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里的考究派翻出厚厚的大明帝后起居注, 振振有词说:“坤宁宫是皇后住所, 按照礼制应该是七头神兽,分别为龙、凤、狮子、海马、天马、押鱼、狻猊。”
至于反对者就更理直气壮了, 他们拿出适才的直播截图甩上去:“自己看,有图有真相。”
那一幕正是阿秀早起在坤宁宫无意间的匆匆一瞥:只见红日初升,朝霞蔽天,古老的宫殿如同巨大的兽蛰伏在地面之上,朝阳之下只余剪影, 却看得见坤宁宫主殿上立着一排神兽,不用放大都数的清楚:不多不少, 正好八只。
一时之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是这个朝代为架空历史的证据,有人说皇帝宠爱皇后所以允许皇后如此,还有人说这说明史书记载可能出错。各自有各自的论据, 讨论的热火朝天。
坤宁宫里, 第八尊神兽身形变化,远眺的橘猫“瞄”的一声从屋脊上跳下来,步伐都有些沉重,今天皇后小可爱还是没有回来呢。
临湟县城, 被惦记的皇后小可爱正在和丽妃商议:“御医已收到, 也陆续有良医揭榜而来,临湟的疫情已经控制得当, 不如我们去隔壁的秀水县城推广这种模式?”
珍嫔在旁边百无聊赖的摆弄佩剑,闻言眼睛一亮,刚来临湟她如鱼翔浅底,可是时日久了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便有些腻。每日里她时常陪着宝剑在临湟县城晃悠,可惜既没有见到前来挑衅约架的江湖豪客,也没有遇到欺行霸市的恶棍流氓,就连调戏路人妹妹的登徒子都遇不到一个,实在是无聊的长蘑菇。她凑上前去,怂恿两人:“走吧走吧,这临湟县瘟疫既然已经被控制,我们便去秀水,听说那里治安很差呢。”
瘟疫被控制,跟治安差有什么关系?珍嫔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失言,她慌忙补救:“秀水治下穷山恶水刁民三者齐备,不但白莲教大肆传教,还有流匪打家劫舍,瘟疫肆虐更是雪上加霜,我们去了能解救不少百姓。”
丽妃不温不火停止打坐,如今在尘世里浸染的久了,她也有些关心民间疾苦了,听见百姓受苦,心里着急,回答:’“是吗?那我们便收拾下物件,动身出发。”
她们住的客栈对面就是一座酒楼,一位穿着绸衣的中年人摇着扇子进了酒楼,店小二热心招呼,他一笑,满脸的肥肉摇晃,腆着双下巴:“不用不用,我约了人在楼上齐楚阁谈生意。”
店小二恍然大悟:“那位客人啊?他等了您好久。您跟我来。”说罢便引着他往酒楼三层的齐楚阁儿里去。
门扇微启,那胖商人进了门,小二离去,他却不知道原本只有两人的齐楚阁此时坐着一群黑衣人,为首的一位眉目英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却遮掩不住身上的杀气,他将窗棂推开一条缝,观察着对面客栈的动静,其他人肃然而立,显见得是以他马首为瞻。
那胖商人进了门,先不招呼,他附耳在门扉,听得店小二的脚步走远,方才抬起眼皮子,此时他眼中的贪婪和和气一消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点商人的气质,他上前一步,拜倒在地:“属下拜见指挥使。”
那为首的黑衣人正是锦衣卫镇抚司指挥骆其堃,他摆摆手算作是招呼了,胖商人起身回禀:“指挥使,属下日夜打探,得知对面那三人要去秀水县城。”
“秀水么?”骆其堃眯起眼,“那里可没有这里治安好,便是死了失踪了随便找个流寇便可背锅,实在不行还可以推到白莲教头上。”,他说话慢条斯理,云锦黑衣下绣春刀似在鞘中争鸣,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指挥使本就生的英俊,那一笑更是平添几份魅惑,可是胖商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顿觉寒气逼人。
几日后,往秀水去的官道上,一辆青油布小马车摇摇晃晃,车里面珍嫔一手举着糖葫芦吃得正欢,边吃边讲下去:“说到江湖侠客,两个极端便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陆小凤风流倜傥,聪明绝顶,玩世不恭,江湖里的少女们提起他皆要银牙咬碎,啐一口‘不是好人’,却不知何时羞红了脸;而西门吹雪,清冷绝世,拒人于千里之外,仗剑独走江湖。这两人,你们喜欢哪种?”
皇后扬起下巴,歪着头:“嗯……,都不喜欢。”
丽妃双手抱膝,目光凝视远方:“自然是西门吹雪了,这般世外谪仙人的冷清范儿,最投我的脾气了。”
珍嫔不满,不顾手里的糖葫芦便要去挠两人的痒痒:“居然没人喜欢陆小凤!你们还是不是姐妹?!”
嘻嘻哈哈闹一会,丽妃嫌弃的拍去衣裙上的冰糖渣子,问她:“陆小凤有什么好?”
珍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哪里好?哪里不好?除了武功绝世,他跟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上至皇帝,下至江边渔夫,他都能嘻嘻哈哈百无禁忌,这不就是他的能耐?他飞扬洒脱纵横捭阖,从来人中凤,九重天上游。说的便是他这般的神仙任务。”
皇后狐疑:“风流?那岂不是四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
“不许你这么说我小凤!”珍嫔正好咬了一个糖葫芦要吃下去,闻言连糖葫芦都顾不上嚼,一骨碌把糖葫芦往旁边一推,忙出声阻拦,“我们家小凤,长相出众又性格讨喜,走到哪里都有桃花追来,这可不算他花心。”
丽妃问:“那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了?要论起侠客,还是西门吹雪这般不近人情高高在上能勾起人幻想,陆小凤到底差一点?”
“西门吹雪?哼!什么清冷高贵?全是假的,他后来娶了妻子,连跟司空摘星比剑都分神,比谁都接地气。”
“哇,不愧是我喜欢的男神,果然是白首一心人。”丽妃两手托腮,满眼憧憬,难得的小儿女态。
“哎呀!气死我了!要不是一声姐妹大过天,我真要撕了你这丫头的嘴!”珍嫔作势要生气,将糖葫芦往马车里的案几上一放便要作势来扑丽妃。两人闹起来,马车都晃了几晃。
闹完以后,珍嫔觉得小姐妹目前对陆小凤没有好感是因为两人不了解他,于是开始认真开讲陆小凤的“灵犀一指”,疯狂安利自己爱豆的珍嫔,恨不得让自己的姐妹们立马加入“追凤社”,就这样,珍嫔让整个大明朝堂内外忌惮无比的堂堂锦衣卫骆指挥使,听了整整一上午的陆小凤传奇,昏昏欲睡。
说秀水不太平,果然不太平,下午进了秀水地界,四人便觉得路面不太平起来,先是路面上往来行人稀少,走着走着马车也停了,赶车的苟三上前禀报:“回娘娘的话,前面官道被大石阻塞,不能通车。”
三人下了马车,上前察看,只见官道上落了好大一堆巨石泥流,约摸是近日里暴雨导致的走山,马儿嘶鸣,踌躇不前。前面有个小食摊正在营业,苟三前去打听,那老板娘倒是热心:“客官是从外地来吧?许是不知道,我们乡里的官道被阻塞,往来的本地人都左侧那座山间绕过去,也不久,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出山,就可见到官道。”
苟三谢过老板娘,四人商量一下,便往那山间走去,山岭崎岖路窄难行,珍嫔也没有什么心思讲陆小凤了,只嚷嚷着头晕屁股疼。丽妃和皇后虽然皆是表面上高冷的人,心地却不坏,忙着给她端茶倒水加坐垫,却没有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停了。
还是珍嫔警觉:“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苟三?苟三?”
回答她的是一枝擦鼻而过的飞箭,堪堪而过,钉在马车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圆开启了每日一更(尽量)的日子,过年啦,大家有没有吃好吃哒
第45章 遇险
三人对视一眼, 默契点点头。
皇后抄起自己一直贴身不离的匕首,丽妃将身子骨贴在马车开车那个三角处,悄悄拿起一包石灰, 珍嫔则举起自己的长剑, 努力保持镇定, 苟三想必是出了意外, 此刻三人里只有她会武功,必要保护大家。她吸了一口气, 心中默念:不许紧张,定要ミД彡保护其余两位姐妹。可是拿剑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不过是三个娘们,也值得兄弟们特意跑这一趟?”有人得意洋洋掀开了马车帘,皇后对丽妃使了个眼色,丽妃会意, 一把石灰就撒了过去,趁着那人眼睛看不清楚, 皇后手起刀落,便将匕首捅进了那人心窝,一刀毙命,那人只“唉吆”了一声, 便倒下了。
珍嫔:(`Д)!! (°口°) ! 说好的我来保护你们呢?
外面一阵骚动, 想必他们是被吓到了,趁着这当头,皇后将那贼人的尸体竖起来当做人肉靶子出了马车,她抄起苟三落在一旁的马鞭, 扬起一鞭子, 马儿一吃通痛,便飞奔了起来, 前面挡着的人避之不及,被横冲直撞的马车冲撞到了一边,那些人乱做一团,赶不及上前。
丽妃趁机将苟三搬进马车里面,他身上无伤,丽妃眉头一皱,从角落里寻出茶壶,浇了他一脸冷茶水,也算是他命大,那些黑衣人不想打草惊蛇,因而他中了一记手刀晕过去,此刻冷水泼脸,他悠悠醒转过来。
那帮黑衣人已经从初期的慌乱中反应了过来,纵马追了上来,苟三忙去赶马车接替皇后,皇后将那贼人尸体推下了马车,挡在道上做个遮挡,皇后拿起马车里的点心胡乱塞给其余三人,迅速推理:“那伙人还未掀开马车帘子就知道车里有三个人,肯定不是寻常贼人。他们定然志不在财帛金银,却也不用弓箭,显然是要捉活的。”
苟三边赶马车边在风里呼喊:“对!我去问路那妇人说的不是本地土话,而是官话!现在才觉得蹊跷!”
丽妃点头,迅速拿起剪子,将马车里的靠垫、锦毯都一一剪成短短的布条,口里叮嘱珍嫔:“快快快!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扔出去。”
啊?珍嫔没反应过来。她素来喜好听行走江湖的侠客故事,可书里若是有歹人追赶,大侠早就出去仗剑搏命去也,哪里有皇后和丽妃这一件件的骚操作?她却不知道,皇后行走末世、丽妃修仙,俱是常遇到被人追赶的情形,敌强我弱,她们要的是保存实力,便很少打打杀杀,反倒是要求脑子转的快一点,迅速脱离险境远胜以一当十。
皇后塞完点心,迅速将马车里的东西往外扔,俱是拆解的粉碎,茶壶茶杯,她便“哐当”砸了一点一点往路上扔,至于马车内饰、上面的锦缎什么的,更是撕碎了往路两边的灌木草丛里扔:“茶壶茶杯那些碎瓷片,能割到马脚,绊下来一匹是一匹,至于其他的,都是为了留下踪迹,好叫后面人寻我们时有迹可循。”
果然这时候听得后面穷追不舍的黑衣人有骏马嘶鸣之声,多半是踩到了瓷片,皇后说话间丽妃已将布条都剪妥,分发给四人,皇后和丽妃极为默契,早就手脚麻利将金银分给众人,皇后说:“虽能绊住一时,却架不住他们人多,我们马儿已经跑得口吐白沫,马上将要力竭,上次能仗着出乎意料在他们警惕性低时一招毙命,这次他们却都打起了精神追捕我们,若不想束手就擒,我们便分头跑路。”
丽妃点头:“看他们的架势要捉活的,万一捉住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布条你们收到袖子里,寻着机会系在沿路,方便后人寻找;若是能跑出去,直往临湟县衙跑,秀水湟县城危机四伏搞不好追捕便是他们在中间助力,显见得是靠不住了,你拼命往临湟县城跑,进了县衙就去寻衙差,让速报朝廷。”
苟三明白过来,跟皇后说:“娘娘,前面有个拐弯,待马车到那里我会减慢速度,你们便跳,我再将马加速赶快,咱们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跑,让他们追着空马车跑一阵。”
珍嫔摸着身上的物品,完全目不暇接,皇后叮嘱:“跳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崴伤了脚,穿上深色衣服,躲在草丛里,待他们过去了再跑。”
马车已经到了山坳拐弯处,速度慢慢放了下来,皇后一声令下,三人齐齐跳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便爬到草丛里去。珍嫔挨着两位姐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果然那些黑衣人没有发现,纵马追马车去了。
看他们走远,皇后才小声出声:“我往西去,你们各自保重。”,珍嫔攥了攥皇后和丽妃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又想到黑暗里她看不见,便“嗯”了一声。三人便各自分头跑了起来。
黑夜,无尽的黑夜。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不知道在密林的什么地方有一只鬼鸮在低叫,偏偏天上只挂着一轮窄窄的月牙儿,森林、灌木、河流皆变成黑色的剪影,珍嫔攥紧了手里的剑,打起勇气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听得有喧哗声响起来,珍嫔四下打量,目光所及皆是树干,都不可藏匿,她咬紧嘴唇,闪身躲在了一颗较为粗壮的大树背后,举起了长剑,准备拼命。
那些人的搜寻渐渐逼近了,可以听得到他们刀剑相碰的声音,珍嫔心里紧张,闭上眼睛,努力想镇定下来,可是好巧不巧,她双脚发软,手中的剑也抖得厉害,不小心碰到了树上,闷闷的响了一声。
“谁?!”深夜密林本就安静,她这般响动立马被贼人听见,马上就寻了过来。珍嫔长长呼出一口气,准备迎战。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她凌空而起,还未来得及喊出声,便有一双粗糙宽厚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晕乎乎的,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人裹挟着飞上了古树上头。脚下隐约听见那些贼人的动静。
玄色衣服的神秘人拿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又以身贴树让她也照做。那黑衣人正是骆其堃,为着重视此事,他谁都不信,索性自己亲自前来跟踪,他跟着这三位妃子,为得就是寻着机会做些事情,好叫皇上怀疑到魏忠贤带领的东厂头上,把水搅浑了,锦衣卫才能从中得利。
结果跟了一路,还没等他动手,便有陷阱在前路上等着这一行人。苟三问路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不对,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便按而不发静观其变。没想到三人却有几把刷子,临机应变怒战贼人,都是深宫女子,能有这份见识,他觉得有趣,便想看看她们要怎么应对。
反正不管这两帮人怎么争斗,他最后出手即可。他原想嫁祸,没想到现成有一波人马动手,倒省了他不少事。
看着那拐弯处马车渐渐放缓,骆其堃眉目间精光四射,这几位娘娘越来越让人惊喜了呢,只不过这般身手,倒不像是宫中的娘娘,难道是皇帝派来的替身?想到这种可能,他神色冷了下去,跟紧了三人。没想到三人跳马后分成三个方向而去,骆其堃更赞叹聪明,这等方法,也就他这般老江湖才想得到。那跟着谁呢?鬼使神差的,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大大咧咧在马车上讲陆小凤传奇的姑娘,他示意手下跟着其余两人,命令只跟着不行动,自己一闪身,跟着那个姑娘走了。
那个姑娘故事讲得有趣,马车上绘声绘色讲着江湖传奇,言语间听得出她对冒险的无尽向往,可是真到这种地步,骆其堃却看见那个姑娘的步伐里有着胆怯和害怕,他心里放心下来:这般作态,显见得不是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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