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看着许惊华突然间苍白的面色,急急道:“姑娘可是怎么了?可是身子骨不适?”
嬷嬷赶紧起身倒了一盏子温热的蜜水,喂许惊华喝下,这才起身:“老奴还是去老夫人院子里说上一声才是,早晨姑娘烧得模模糊糊,却一直念着不让老奴去说。”
一盏子温热的蜜水下肚,许惊华才略微有了些力气,她赶紧伸手拉住嬷嬷的衣袖:“嬷嬷莫要担心,我不过是偶感风寒,如今瞧着已经快好了,我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前几日祖母因着我的事情,在我这院子了守了几夜,若是知晓我这病情反反复复,恐怕祖母心里头受不住。”
许惊华说的话自然有一番道理,嬷嬷也知道老夫人的生子骨,并不是特别好,她这才打消去老夫人院子里禀告的念头。
自己都病成这般了,还事事周全的估计家中长辈,这本好的姑娘,也不知大皇子为何日日冷落在屋里头,就是连最基本的子嗣都不愿意给她家姑娘一个。
嬷嬷抬手掖了掖许惊华的被角,下一刻,她手中动作一僵,眸光死死的盯着被面上那几滴不易察觉的血迹,嬷嬷面色一瞬间苍白,而后压下心头的震动,抿了抿嘴道:“姑娘昨夜可是发生看什么事儿?”
许惊华不动声色压了压那封已经被她藏在袖子里头的密信,她眼里头的浓浓的自责:“我昨夜恶名惊醒,也不知怎么的有些饿了,便让杏儿去外头端了一盏子羊乳羹,却不想让杏儿得了高了,嬷嬷可有让郎中看过?”
许惊华的嬷嬷是宫里头出来的老嬷嬷,小时候老夫人特地要来教她礼仪的,后来便一直在许惊华身旁伺候着。
嬷嬷在宫里见惯了各种手段,她又无儿无女,那些个亲戚早就在她进去宫后失去了联系,到了出宫的年纪能在定国公府姑娘身旁伺候着也算是一种福分,所以对于许惊华一直尽心尽力。
所以许惊华如今突然转移了话题,加上晨间的种种怪异。
嬷嬷压下心中的疑惑,正要找个机会去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正好外头来报说是平阳公主来瞧许惊华。
许惊华听得凤灼华过来,清冷的眼眸里泛起淡淡的喜意,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泛着淡淡的忧虑。
凤灼华过来,自然是为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来的,她在许惊华的屋里里头说了下半日的话,又劝着许惊华用了些点下,这才起身告辞。
平阳公主来访,对于许惊华院子里的下人来说,不过是一出小小的插曲,姑娘见着平阳公主殿下后,明显的心情好了许多,下头的下人看着也是不住欢喜。
然而凤灼华被晏家世子爷亲自接走后,定国公府老夫人院子里的气氛却是一下子沉闷了下来。
许老夫人握着冰冷的茶盏子在屋子里坐了半晌,终于她还是呀不住突然起身对外头的丫鬟婆子吩咐道:“去看看大姐儿睡下了么?让下头的丫鬟婆子打了灯笼,把我披风给找出来,伺候我去大姐儿的院子里头,我与她说说话。”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许家老夫人早年丧夫,却硬着撑着那口气,把下头的孩子一个个都给拉扯大,都算了妾室的孩子也没有半分克扣了去。
所以定国公府能有如今这般的鼎盛,自然许家老夫人功不可没
但许家老夫人年轻时候强势惯了,如今哪怕是这般年岁,下头的孩子对于她的命令也依旧是恭恭敬敬。
许家老夫人一声吩咐,这夜里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而在自己院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惊华,也被丫鬟婆子从被窝里弄了起来。
许惊华有些迷糊,但是听贴身嬷嬷说她祖母是匆匆赶来的,想着昨夜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夜凤璟书还不会来,她怕被自家祖母看出破绽,也只得吩咐小丫鬟倒了一盏子冷水给她。
在嬷嬷不占同的目光下,端着冰冷的茶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只为了能让自己保持头脑清明。。
“祖母……”许惊华从屏风那处看去。
老夫人披着厚厚的披风,正从外头推门而入,此时她脚步匆匆,还不及丫鬟伸手,便自己解了披风递给丫鬟。
老夫人眉眼微沉,看着屋里头一下子变得束手束脚起来的丫鬟婆子,她压下心头焦虑:“你们先去外头候着,我有些贴心话想要跟姑娘说。”
许老夫人又看了身旁嬷嬷一眼:“麻烦嬷嬷在外头守着,凡是有敢偷听的,都给我关了。”
……
丫鬟婆子一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惊华靠在床榻上,她正要起身行礼,然而老夫人却是抬手压住她的肩膀:“你末要起来,给我好好在床榻上躺着就是,我就问问你,昨夜可是大皇子来过你院子里。”
许惊华对上老夫人沉沉眸色,她心头一惊,面上却是看不出分毫:“祖母为何这般问?昨儿孙女都病迷糊了,再说府里头守卫极严,大皇子也不是那般容易进来的。”
许老夫人失望的摇了摇头:“都这般时候了,你还想要替他瞒着?”
这般说着,许老夫人伸手扯过许惊华的被角。
只见艳红的缎面上,那精致的绣纹里头,花芯的中间,溅起了点点鲜红,若是不仔细看去,还以为是花朵本来的颜色。
“这是什么?”
许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莫要说是癸水染的,老婆子我还没瞎!别拿你忽悠丫鬟的那一套来忽悠我!”
“祖母……”许惊华垂了脑袋,不敢面对自家祖母犀利的眼神。
老太太却是抬手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怎么会有你这般的傻孩子,大皇子就算是再好,他那般折辱你,却不愿与你同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对你的心。”
“外头都说,指不准他是把你当做是替代品,谁知晓他心里头真正放在心尖儿的是谁?若是他真的爱你,你与他成婚十年,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这个问题许惊华不是没有想过,当年对于大皇子的情分恐怕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而大皇子娶她则是因为圣旨与许家的颜面。
也许大皇子并不爱她,但是碍于皇权,碍于责任……
只是,都十年了,她私底下不是没有查过,却怎么也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直到新年那日……
想着那日,许惊华面色煞白,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伏在老夫人膝头痛哭出声:“祖母,孙女儿这心里头疼得厉害……可是他如今步步相逼……”
第135章 番外(三)
番外——凤璟书|许惊华
凤璟书这连日来步步相逼不折手段,只是为了令她委曲求全?还是为了别的?
这一刻,许惊华在许老夫人怀中几乎的哭得几乎是肝肠寸断。
许久后,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许老夫人,眉眼带着浓浓的忐忑:“祖母,这是凤璟书离去前留给孙女的东西,祖母要不要看看?”
许老夫人看着许惊华手中那封密信,蜜蜡已经被撕开,许惊华定是私底下看过的。
但是,她就算不打开,心里头也八成猜到密信里的内容是什么,不就是定国公府那个不肖子孙做下的好事么!
如今定国公府许家鼎盛,能有什么事能轻而易举威胁到许家的?
许老夫人也只是略微一想,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恐怕也只有前段时日安王谋反一事能彻底威胁到定国公府许家。
虽说平日里定国公府因着许家大姐儿嫁给大皇子后,便从未参与过朝堂纷争,毕竟许家早早便被打上了大皇子党派的印记。
但是,许家哪怕千好万好,也千防万防,防着族中子弟,但偏偏挡不住家里出了那么一个拎不清的嫡子。
许家嫡长子许靖宇是许惊华一母同胞的哥哥,偏偏这个嫡子聪明也是聪明的,就是有时候真的是拎不清,就好像明明一母同胞,脑子都归许惊华,他脑子里就剩了羊水。
许靖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搭上安王的,后头便与人称兄道弟,等许家发现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虽然许家上下早有准备,在谋反那日关了许靖宇不让他出定国公府半步。
偏偏这个许靖宇却是个厉害的,也不知怎么的被他给逃了出去,虽然时候定国公府上下,该清理的清理,该送走的人也给送走了。
走漏消息,在许家老夫人看来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帝王虽是个和善的,手段也不是老辣厉害,但是他下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后而居上的三皇子,还有平阳公主夫妻二人。
今日晏昭廷以接走凤灼华的名义特地上门拜访过她,虽然以晏昭廷是谨慎绝对不会对她多透露半个字,但是这位世子爷既亲自上门了,便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反正就是明确表达的一个意思,定国公府的事他知道,但是他不会插手。
如今自家嫡出的孙女又得了这么一封密信,除了大皇子插手还有谁。
许老夫人看着许惊华手里头紧紧握着的东西,她摇了摇头:“既然是他给你的,我便不看了,至于里头什么内容,如今我心里头也清楚。”
许惊华面色一白:“祖母,难道哥哥真的与安王合谋谋反不成?”
徐老夫人摇了摇头,深深一叹:“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你哥哥那个蠢货!也不知打娘胎出来到底带了脑子没有!”
“若是说他有几分胆子与凤安合谋谋反老婆子我还真的佩服了他几分骨气去,偏偏这个人,与凤安称兄道弟,那凤安说的话恐怕比你爹还管用!完全就是没有脑子被人家给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入了什么坑。”
所以这个事情是真的!
许惊华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她出了皇子府回了娘家后,在家中一次大哥哥都没有见得,每每问道这事儿,家中人不是闭口不谈,就是说大哥哥外头游历去了,而且母亲只要提到大哥哥便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许惊华大哥哥做下的糊涂事简直是多不胜数,时间久了,许惊华自然而然以为大哥哥不过又是做了混蛋事,被脾气暴躁的父亲给教训了,便也没有往心里头去。
可是如今。
若是大哥哥因着与凤安私交甚好这事儿暴出来,不多大哥的命,恐怕就是日后许家在朝中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许家能有如今,可是她祖母所有的心血,牺牲了多少才换来的。
难怪凤璟书敢那般肯定,只要许惊华看了那东西便会妥协,能不妥协吗。
许惊华看着祖母眼中的沉痛,她咬了咬牙:“若大皇子真的一心要留我,我们定国公府就算没有大哥哥做下的这一桩蠢事,我也是躲不了的,还不如……”
许惊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太太给硬生生的打断了:“大姐儿,慎言!”
“可是,祖母。”
这一刻,老太太眼中闪过冷意,好似已经确定什么事情一般:“如今许家还未曾到了那一地步,若是大皇子真的不顾及往日情分,那么有时候该牺牲的还是要牺牲……”
听得许老夫人这般说,许惊华紧紧握着的拳头突然松开,似乎早就料到,想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心里头难免难受。
许老夫人下一句却是:“你大哥哥拎不清,留下来,等日后我不在了,府里头也没有人能压得住他,迟早要害了东国公府满门的前程!”
许惊华全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她大哥哥可是许家嫡子嫡孙,虽然有时候拎不清,但是也是定国公府世子爷,许家实打实的继承人。
“华儿……”老太太看着许惊华眼中久久回不过神来的震惊神色。
“傻孩子。”老夫人起身,坐到许惊华榻旁,把她给紧紧的搂在怀里,“当年已经放弃了你一次,若不是你命好,又哪里找得回来,你大哥哥这个不争气的,早知道当初就把他给扔到土匪窝里算了。”
“祖母。”许惊华泪眼朦胧。
老夫人愧疚的看了许惊华许久,这个难得情绪外露的老人,这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角湿润:“华儿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儿么?”
二十年前?什么事?
许惊华略有些懵懂的摇了摇头:“孙女不知祖母说的是所谓何事?”
“你这孩子,果然是不记得了。”
原来是二十年前,定国公府大夫人,也就是许惊华的母亲,带着许惊华与她哥哥一同去寺庙里上香祈福,却是回汴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山匪。
汴京皇城不远处的庙里,竟然能遇着山匪,可想而知是有人提前布置,后来车子里的丫鬟婆子包括大夫人在内都没事,偏偏就许惊华与她大哥哥被歹徒一同掠走了。
那些山匪早就是提前前准备,抓了人后,竟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后来山匪要许家交了万两黄金才放人,而且只能选一个。
许家无奈,那时候老夫人又去了江南一带游览,于是等老夫人得了消息,日夜不停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府里头的世子爷是救了回来了,但是不过五岁的许惊华却失去了踪迹。
后来那山匪被老夫人派人绞杀,却怎么也找不到许惊华的下落,只得了一句,早就卖给了牙婆,找了那牙婆,还没见着人,就死了。
这事儿,对于定国公府来说我一桩丑闻,因着那时候定国公府孩子少,许大夫人又生了双生子,一男一女,都是许家嫡出长子长女。
两个孩子就算是丫鬟婆子再多,总会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那时候大哥儿生的壮实,许惊华却是小小的一个,夜里哭啼怎么也喂不进去东西。
最后老夫人看着心疼,加上她早年守寡院子里头更是冷清,便把许惊华给抱到自己院子养了,这一养便是五年的祖孙情分。
因着两个孩子出事,大夫人弃了一个,府里顾忌着名声,一直对外头宣称,大姐儿身子骨不好,都在院子里养着,见不得风。
会这般说,本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毕竟总留有意思希望,若是姐儿日后回来了,也不会坏了汴京城中的名声。
这事儿过了半年之后,谁也想不到,许惊华竟然真的自己回来了,但是对于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儿她一概不知,整个人迷迷糊糊,只不过心口处留了一道箭伤,看着便触目惊心。
许惊华回来后,依旧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样子,至于许惊华与自己母亲的情分,虽然许惊华自己没了记忆,但是这事儿在大夫人心头怎么也放不下来,渐渐的母女的情分也就淡了,再加上这半年时间,许大夫人再次有了身子,次年又诞下了许家嫡次女,许二姑娘。
99/105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