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虽然是白马山庄的三小姐,却见长于剑术,轻功还是她调皮跟着哥哥们学了些皮毛,忽然到了这么高的树上,心里骤然有些慌张,树上青苔厚积,她又心慌,脚下便打了个滑,骆其堃是什么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锦衣卫首领,看见她身形一歪,早就伸出手去将她扶正了,两手将她圈了起来。
“回额真的话,刚刚确实听见这里有响动。”树下一个黑衣人向另外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回禀。
他们头顶的树干上便是那两人,若是有心抬起头来寻找,定能看见头顶的两人,珍嫔惊慌莫定,顾不上男女大防,手紧紧攥着陌生人的衣襟。他衣料硬挺,珍嫔只摸得到缂丝冰凉光滑的手感,玄色在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 ,两人靠的近了,珍嫔头无意识的埋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膛有力的跳动,心里也七上八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珍嫔:姐姐们各个骚操作,看得我目不暇接嘤嘤嘤。
第46章 同行
珍嫔吓得发抖, 骆其堃却觉得有趣,他看怀里的小姑娘吓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便屈指一弹, 一枚刚才地上捡起的小石子飞跃而出, 直跃到附近小溪里, “扑通”一声,直把这些人都引了过去。
珍嫔这才气喘匀了些。他们躲在树上, 瞧着那帮人走远了,才下了树。
拍了拍身上的青苔树叶,珍嫔狐疑的盯着这个人上下审视,到底没有看出来什么,但想到这个人救了自己, 她再怎么怀疑也先行礼道谢:“谢谢壮士救命之恩。”
骆其堃的回答倒有些出乎珍嫔意料,他扬了扬眉毛:“为何不说谢大侠救命之恩, 反倒要说谢壮士救命之恩?”
他一脸的委屈,珍嫔笑出了声,倒是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骆其堃的谎话是早就备好了的,自然而然就说出来:“我姓陆, 叫做二郎, 住在这边山里,今日出门打猎,晚上宿在山林里,睡到一半听得有响动, 便起身来看, 正好看到有人在追你,便先救了你。”
珍嫔盯着他, 眼珠子转了一转:“你在骗人!”
她目光爽利,骆其堃莫名的心里一慌,他表情不变,脑子飞转,自己所说毫无破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破绽的,到底经验丰富,他神色不变,只坦诚看着珍嫔。
珍嫔说:“你当我看不出来?山中的猎户哪里会的武功?”
骆其堃心中松动,低声说:“我自小跟着师傅隐居在这里,他是个走镖的镖师,自然会些拳脚功夫,为了避开仇家,便带着我住在此地。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带个人飞离地面却不难。”
珍嫔小孩心性,闻言满脸兴奋:“那岂不是隐世的大侠?!”
月色暗淡,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仍可想象她定是满脸的兴奋,骆其堃忽然很想天亮,看一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低头回话:“不是什么大侠,我就是个乡下人,在山林里讨些生活。”又怕珍嫔怀疑,轻描淡写转开话题:“你是什么人,怎么被恶人追赶?那恶人看着又不像官府的人,也不像本地人。”
珍嫔犹豫了片刻,回答他:“我姓苟,虽有名字但娘亲说女孩儿家不能随便将姓名透露外人,我排行第二,你叫我二娘子即可。”
骆其堃从善如流:“二娘子,出了这片山林,赶路一天,便可到县城境内,你便可鸣鼓伸冤。”他看了看珍嫔胆怯的眼神,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补充说道,“横竖现在也不是农忙时候,我护送你过去吧。”
珍嫔脸色激动,连声道谢。适才那些黑衣人让她现在手都在发抖,不如跟着骆其堃,横竖走到大路上再说。
陆二郎果然熟悉本地的地形,在前面带起路来,珍嫔本来心中对他有些怀疑,但看他带路很是熟练,便也相信了这个人真是本地的猎户。
珍嫔跟着他走了一夜,一直走到天亮,陆二郎看了看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说:“已经走得远了,他们要追也不容易追上,你在这里稍坐,我去接点泉水,歇息片刻再走。”
珍嫔不推辞,她也觉得走得够累,她心里惦记其余两位姐姐,便是自己天天动刀习武都累得够呛,也不知道那两位姐姐能不能逃出去。
陆二郎接了一葫芦水过来,又将树上干净的叶子摘了一片卷成三角形的杯子,才将水倒进去,珍嫔知道这是怕自己嫌脏,于是感激的道谢。
陆二郎乐了:“你这个丫头,这点子事体倒要道谢。”末了,又装作不经意,问:“你这喝水都抱着的是什么宝贝?”
珍嫔到底害怕,因而就算喝水也牢牢攥着自己的佩剑,闻言解释道:“我的剑。”,丽妃怕她举着剑出门被人看见生了是非,所以缝了个蓝布小袋将佩剑装起来。没想到被陆二郎看见,珍嫔说着也不避讳,将佩剑从布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他看:“你看,这是上好的玄铁锻造而成,是我哥哥送给我的。”
骆其堃打量着那柄剑,不住的称赞:“虽然我只是懂一点剑术,但是看这柄剑寒光四射的光芒和师傅当年当宝贝一样的佩剑有些像,想必是把好剑。”,又看着珍嫔,“二娘子虽身为女儿身却练得好剑术,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
珍嫔别别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才是大侠呢,行侠仗义,就跟陆小凤一般。”
骆其堃听珍嫔将自己比作是她故事里所讲的陆小凤,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触动,平日里便说是作恶多端也毫不算冤枉了他,京城中小儿夜哭,城里妇人便拿他的名字来吓唬人,此时却被珍嫔视作陆小凤,他一路上听得故事里陆小凤是一代大侠,更听到珍嫔在讲述过程中毫不掩饰对陆小凤的崇拜,忽然心中一动,转开眼睛,不敢直视她澄澈眼神,看着潺潺溪流:“听你口气陆小凤似乎是一位侠客,可我不过是山里穷得连老婆都讨不上的山野村夫。哪里比得上人家。”
追凤狂魔不是白叫的,听闻此言,珍嫔眼睛亮了,又开始安利陆小凤生平事迹,她喋喋不休将过去,于是骆其堃就听了一路的陆小凤传奇。
山间草木茂盛,流水潺潺,阳光将溪水照耀的波光粼粼,树木葳蕤,在盛夏的时光里欣欣向荣而长,蕨类的嫩芽在风中摇摆,林间山雀鸣叫婉转动听,山林里一捧一簇的影子和光芒交织,年轻的姑娘笑语晏晏,眉飞色舞的讲述故事,讲到兴奋处还比划一二,骆其堃笑着侧脸倾听,眼神专注,不住的点头。两人并肩而行,岁月静好。
滁州流水,流离山下。念彼之人,悠游其野。歌之咏之,不甚乐乎。今夕何夕,得与君同游?
骆其堃说不上此时的心态,他从小是个孤儿,孩提时被锦衣卫选中要做暗卫,他从死人堆里厮杀着爬出来才有了一碗饭吃,待到后来进了行伍,更是风吹雨晒毫不畏惧,后来正式加入锦衣卫,惯常做一些肮脏的事体,他从来没有过天真的孩提时代,也没有热血的少年时代,他更像是一块玄武岩,浑身上下泛着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他行事谨慎而冷漠,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放松,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担忧,只是听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觉得身心都松懈下来。
他想起了归隐的师伯,锦衣卫里难得全身而退的人物,师伯放弃了指挥使的任命,只求金银,去了一座江南小城,他某次执行任务路过前去拜访,却见到往日里杀人如切瓜的师伯,系着围裙,在灶间烟熏火燎的忙活,而师伯娘,居然是一位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高壮婆子,一叠声的在院落里数落着师伯穿鞋不穿袜子的罪行。他震惊异常,趁着师伯娘去给他端甜瓜的空档,悄悄问师伯:“师伯,你若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惹得师伯一口茶水喷出来。
那时候师伯怎么说?师伯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说罢一脸满足,他初不懂。师伯娘端着甜瓜进来打落了师伯伸手拿瓜的手,却将一杯热茶递过去:“你有胃疼的病根可别贪凉。”,说罢,又开始叨叨,“不穿袜子可凉着脚,半夜里嚷嚷脚疼可别再想让我去给你热汤婆子。”
师伯笑一笑,冲他眨眨眼,他是知道的,早些年师伯执行一次任务时在雪地里潜伏了一夜,从此落下了风湿的毛病。
到底年轻,拜别师伯后他便淡忘了这一切,直到刚才忽然想起来,颠沛流离了二十年,刀口舔血百步取项上人头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其堃,忽然有那么一丝,想要安定下来。
两人搭伴,不觉时光过得快,等看到远处的临湟县城的城门楼时,两人俱是惊讶:“这么快?”
异口同声,说罢俱是一惊,又有些不好意思,珍嫔脸上一红,骆其堃努力镇定,赶紧转移话题:“还记得追你的那个人说要禀告额真,我听说师傅说大金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说不定追你的是大金匪徒,你得提醒官府好好查上一查。”
珍嫔点头:“嗯。”,说罢又低下了头,两人俱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珍嫔你和小哥哥玩暧昧,还记得姐妹被追杀么。
第47章 攻打宁远
东北的疆域。
大明国祚延续几百年, 草原的蒙古族远远的退出了东北,取而代之的是金人的崛起。东北黑土绵延,一望无垠, 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努尔哈赤沿袭了指挥使的名目后, 便借着祖父和父亲留下来的十三幅铁甲起事, 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孕育着不安和躁动。
满族有句话“白天行神仙的路,夜里干魔鬼的事。”, 努尔哈赤阳奉阴违,表面上对大明毕恭毕敬,暗地里却招抚女真各部,兼并海西部族。直到真正起兵,建立后金。皇太极继位后, 更是招兵买马,枕戈达旦, 金朝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大明的疆土。
崇祯二年五月,察哈尔部献过来骏马,草原上草场肥美正是饮马的好时机, 后金的勇士们经历了一个冬天的修整正是欲欲跃试的好时机, 皇太极亲率大军,手中的马鞭挥向了大明。
消息报到紫禁城的时候朱烟寒并不以为然:“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告诉司礼秉笔大太监,这些事情不用告诉我。”
赵南星紧皱眉头:皇上这是何意?起兵造反, 这么大的事情, 交给司礼秉笔大太监魏忠贤办理?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奏章如雪片飘向太极殿。
赵清衡因着时常入宫的缘由,和这位年轻的皇帝私交不错,两人都极为喜欢西洋来的各色稀罕物件,皇上又时常宣他进宫探讨最新火器的进展,又加之年轻大胆,最近的这一次觐见,赵清衡就单刀直入主题:“皇上,为何要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魏忠贤?”
他人前人后毫不避讳自己对魏忠贤的厌恶,因而在皇帝跟前也直呼其名。
朱烟寒手里摸着新呈上来的火器,头都不抬一下:“如今朝堂上下可是都在议论此事?”
赵清衡熟练的将试用的弹药装进火枪里面,并斟酌字句跟朱烟寒直言:“皇上,东北之地苦寒,却离京师相距无几,若是东北被金人所占,京师则危在旦夕。”
这话倒有几份见识,不是朱烟寒印象里迂腐的士子能说得出来的,朱烟寒赞赏的点点头,问他:“我先前赦免了辽东经略熊廷弼并让他官复原职你可还记得?”
赵清衡当然记得,先帝贬谪了熊廷弼,阉党们可着劲的狠踩熊廷弼,差点将他折磨致死在流放地,若不是懿安皇后一手保下来,恐怕熊早就尸骨无存了。等到这位皇上即位,又力排众议,先是将他和父亲从流放地召回来,又是将熊廷弼官复原职。当初为了熊廷弼的去留,他们两派还在朝堂上斗争许久。
朱烟寒道:“东北有他,我就放心了。他守着,皇太极必然没有那个本事闯进关。再者,有袁崇焕,他手里的火器营可不是吃素的。”
还未等他说下去,赵清衡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可是两军对峙不单单是行兵布阵,若是有心不动粮草,或是拖延兵饷,只怕会延误军机。”
朱烟寒抬起了眼皮:“若是延误军机,该当何罪?”
赵清衡心里思量一番,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心里一惊,不敢再想下去。
皇太极这一行并不顺利,熊经略将个东北驻地经营的铁桶一般,兵力不足,他奏过皇帝,从皇后所在的潮州大量接入灾民,修建城墙,开拓田地,“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那些灾民都被他纳入军户,闲时练兵,农忙种田,以屯养战,愣是没有耗费太多钱粮就养起了庞大的军队。
那些灾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甚至有人毫无田地,才漂泊异乡,讨饭为生,此时在朝廷的安排下到了东北,熊廷弼又力排众议,为他们争取了前三年免去赋税后面的年减少赋税的政令,正是欢迎鼓舞的时候,东北虽然寒冷,但却土地肥沃,大量未经开垦的黑土地由着人们去开拓,饥民洗去过往的凄惨记忆,在这片土地上安心生活下去。
谁料到皇太极带着金人来进攻,熊廷弼登高一呼:“诸位,金人要来夺我们田地,打不打?”
打不打?当然是打。下面的饥民们群情激奋,好不容易有了两亩地,还受到朝廷恩赐不用交赋税,长期以来黑暗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盼头,谁又能让别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皇太极在锦州受了大挫折,金人伤亡惨重,大明却毫发无损。眼瞅着士气要散,皇太极又绕道往宁远城去,想在驻守规模小于锦州的宁远城上找回场子。
他这就错了,守着宁远城的人是袁崇焕。袁崇焕是什么人?那是叫魏忠贤都忍不住赞叹一声的百年一遇的将才。袁崇焕手里有什么?那是叫赵清衡自己海外请来的洋师傅“魏大人”(William)和“唐大人”(Tony)都赞不绝口的西班牙火枪营。一色的西班牙人,配备着这片土地上少见的清一色的连发火枪。
皇太极不信这个邪,围堵了十几天。
依然失败。
宁远城外金人的帐篷里,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开得如火如荼:。
“报!宁远城中尚未有人驰出请求增援。”皇太极跟前的镶黄旗首领代善上前禀报。
皇太极未置可否:“知道了。”
立在旁边的阿济格松了一口气,好在袁崇焕还没有向外申请增援,如果他派出人请求援军,只怕辽东的明军一来,他们就得撤。本来想进攻宁远换取片刻的喘息,没想到宁远也是个硬柿子,现下满兵被架在这里,攻又攻不进,退又没面子,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难受。
莽古尔泰是个中年汉子,生得眉目齐整,粗壮有力,就连草原上擅长摔跤的汉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知晓皇太极正为久攻不下宁远城而上火,袁崇焕狡猾心眼又多,金兵要上前,先是火炮招呼,又有射击营在炮火的掩护下纷纷射箭,游击觉罗拜山、备御巴希等被射死,再往前,便是火枪齐发,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瓦克达俱伤。他旗下的兵马损失惨重,因而毫不客气,大咧咧一步上前商议:“还要打下去吗?我手下的兵损失大半,马儿都乏了,再攻也是徒劳,还不如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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