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朱烟寒一眼:“就正因为他是个娃娃才要严加要求,不学一鳞半爪的,以后便在工厂里找不到容身之地,再下去这辈子可就毁了。”
朱烟寒看她蹙着眉头,活脱脱一副虎妈的样子,自己先噗嗤一声乐了,想到若是两人在穿越前认识并结婚,想必皇后定然是抓着孩子上各种补习班,张口闭口“不好好学习怎么找工作,找不到工作怎么活下去”,只怕还得时不时训导一二,也不知道北美长大的儿子会不会就此投诉家暴。
朱烟寒笑了,皇后就不便绷着脸,她想在学生小德子那里有几份威严,因而气狠狠的盯着朱烟寒,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因而只好皱着眉说:“小德子,你可有些倦怠学业了。你可知道学堂里背不出书要挨几板子吗?”
朱烟寒一听话风,忙出来解围:“今儿个就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惩罚了,到底是初犯。”
皇后无语的别别嘴,到底没在众人跟前反驳,再看殿前院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眼睛里都带着笑意看帝后耍花腔,自个儿倒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波扫见朱烟寒一脸诚恳的笑意,她自己忍不住也嘴角带了一丝笑意,罢了罢了,就是这个人,让她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她拿拳头堵在嘴角,将自己的笑意藏了个严严实实,咳嗽一声,正色对小德子说:“外头的新城小学里招收的孩童,有的是父母皆亡的流民子弟,丽妃娘娘将他们安置在慈幼局不愁吃穿,他们却还平日里都去丝织厂或是银行帮忙扫地做工帮忙,工作之余还带着课本苦学,你若是懈怠了,等上完宫中的启蒙班再去新城小学就读,只怕跟都跟不上那些十岁以下的小萝卜头呢。”小德子这才知道害怕,后知后觉的向皇后表明自己以后会好好学习。
皇后再扫一眼,附近的宫女太监眼睛都带着笑,当值不能笑,但也妨碍不了他们乐滋滋的看着帝后和乐,恩爱融融。朱烟寒早就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盯着皇后,皇后再多严肃,也被冲散了,到底没忍住一边的嘴角翘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朱烟寒:太|祖爷爷,您是选择被鞑子盗挖还是喜欢被自己儿孙挖?
朱元璋:朕选择打爆你的狗头。
皇后教小太监读书,皇上帮忙求情的细节是真的在历史上发生过。帝后本尊还是很和美的哒。
第128章 桃花麦酒
帝后二人那边厢打着花腔, 院儿里的宫人们只是笑。皇后宽和,平日里也不约束着他们,人心头都是肉长的, 他们也心底里都盼着帝后这般和和美美天长地久的下去才好。
顽笑一阵, 将朱烟寒不舍的手儿打上一打, 皇后这才整整衣冠, 往慈宁宫里去商量这回办宴席的事体。
她走在紫禁城空荡荡的大道上,此时恰逢初秋, 四九城里正是一年最好的时机,春日里关外的风沙袭人,夏日里又太热太干,冬日里干冷连个雪花影子都少见,秋日里却正好, 太阳不晒也不冷,暖暖的金色光芒洒在大地, 不管是外城、内城还是皇城、紫禁城俱被那金光染的意气祥和,天空变得比夏日里更加深蓝悠远,抬头看天恰似一盆子矢车菊宝石冻,颤巍巍的溢出庄重的深蓝色。
梳了鞭子的小大姐儿篮子里一篓子挂着秋霜的黄柿子;玉泉山的村民担了泉水来富户门口叫卖;赶了一驴车西山上的核桃来贩的庄户人家, 驴不老实, 伸出脖子去吃隔壁摊子上的白菜心;四九城里的市民担了扁担挑一担刚摘下来露水还没干的大白菜,拿草席子在下面一垫底开了地窖放进去,接下来的冬日就指着这白菜当菜蔬。
皇后在宫中虽见不着那一番太平景象,可仰头却看见人家的鸽群在头顶盘旋, 鸽群洁白一圈圈在晴空飞翔, 鸽哨作响衬托的宫外飘过来的市井叫卖声越发的远,她玩心大甚跳起脚在空荡荡的路上蹦跳了几下, 宫墙朱红,天空苍蓝,倒叫人好一顿欣喜,却不知道朱烟寒在后悄悄跟着她,见状好一阵笑。
待行到慈宁宫,皇后才敛了脸上顽皮的神情,换一副严肃,伸出手来“铛铛”两下扣了门上的大铜环,门本来开着,只是皇后没有带着仪仗无人通传,这敲门便是个礼貌的提醒,她不习惯有人伺候,身边的宫女都被她打发了去做工。
果然院里有人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的上前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一眼,这是懿安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叫做横门,一个叫做骊歌,她不是很懂什么意思,只知道张嫣寻常就喜欢些诗词,她对这些是半通不通,只知道浅显的几句“床前明月光”、“谁知盘中餐”之类,那还是因着爷爷常念叨。因而并无察觉异样,还乐呵呵冲着点点头。
倒是躲在后面的朱烟寒皱皱眉,他是知道的,这取自纳兰的一首诗,前后文确是“人生何如不相识,君老江南我雁北。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留君不住我心苦,横门骊歌泪如雨。”抒发爱而不得的心情,明眼人自然瞧得明白这是为何取得名字,多半是为了膈应皇后,只可惜皇后是个黄皮的,张嫣却似媚眼抛给瞎子看。朱烟寒躲在角落里,瞅着皇后进了慈宁宫,他偷偷跟着皇后是担心懿安为难她,因此在后面藏起来就预备有了冲突站出来帮皇后一把,只是紫禁城设计时便是为了防刺客,走道光秃秃的连个花坛都无。
那边厢皇后跟着横门进了宫,当时朱烟寒满宫里裁撤人员精简编制,但因着懿安皇后占着长嫂的名分,总不好连她的都裁撤,不让一帮老臣必然要站出来说他刻薄寡恩,因而懿安宫里宫女太监都是齐全。适才横门迎接也是因为懿安在屋里听见叫她去看个究竟,不然慈宁宫里自有两个守门的小太监,哪里用得着主位身边的大宫女。
皇后一派天真,她很少来过慈宁宫,自打知道了懿安皇后的来历后这还是第一次踏进门,再看宫中布置的有声有色,院落里新增了多盆菊花,粉雪青色的雪青仙人卷散着花瓣在正中,西廊下一簇金背大红雄赳赳气昂昂的站着,再看张嫣自己住的大屋前,是一排清雅的绿水清波,皇后少见绿色的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绿水清波的菊花却不是瓣,而是一丝一缕的长出,密密簇簇的长成一团,还往地面垂下去,颇有些傲视群芳的风流意态,花心是嫩嫩的草绿色,往外却逐渐褪了颜色,到后面只剩下玉白色。倒是雅致的紧。一旁的横门早瞧见了,在侧赔笑道:“昨儿张家送进宫的节礼,娘娘叮嘱往您宫里送几盆,我想着外头来的蔫头巴脑,等养过夜精神了再送过去,今儿个正好您过来,却正好带过去。”说着眼风扫一扫,自有看花的花匠去送花。
皇后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这懿安果然是个好享受的大家小姐,将慈宁宫里的下人调养得水晶玲珑肚肠,还惯会看人眼色。适才那花是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送皇后的还两说,衡门却一能注意到她的目光,二能主动化解尴尬。这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教的好的,显见得懿安自己也花了大力气。
许是还有秋老虎的缘故,窗户下搭的竹帘子还没有去掉,门口的骊歌迎了来,还未开口就一脸的笑意:“娘娘刚歇了午响醒来,皇后娘娘且等上片刻。”说着就扶了皇后进去。
殿内金碧辉煌,南向的墙面镶嵌着一大片整片平整的玻璃,将室外的阳光整个儿透了进来,自打化工厂开始烧制玻璃,玻璃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要将宫中原本的纸糊木格子的窗框换掉再装上新的玻璃着实工作量不小,皇后嫌那个花费时间精力也没有去做,没想到慈宁宫倒先换上了。
玻璃下一套紫檀木桌几,凳几上铺陈苏绣绣着兰草穿蝶的坐垫靠枕,对面一面落地大理石山水泼墨屏风,正中的地上一方铜镀金仙鹤翔舞傅山炉,里面悠悠飘出一股子香气,闻着香味倒不俗,可皇后闻不得那个,她早就吩咐自己坤宁宫里取消了那些个香料,寻常只拿香花香果在屋中杂放取其香气罢了。因而进了屋子就忍不住被呛的咳嗽起来。
骊歌忙递过来一杯清茶,横门手脚麻利将那香炉熄了,不慌不乱解释:“娘娘最近睡不好,便在宫里燃些安神的香,不想冲撞了皇后娘娘。奴才该死,还请皇后娘娘赎罪。”,皇后倒可有可无,她本就不是那张苛待下人的人,听见这话却有些稀奇,抬抬手让她起来,心里嘀咕了一通,奴才主子那一套奴性思想是满清的毒瘤,大明不管是主人仆从相对满清平等不少,皇后早就在宫里废除了口称奴婢的习俗,寻常都让他们自称“我”,却不知道张嫣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皇后喝了几口茶,却仍不见懿安,她抬起头打量了几眼,骊歌便又端了几碟子精致茶点过来,在旁道:“这是娘娘自己的点心方子吩咐御膳房做的,娘娘且尝尝。”,懿安这是有心要为难皇后,在后面拿乔,骊歌做下人的不好说什么,她和横门两个人却对皇后好感很高,后宫一起当差的姐妹寻常也念叨皇后的恩德,她俩都从心眼里亲近皇后,因而见皇后久坐无聊,便想着法子的给她解闷。
一盏茶喝完,懿安皇后才施施然从后面走出来。她脸上丝毫不见午睡才醒的慵懒,神采奕奕精神的很,这才问道:“弟妹来我这里却是为着什么?”
皇后放下茶杯,拿手帕略沾一下嘴角:“是为着办宴席。”
懿安眉头一挑,皇后才说下去:“皇上要对东北的金人用兵,这一次讲究出奇制胜,上次不是探听到金人在大明埋伏了许多探子,之前京城之围让金人长驱直入已经吃了情报泄露的大亏,因而想将几位将军悄悄的请进宫中商量,为了掩人耳目,便让我们举办场宴席,请了朝中大员及夫人,宴席开到一半,那几个悄悄的退出去去开会,因而找嫂嫂商量个主意。”
她平日里都呼懿安为妹妹,可是懿安今日里冷了她大半日,她即使不懂这宫斗的弯弯绕心里也存了一肚子气,因而说话便不客气些,直呼“嫂嫂”,果然刺到了懿安,她眉目闪动片刻,说不出话来,顿了一顿才说:“那席上就设不得酒。不然总有人给老先生们敬酒,喝多了可不坏事。”
这一点提醒了皇后,她盘算着:“珍嫔哥哥打算扮作孙大人的随从进来,熊大人悄悄跟着皇上出宫的御辇回来,其余便是孙老大人,他年纪大了又德高望重,还有赵清衡和卢象升两个天子近臣,定然少不了喝酒。可是席上不设酒又不成个体统……”
懿安倒有个主意:“或者席间上桃花麦酒?那是新收的桃花和麦子发酵而成,味淡色浓,是女子饮酒,喝上几大海碗脸都不带红的。”
皇后想来想去还是犹豫:“桃花麦酒倒也可以,可是全是男人的席放这种酒倒有些不伦不类……”她眼睛一转,忽的灵光一闪,“有了!我们办一个男女同席!”
第129章 说服懿安
“嗳?”懿安瞪大了眼睛。将男女混做一席真是闻所未闻, 皇后不顾懿安诧异的眼神说道:“我们可以办一个西式午餐会的形式,食物自助摆在御花园里,坐席又三三两两分散, 皇上出来说几句祝酒词便可退出, 其余人在园内自由活动, 佐之歌舞, 再设些投壶之类的小游戏分散园中,几位要臣们悄悄离席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这可会掀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历史的轨迹可是直到民国才有男女同席的举动,现在这般,岂不是要被臣子的口水淹死?”懿安连连摇头。
皇后努力说服她:“我们在三环新城一直做的乃至我们一直推行的不就是这些吗?提高大明女子的社会地位,若是当权者执意改变,又何愁再面对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困境?”她一向提倡这些, 但想到懿安的宫女奴性十足的表现,又担心懿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反对,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懿安如今可是统治阶级,自然不愿意做任何动摇自己统治地位的事情。
皇后脑瓜子一转,换了个方法说服她:“娘娘仔细想一想, 提高女子地位对社会而言增加了潜在的消费群体, 前世里的资本家可是各个瞄准女人的钱袋,扩大消费,繁荣市场,这对大明的经济发展大大有利;对我们穿越众而言有助于增加工人数量, 减少用工荒;对于我们穿越众的女子们来说更是有助于我们整体政治地位的提升……”她看着懿安陡然瞪大的瞳孔, 心里暗暗高兴鱼儿上钩了,笑眯眯说下去, “以后国家政体说不定还要变化,我看姐姐素来是个有志向的,肯定不会困于斗室之中,还是要为今后长远打算呀。”
皇后娘娘说的掏心掏肺,懿安也听得心动,她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自小耳濡目染,家中出入的叔叔伯伯秘书故旧哪一个不说些仕途经济?便是他们自小也常听长辈们聊些闲话,等他们长大看人看事便比别的同龄人多上几份通透,而她,也被熏染的有些权利欲。
她可不像朱烟寒那个傻蛋,一心想着什么为了大明子民,她心里当然想着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在此大展拳脚,要不是自己单人的力量不足以力挽狂澜,她也不会加入穿越众和他们一起。皇后的建议的确有利于她,她衡量一番,若是朱烟寒能在大明有所作为,那么政体或许可以变化,到那时候女性是不是可以执政呢……现在就开始提升女性地位,可不是对自己更有利?
她脑子里这么盘算,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出来,看皇后的眼神也充满了打量考究玩味:“原来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皇后只做不知,她继续诱惑懿安:“此次办宴席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大臣们携夫人出席,便让夫人们抛头露面又如何?还可以当中嘉奖譬如镇北侯夫人这样热心红十字会常年奔波的榜样,让夫人们知道所谓的女则并不对,所谓的女德更可以不遵守。”
“京中权贵人家,最时兴的便是攀比,夫人们更是喜欢追逐风潮,此次我们就请三品大员以上的官员,这样其余人家也会模仿,没多久京中的官宦人家便会试行起男女同宴的风俗,再不久,便是商人农户也会兴起,最后整个大明都会抛弃这般陋习。”
懿安这时候倒不是全然拒绝的口吻了,她斟酌着问:“若是这男女同席起了什么祸端,好比促成了什么奸情,那岂不是帐都要算到我们头上?这可不是又要被弹劾?”
皇后失笑:“我的姐姐呀,你可真是,见着白臂膀便想起生殖器的人怎么样都会有,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人就将女性包裹的严严实实?要说那某教的女性恨不得连脚都藏不起来不给人看,可是犯罪率因此可有减少?”
懿安想想也是,便不再提出反对意见。两人再商量一回细节,便也妥当了。
皇后出了慈宁宫,提提哒哒往前走,大事解决,她心头都觉得高兴,却不料后连有双手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吓得皇后睫毛眨了一下。旋即她便乐滋滋问:“朱烟寒吗?”
皇后的睫毛又密又长,在朱烟寒手心里扫呀扫,扫得他手心一阵阵发痒,他咳嗽一声稳稳心声,才放下手掌:“今日里带你出去玩。”
两人换上家常的衣服,皇后卸下了钗环玉佩,只自己挽了个蝴蝶髻,斜插一枝乌木簪,扮作小户人家的小媳妇。两人出了九安门,雇了一辆马车,便往最热闹的闹市口大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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