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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凉烟(重生)——猫逢七

时间:2020-02-05 08:39:04  作者:猫逢七
  庆新岁有诸多平常不会做的吃食,今日后厨里算是忙翻了天,一道道菜络绎不绝端上桌,氛围更是欢庆温馨。
  大家边吃边聊渐入佳境,却是有一人怒气冲冲大步行了进来,瞧向一大桌子言笑晏晏阖家欢乐的模样,更是气得脸色发青。
  “你们全都聚在这里庆新岁,却让我母亲一人冷锅冷灶,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众人皆回头瞧过去,那人满身风尘,身上还穿着银甲战衣,应是刚赶回来的。
  凉烟自然认得,此人便是凉婉香的哥哥,凉清岩,他口中所说的,自然是俞氏。
  自上次凉烟随军前揭了俞氏真面目,章雁菱也不指望俞氏能尽心照料陪伴在凉鹤轩身边了,而凉婉香又早出晚归,对她这个父亲无甚敬意,章雁菱便时常将桑儿带过去,桑儿乖巧,伴着凉鹤轩,也算是个安慰。
  章雁菱早将俞氏当成透明人看待,除了按时给她月例,已算作是不闻不问,如何会叫来一起庆新岁。
  凉云天对后宅的事向来不过问,即便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并未见到往昔该有的俞氏身影,他也不会提上一句。
  至于凉鹤轩,若非顾忌俞家是世家大族,赶走俞氏多少会给俞家蒙羞,于凉家不妥,他早就赶走对凉家怀有心思的俞氏了,又怎会在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将她叫来?
  但对凉清岩,凉鹤轩心里是有温情的,虽腿不方便,仍是起身迎了过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岩儿回来了,先过来坐下吃东西,再回去换身衣裳,新衣已送至你房里。”
  凉清岩不动,只目光一扫,扫向章雁菱凉烟几人,随后才转动眸光瞧向凉鹤轩:“父亲,母亲做过的事,我已问清楚了,母亲确实有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生出贪婪是有不对,可她伴您身边,也伴了半辈子,以往执掌中馈时,也帮着打理将军府多年,总归是有苦劳在的,这么些年的功,当真抵不了一些平常人会犯的错?”
  凉鹤轩不想在这种时候起争执,只声微沉:“先和和气气吃完饭,有什么,待回了院子,我们再慢慢说。”
  凉清岩瞧着凉鹤轩,眼里有失望:“父亲,俞氏虽只是个妾室,但她是我的母亲,一年到头能相聚的时日太短,在新岁这样团圆喜庆的日子里,我赶回来却见母亲独自一人,饿了还得自己生火做饭,孩儿心疼,这顿饭,恕孩儿不能陪同父亲,陪大家一块吃了,我要陪着母亲。”说完扭身就走。
  凉鹤轩并未阻拦,只轻声叹气:“如此也好。”
  一顿饭吃完,便是一家人彻夜守岁,凉清岩过来一遭只算是个插曲,氛围很快再次回转至高峰。
  凉烟在新兵营的日子,每日皆是苦训,将自己逼得也紧,还要去克服身体及心理上的种种难关,在飞速进步间,她也是疲倦的,眼下回了京都,回了这将军府,她整个人才完全放松下来,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这才是踏实安心的幸福感。
  凉烟记得,上一世父亲再次出征,是三月尾,去往戈乌。
  戈乌,她一定要去,若是不能找到那个指证父亲与其勾结,名为乌靳勒尔的戈乌人,那如现在这般欢庆聚首的日子,终将成为奢望。
  翌日,凉衡一家启程折返,凉云天在书房里整写与霁月王朝一战的呈文,同时也让人将凉烟请过来。
  凉烟正在叔父院里,领着桑儿一道玩耍,见父亲的守卫来请她,连忙赶了过去。
  父亲每次从前线回来,都忙着书写呈文进宫面圣,从未有时间来分给她,这还是头一遭,凉烟欢喜跑进书房,亲昵抱住凉云天的胳膊:“父亲叫烟儿来,可是良心发现,想多陪陪烟儿了?”
  凉云天一改往日肃冷,笑起来:“明日宫里正旦朝会,文武百官,附属国使节都会参加,我需得入宫,到时烟儿你随我一同前去。”
  说完正事,在凉烟的纠缠下,凉云天搁了笔,随着凉烟回到凉鹤轩院里,凉奚桑正跑着,手里拿着把凉鹤轩亲手削出来的小木剑,嘴里含含糊糊嘿哈喊着。
  今日阳光明丽,地上的雪在柔光里融化,几人坐在院里,晒着太阳喝茶谈天,是一年里难得放松的几日悠闲。
  正旦朝会,冬亦听说京都贵女皆会前去,自是下足了功夫替凉烟梳妆。
  若在上一世,凉烟定会兴致勃勃同冬亦商量着如何将自己装扮得更好看,但如今,她却不太在意这些了。
  随军几个月,见过了诸多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心思逐步变得宽广,便不再只专注自身。
  此次入宫,凉烟只带了冬亦,至于卫忱仓,他自是不能去的。此次正旦朝会,文武百官皆携有家眷前往,宴星渊受帝王照拂,必然会在,而墨莲生的父亲墨章是太子太师,自然也会在,他们两人皆眼熟卫忱仓,若是随着去了,凉烟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随着父亲一道入宫,一路上豪华马车拥堵着川流不息,需得排着队缓步前移。
  一年才有一次的盛大朝会,冬亦在路上就已开始兴奋,眼下掀了轿帘一处边角,将眼凑过去向外看,看到有趣的,便欢喜着说给凉烟听。
  凉烟靠坐在软垫上,见冬亦如鸟雀般欢快,心头随之舒朗,时不时笑着应上两句。
  待好不容易下了轿子,尚还不能入得大殿,礼部吏员在给百官作指引,依次列队,女眷则是站在最后方。
  人到齐后,钟鼓齐鸣,教坊司进行唱喝,沛然大曲声中,帝王携着帝后披挂冠冕现身。
  站在两列的银甲禁军向前一步同声叱吼,声音洪亮如同炸起惊雷,刹那间仿佛连殿梁门阁都在震动。
  群臣百官及其家眷尽数跪下拜伏,钟鼓声停,垣帝将手抬起:“履兹新庆,与卿等同。”
  所有人蹈谢圣君恩后才站起身,百官按照阶位依次献礼拜贺,步入大殿。
  女眷只能从旁的小道走,由侧门入席。
  一行进大殿,冬亦脑袋就转成了风车,最后瞧向某处定下来,拉扯着凉烟指过去:“小姐小姐,宴公子在那边。”
  凉烟拍开冬亦胡乱指的手:“我们来此是赴正旦朝会,又不是来见大哥二哥的,眼下我们恢复了女装打扮,你莫要胡乱行事,露了馅。”
  冬亦瞧着凉烟,却是笑得欢快,凑过来小声道:“要我说,小姐和宴公子在营里关系那般好,如今若是揭露身份,定能成就一段良缘才对。小姐,再过两月,您便年满十三,可以选定好人家了,我看这宴公子就极为不错,绝非池中之物,您要趁着他刚初露锋芒时就抓住机会,否则日后宴公子功成名就,京都想嫁他的女子比比皆是,平白多出来一堆敌手。”
  冬亦替她谋划,想得确实不错,但凉烟却一丝念想也无。
  上一世宴星渊一朝封王,爱慕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甚至不乏尊贵公主,他也依旧孑然一身。凉家出事那年,他已年满二十,一房妻妾也无不说,连个愿意瞧上一眼的女子都没有,凉烟曾经苦求三年无果,是万不想重蹈覆辙的。
 
 
第六十一章 
  凉烟没去瞧宴星渊, 也不让冬亦多看, 停步略一观察, 便见男子席位和女眷席位分在两侧, 将军府的位置靠在前列, 凉烟领着冬亦行过去,刚落座,便见到了坐在不远处, 隔着几桌的凉婉香,一时愣住。
  倒不是惊诧她也能坐在这里, 而是她的模样,不过数月未见,竟全然寻不着以前那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 凉婉香如今看起来娇艳如盛开的玫瑰。
  凉烟直直望过去时,凉婉香也正瞧过来,就连目光,也与以往不同。
  以前凉婉香看人,稍稍将头微垂, 眼里盛着楚楚可怜,如今看人, 精巧的下巴却是微扬, 眸色里带着几分强势。
  凉烟蹙眉,凉婉香在她心里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中秋宫宴的多番刺激下,在父亲母亲面前成功撕下她温顺柔弱的假象, 两人已算结了怨,若是她安生待在将军府里,还能看着些,如今她进了宫,凉烟心里免不了在意几分。
  凉婉香只瞧了凉烟片刻便挪开视线,朝着最上方的垣帝巧笑嫣然。
  桌上摆放了精致点心和酒水,凉烟捧着热茶慢饮。来参加朝会的女眷,大多为年轻女子,有些认识的,便换了位子坐在一起说起闲话家常,好不热闹。
  凉烟无甚好友,独自坐着,也不觉孤单。
  旁边那桌的姑娘瞧了凉烟好几眼,笑着搭话:“这火红皮裘大衣可真好看,应是珍稀货,得要不少银子吧?”
  凉烟点头致意:“姑娘谬赞,这就是山上猎来的狐狸,不要银子的。”
  那姑娘面上的笑僵了僵:“那还真是不错。”似瞧不上凉烟,说完便扭过头去,和另一边桌上的姑娘说起话来。
  凉烟也不在意,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接下来是附庸国贡礼,眼下常公公那边已拿到了礼单,正呈给垣帝端详。
  过了半盏茶功夫,几个附庸国在礼官唱喝下躬身行进大殿,对垣帝表着忠心之意。
  垣帝看过长长的礼单,似颇为满意,笑着赐了座,宴会正式开始。
  乐伶和琴师鱼贯而入,丝竹之乐声起,紧接着大殿中央倏地落下数十道红色丝缎,衣衫翩跹的舞姬顺着丝缎从天而降,引得群臣纷纷仰头去看。
  殿外虽大雪纷飞,殿内却是温暖如春,那些舞姬轻薄纱衣挽着飘带,身姿曼妙飘飞而下,当真是美轮美奂。
  凉烟也仰头瞧着,舞姬在落至半空时骤然停身,声乐也随之一变,形同魅惑的靡靡之音,一道曼舞身姿飞荡而下,在那些舞姬的众星捧月下,腰肢如同细柳扶摇,媚而不俗。
  从丝绸上轻盈滑下,一众舞姬围绕在那最后出现的女子身边曼舞,而那女子容颜绝色,媚骨天成,舞技更是超凡脱俗,将女子的柔软妩媚展现的淋漓尽致。
  凉烟瞧得赏心悦目,只觉这女子真当得起人间绝色一词,只是其旁几桌的议论里,却是带着鄙夷。
  “这女子不过是个名妓,如正旦朝会这等盛宴,竟然请这等下贱人来宫里,也不知是如何想的。”
  “这馥水瑶呀,可不是名妓两字就能概括的,凭着超群舞技便能名满天下,听说是整个霁月王朝当之无愧的舞姬第一人呢,还只卖艺不卖身,引得所有男人们,一个个都跟勾了魂儿一样,想见一面都得一掷千金,这分手段,我们这些纯良人家的女子,是万万学不来的。”
  “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噱头罢了,当了□□还要立牌坊。”
  “听说萧山王想纳她为妾,都被拒了呢。”
  “萧山王虽说年岁大了些,但她一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也敢如此清高?”
  凉烟听得这些话,再瞧其旁那几桌,便觉她们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上一世她为了吸引宴星渊,拼了命去博得美名,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她都夺下了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那时她便感受过了,来自看着端庄贤淑的贵女们,心中深深的恶意。
  上一世她没有好友,流言蜚语,暗里诋毁,这些手段她瞧不上,也瞧不上那些表里不一的人。
  思绪飘飞间,有一位婢女行过来福了一礼,送上一樽酒。
  “我家主子邀凉小姐共饮一杯,还请莫要推却。”
  凉烟顺着婢女指引去瞧,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貂鼠毛领下,着一件水红色窄袖短袄,披着缎狐肷褶子大氅,模样生得俏丽,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凉烟迟疑:“你家主子邀我共饮?你家主子是谁?”那姑娘她并不认识,看起来极不友善的模样。
  那婢女举止虽恭敬,神色里却带了分倨傲:“我家主子是祎澜郡主,凉小姐不接酒,莫不是瞧不上我家主子?”
  祎澜郡主?凉烟与其未有分毫交集,虽疑惑,但也不想给将军府招麻烦,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岂会不愿,谢郡主赐酒。”
  那婢女又福了一礼,退了开去。
  凉烟见祎澜郡主仍目光不善望着自己,索性别过眼,她要看,便让她看好了,继续瞧向大殿中央的绝色舞姬。
  只是刚瞧过去,那些舞姬骤然间提起裙角,身姿袅娜地向角落里退去。凉烟疑惑望向金銮宝座上的垣帝,常公公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垣帝面色不大好看,只挥了挥手。
  常公公直起身,高声唱喏:“宣嘉盛皇朝九皇子司靳进殿!”
  满殿哗然,嘉盛皇朝?两朝长年征战,算是死敌,竟敢在正旦朝会这种日子到霁月王朝来?这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一行人刚踏进来,凉烟便发现女眷席这边倏地静了下来,随即是一口口倒吸冷气的声音。
  凉烟瞧清后,目光也随之一亮,领头那男子头顶金冠,着紫色暗银纹锦袍,在外头披了银狐裘镶边的鹤氅,一圈雪白毛绒领子轻巧包裹住脖子,一身装扮尽显贵气绝伦,但更贵气的,是那人容颜。
  瓷白如尊贵名玉的肌肤,眉尾轻扬,一双丹凤眼狭长,面上带着清而浅的淡淡笑意,红朱砂唇色在白到透光的肌肤下显得尤为妖艳,嘴角牵起完美弧度,虽是笑着的,却透出诡而艳的气质,不仅不觉得亲和,反而叫人心底森凉。
  嘉盛皇朝的九皇子司靳?凉烟蹙眉,那不就是两朝交战时,劫了霁月王朝粮草的人吗?
  凉烟在打量司靳,而对方在行走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将眼轻眨,笑意更深,随即才站至垣帝面前,只懒散敷衍地行了一礼,桀骜模样引得殿上再次哗然。
  男席那边是愤然,女席这边却是捧脸轻呼。
  凉烟瞧着司靳的轻佻眨眼,心头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人……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垣帝说话自带上位者的威严:“不知嘉盛皇朝九皇子不请自来,意在何处?”
  司靳在这股威严之下,尚能一派闲适:“霁月王朝出了两个我极感兴趣的人,故而带了贺礼,千里迢迢在正旦朝会之际赶来,一来祝贺,二来便是见我想见之人。”
  垣帝见司靳全然不受威势影响,眸色渐深:“哦?不知能让九皇子感兴趣的,是谁呢?”
  司靳将目光在男席那边一扫,很快定在某个方位:“虽只是听闻,并未亲见模样,但听说一骑孤绝,于千军万马中挟持我六哥的人,有着天人之姿,如今一瞧,果真如此,宴星渊,想必就是你了?”
  司靳抬手指过去,所指的赫然就是宴星渊。
  宴星渊端坐在桌前,脊背挺直,只清冷对视过来,不发一言。
  眼见两人目光对上,在空中交织,截然不同却强劲的气场相互碰撞,垣帝出声打断:“不知九皇子想见的另一人,又是谁?”
  司靳收回对上宴星渊的目光,面上带了几分光彩:“今日一见,宴公子名副其实,实力强劲,容貌气质又俱佳,棋逢对手实乃畅快之事,期待日后我们能有交手的机会,至于另一位我想见的人。”司靳目光在女眷席轻扫,引得一帮贵女轻呼,唇角笑意更深,眼尾一颗小痣如黑钻醒目,“我想给她个惊喜,眼下还未到说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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