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这样,方胥没有抓到他。
他们本来是要抓他的,追踪了两年才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游轮上出现了第三方,破坏了交易,出了意外却保住了他。
一个常年和海外单向交易的军火巨鳄,他们失去了一次机会,便再也不可能抓到他了。
陆家老爷子知道了海上的意外,不愿少东家涉险,彻底终止了海外所有的订单。
亚洲军火,陆家半壁江山的时代,就此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韩某向来敬佩忠勇之人,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好警察不多了。”他不再规劝,说了句,“希望您的太太早日康复。”
“她会的。”陆忱挂了电话。
……
傍晚,方胥赶在天黑前洗完澡,最近太疑神疑鬼,她不敢在入夜后去浴室。
手机被她锁在抽屉里,她蒙上被子,想快速入眠。
窗户是关严实了的,但好像还是有风吹进来,窗帘掀动,有奇怪的声响。
“陆先生——”她喊了一声。
喊完后立刻后悔了,只好祈求他没有听见。
然而天不遂人愿,房门很快被推开,男人打开房间的灯,视线笔直的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方胥看了看他,脸红了。
陆忱的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上半身线条冷峻,雕塑一样壁垒分明,发梢上的水滴到他光洁的胸膛上,引人遐想。
方胥挪开视线,机械般的说了一句,“我们家里有第四个人……”
陆忱眯了下眼,揣测她这句话的意思,“需要我陪你吗?”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男人懂了她的意思。
第四章
方胥目送着他敞开门折返回客房,片刻,见他换了一身睡袍走进卧室。
“你希望我睡哪边?”
方胥挪出来个位置给他,“你睡在里面,我睡外面。”
里面靠近窗户,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一切了然于胸。
床的一侧微微下陷,方胥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头,灯似乎被关掉了,身边传来一个人温热的温度,她忽然安心下来。
深秋的季节,天气寒凉。
今夜似乎有大风,外面能听到呼呼的声音,她躲得太远,被子只盖到一半,没一会便觉得后背冰凉。
腰上忽然环上来一只手,她被勾到床中间。
后背被迫抵着他有些发烫的胸膛,方胥觉察出什么,又联想到他白天说过自己不舒服这句话,忍不住翻个身面朝他,再次用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低声说:“陆先生,你发烧了……”
“你觉得我是发烧了?”
离得太近,他的吐息仿佛都落在她的耳边,有些烫。
“我记得家里有药。”她说。
他好似笑了一下,微微起身,双手撑在她两边枕侧,黑暗中,他目光有些压抑的落在她起棱的唇角。
“不如你有用。”
方胥感觉一个黑影压了下来,然后是他的吻,她的脑海轰鸣了一下,眩晕感蓦地袭来。
男人慢条斯理的吻过她的唇角,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她被迫张嘴。他抬起她的脸,舌尖往里探,一寸一寸深入,吻得很重,带着病态般的占有欲,像是忍了很久。
方胥有些不知所措,但又诧异于自己似乎并不是很排斥他的亲密。
推搡间,她的手被他握住,一路往下,她被迫握住他的。
男人埋在她颈边,声音里带着欲望,“方小姐,知道什么是婚内冷暴力吗?”
方胥不敢乱动,只好听他把话说完。
“任何一个男人忍这么久,都是要生病的。”
他的声音温和好听,有种极致的诱惑力,黑暗中雾沉沉的眉眼温柔的让她想落泪,她莫名就顺从了。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风从缝隙吹进来,窗帘向两边微移。
男人的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在她的锁骨流连,似乎上瘾一般,忽然扯开她的睡衣,勾下她的底裤。
她被迫曲起腿。
他动作很重,渐渐的,她好似承受不住,整个人往后仰,目光涣散的落在窗外,脊背弯曲。
窗外沉沉的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窗户。
她看见有个人站在窗外注视她,目光阴郁,怨恨。
卧室里一片散不去的情-欲,她忽然尖叫。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她伸手抹了一把,嗅到了血腥味。
抬头,那个一下下进入她的人似乎变了,好像不再是陆忱,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在窗外窥视她的人。
他眼眸深黑的盯着她,脸上表情诡异,低头靠近她时,头上的帽子滑落一边,额前露出一个汩汩流血的子弹孔。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方胥……”
他满脸是血,那双冰冷的手渐渐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喘不上气,眼前阵阵发黑,求救似得喊,“陆先生——”
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她似乎被人抱了起来,卧室的灯被打开,晃到了她的眼睛,她忍不住眯眼。
细微的视线触及窗户,窗帘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外面。她抖的很厉害,嘴唇泛白,目光渐渐凝聚,落在他的身上。
眼神就好像在打量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陆忱也在看她,他垂着眼帘,表情晦暗难测,有种审视的意味,“你今天根本没有吃药,对吗?”
她没有说话。
床头一侧的抽屉被打开,男人看着里面的东西,笑了,“就这么信不过我?”
方胥恍恍惚惚的看着他,感觉到他在生气,解释,“我最近总是失眠心悸,所以……”
那盒她偷偷买回来的安定被他抽了出来,他取下两片递给她,语气有些嘲讽,“如果方小姐不耍小聪明,就不会有这些症状了。”
方胥在他的注视下接过水吃了两颗安定片,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再也遮不住倦容的缩进了被子里。
陆忱看了一眼手表,说:“我看着你睡,不关灯了。”
他开的是床头另一侧的小台灯,光线偏暗,并不会影响人的正常休息。
方胥过意不去,“很晚了,你也睡吧。”
陆忱的目光落在她脖间的吻痕上,意味不明,“你觉得我会睡得着?”
……
凌晨一点半,她又醒了过来。
手机明明是已经锁进了抽屉的,此刻却又在床头亮起来。
她没有去看短信,而是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这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房门是虚掩着的,有光从外面透进来。
客厅似乎有人在低声说话。
方胥没有穿鞋,轻轻下床,半点声息也没有的靠门站着,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的客厅。
陆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身前放着一个轻薄的笔记本,指间火光明灭,烟雾缭绕。
她第一次见他抽烟。
何姨站在他对面,似乎在解释什么。
“先生,地下室您昨天才刚去过的,再说我也没有钥匙,是不是您出来的时候忘记锁门了,所以太太……”
陆忱掐灭了指间的火星,移开话锋,“我明天还要再去一趟医院,你看着她,她一个人呆着会出事。”
何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担忧,“是不是太太的情况加重了?”
陆忱自嘲的笑了下,“她不信我,也不吃药,你觉得会好?”
何姨犹豫了一瞬,说:“如果您把太太的病情如实告诉她,她也不会这样防着您了。”
陆忱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眼,“不能让她知道。”
何姨皱眉,“那太太万一自己想起来怎么办,这种病哪里说的清,再说那晚教堂的动静那么大,她要是想起来,以后可怎么办啊……”
陆忱的眉眼隐匿在光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不会让她想起来的。”
只要他拿到那段视频,什么痕迹也没有。
……
方胥站在门的背后,手脚一片冰凉。
她的直觉没有错,他果然瞒了她很多事情。
早上的空气很清爽,深秋的马路上洒满落叶。
地面火红火红的一片,环卫工人还来不及清扫。
方胥坐在出租车上,眼也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蓝色宾利,叮嘱司机,谎话信手拈来,“别跟的太近,我老公是个很聪明的人,要是让他发现我在跟踪他,我铁定抓不到小三了。”
“放心,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老司机。”司机师傅十分任劳任怨的听着她的指挥,眼瞅着远处那辆低调的宾利,有些同情她似的感慨:“男人啊,有钱了就这样,您也甭难过,给自己圈点好处才是真理,可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方胥觉得这司机太八卦,吵得她头疼,想不了事情。
也不知道被子里那个一人多高的布偶娃娃能帮她拖延多久,不过何姨是从来不会进她房间去看的,而且假发她弄的那么像,怎么也会糊弄上两个小时。
如果运气好的话。
那辆宾利在一家郊外的疗养院停下了。
方胥不敢跟上去,远远下了车,从茂盛的绿化带一路穿过去进了疗养院。
这里环境很好,疗养院的规模也不小。
她刚进去,就见一个秋意浓郁的葡萄架下,一位接近中年的男子在煮茶。
陆忱坐在他的对面。
“医院太吵,这里还不错,陆先生路上没有绕远路吧?”那人说。
茶水沸腾,陆忱的脸在一片雾气之中隐匿,看起来周正祥和,他笑了下,“这里不算偏僻。”
那人的镜片上也沾上了些水汽,雾蒙蒙的一片,“刚才听您在电话里的描述,好像您的太太幻视,幻听更言重了,之前不是已经控制的很好了吗?药没按时吃?”
“不全是幻觉。”陆忱沉默了一下,“准确的来说,是幻觉和真实感官的交织。”
那人煮茶的动作停了一停,“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陆忱看着水中浮沉的茶叶,忽然问了一句,“徐医生,信鬼神吗?”
那人好似听了一个极有趣的问题,“怎么说呢,现在的科学,既不能证明鬼神的存在,也不能证明它们不存在。之前我有个学生,研究过这个课题,我可以和先生讨论讨论。”
陆忱的指尖轻点杯面,一下又一下,“愿闻其详。”
徐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湿雾,“其实人的精神体也是一种能量,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消失,根据守恒定律,它只能转化为另一种形式的能量。这世间有很多人说他们见过鬼,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的,有一部分脑电波异于常人的人,也许真能感知到那些未知的事物也说不定。”
陆忱抬眸,“徐医生的意思是……”
那人笑了笑,说:“先生可能不知道,我接触的十个精神病患者里,有九个都见过鬼。”
陆忱皱眉,表情有些难测,像雾一样。
徐医生给他倒了杯茶,摆摆手道:“开个玩笑罢了,您太太算是比较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了,她的感知觉障碍已经相当严重,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和幻触都有,而且这类患者常常伴有被害妄想,若是独自一人时,很容易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先生说的鬼神,也许就是她自己也未可知。”
陆忱沉默下来。
徐医生喝了口茶,缓缓问他,“先生可否方便告知,您的太太一年前是怎么患上精神疾病的?”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陆忱垂眸看了一眼来电,微微致歉,“家里的电话。”
徐医生点点头,就见陆忱起了身,走出那一片葡萄架。
“怎么了?”男人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虑的声音,“先生,太太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们没看错,女主有精神病。。。
第五章
方胥躲在草坪边缘的冬青树下面,看着陆忱头也不回的进了车绝尘而去。
她不知道他接了一个什么电话,只看到他皱起了眉,然后那辆车的车速被他飙到了起码一百五十迈的速度。
这样的路段,这个速度很危险。
难道是何姨的电话?
好不容易溜出来了,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当然不能让他找到。
……
江州路的别墅区。
何姨站在大门外,远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宾利,她正要输密码打开大门,就见宾利一下子刹住车。
陆忱从车上下来,反手关上车门,走进来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人不在的?”
何姨一脸歉疚的回答:“大概十分钟以前,我一直以为太太在睡觉,就没敢进去打扰她。”她说:“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我眼皮跳的厉害,进去看时,就看到太太床上的被子下只是个布娃娃。”
预谋好的。
男人眼底的神色有些冷。
他检查了她的卧室,还有家里所有的地方。
手机,银行卡,身份证她都没有带。
保险柜里,少了两万的现金。
真聪明,他忍不住想。
只要她带了手机或者银行卡,他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她。
陆忱在手机上按了一串号码。
对方很久才接起来,“陆先生,我在上课。”
陆忱看着那间空荡荡的卧室,眉间似含了远山的雾,“沈清火,帮我找一个人。”
对方在电话那头笑了下,“好的,容我猜猜,是您太太是么?”
远在某重点大学国际法的课堂上,讲台下的学生们抑制不住的窃窃私语,年轻的教授戴着一副材质考究的细框眼镜,一边接电话一边翻课本,笔直挺拔,温润谦和,莫名有种民国时期的名流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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