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环顾周围妃嫔和宫人了然的眼神,熙贵妃更觉今天不能就这么私了了,非得找个说法出来,不然以后还怎么行(横)走(行)六宫?我熙贵妃不要面子的哦?
“查!给本宫查!”熙贵妃起了左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命令手下的心腹宫女并总管。
这一查就查出来问题。
那个小宫女居然是没人认识的,问遍了东西六宫、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等六局一司,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一个无人认识的小宫女,带着宫内通行的腰牌,行走在御花园里,捧着一碟子糕点,若不是被正发愁哪里去寻找吃食的熙贵妃截了胡,又加上贵妃素日里嚣张跋扈为了给自己证明这盘糕点出自御花园而不由分说命令手下人带走这个宫女,真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细思极恐。
事情到这一步,皇后觉察出了蹊跷,她打发身边人请来了懿安皇后来主持大局。
懿安皇后虽然深居简出,平日里基本不过问后宫事务,可是一出手便有皇后没有的凛冽气场和雷霆手段,她带了慎刑司的宫人过来,着他们在隔间审问那宫女,自己则端了一盏清茶,在厅外和皇后众妃一起喝茶。
熙贵妃见懿安皇后一身素净衣裳、一头青丝简单绾起、发髻上只简简单单佩戴一朵点翠牡丹珠花,说不出的素净,却遮掩不住她的凛然,再想到今日之事若不是懿安皇后前来,只怕自己要蒙受不白之冤。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后宫权势最高之人,两届宫斗总状元啊!
皇后喝着茶,冷冷扫视下面的妃嫔,却不料看到了熙贵妃对着懿安皇后闪着星星眼的崇拜目光。她忍不住偷笑:没想到皇嫂还能收割迷妹啊。。。
慎刑司手段了得,没多久就审问出来那碟子糕点是有人派她送去御书房给皇上的,没想到路过了御花园,被正抓耳挠腮愁做题的熙贵妃一把夺走,又被熙贵妃的奴仆不由分说绑走。
再问是谁让她进宫的,她毅然决然说:“是牛家人!是牛首辅!”
人群里津津有味看戏的熙贵妃脸都白了。她姓牛。牛首辅是她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熙贵妃:本宫系出名门,父兄俱为朝中重臣,还能怕了几道题不成。
当夜,宫女反复讲究仍旧不会制作回旋镖的熙贵妃据案大哭:“本宫怕了。”
第17章 大考(三)
有个手快的妃子将那糕点夹了一筷子,银筷子虽未变色,便投喂给了檐下的一只鸟儿,鸟儿吃了糕点,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众人面面相觑,熙贵妃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嘴唇不争气的微微颤抖。
事关重大,懿安皇后使人禀告了皇上。朱烟寒踱步而来,心中纳闷无比,送一碟子糕点毒死自己?
还是牛首辅?
牛首辅奸滑无比,朝中东林党和阉党两党争锋,他两边都不沾,饶是谁拉拢都油盐不进,也因此固然升迁得慢,但是两边失势时他都不用被拖累,没几年就升了首辅,
真不怕女儿当寡妇?
再说了,熙贵妃胸大无脑,每日里咋咋呼呼在宫中横行霸道,却是个有勇无谋的,看着也不像那种要谋杀亲夫的主。
何况朱烟寒敢打赌,熙贵妃会被每一个意图刺杀皇帝的人打上“猪队友”的标签,稍微有点职业素养的刺客都不会选择和熙贵妃一队吧?
此刻,那小宫女被众人围着,只一口咬死是是牛家要她毒杀皇上,朱烟寒看着宫内也问不出来什么,想必是事先串词,索性想了个将计就计的法子,肃然道:“此事事关前朝官员,不若关押起来严密看守。”
宫中的事情怎么瞒得过前朝,没过两日,朝堂上,便有官员站出来,弹劾牛首辅意图谋杀皇上。
朱烟寒眯了眯眼,盯着那位弹劾牛首辅的阮大钺,这人生得尖嘴猴腮,是位见风使舵的好手,他既在东林党人旗下挂了先锋,又跟魏忠贤勾勾搭搭,他为人见风使舵,惯常落井下石,此刻他站出来倒不难为,难为的是不知道他是那一派的?
牛力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出来反驳:“你放屁!家父秉性纯良,忠君爱国,唯一爱女送进宫中,不可能做出行刺这等事!”
相比之下牛首辅的反应就老奸巨猾的多,他朝着阮大钺拱拱手:“阮少卿,首辅已是位极人臣,若是老夫谋杀了皇上,幕后主使给老夫何等官职才能打动老夫?”
姜还是老的辣,他这一招反问,让这几天沸沸扬扬讨论宫中传闻的众多官员们都有些沉默,是啊,图什么呢?难不成会封他做异姓王?
没有动机。
朱烟寒笑眯眯道:“还是牛爱卿一句定乾坤,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牛首辅惊得跪倒在地:“皇上厚爱老臣,臣也是被冤枉了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皇上恕罪。”
“再者,臣自打而立之年中了进士,宦海沉浮,如今年事已高,耽病之,屡移疾乞骸骨回乡。”
话音刚落,别说朝中诸臣,便是他儿子牛力都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朱烟寒片刻惊愕以后,旋即反应过来:“牛首辅为大明鞠躬尽瘁,如今唯有这点祈求,孤安能不满足?准奏,赐安车驷马,珠玉宝器,由御林军亲自护送牛首辅回乡。”
还没等堂下诸多臣子回过神来,朱烟寒又指住阮大钺问:“阮少卿,你可知罪?”
阮大钺慌忙跪在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思来想去,自己没有什么罪过。
朱烟寒看着他困惑的样子冷笑一声。
下面的臣子们心中不寒而栗,这位皇上自打即位以来,处处透露着玄乎,先是事必躬亲勤恳问政,又是纵情歌舞;先是严惩阉党一派,又是抬举魏忠贤;帮着东林党人几个人物一一平反,扭头又允许给魏忠贤建生庵。
他行事漫无章法,却处处流露出皇帝的威严,如今不怒自威,立在金銮殿,下面有几个年轻的臣子默默的想:所谓帝王之怒,正是如此。
朱烟寒直盯得那阮大钺汗流浃背,方才说道:“后宫是我家中事,为何有些许风吹草动你便知道得一清二楚,来人呐,将阮大钺收进诏狱,好好问问他是哪个宫人透露出去的。”
一时间阮大钺鬼哭狼嚎,被人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拖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不管是东林党人还是阉党,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惋惜。
丁巳,戒廷臣交结内侍。
——《明史拯帝传》
回到后宫,朱烟寒照料将早朝上的事情告诉懿安皇后和皇后,懿安皇后点头沉思:“这个阮大钺自来不是个好人,历史上等清军入了关,他还要再屈膝做一次奴仆。所谓三姓家奴也不过如此。如今惩治他也是杀鸡儆猴,让内侍们肃然。”
“历史上?!!!”朱烟寒和皇后双双瞪圆了眼睛。
懿安皇后点点头:“我是历史学在读博士,在三年前随着师伯的考古代挖掘一处明遗址,没想到失足跌进一个暗坑穿越成了皇后,但只赶得上救下吏部尚书赵南星和辽东经略熊廷弼,其余事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你们俱是各种方法穿越而来的,倒省了我不少事。”
听说俱是穿越众,朱烟寒觉得甚为亲切,“我也是在读博士!读书读得脑门都秃了!我有个师妹也是明史博士!她的名字跟你穿越后的名字一样,也叫张嫣!”
他这大型老乡攀附行为引起了皇后的不适,皇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懿安皇后笑笑:“那显见得是同行了,我是武大12届的,师从林导,不知道你学妹是哪个导师,说不定大家认识呢。”
……
朱烟寒心虚的抬起头,蚊子般的问好:“学妹好,我是朱烟寒。”
一秒钟的惊愕过后,懿安皇后气冲冲冲到远处侍立的小黄门那里抢了一根拂尘,又气冲冲冲回来,劈头盖脸就对朱烟寒一顿打。
宫里宫外传闻:皇上逼得前朝老臣朱首辅告老还乡,太后气不过,当众责打皇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不想这些穿越众们开挂?
比如皇后末世里的什么雷属性和水属性
丽妃的筑基大法
宁妃的植物亲和力
等等,这些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是有金手指的,来了大明,都被屏蔽掉了,一开始我倾向于让他们在大明褪去身上的光环,重新做一个普通人,反思自己在之前水顺风顺水的系统里丢失掉的东西。
可是我又很担心,看得人会觉得不爽,“如果要看普通人的生活我看自己就好了,干嘛看小说。”
所以到底要不要觉醒特殊技能?大家觉得呢?
第18章 辞官(一)
朱烟寒一屁股蹲在文华门背后的芍药花丛后,大口大口喘气。
累死个人,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跑过了懿安皇后,藏在这处宫中人迹罕至的角落。
今日本来是想和那两位商量一下怎么清扫宫中的耳目,不然宫中大小事体都能传到东林党和阉党耳里,当皇帝当到这种份上,何来的神秘感可言?
不料意外知道了懿安皇后的真实身份,还遭到了一通暴揍。
真是。
冤家路窄啊。
“喵!”朱烟寒抬起头来,不知道何时橘猫跟着过来了,再打眼一瞧,后面还跟着皇后。
皇后瞧见朱烟寒一个劲的瞄自己背后,说:“放心吧,皇嫂没跟着,她回慈宁宫了。”不知道是不是朱烟寒的错觉,她“皇嫂”二字咬字特别重。
朱烟寒这才松了一口气,精神劲儿一松懈,就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他讪讪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
皇后叹口气,伸手递过来一个麦饼。
朱烟寒接过那个麦饼,许是为了掩饰心虚,他吃得格外快,“咳咳咳”不小心又呛着了。
皇后白眼都翻上天了:“你放心,我不追问。我有别的事情跟你商量。”
皇后所说的事情便是朱烟寒心中所想:清洗后宫宫人。
皇后发言:“自打本朝建立,内侍宫女就自成一体,历经多年已成派系,渐渐不受皇家掌控,前有先帝不明不白之死,再有皇嫂流产不孕,近有泄露宫中刺客之事,前朝的触角不断伸进后宫,我想肃清后宫。”
朱烟寒点头称是:“如今东林党人逐渐死灰复燃,魏忠贤忙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你在宫中动作阻力也小些。”
皇后是个行动派,当天便召集各宫集合,她端坐坤宁宫正殿,戴着皇后龙凤珠翠冠、身穿织金龙凤纹的红罗长裙,配套的朱红褙子上点缀珠宝流苏,那后冠,点缀九龙四凤,十二树大花、十二树小花一一而立,极为璀璨夺目。
她悄悄向身边侍立的大宫女柳烟吐槽:“怪重的,一会功夫就脖子酸。”
柳烟心疼皇后娘娘,但无法可想,毕竟早上梳妆的时候,皇后娘娘说了,披挂着这一身,是为了镇得住场子,因着她今天,要有一场大举动。只好悄声安慰:“娘娘且忍着些,处置完这些奴婢给您捶捶脖子。”
大明的后宫,分为内侍和女官。
内侍占了大头,女官简单些,却也有六局一司七个衙门。
柳烟拿着花名册,一一清点,一核对,就觉得人数少了一大半,她打眼往下面一看,心中便了然了,悄声对皇后说:“娘娘,内侍们都没来。”
本朝皇后俱选自民间,因而皇子们少有舅家可以依仗,在扶持自己势力的时候,多选择自己打小熟悉的太监群体,因而本朝的内侍势力越来越大,到了魏忠贤,他跟先帝的乳母勾结,结成对食,更是利用了先帝的信任,在宫中和朝中大肆扩张自己的权势。
皇后来之前,朱烟寒就嘱咐过她,多半是动不了内侍,如今他们穿越协会势力尚小,所以不要跟魏忠贤硬碰硬,一切以安全为主。
皇后抬抬眉毛:“不来就不来吧,清点下宫女子。”
宫女不少,除了六局一司这些有品级的女官,还有东西六宫里的侍女、杂役、粗使。
六局: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
一司:宫正。
六局一司里的女官俱是正六品,皇后的目光从每个宫人脸上扫过:“后宫有些风吹草动,前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我下个恩典,放出去一批宫人,有愿意走的吗?”
宫中再不济,也有口饭吃,而很多宫人犹记得在宫外可是会饿到人吃人的,再者,有不少人是被父母亲戚卖掉,所以不愿意离开宫廷。所以皇后一问,便只有稀稀拉拉二十个人出来。
皇后无语,合着都知道大锅饭好吃啊,吃就吃吧,还吃里扒外,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司礼监那边,正在密切关注的魏忠贤听着小太监们穿梭报告情况,他浓眉紧锁,这个皇后,神神叨叨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说是精简宫女子,显见得是清理异己,再想一想自己的眼线层层,宫中防不胜防,便让她清理罢,若是清理后还能有消息泄露,哼,看她如何收场。
那边厢皇后拿起花名册,念道:“皇嫂和本宫只可留四名宫女,凡妃可留两名宫女,嫔可留一名宫女,其余的宫女,通通暂关到行宫。”
司礼监里,得知了消息的魏忠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什么?!
坤宁宫里人已散去,柳烟帮着皇后按摩脖子,皇后得意洋洋:“呵呵,还想让本宫挑间谍出来?明人不撕暗逼,本宫一窝蜂全给你端了,懒得跟你周旋。”
消息传到朱烟寒耳里,朱烟寒失笑,卧谈的时候皇后跟他讲过这一招“明人不撕暗逼。”,简单粗暴,对待勾心斗角的敌人就要釜底抽薪,一招毙命,让他手足无措招架不住。
想到那位魏公公焦头烂额的样子,朱烟寒就觉得啊,这个副会长,可以再给加一个头衔了。
宫外牛首辅的宅子。
此时花厅水榭里有客,来人正是吏部尚书赵南星和他儿子赵清衡,父子二人在先帝手里遭尽了罪,还好在懿安皇后的斡旋下留得一条性命,如今皇上给赵南星官复原职,也算是苦尽甘来。多年来被流放的生涯使得父子俩俱是黑瘦,眼窝幽深、瘦骨嶙峋,若是脱下官服,倒活像那田间耕作的老农。
此刻牛首辅正拱手见礼:“星如品一下我这老君眉,要说我清明前得了二两明前龙井,正应该拿出来给你品评,可惜如今正在搬家,府里东西兵荒马乱,一时也找不到了。”
赵南星回礼:“你我二人同朝为官多年,不必客气。”
牛首辅叹息:“都说人走茶凉,如今我刚告老还乡,平日里走动的人便都不来了,只有你这个死对头还知道来看看我。”
赵尚书笑眯眯:“你怎知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齐声朗笑。
牛力没懂,心头郁闷:“赵世伯,你何不劝劝我父亲?要说皇上仁慈,又是新即位,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连被先帝流放的赵世伯他都毫不避讳给请了回来,还官复原职,何况爹爹这等三朝不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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