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奴婢声音不紧不慢道:“奴婢觉得既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自然是要处理得干净,毕竟不能因这事儿坏了殿下你的名声……”
和安一愣:“处理得干净,可是怎么处理。”
随着和安的问题,那圆脸奴婢立马毕恭毕敬道:“自然是该处理的人一个不剩便是,前头奴婢们在外头被平阳长公主带着宫中侍卫拦着进不得殿门,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后头不就是殿下一句话儿是事么……?”
和安揪着那圆脸宫婢的手一紧,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到底是太后赵氏养出来的孩子,虽然心思手段比不得赵氏厉害老练,但是这和安耍起那白莲花的心机来,也不见得真的是个蠢的,不然也不可能让赵氏偏偏的宠爱她一人这么多年。
虽然那圆脸宫婢那冰冷无情的话让她心下一寒心头发
紧,但是……
和安想着自己前头所受的屈辱,当着这个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凤灼华侮辱的宫人,她揪着那圆脸宫婢的五指一紧,而后声音冰冷道:“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给本宫处理干净!”
刘嬷嬷白着脸跪在那石阶上头,她看着和安远去的身影,她赶紧用前所未有的极快速度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和安的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过老奴,殿下……老奴可是勤勤恳恳伺候了殿下十多年了……殿下……”
和安搭着那圆脸奴婢的手,神情冰冷的瞧着刘嬷嬷。
突然她一声讥讽瞧着刘嬷嬷:“嬷嬷不是常与本宫说,那些个没用的失了价值的东西,便要早早的处理了为好,莫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碍眼么。”
“如今那,本宫自然是按照嬷嬷往日教我的行为事手段来处理的,怎么嬷嬷自己老了不中用,连本宫都护补得了,那留着自然不过是浪费吃食么。”
……
继而和安裹紧自己身上毯子头也不回的往揽月殿中的寝殿去了,她神情冰冷的对着那圆脸奴婢摆了摆手:“后头的事儿便交给你了。”
那圆脸宫婢顶着那张看似憨厚无比的脸对着和安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红杏知晓。”
这一夜。
明明春分都过了,眼看着便是清明谷雨天气本该是渐渐转暖。
然而这夜,鹅毛般的大雪说下便落了下来。
揽月殿里头灯火通明,更是不时有凄惨无比的尖叫声响起,鲜血顺着那鹅毛大雪铺就的‘春被’纷纷扬扬染红了揽月殿院子中那青褐色的地砖。
转缝里头冒出头来的嫩绿青草,青绿的草尖儿,也被那浓稠的艳红染透,十来个宫婢嬷嬷便这样消无声息的消失了去。
……
宫外头。
一辆并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停在那宫墙不远处的角落处,看着车顶上那层厚厚的积雪,看见这马车已经在那处停了许久。
终于。
宫门处一声轻响,接着便是从里头走出来马蹄踏过空旷街道的声音,那俩华贵的马车前吊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宫灯,登上龙飞凤舞写着极其好看的平阳二字。
宫墙角落处那辆青灰色的马车里头,此时晏昭廷手握书卷的手微微一顿后,他眸色微微一闪便声音淡淡对外头吩咐道:“丰登,跟上……”
“是。”
于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马蹄踏过街道的清脆声。
前头那华贵的马车里,凤灼华拧着眉看着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春山。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响,却是后头的那辆马车抄了上来,当场,凤灼华眸光一寒,眼中刹那间带起一阵杀意。
却是外头一声极为熟悉的一声:“殿下,让她愣在当场。”
凤灼华抬手一掀车帘,便看着那青灰色的马车前正站着一身玄色衣袍的晏昭廷,宫灯影影绰绰却是把眼前的人照得眉目英俊前所未有的好看。
凤灼华心间莫名一暖:“驸马?”
晏昭廷却是大步向前,一掀衣袍便跨进了马车里头,他抬手搂过凤灼华的肩膀却是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凤灼华当下一惊:“晏昭廷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晏昭廷眸中黑沉一闪而过,他扫了一眼凤灼华马车里头昏迷不醒的春山,而后声音低沉道:“宫中最好的大夫,小厨房里的吃食,训练有素的奴婢,臣都为殿下准备在臣的慎独自居小院里……”
慎独自居小院
?
那是宁国公府中晏昭廷独自的小院。
从皇宫出来,若是真的会公主府的话,虽然府中也有常备的郎中婆子,但是……
凤灼华想着前日被她遣走一半的丫鬟婆子,恐怕是。
此刻她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眼眸,突然的凤灼华低沉一笑,她声音格外寒凉道:“驸马这是早有预谋?本宫的婢女出事,本宫都不能预料的事儿,到了驸马这里却是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吗?
晏昭廷指尖微寒。
她还是不信任他,但是这一切正巧不就是他步步为营么?
于是,晏昭廷当场也不否认,他眉眼沉沉的盯着凤灼华道:“殿下觉得如何?”
如何?
好像她如今是别无选择。
于是凤灼华咬咬牙:“去便是了,但是驸马最好别让我再府中见着什么不干净的莺莺燕燕,否则……。”
凤灼华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再次抵在了晏昭廷的脖颈处包扎伤口的那款软布上头。
晏昭廷对着那架在脖颈上头的匕首,面上神情毫无波动,却是直接俯身低头,对着那带着冷意也掩盖不了的红润吻了下去……
四周皆静。
宫灯影绰。
有时候,情到深时,便是深深刻入血骨。
爱不自知,却,情难自禁。
第24章
细细腻腻,温温柔柔。
春寒人暖,鼻息炙热。
此时此刻凤灼华心肝儿发颤,震惊又惊惶的瞪大双眸,晏昭廷他真是好的胆子!未经得她的同意便……便这般对她……
那顷刻间,她只觉得呼吸里全都是晏昭廷身上的独有的气息,看似温和却又霸道的紧,时时刻刻都在诱她沉沦。
许久后。
晏昭廷终于松开了禁锢在凤灼华后脑勺上,让她挣扎不得分毫的手,他眼眸沉沉对上凤灼华那带着恼怒又混杂着丝丝娇意的双眸。
半晌。
晏昭廷薄唇一勾,万种风情对着凤灼沉沉一笑,哑着嗓音道欺身上前道:“殿下,臣,情难自禁。”
好一个情难自禁!
凤灼华抿了抿依旧炙热的唇瓣,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抠了抠自己娇嫩细软的手掌心儿。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紧张到掌心微麻,就连指尖都是木的,心口更是如雷如鼓跳个不停,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抽和安耳光子时用力过度。
到底输人不能输气势,凤灼华咬牙:“驸马便前头带路,毕竟你们宁国公府高门大院,本宫可不见得有驸马这般心思,指不准而便找不到路了。”
这是讥讽他一路跟随,处处算计?还是讥讽他们宁国公府的脸面大过天?
晏昭廷微微挑起眉目,贴在那纤腰细润处的掌心却是稳稳一握,神色带着深意的盯着凤灼华道:“殿下,若是有求于人时,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臣怕会再次情难自禁……”
再次你个鬼哦!
凤灼华心里头不住冷笑,面上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变得乖顺无比,毕竟前头被被晏昭廷一吻治服,看着随时都可能再次付诸行动的男人,她赶紧安安静静的缩在了晏昭廷怀中,任由他抱着往那辆异常低调的青灰色马车里头去了。
……
黑夜里,停下的马车终于缓缓前行。
只不过这打头的车,换成了那辆并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
夜里夹风带雪,凤灼华被晏昭廷紧紧的护在身前抱进了马车里头,掀开车帘的瞬间便是一阵极为好闻的带着暖意的松甘香。
外头看似平凡无奇的马车这里头却是大有乾坤。
凤灼华一眼扫去,马车里头铺着厚厚的绒毯,大迎枕,小方几,无数暗格,还有那烧着银霜炭的小炉上热着茶汤,小方几上头放着一碟子芙蓉酥,一碟子糖渍青梅,都是她往日里私底下最为喜爱的吃食。
如今凤灼华饿了小半日五脏六腑空空,看着那酥脆可口的点心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晏昭廷把怀中抱着的人儿轻轻的放了下来,更是细心的拿过一旁的大迎枕子垫在她腰的后头,而后伸手拿过那炉子里温着的茶汤,给她倒了一盏子热茶。
翠玉雕刻的茶盏子装着透彻金黄的茶汤,凤灼华喉间发紧,便端着那茶盏子轻轻的呷了一口,入口芬芳,这瞬间她紧张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是稍稍放松下来。
晏昭廷抬手,推过身前那一碟子点心:“殿下试试?”
点心入口酥脆,甜度也是极为适度的微甜,里头裹着一股蛋黄的咸香,不知觉间凤灼华一下子就吃了两个下去。
正当她拿起第三个咬了一口时,却是余光一扫,见得晏昭廷此刻正端着她前头用过的那茶盏子,正对着她喝过的那处,神情自然的抿了一口。
红润浅薄的唇瓣,微微冒出一丝丝细不可查的青浅胡渣,灯火昏黄,男人眼中带起潦人暗色,凤灼华眸盯着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她双颊不自觉发烫、喉间发紧,盯着晏昭廷声音黯哑:“驸马!”
“殿下。”晏昭廷微微抬眸,双目灼灼盯着她的双眼,然后在凤灼华震惊无比的神色中,举起那小方几上头唯二的另一个茶盏子。
‘啪’的一声。
徒手捏碎。
继而晏昭廷哑着嗓音,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声;“殿下,实在抱歉,臣把它给捏碎了。”
徒手捏碎?就为了与她用同一个茶盏子?
凤灼华震惊无比的盯着晏昭廷,她面色微僵,看他的眼神更是宛若在看智障:“所以……?”
晏昭廷声音清浅笑道:“所以这一路上臣必须与殿下同用一个茶盏子,不过殿下不用担心,您那茶盏子本就是臣往日里常用的东西,臣定是不会嫌弃殿下您的。”
这不要脸面的驸马!
凤灼华听得晏昭廷的话,口中那口芙蓉酥噎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偏偏那茶盏子还在晏昭廷的手中握着,那人正在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小炉子上烧着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那声音越听越渴。
偏生,人往往就算这般,当你想要一个什么东西,往往本是没有那般想念的,然而当近在咫尺而不得时,那想念就会变成极度的渴望。
“驸马!”
凤灼华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晏昭廷手中的茶盏子。
晏昭廷眼中泛出一抹淡笑,盯着凤灼华道:“殿下不嫌弃臣了?”
凤灼华几乎是咬牙切齿:“本宫并不嫌弃!”
“那便是极好。”
此时马车里头带着暖融融、甜丝丝的暖意,正当凤灼华紧紧的抱着那茶盏子在咕噜咕噜喝茶的时候,她眸色却是突然间一愣,一瞬不瞬的盯着角落里头放着的食盒。
心中又好奇又紧张,想着今夜那没来得及吃上的辣醋鱼儿,凤灼华便要抬手拿过那食盒。
却是一只手,速度比她更快的摁在了她手背上头。车厢里头,晏昭廷的声音沙哑又压抑:“殿下。”
凤灼华瞧着那食盒眸色微动,她抬头瞧着晏昭廷的眼眸,她眼中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搭在食盒上头的手分毫不动。
两人便是这般僵持,许久后,凤灼华开口语气却是命令:“给本宫看看!”
这一瞬间,凤灼华能清晰的感受到晏昭廷那握着她手背的手微微一僵,眼中划过她根本就看不懂的深意,后头晏昭廷松手。
凤灼华抬手拎过食盒,打开的一瞬间,她指尖发麻发颤。
这时候她矛盾的希望里头的东西是她所想,然而又希望不是,呼吸不自觉顿住。
食盒打开,凤灼华眸光微微一亮,心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瞬间却眼中却又是划过一道涩意。
里头如她所料,放着一盘子早已凉透的辣醋鱼儿,那鱼儿炸得金黄酥透,鱼身上头裹着火红的辣椒混着浓稠的糖醋汁儿。
若是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粳米饭……
凤灼华抬手把那盘子辣醋鱼儿给端了出来,放在身前的小方几子上头。
拿出食盒里的玉筷,她用那筷子尖儿点了点那辣辣的醋汁儿。
车厢里,晏昭廷看着凤灼华的动作,他眼眸深处一闪半晌终于开口道:“殿下,这菜已经凉透,不如等今夜回府后臣让郭嬷嬷给你做一份新鲜的,殿下前头不是说最喜郭嬷嬷做的辣醋鱼儿么?”
凤灼华咬着筷尖儿,心头发软鼻间略有发涩,她当下脑子一热对着晏昭廷浅浅一笑:“可是驸马,本宫如今最喜的是驸马做的辣醋鱼儿。”
当场晏昭廷拳头紧握,眼眸深处暗色汹涌,他瞬间如狼般用那凶狠克制的目光
看着凤灼华,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黯哑。
这时候,晏昭廷把前头那句已然说了两遍的话儿,再次极为认真重复道:“殿下,臣,怕自己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么?
凤灼华用筷尖儿拨着盘子里那雪白的鱼肉,吃食已经凉透算不得有多好吃,但是偏偏的她吃一口心里头便悄然甜上一分,对于晏昭廷这句十分潦人的话,凤灼华她这回也只是风轻云淡一笑,心中不自觉想着,她也怕自己会再次情难自禁呢。
毕竟时时都能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驸马爷,乖俏可人让人心软起来时也是格外的‘秀色可餐’。
马车终于缓缓在宁国公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前头晏昭廷早早的就打点好一切,这时候也不用人通报,里头的管事开了门后,马车便直接从宁国府府正门驶了进去。
慎独居,晏昭廷独自居住的小院,院子里头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早早的就候在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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