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内,寻亦许凑近闻了闻,难闻的腐烂尸体气味里,他细细分辨出另外的气味,像是萦绕身边已久熟悉的味道,越是熟悉,越是混杂而不易察觉。
“老板我怀疑不是人……”蹲在墙角的无支祁见状,边干呕边吐槽。
话未落,眼尖地看到棺材之上,悄无声息冒出的火星子。
“老板,快让开!”
他当即站起来,抬手施法,一条水柱子浇上棺材。然而那火星子登时膨胀大作,棺材霎时被点燃,噼里啪啦烧起来。
“兄长!”寻皆允见状一掠而去,扑向寻亦许。
拉着寻亦许往外飞去,火焰裹着棺材熊熊燃烧着,一瞬间连带着棺材里尸身,烧成了灰烬。
火欲灭将灭的瞬间,寻皆允厌烦扯唇:“出来!”
方才还在感叹墓室很平静的秦思思,头一低,旋即看到脚下的爬来的密密麻麻的虫子,自动绕过她的脚下,四面八方跑了过来。
秦思思崩溃之际,寻皆允不知何时过来,抱起了她。
“不怕,不咬你。”
秦思思牙齿打着颤,上次裂缝里她习惯了,太久没看到还是觉得可怕,况且,这墓地里的是尸蟞啊!盗墓小说里的常出现的尸虫!
后脑勺一沉,寻皆允把她摁进怀里:“怕就别看。”
秦思思算是明白了,方才为什么风平浪静,什么怪虫啊都被他支使走了吧。
不过多时,那些尸蟞爬满墓室,不留一点缝隙。
它们没有攻击寻亦许和无支祁,隐隐听到一声闷哼,寻皆允温和的笑藏着戾气,悠然道:“还不出来?”
“咚”地一声,墓室上方的墙壁无端掉下来个人。
秦思思闻声偷瞄过去,一身捂得严严实实黑影旋即站起来,带着口罩只剩一双眼睛,这、这这这就是她看到那个杀死了国公夫人的那个黑影吗?!
那黑影盯着寻皆允,裸露在外的眼睛犀利如鹰隼。
“别查了,与你们无关。”墓室里蓦然传出隐隐回声,雌雄莫辨。
“我还不想杀了你们。”话是对着秦思思和寻皆允说的。
秦思思心中一惊,这个人好可怕,他那天杀人,是早已发现了躲在树上的他们的吗?
话落的一瞬间,他凭空消失了。
秦思思更是愕然!
来去无息,她怀疑这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若泄露秘密,说不定悄无声息就杀了她,还要寻皆允!
脊背倏然被人一拍,寻皆允顺着抚慰着她的后背。
旁若无人,埋头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呢。”
“嗯!”秦思思忙不迭点头。
“他奈何不了我。”少年语气狂妄,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只怕欺负你。”
秦思思反搂住他:“你保护我呀。”
“好。”睫毛轻敛,寻皆允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轻柔。
那些尸蟞悄然散去,窸窸窣窣爬出墓室。
无支祁看了眼脚下的怪虫,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蹲下来。
他崩溃地再次干呕:“老子信了他娘的邪……”
寻亦许面色无波,朝那黑影站过的地方走去,空气里,他嗅到一丝混杂着女子用的香料的清冷梅香。
此人既然被迫现身,让他们不要再查了,这无疑于狼人自爆。都不需要秦思思和寻皆允说什么,寻亦许又不蠢,自然心中有了猜测。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国公夫人是方才那黑影杀的?”
-
从墓园出来,夜里的大雪覆盖掉一切痕迹。
秦思思缩了缩脖子,冷得直哆嗦,几个人皆是疲累,寻亦许还不忘问寻皆允:“阿允可发现了什么?”
寻皆允顿了顿,扯起无辜的笑意:“兄长,你说得没错。”
“你也认为国公夫人的死与那黑影有关?”
寻皆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敛眸掩下眼底的阴翳,竟然威胁他,对思思动杀心,他还非查下去捉到这人不可了。
几个人绕过巡街的金吾卫,穿过城门,悄无声息回到相府。
落雪无声,洛阳城的白雪覆盖的屋檐之上,几道足迹很快掩盖消失不见。
寂静的雪夜里,传来梆子声声。
刚刚翻入相府院墙,坐在墙头之上,叶凌负手站在墙下,不动声色地问:“去哪儿了?”
“……”
一行人皆是沉默,安静如鸡地缩在墙头上,不上不下,活脱脱就像一群翻墙出去上网打游戏又偷跑回来的熊孩子。
不刻,远处的抄手游廊上,几点昏黄光晕浮动,掌灯的婢女由远及近。
寻阔披着大氅疾步走来,里面是单薄的中衣,他仰着头看墙头,沉声问:“寻亦许,去哪儿了? ”
“父亲,我……”
“去查你心心念念的真相了?”
“……”寻亦许不做声。
寻阔的视线落在寻皆允和秦思思身上,面露一丝讶色。
“你们又凑什么热闹?”
“……”
“都给我下来!”
寻阔发话,头也不回往祠堂的方向走。
秦思思心里咯噔一声,完犊子了,家法伺候了。
无支祁干笑了两声:“老板,我就先溜了哈。”
“实在叨扰叶先生了,若不是你发现人都不在……”
“今夜晚了,让他们回去睡吧。”
叶凌的话显然奏效,寻阔转头,不是没有警戒过,还是拦都拦不住,现在也多说无妨。
他沉声道:“回去吧,明日一早都来佛桑居。”
话罢,寻阔和叶凌离去。
抄手游廊上留下三个掌灯婢女,走到寻家二兄弟和秦思思跟前,恭谨道:“深冬夜寒,我替公子(小姐)掌灯,快些回去歇下吧。”
寻亦许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叶凌身上亦有若有若无的清冷梅香,也是混杂着某种香料气味,和黑影身上的如出一撤;终于知道那气味为什么熟悉了,就是叶凌身上的味道。
香料,他细细回想,好似是宫里专用的东西。
寻亦许当下下定了决心,要闯皇宫一趟。
回头找无支祁,方才发现他溜了。
寻皆允瞥向寻亦许,几分了然问:“兄长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寻亦许顿了顿,凑耳过去低声说:“偷偷潜入皇宫里不被发觉,可否轻易做到?”
寻皆允:“小事一桩。”
“好,我回去想想,明日与你细说具体对策。”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一一捋顺。
话罢,一个掌灯婢女跟着他离去。
抄手游廊剩下寻皆允和秦思思二人,秦思思掀了掀唇,她要跟去吗?
寻皆允笑道:“明日同我一起去。”
“……”秦思思迟疑片刻,点头,“好。”
还是去的好,越来越扑朔迷离,即便不是既定剧情,她也想了解其中真相了。
寻皆允:“我不放心你一个留在相府,时刻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哇哦,好帅的发言哦。
秦思思抿起唇角,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秦思思抬步往前走,余下的掌灯婢女问:“小姐准备回去了吗?”
一个人小步跟上,另一个看向寻皆允:“二公子也回去吧。”
寻皆允笑道:“去广碧小筑。”
走到秦思思身侧,秦思思抬眸,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去我哪里做什么?这大晚上的。”
寻皆允:“是啊。”
“咳、咳咳,二公子,小姐……”两位掌灯婢女一脸欲言又止。
寻皆允:“只有在我身旁才最安全,你不想我去你的小筑,你去我那里也行的。”
秦思思:“……”
这怎么听这么像小情侣商量着去谁家那啥的发言。
第76章 九州池(二)
秦思思走之前, 朵朵已经在她床上入睡了。回来时, 人被闻芸接走了。
小红小绿原本是轮流值夜的, 听闻府里的小姐公子全部偷跑出去搞事了, 相府里的大晚上,各院燃起灯火,一片鸡飞狗跳。
“小姐, 你去哪儿了?可算回来了呜呜。”两个小丫头生怕她出了啥事。
“你们一直守着等着我啊?”秦思思心里有一丝歉意,“赶紧歇息去,冻坏了吧。”
秦思思正在脱外面的冬衣,小红忙过来接过,“好嘞,先伺候小姐睡下。”
寻皆允:“不用了, 退下吧。”
小红小绿看了对方一眼, 委婉表示:“二公子,太晚了,还是不要折腾得好。”
“……”秦思思默了默, 旋即把二人推出了闺房, “你俩少说话!赶紧给我睡觉去!”
转身回来,寻皆允脱了外衫,兀自上了床。
秦思思走去拉下床帐, 坐在床沿边刚脱了鞋袜,身边的寻皆允拦腰将她抱了进来。
翻了个身,一起侧躺在床上,他盖上衾被, 亲了亲秦思思的额头:“睡觉,晚安。”
“晚安。”秦思思一沾床,睡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嘀咕回。
不知何时在她的影响下,寻皆允学着她互道晚安。
他没觉得任何不妥,秦思思也暗自窃喜。
少女眼皮子沉沉,逐渐陷入黑甜的梦乡。
……
洛阳城内,长街之上锣鼓喧阗,鞭炮齐鸣。城内的百姓皆站在两旁探头探脑凑热闹。
铺满红绸的喜庆车队自应天门出来,经过长街,一直绵延至国公府的大门前。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街上看车队路过的百姓低声议论纷纷。
“国公府与皇家联姻,无上荣宠,这派头可真大啊。”
“那世子爷陈昀正也是个胸有才墨的年轻好儿郎,与平阳公主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呀。”
“呸,要我说,公主谁也配不上!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尊贵无比,据说她美貌倾城……”
人流随着车马涌到国公府前,已有御林军警戒开外,不准靠近。
有眼尖的人瞧出,喜轿里,新娘平阳公主被新郎陈昀正抱出来时,手脚好似被金丝线缚着的。
新郎抱着新娘,很快走进了国公府里。
穿过照壁,直到被抱进拜亲的大堂,李如瑾才被放下来,门口的士兵急匆匆关了门,小心翼翼哄道:“勒疼了吧,我现在给你解开。”
高堂上,前任陈国公和国公夫人如坐针毡。
二位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太子殿下一脸喜色,方才松了口气。
李如瑾“呜呜”两声,她冲破被点的哑穴,掀开红盖头一骨碌站起来:“我不嫁!我不嫁!”
话未落往外跑,被太子和身后的御林军拦住。
“李如瑾,听话。
“昀正倾心你已久,他亦是我的心腹,你俩一同长大,嫁给他会幸福的。”
“太子哥哥,我还叫你一声哥哥,是还念及你我二人的亲情,求你放我走吧哥哥……”
陈昀正沉默地站起,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平阳?
他心里的平阳骄傲恣意,俏艳娇媚,而现在……苦苦哀求,满面泪痕,他的心都要碎了。不要紧,他就要得到她了,他会宠着她,让他的平阳眉头舒展,永远笑靥明媚。
沉默着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深情看着她:“没事,那就不拜堂了,进了国公府的门,便已是我陈昀正的妻。”
“陈昀正,我不想成亲,我不想嫁给你。”
李如瑾说话的瞬间,飞速抽掉太子哥哥旁边侍卫的剑,颤着胳膊指向自己的脖颈:“让我走,不然我就自刎!”
太子忍无可忍,一拂袖便夺走了她手中的剑,面色铁青,目露失望:“妹妹,我是你亲哥哥。我会害你吗?你太让我心寒了,是哪个下贱的男人对你下了迷魂咒,我找到他非剁了他不可!”
“正如昀正所说,我也见证了,你既已踏进国公府,你便已是他的人!我们走!”
太子说完一切,带走了御林军。
出了国公府踏上马车,吩咐金吾卫首领暗自将国公府围得像铁桶。
“我那妹妹性格执拗,她定会想办法出逃的,从今天起封城一个月,看住国公府。”
贴了喜字的婚房内,喜烛成双,影影绰绰。
李如瑾一脚踢开床边的男人,低骂:“你们都是混蛋。”
陈昀正躺在地上,迷恋大笑:“平阳,我真的爱你。”
他不疾不徐地站起来,拍了拍喜袍的灰,胸有成竹道:“我们慢慢来,我总会得到你的。”
李如瑾讥诮一笑:“陈昀正,我不是处子,你还要睡我吗?”
“砰——”地一声,陈昀正骤然踢翻了身旁的凳子。
“破鞋!”阴冷笑了声,摘了发冠走出婚房,踹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仆人吓了一大跳:“世子爷,这、这这这洞房花烛夜——”
“去春娘那里。”
“春姨娘,春姨娘……”仆人满头大汗。
李如瑾看着那一双喜烛,松了口气。
摘到浑身沉重金贵的发髻首饰,她踢着裙子偷跑出去。
偷偷跨上墙头,墙外的灯火一亮,墙外站着一个举着灯笼的探子,身旁是几个重胄的金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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