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他,江琬槐前世已不知见过了多少次,却怎么都瞧不够似的。
思绪翻飞,她蓦地想起前世某位好友说过,人若是长得好看,不论做什么,瞧着都是赏心悦目的。
江琬槐眨也不眨的看着陆昭谨,对好友的话打心底表示了一番赞同。
临窗搁置的香炉袅袅,轻烟缥缈而上,绕着不大的空间,给气氛蒙上了层不明晰的暧昧。
小姑娘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宛若实物般,牵动着他的心绪。陆昭谨握紧了手中的笔,不知道第几次写下来一个毫无意义的的字符后,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抬眸看向江琬槐。
江琬槐错不及防和他对视上,忙不迭移开了目光,心虚得四处胡乱瞄着。
她也不知为何要心虚,只是下意识的就立马撇开了视线。
陆昭谨没有说话,江琬槐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又回看了过去,声音低低的,透着股委屈:“对不起。”
陆昭谨已经又低下了头在书写,闻言顿住,疑惑的问道:“为何要对不起?”
“臣妾在这儿似乎打扰到殿下了。”小姑娘垂眸,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坐姿乖巧,看起来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陆昭谨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升起了想要揉揉她的冲动。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说道:“没有,书架上有不少画本子,倘若觉得无聊,便挑几本去看吧。”
“嗯。”江琬槐乖顺的点了点头,听他的话站到了书架前,一本本翻看扉页的简介,打算寻本有意思的话本来看。
小姑娘娇娇小小的一只,在八尺余高的书架前,有些不够看。下面几层的书册以正史类居多,她只匆匆翻了下,便放了回去。
再往上的书,她拿起来就颇显吃力了,微微踮着脚尖,好不容易才拿下一本来,翻了翻,并不感兴趣,便又要放回去。
放回去就更加艰难,陆昭谨瞧着她踮着脚,好半天塞不回去,终是忍不住走过来,拿过书帮她放了回去。
江琬槐诧异的回头看他,陆昭谨神色几分不自然,偏过头,错开她的目光,开口说道:“要看哪本,孤帮你拿。”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透明单机作者,在线开学TvT
第6章
江琬槐的身高才堪堪到陆昭谨的肩膀处,回头时鼻尖不小心蹭过了他的衣料。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萦绕处尽是对方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隐隐温度。她蓦地脸一红,下意识地往旁边跳开了一小步,离他远了些。
陆昭谨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了,也向后退开一步,他敛眸低声道:“抱歉。”
江琬槐脸上发烫,连玉白的指尖都宛若染上了红晕,低下了头并不答话。
空气一时安静的不像话。
陆昭谨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坦然处之的他,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远处小姑娘看起来羞愤不已,紧紧咬着的下唇已经泛白。陆昭谨瞧着,薄唇轻轻抿起,歉意更浓,一贯沉静幽深的黑瞳中浮起了些许不安。
她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自己。
连被他碰一下都会如此生气。
陆昭谨垂下眼睫,掩去了满眼的失落,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骨用力的发白。
是几声敲门声打破了两人间略显微妙的气氛。
门外有小厮喊了声:“殿下,娘娘,厨房已经备好午膳,问是要现在端上来吗?”
屋内两人都朝门口看去,片刻后转了回来,目光再次撞到了一起。
江琬槐眨眨眼,纤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水润的眸子看向陆昭谨,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沉默稍许,陆昭谨开口问道:“要用膳吗?”
江琬槐轻轻的“嗯”了声应下,随着他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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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莫名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餐桌上。
陆昭谨口味偏清淡,厨房上的便都是些清汤寡水的食物,江琬槐并不太吃得惯,只好埋头扒拉自己碗中的饭,她的饭量其实挺小,意思的吃了几口,便歇下了筷子。
陆昭谨瞧见了,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开口对她说道:“下次若是要来,可以提前差人与厨房知会一声。”
江琬槐将饭咽下,望着他认真的神色,点了点头。
陆昭谨吃饭慢条斯理,优雅的紧,瞧着十足的赏心悦目。江琬槐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昨夜为何在侧卧歇息?”
话一出口,不管是对面的陆昭谨身后的小厮还是她身后的采春都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脸色。采春的脸色微微涨红,许是想不到自家小姐竟然明目张胆的将这个问题出了口。
新婚之夜丈夫没有回新房,对于新娘来说是极大的羞辱。但一般人都只回默默忍气吞声,她家小姐却如此的毫不避讳。
陆昭谨的脸色也微变,他偏头落进少女认真的眸色中,顿住了。
江琬槐已有心上人,他一直知晓。上一次如此,这一世也亦会如此。
他担了这横刀夺爱的恶人,自然便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
只是,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呢?
陆昭谨思绪恍惚,胸口传来隐隐的钝痛感。半响,他苦笑一声,应道:“你已歇下,孤便不好再吵醒你。”
江琬槐接受了这个说法,玉手托着腮,朝他浅浅的笑了笑,道:“那便好,臣妾还担心是殿下厌恶臣妾,平白担忧了一早上呢。”
她面容娇俏,模样好似真的有多欢喜他似的。
陆昭谨周身的气息沉了下去,黑瞳满是复杂。
他发现自己看不懂她。
他这一世娶她,只为护她周全。不论她心里的人是谁,不论她会有多恨他。
他甘之如殆。
只是她为何还要主动来招惹他?
本就清淡的菜肴变得更加的索然无味,他索性放下筷子,唤人撤下了碗碟。
午膳在两人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桌面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先起身,面对面坐着,气氛安静到了极致。
江琬槐鼓着勇气,说了那番不害臊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一时间窘迫得不行。她抿了抿唇,复又轻声唤他:“殿下……”
“你回去罢,孤还有政务要忙。”陆昭谨毫不留情的打断,起身头也不回的向书房走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来看看我的火柴吗(:з」∠)_
第7章
男人的背影决绝果断,莫名的还透着股落寞萧瑟。
江琬槐不知自己的哪句话惹恼了对方,眼见他快要拐弯,一着急,追了上去,抬手拉住了陆昭谨的衣角。
陆昭谨被迫停住脚步,低头看到攥着他衣角的细白手指,掀了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眸子又黑又深,摄人心魄般的晦暗不明。
陆昭谨向来都不是什么善人,杀伐果决,冷血无情。世人敬他尊他,但也同样的惧他。江琬槐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不知为何,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却生不出什么害怕的情绪来。
他停下来后没有动作,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江琬槐情急之下抓住他,并不知要说什么,攥着他衣袖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松了开来。
上好的缎料上被她攥出了些许惨不忍睹的褶皱来。
她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假装没有看见。眼神飘忽游移,复而嗫嚅着问了句:“臣妾晚上还可以来找殿下一同用膳吗?”
江琬槐垂着头,从陆昭谨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小扇子般的睫毛,弯翘纤长,正不安的微颤着。
一下一下的,挠着他心间痒痒。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好。”
他答应道。
他的政务忙并非托词,而是真的有不少事要处理。
他既身在帝王家,便注定了他婚姻的不由自主。每一位皇子的结姻对象,都会牵扯到众多势力的纠缠。
将军府历代忠臣,但忠的皆是皇位,而非皇帝。在夺嫡之争中向来持中立态度,也是每位皇子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他执意要娶江琬槐一事,实在为不明智之举。
就等于是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明目张胆的将将军府势力划到了自己麾下。不仅引起了父皇和其他皇子的忌惮,连站在他派别的世家大臣们,也都纷纷表示了不满。
太过招眼,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现在不仅要安抚那些世家,还要想办法将目前的劣势局面逆转回去。说是政务繁忙,一点也不为过。
江琬槐却不知各中情由,只当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了对方不快。她叹了口气,颇为丧气的踏上了回偏殿的路。
今世她与陆昭谨的接触寥寥无几,但对方对她却一直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难道她以为的对方对她的情意,其实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吗?
江琬槐抿了抿唇,怅然若失。
采春瞧见了方才事情的全程,又见自家小姐这模样,噤了声的跟在后头,不敢多说话。
她读过不少话本子,其中就有本是关于失宠太子妃的。那书中的太子明明心中有一白月光,却被迫无奈娶了另一个女子为妻。
太子每每看那霸占了太子正妃位置的女人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浑身上下都看不舒坦。不仅新婚夜没有回房睡,在日后的相处中,也都常常淡漠无视她。
采春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脊背发凉。
她怎么愈发的觉得这故事,和自家小姐的经历简直如出一辙。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江琬槐的眼神都带上了小心翼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姐也太可怜了,那太子殿下干的也太不是人事了。
江琬槐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沿着地上的砖线走,连侧面有个小丫鬟贸贸然冲了过来都没注意到。
采春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她身上,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其他的人,等她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突然窜出来,再喊道“小姐小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琬槐毫无防备的被那人撞了一下,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手掌被地上尖利的小石粒蹭破了皮,刮出了几道血痕,混着些脏兮兮的尘土,胳膊肘估计也蹭破了,疼得她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她皮肤娇嫩,往日若是用力了点,都能留下道红印子来,这般一摔,磕到的地方怕是都少不了一通淤青。
采春马上将她扶了起来,心疼的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才将目光投向了也摔在了一旁的罪魁祸首,大声的指责道:“你这丫头怎么看路的?”
那丫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忙不迭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哭喊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没注意看路,顶撞了娘娘,奴婢该死。”
采春忿忿得还想说什么,被江琬槐轻轻拍了拍手背制止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罪魁祸首,记清了她的模样,末了缓声道:“去管家处领罚吧。”
丫鬟连忙磕了几个头:“谢娘娘饶命,谢娘娘饶命。”
采春一脸不忿,不满的喊道:“小姐!”
她家小姐娇生惯养,将军府人人宠着护着,就生怕她磕着碰着了。这太子府的下人如此没有眼力见的顶撞了她,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去管家处领罚”就能解决的。
到时候还不让人觉得是个好欺负的。
万一……万一像那故事中所说,太子后来将自己的白月光也娶进了府,她家小姐不迟早得被人压上一头。
江琬槐却朝她安抚地笑了笑,道:“无碍,咱们走吧。”
采春再有不满也不好说出口了。
地板冰凉坚硬,江琬槐摔的这下可不轻。采春一回殿中,就立刻拿来了药酒替她消毒,伤口有些深,药水渗进去,疼得江琬槐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采春还想替她看看有没有其他伤到的地方,被江琬槐无语的制止了:“我没事。”
说着,她抬手扶了扶额,脸上有几分倦色,道:“我有些乏了,想歇会儿,你先出去罢。”
采春应下,不疑有他,推门走了出去。
确定采春已经离开后,江琬槐伸手从右袖里取出了一个香囊,拿在手中端详把玩。
是方才的那个小丫鬟。借着撞倒她,乘机将这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香囊的绣线细妙精致,不过半个掌心大小,底下没有多余的流苏等装饰,小巧简单。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物品她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与贺吟清在约定心意时,惯喜欢拿小巧的香囊,在里头塞些小物件送与他。小姑娘的满腔天真,觉得这样的小举动非常的浪漫。
贺吟清瞧她如此,也懂得投其所好的理,每次见面都会从带来些刺绣的小物什。贺家门下绣房的技艺,走线细妙独特,为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口口相赞。
江琬槐每次收到那些物什,都爱不释手,每一样都细心的保管在匣子中,却并不知送礼人的漫不经心。
像这样的香囊,已经是她不知道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第几个了。
江琬槐轻笑一声,眼中是掩不住的嘲弄。
本想随手就将它扔掉,忽地又想知道贺吟清究竟想搞什么花样。她收回手,打开了香囊。
里头放了张写满了字的纸条,笔迹隽秀洒脱——
琬槐,权势与我,你终还是没选我。
贺某明知家世门第配不上你,却还祈望自己的未来能共你一起,现在看来,倒是贺某满腹的痴心妄想了。
只是贺某实在不甘接受这个结果,如果你愿给我一个解释,那么六日后你回门时,我会在临月江畔等你。
江琬槐:“……”
贺吟清这人,倒还真是渣的显而易见,毫不掩饰。
前世的她可真是被猪油蒙了眼,才会倾心于这样一个人。
她现在已是有夫之妇,他还能写下这种意味暧昧不明的纸条,擅自约下要与她相见。
可怜以前的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若是那时候的她,看到这个,怕是会想都不想的就巴巴的去了吧。
江琬槐将纸条揉成一团,欲将其烧掉。因是白日,采春还未点上烛台,她想了想,还是将纸条塞回了香囊中,准备等晚些再处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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