:“那么多,没兴趣。”
  没多久,薛平便派人来请薛婉,说是开宴了。
  薛婉姗姗来迟,也不曾梳妆,沈淮安倒是将自己打理的十分精致。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长衫,头发因没有干透,只松散地披在肩上,挽了一个松散的髻,上面插一根木簪,瞧着倒是有几分隐士的潇洒肆意的味道。
  他见薛婉来了,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我送的东西,可有几样合心意的?”
  薛婉勾了勾唇:“沈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只东西繁琐,却没瞧出什么心意在里面。”
  薛平忙呵斥道:“婉儿,不可对沈将军无礼。”
  薛婉不吭声,只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因总共三人,沈淮安又是外男,这一次薛平着人在正厅布置了三张案几,沈淮安居上首,薛平和薛婉分坐左右。
  “我这里,其实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沈淮安面上笑容不减,丝毫不介意薛婉不冷不热的话,他自袖中取出一支金簪,着丫鬟递给薛婉。
  那看上去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金簪,簪上蝴蝶微颤,瞧着栩栩如生。
  可薛婉接过金簪,便觉这金簪比普通的簪子沉上不少,簪杆处还有缝隙。
  她端详了一会儿,便寻到了机关,在簪头上轻轻一点,只见簪杆下面,骤然弹出一根金针来,在阳光下一片森然。
  “这也是你在扬州城买到的?”薛婉惊讶道。
  “长平坊里流出来的,给你做防身之用。”沈淮安说道。
  “长平坊。”薛婉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似笑非笑看着沈淮安,“沈将军倒是去了好地方。”
  沈淮安神色一变,忙尴尬地解释道:“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去帮你买些东西,当地人都说长平坊的胭脂水粉最受姑娘们喜欢。”
  薛婉冷冷一笑:“沈将军要去何处,又与我何干?”
  沈淮安神恨自己说错了话,只得低头不语,喝一杯酒,缓解一下这尴尬。
  薛平莫名其妙看着二人,迟疑道:“婉儿知道长平坊?”
  薛婉微微一笑:“过去曾听旁人提过。”
  扬州的长平坊几乎是整个江浙地区最大的教坊,里面的女子不但各个美艳,且十分通情达理,善诗文,通音律,都是一等一的解语花,更有一些,自幼习武,只要出得起价钱,便是杀人,她们也做得到。
  无论是上辈子李昭送给沈淮安的绿绕还是如今薛平身边的盈姨娘,均出身于此。
  沈淮安触了薛婉的逆鳞,多少有些忐忑,正不知如何接下去,便听外头沈忠匆匆走来。
  “少爷,叶大人派了人,叫您赶快回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沈淮安听此,皱眉看向沈忠:“说没说是什么事?”
  “没说,只言很是重要。”
  沈淮安听此,只得站起来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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