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环胸冷笑:“没指望他们,给他们长长记性,叫他们以后再胡说八道试试。”
原主的名声都是被这群人无中生有传坏的。
床上传来动静,孟云天醒了。
宋颂对将军府管家道:“去宫里请御医。”
同时对方才压着孟明珠的两名黄字卫道:“跟着,一路上好好宣传宣传这个消息,顺便把王奇干的好事也让人知道,尤其是朱雀门外跪着的那群人。”
俩人兴奋点头道:“是!”
说完压着管家进宫去了。
下人在宋颂指示下替孟将军喂了水,替他擦了擦脸。
孟云天神志已经清醒,他看着宋颂:“你来做什么?”
宋颂道:“孟将军身上经脉已废,此后除行走坐卧,你连一只碗都端不起来,更遑论上阵杀敌,孟将军,我是来亲口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说完,她没看孟云天大变的脸色,吩咐手下离开。
“这院子不错,适合颐养天年。”
*
出了将军府,黄烈仰头叹息:“将军府精卫身手不过如此。”筋骨还没活动开,都不够手下们塞牙缝的。
宋颂挑眉:“还没过瘾?”
黄烈摸了摸鼻子:“这些人虽然战场上可以一敌百,但我黄字部习的是杀人之术,对付这些粗糙的招式,简直不够热身的。”
宋颂看了眼天边两道彩虹:“还有个碍眼的没解决,她手下可有不少厉害的。”
黄烈眼睛一亮:“谁?”
宋颂笑了笑:“国公府夫人。”
黄烈:“永昌侯府郡主近卫队!”
宋颂点了点头:“走吧,今天一次解决了。”
马路上的水分在太阳照射下渐渐蒸发,泥泞逐渐僵硬,一队人经过,留下密密麻麻的脚印。
作者有话说:明晚六点~
第57章
朝堂上,燕帝一走,气氛霎时一凝。
侍卫早已上前将王奇扣押。
朝臣们噤若寒蝉,不敢置喙。
王奇本人倒是很快镇静下来。
他捋着胡子,面色整肃,不卑不亢:“太子殿下,这些书信绝非出自臣之手,而是有人栽赃陷害,以殿下之聪慧,不难看出其中巧合,老臣在朝中这么多年,不求权势,不问富贵,所行所做,但求无愧于心,扪心自问,从不曾对他人不起,如今蒙受不白之冤,心中甚是难过,望殿下查明真相,还老臣一个清白!”
不少朝臣驻足观望,眼睛里流露出认同。
王尚书政绩斐然,为人面面俱到。
观之神情,清癯冷静,淡泊无畏,一派文人傲骨,怎么会做出鼓动百姓和将士以流言杀人的事来?
再者,那些证据未免太过直白了些,太像故意栽赃。
不要说王尚书,就说他们自己,若是做了这样的事,岂会留下把柄供人拿捏?
此事疑点重重。
容离掀起眼睑,淡淡道:“既已证据确凿,何来冤枉之说?”
王奇笑了笑:“臣没有做过的事,是不会认的。”
容离倏地看他,目光沉静幽深,仿佛能看到人心底去。
王奇平平静静回视,丝毫不曾避让。
最后还是王奇先移开目光,道了句:“臣倒是好奇,何人如此大费周章布下天罗地网对付老夫?”
侍卫压着他去了天牢,他留下的那句话却在众人心里久久盘旋。
一些心思重的老臣不免想起令燕帝大发雷霆的那件事来。
七月七日宫变那日,本应压往天牢的旧太子不见了。
燕帝将皇宫和沅州城翻了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没有抓到人。
朝中因此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人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着,就怕一个不小心触了燕帝眉头。
王奇一句话,在众人心底投下千层巨浪。
难不成,旧太子当真逃出生天回来报仇?
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天阙也低着头沉思。
别人不知道王奇何时投靠陛下,他作为主子手下天地玄黄四部之首,却是知晓其中秘辛。
王奇从一开始,就是燕王爷的人。
他看着主子:“殿下?王尚书如何处置?”
容离站在九百九十九层汉白玉阶前,容颜如玉,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卓卓然若仙人乘风。
“暂且关押,待查明真相,再行论罪。”
“王尚书所言……未尝没有道理,以王尚书之谨慎,此番证据,得来确实太过巧合——”
容离目光看向城东,蹙着眉道:“云芷今日在做什么?”
天阙一愣,顺着殿下目光一看,除了鳞次栉比的屋檐、四通八达的街道,什么也没有。
云士忠灰白着脸,待众人都退了,方才有力气走出太极殿。
出来正好望见太子站在殿前,一身气度,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令人心向往之。
他想起云如玥,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儿,那般美好如珠似玉。这天底下,除了容离,谁还能配得上她?
天阙想起早朝时府里急忙送来的消息,不禁一阵头疼:“云小姐带着黄烈上将军府去了。”
云芷在燕王府一应住行,皆是殿下亲自吩咐,再加上昨夜刚处死了乱传云芷坏话的小童并一干人,府里对她正是最紧张的时候,她要出府,太子既然允了,下人自然不敢拦着。黄烈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憨批,只会添油加火,这给他们放出去,还得了。
容离脸上露出了然,昨日云芷就差将燕王府的房顶掀了。吵着闹着要出门。今日得了允许,若是乖乖呆在府里才惹人怀疑。
他抿着唇道:“黄烈可跟着?”
天阙有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感觉这俩人能给他整出大事儿来,所以,他凝重着脸,语气非常肃穆,试图引起容离重视:“殿下,黄烈将黄字部十六卫全都带上了,放眼京城,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将军府那几百精卫还不够黄烈一个人打的,云小姐的性子——”
容离将唇向下压了压:“她的性子太倔,完全不知害怕为何物,如今行动不便,容易受人辖制,十六卫……少了些,将军府精卫纵然不放在眼里,永昌侯府却不是好对付的。”
天阙:“?????”
他一颗心仿佛在泡菜里腌过,比柠檬还要酸。他看着殿下那神仙一般俊美如铸的脸,心酸:殿下再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殿下了。
这心都要偏到黑珍珠国去了!
上次他单骑闯南蛮军营,是谁说一个黄字卫可抵千军万马,只给他派了一个去打前哨的???!
如今在云小姐那里,永昌侯府那点屁实力都成了“不好对付的了”?
他张了张嘴,酸得不能自已:“殿下,方才府中来报,云小姐收拾了明珠郡主,这会已经往国公府去了。”
容离目光一顿,看着雨过天晴,被洗得湛蓝的天上那两道彩虹,蹙了蹙眉:“那岂不是要错过午饭?”
天阙:卒。难道不该担心云小姐带人把国公府拆了吗?
他们殿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外壳去掉以后,就露出了这副令人担忧的性子。
容离眸光蓦地一转,定在来人身上。
云士忠上前:“太子殿下。”
容离:“国公还有何事。”尾音平平,丝毫听不出他那淡淡的嗓音里含着问句。
云士忠扶着栏柱,表情沉重:“殿下,关于夫人之事,臣有几点需得说予殿下。”
容离负手而立,背对云士忠,脊背挺拔如松:“我朝律例,鼓动百姓,煽动舆论,搅乱民心,危害社稷,其罪当斩。”
云士忠脚下一软,险些栽倒。
他咬着牙:“殿下,夫人所做之事,盖因千金如玥遭人欺|辱,妇道人家一时意气,绝无危害社稷之心,还望殿下明察!”
容离转身,目光注视着云士忠,半晌没有动一下。
云士忠被这股压迫压得弯下了腰,额头浸满汗水。
容离淡淡道:“国公夫人以舆论杀人,兵不血刃,其行歹毒,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殿下!”云士忠目眦欲裂,脸色难看到极点。
容离甩袖:“本殿要去国公府,荣国公正好一道。”
*
宋颂带着人上了荣国公府。
这下,再没有人敢跟上来瞧她的热闹。
沿途所见百姓,见了她身边那坦着胸膛、吊儿郎当的黄烈,再瞧瞧身后那两队混不吝的少年郎,顿时抱头鼠窜,溜得不见人影。
宋颂所过之处,街道竟然空了。
她见到,忍不住仰头笑了一声。
黄烈头一次白天这样大摇大摆上街,方才闹了将军府,心里正兴奋,此时见众人都怕他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虎牙都出来了:“小姐这招真是妙啊。”
宋颂笑得肚子都疼,容离哪里来的这样憨的手下。
喜鹊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了黄烈一眼,就知道瞎撺掇,看殿下不扒了你的皮!
荣国公府宋颂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待到他们抵达,许是早已听见风声,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
黄烈剔着牙,捏着指骨,就等宋颂一声令下。
一众儿郎们脸上蠢蠢欲动,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的野性光芒。
宋颂勾起嘴角:“这次,咱们不废话,直接打,先将凌丽华的近卫放倒,然后将她给本小姐抓来,我要好好审,待殿下来了直接抓去坐牢便是。”
黄烈长臂一挥,十六卫顿时跃了进去,大门打开,国公府埋伏大门处的护卫顿时哀嚎一片,倒了一地。
十六卫一人可抵千军万马虽然有夸张成分在,但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却是真的。
那一排排的护卫如同被割掉的韭菜一般,一茬接一茬齐齐倒了下去。
一眨眼的功夫,国公府再无抵抗之力。
云如琰跑出来,看着面前惨状,死死盯着宋颂,手中长剑遥指她咽喉:“你想做什么?杀亲灭祖吗?这里是当朝国公府!你眼里无父无母也罢了,难道连祖宗都要亵渎?你还是不是人!”
不等宋颂开口,黄烈一个鹞子翻身,移步幻影间,便将云如琰提在手里拎到了宋颂面前。
“当啷”一声,云如琰手臂被黄烈卸掉,长剑跌落在地,青石板被剑刃凿出一道痕迹。
宋颂居高临下看着云如琰这张脸。
云如琰不堪受辱,恨恨扭过头闭上眼睛:“你不得好死。”
宋颂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漫不经心道:“现在,是你在我手里,要说谁不得好死,我怎么觉得你更有可能一些?”
她尾音有些沉,仿佛九层寒冰冻住人全身血肉,令人从脚底窜上一阵寒气,四肢发冷。
云如琰脸色难看,瞪着宋颂难以置信:“你敢!”
宋颂这下是真的笑了。
她一笑,如同春风化水,万物复苏,方才寒意散去,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她用无与伦比美丽的一张脸,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我为什么不敢?当真以为我放着你们,是要留着过年么?就算是猪,也到了养肥该杀的时候了。”
云如琰目眦欲裂:“你敢!”
宋颂伸出手,捏住他下颚,眸子眯起:“你说,从小到大,你找过我多少麻烦?咱们现在来一样一样,好好清算一下如何?”
云如琰恍惚中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清醒,用力挣扎:“你身份下贱,被我欺负那也是应该!谁让你娘是个贱人!她迷惑我爹,低三下四,卑微低贱!你们这般低贱的人就不该存活于世上!跟我一个姓凭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明晚六点~
第58章
宋颂眼前一晃,又出现原主小时候的记忆。
她笑了笑。
嘉禾公主这个名号还是她失身于荣国公云士忠后,昏君为皇室脸面,遮上的一层遮羞布。
此前,容映在皇宫中,如履薄冰,身份低微,如同下人。
她连名字都没有入皇室宗谱,更遑论封号。
除带她长大的嬷嬷,宫中向来捧高踩低的奴才是不大将她看在眼里的。
她的出身一直是皇室耻辱,——盖因她乃皇帝于动乱之中,临幸了一疯癫女人所生。
先皇本下令掐死了事,怎奈正逢太皇太后大寿,不宜杀生,是以才留了命下来。
这样一个苦命的人,阴差阳错落入别人圈套失了身,嫁了云士忠,抢了凌丽华的男人,成了整个沅州城不敢与凌丽华作对之人的敌人。
上流圈子容不下她。
宋颂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当时情景光想想她就能知晓一二。
当时昏君初登基,凌丽华背靠永昌侯府和荣国公府两大靠山,皇帝更是赐食千邑,前所未有,说她乃大顺当时最风光的女人也不为过。
而容映,人人知她自卑怯弱,出身卑微。皇帝血洗亲族,血脉至亲都没有放在眼里,更别说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公主。
说是人人见了她都要踩一脚丝毫不夸张。
就这样的日子,这个女人临死时竟还说:“从小到大,只有怀着她的这段日子,是真的开心。期待她出生、长大,想替她做衣裳,想为她梳头,教她念书,看她蹒跚走路、牙牙学语,看她一年长一点,从我怀里长到跟我一般高,想看她笑,想听她喊娘亲……”
宋颂甚至能想象出那个柔软的女人脸上出神向往的母性光辉。
她不由鼻子一酸。
“低贱?”宋颂低低笑了一声。太阳争破云层,光束洒满天际,阴沉退散,光明袭来,金色光芒笼罩在宋颂脸上,将她白皙的脸照得几近透明,绒毛清晰可见,如诗眉目灼灼其华,眼睛里隐隐似有水光闪过。
她目光倏地一利,手中鞭子携着万仞之力斜向劈出,鞭风划破空气,仿佛撕开一道口子,无数冷刃齐数射出,裹在鞭风之上向云如琰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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