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会有你说的这样的人吗?依照你的眼光来看,能配得上他的,就只有下凡的仙女了。”
长宁回想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觉得言过其实,在她心里,确实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和秦深相配。
齐岸看着长宁毫无悔改之意,不由地诧异,毕竟他从未觉得秦深在长宁心中会有这样的高度,仿佛芸芸众生都是他的陪衬。
齐岸咂舌,不由地升起几分好奇心,他扭头去问秦深,“你觉得长宁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驸马?”
秦深毫不犹豫地说,“无人能配得上她。”
齐岸哼一声,这下可好,秦深甚至连自己都看不上了。
这两人谁不是人中龙凤,大大郢唯一的少将军,和大郢唯一的长公主,哪个不惹得京中争着嫁娶,可是到了对方面前,竟都将自己低到尘土里。
所以这俩人就该天生一对,齐岸做下判断,谁都别放对方出去祸害人,毕竟这两人对别人来说都是高攀,可按门第来看,他俩才是门当户对。
最后齐岸因为话太多,本来秦深承诺的拉车的马也没了,让厨房牵给他一头拉磨的小毛驴。
齐岸委屈,可齐岸什么都不敢说。
最后还是长宁看他可怜,替他和秦深求情,“我们要去的马场还是齐岸的呢,这样对他不好吧,至少把马厩里那匹瘸腿的马给他吧。”
他不求情还好,这话一出,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秦深面色不善,眼神冰刀似的甩到齐岸身上,“他说那马场是他的?”
齐岸委屈地叫屈,“我什么时候说过那马场是我的了?”
长宁一愣,“不是吗,我记得那一日我生辰宴上,你送来的贺礼就是马场的地契啊。”
齐岸叫苦不迭,“长宁啊长宁,你能不能对你生辰收过什么贺礼上点心啊。”
长宁无辜地歪头,不解地问,“这些事情都是交给拾风办的,我只需要记得你们送给我了什么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别人的贺礼?”
“呦,只需要记得我们送给你什么就够了,”齐岸挖苦她,“那你倒是说说,我送的到底是什么?”
长宁摸摸鼻子,迟疑地问,“真的不是马场吗?”
“当然不是!”齐岸简直要对这个不食人间疾苦的人抓狂了,“那一片的地比金子还贵,我怎么可能买得起,那是秦深让我转交的!我送的是一套夜明珠!从大到小总共十七颗,恰好是你当时的年岁!”
“那是我在京中找了一个月,花了我半年了零用钱买下的,既然你不喜欢,不如什么时候还我吧,正好可以拿来送人。”
长宁理亏,也没敢说可能找不到了,只含糊地小声说,“我回去看看。”
说完她看着秦深,有些失神地问,“你为什么送我马场啊?”
长宁喜欢骑马,但那是和秦深和齐岸一起,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至少那马场换到她名下后,她还从未去过。
“那马场是我行冠礼时,父母送给我的及冠礼,我觉得把它当作你生辰的贺礼,很合适。”秦深平静地说。
“太贵重了。”长宁小声说,“我不懂的怎么打理,放在我手里只能让它生生荒废,实在是太浪费了。”
“没关系,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秦深语气随意,仿佛那只是随手送出的一个小物件,不足挂齿。
就像竹蜻蜓和糖蒸酥酪,长宁喜欢,秦深每次见她,都会亲手折好一只送给她,秦家的人都不爱吃甜的,可是将军府却常备着糖蒸酥酪的原料。
秦深在意她,连带着她的小喜好和小习惯都了然于心。
长宁觉得,自已以后要对秦深更好才行。
秦深喜欢喝茶,皇兄让人送来的君山银针还剩好多,回去就让拾风都送去将军府吧,长宁想。
鉴于齐岸的小毛驴实在是太拖后腿了,等他们到了马场已经快中午了,好在长宁的温泉山庄离得不远,身为长公主府大管家的拾风也很有远见,让人备好的膳食等着。
这个时节,山里的野味加上新鲜采摘的野菜,长宁吃到撑了才停下来。
马场很大,一下午就只跑了几圈,天已经要晚了。
长宁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回城时都感觉城里热闹了几分。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交头接耳的,仿佛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喜事。
“这是怎么了?”齐岸皱着眉烦躁问。
“不知道。”长宁摇摇头,也有些好奇。秦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打马走过长街,到了仙乐坊门口,齐岸下了驴,冲他们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待会儿。”
然后他又扭头对长宁说,“我说的那套夜明珠你记着,回头找到了送到这里来,交给这里长的最好看的人。”
长宁:“……”
秦深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氛围有些不太放心,一直把长宁送到长公主府的门口。
拾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秦深迟疑片刻,没多说什么。
直到长宁喝上拾雨奉上的茶,才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不在城中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拾雨直接跪下请罪,“今早您未回府就出了城,上午时有一个粗衣打扮的人来,说是探花家的仆人,他家主人有事想求见您,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
“您今日都不在,我就让他先回去,可是他不肯,执意要等到您回来。我午时去看,他还在那,我心有不忍,就告诉他您今日和秦将军出城去了,怕是这一日都回不来。”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宁看着一脸凝重的拾风,斟酌地问,“还是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跪直了!”拾风厉声说,“随意泄露主子行踪,什么规矩都不懂,是我平日没有教好你吗?!”
拾雨红着眼睛,但还是挺直了腰背,“不是,是我没学好,我不知道他打探长公主行踪是为了这件事,早知道我就不会说了。”
“闭嘴!”拾风手里的戒尺狠狠地抽在她背上,拾雨一个趔趄又跪直了。“事到如今你还想辩解,你知道这件事外面现在传成了什么样子吗,你的一句无心之失,给长公主添了多大的麻烦!”
长宁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止住拾风,问,“怎么就给我添麻烦了,添了多大的麻烦,我怎么什么不知道?”
拾风扔了戒尺跪下,双手搭在小腹,稳着声音问,“昨夜长公主是否在琼林宴的其他地方遇着了陈世。”
“是。”长宁点头。她虽不想提,可是这件事是真的,她自问没有任何心愧,也不觉得不能提起。
“长公主回城了时候是否看到了,城中的气氛好像不同以往。”拾风又问。
长宁点头。
拾风深吸一口气,抖着声音说,“那是因为,城中百姓都意味长公主和新科的探花郎陈世私相授受,互许了终身。”
“皇上今日要赐婚。”
“陈世现下就在宫里。”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追的一个年更番更新了,超开森 (≧▽≦)
第9章
长宁松开手,雨过天晴色的薄瓷杯盖“咔嗒”一声落在了盖碗上,里面盛着的绿盈盈的茶水轻晃一下,有几滴溅到她手上。
她像是没察觉到似的,轻笑一声,斥责一样地说,“大惊小怪些什么。”
是啊,大惊小怪什么,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传言,和以讹传讹的谣传,怎么在听到的那一瞬,还是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回到了暗无天日的病榻前。
可是衣袖里那只蜻蜓的翅膀还软软地搔着她腕心的软肉,像是真实和虚幻中摇摇欲坠的一根线,把她从陈世面前,牵到了秦深身边。
她从袖子里摸出那只竹蜻蜓,指尖轻拨弄一下,放到桌子上,起身。
拾风拾雨一同抬头看着她。
长宁居高临下,微垂着眼,脸上褪去了以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冰冷。
“替我更衣,我们入宫。”
上辈子已经错了,这辈子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耗尽一身荣辱,最终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嫁或者不嫁,嫁给谁,都该由她自己来做决定。
至少不该这样匆忙地,只见了一面就定下了一生。
拾雨红着眼睛替她更衣,拾风“啪”一声打掉她的手,自己替长宁换掉骑马的窄袖短衣,穿上长袖曳地的繁杂红色宫装。
长宁皱眉看了一瞬,“再换一件,不用这么正式,寻常的衣服就好,我们只是去问一个答案,不要弄得像逼宫一样。”
拾风思忖片刻,抬头问,“上次宫里送来一匹桃花云雾的料子,做的新衣还没上身,不如就那件?”
长宁一水儿的红衣,直到出嫁后才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因此她一时也想不起拾风说的是哪件。
不过拾风向来很少出错,于是长宁点点头。
拾风自然也有她的考量。皇上只有这一个亲妹妹,日日捧在手心里像掌上明珠一样地宠着,他们不该因为相互逼迫走到对立的方向,至少,和大郢的皇帝做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她只是希望,皇上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能静下心来,听听长宁的决定。
拾雨被留在府里思过。这件事不是因她而起,可是她犯了错,泄露了长宁的行踪,一下午时间的发酵,足以闹得满城风雨。
长公主府的马车驶出门的时候,秦深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是那匹高大英俊的黑马。
“要进宫?”秦深牵着缰绳问。
隔着撩起的帘子,长宁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秦深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拍了一下马腹,让它自己回将军府去,他手在车辕上一撑,动作很轻地翻上了马车。
长宁低着头不去瞧他,可是又想去看他。
看看他是否冷下了神情,鄙夷,又不屑地看着她,那目光里会不会还掺杂着一点点的难过。
她有些不敢去看,他任何一点点不同以往的,微小的神情变化,都会像是在她心上狠狠的一拳狠狠重击。
她有些想赶秦深下车了,就前面那个路口吧,秦深的马已经回家了,那里是离将军府最近的地方了。
“长宁,”秦深却突然开口,没有给她留任何余地,直白地问她,“昨晚的琼林宴上,你为什么一直看陈世?”
长宁愣了一下,如实说道,“因为只他穿了素色的衣裳,看起来比较显眼。”
秦深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一句话。
长宁却坐不住了,问他,“你没有别的想问我的了吗?”
“没什么好问的。”秦深抱着手臂靠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是一个拒绝继续交谈的姿势。
长宁心里却犹豫,“没什么好问的”,是什么意思,是信她这些都是别人泼来的脏水,还是相信这件事就是真如传言所说。
她心中忐忑,竟也忘了赶秦深下车,马车跨过宫门直接驶到了长乐宫门口。
长乐宫本是天子的寝殿,可是当今皇上夜夜宿在飞鸾宫,长乐宫常年空置,如今就成了天子接待大臣的场所。
王延年年过半百,但声如洪钟精神烁砾,毫无疲态地向皇上讲述着西南两郡才熬过去年的大旱,今年又雨水过于丰盈,已经淹了许多的田地农舍,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身边站着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偶尔王延年太过激动时扶他一把,或者替他补充几句。
皇上只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王延年瞪着眼睛气恼,但也无计可施。
他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甚至民间疾苦,因此这次灾情别人不当回事,他确实上了心,隔几天就上书请奏,希望朝廷能开仓放粮。
可是每次就像现在这样,天子从来没做出过明确的回应。
他痛心疾首又怒其不争,甩袖离去,走之前对皇上说,“老臣就不打扰皇上了,只是我这个学生还有件私事要和皇上私谈,事关皇家体面,还请皇上明察。”
他走了皇上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昨天就觉得陈世其人品行不错,此时不由地对他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皇上和颜道,“王延年可是从来没有收过学生,能得到他的指点,你小子倒是有几分造化。”
“或许是因为我和老师出身相似,老师看到我有几分感慨,这才误打误撞地得了他的几分青眼。”说完,他又忍不住为老师辩解几句,“老师为人素来耿直,虽然有时候冲撞皇上,但也是想为君分忧,皇上还请不要责怪老师。”
“不会。”皇上哈哈大笑,“王爱卿的为人朕自然是了解了,这么多呢他这幅性子都没变过,好在你是个软和的性子,不然,怕是明日你就要被他逐出师门了。”
陈世清浅地笑笑,不置可否。
“刚刚你老师说,你找朕有私事,怎么,还是哪家的姑娘,想求朕赐婚?”皇上调侃地问,是那种长辈看着满意的后辈的那种善意。
毕竟,他还想把他留给长宁,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陈世笑得羞涩,恰到好处地露出少年人青涩的内里,他跪下,珍惜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月白锦帕包着的香囊,呈给皇上。
“还请皇上先过目此物。”
锦帕把香囊包的极好,层层叠叠的,没有露出一点内里,皇上耐下性子一层一层剥开,最后露出了一个湘妃色的,做工精巧的香囊。
“这是何意?”皇上把玩着香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沉着地问。
毕竟这香囊上的绣工他简直不能更熟悉了,皇后寝殿的绣品,太子的衣裳,长宁身上的小物件,还有他自己腰带上的龙纹,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仔细查看,都能找得到标记。
可是这个没有,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上手摸了一遍所以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件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陈世手里,尤其是他现在还一脸羞涩满脸欲语还休的春情。
皇后的东西,岂是他能幻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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