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烟惊诧:“他怎么了?”想到皇室那些一直想铲除他的人,心头一凛,“莫不是出事了?”
“嘉盛皇朝多座城池爆发瘟疫,而他们王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迟迟未立的储君,如今立了,不是别人,正是司靳。所以他现在焦心的不仅是瘟疫之事,还有来自其他皇子对储君册封的不满,如今能不能保住位子,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凉烟被这一连串消息震到半晌才说出话来:“爆发瘟疫?那个镇子不是早就清理干净了吗?而且司靳怎会被立为储君?”
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从源伯所说来看,司靳的母亲应是被利用的,皇室那帮人待司靳没有分毫温情才对。
莫不是他父皇身子骨不好,回顾一生有了愧疚,起了补偿之意?
但随即她又想到一点,司靳的母亲过世之后,后位一直空置多年,后宫那么多嫔妃贵人,却再没抬过哪个新后,故而司靳才会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想要除之后快。
所以嘉盛皇朝的那位王上,是真心想立司靳为储君?
那他现在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凉烟有些担心,毕竟他待那些血亲,始终有着一分同他外在狠戾完全不同的,仁慈。
“阿桑,你要相信司靳,也要相信一朝君主不是老糊涂,他父王已私下让渡了诸多兵权,而且你也知闇月楼是他的,楼里高手已被他从各地召回身边。”
凉烟稍安下心,奇怪地看了宴星渊一眼:“二哥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宴星渊笑:“因为我们现在是盟友,我也拜托梵九谷里关系好的师兄弟们,甚至让我师父去召集人马,前往嘉盛皇朝相助。梵九谷的人虽不多,但作为源远流长那么多年的宗门,其内的又皆是天纵之才,人脉早已渗透遍布整个神州大地,只要召集,能得到诸多呼应。”
凉烟没说话,去拿面前的茶盏,低头去喝茶。宴星渊的话,一句比一句带来的震撼更强,她需要缓缓。
盟友?
宴星渊同司靳结成盟友?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两个人以前若不是怕她伤心,早就恨不得杀死对方一万次了,这样的两个人竟然结盟?
喝了几口茶水,凉烟稳住心神,去瞧宴星渊,难怪他以前敢笃定同她说,迟早有一天,要杀了垣帝。
“听二哥如此一说,梵九谷要想推翻一个王朝,似是轻而易举之事。”
宴星渊点头,但又轻摇头:“倾整个梵九谷之力,的确可搅弄天下风云,但梵九谷作为隐世宗门,这种事自是绝不会做的。此次帮助司靳,是我关系极好的那几位,从私下交情来助我,召集的,也是他们自己的人马,并非整个梵九谷的底蕴。”
“那二哥为何要帮司靳,与他结盟?”
“师父他们召集的人,多为江湖门派,保护人极为不错,但日后想动垣帝,动一朝君主,还得需要借助兵力,我只要保护好他,让他坐稳储君之位,不日之后,他父王一定会退位,待他成了嘉盛皇朝的君主,便一定会对付垣帝。”
见凉烟仍是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宴星渊接着说下去。
“你已知晓,‘鬼百合’出自臧肇国,而乌靳勒尔曾养过这种植物,他不可能是臧肇国的人,所以背后之人如你所想,正是垣帝。如今嘉盛皇朝大肆爆发瘟疫,垣帝已秘密往各边境下派命令,到时朝中大半武将军队都会调回整合,大举进攻嘉盛皇朝。”
凉烟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嘉盛皇朝的瘟疫,一定是垣帝大肆投放‘鬼百合’造成的,他要趁着瘟疫肆掠之际,攻打嘉盛皇朝。所以二哥和司靳是有共同的敌人,这才就此结盟。”
“我没想到垣帝的野心这般大,两国建朝近百年,相互间虽长年伴有摩擦,但几任帝王下来,皆未能吞下对方,垣帝弄出‘鬼百合’这般下作的手段,看来是铁了心了。”
凉烟全都明白了,但她有一点不明白,乌靳勒尔背后的人是垣帝,那他日后诬陷父亲,也一定是垣帝的意思,可这是为什么?
关于将来发生的事,凉烟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就连父亲母亲也未曾。
“二哥,我也要加入成为盟友。”
凉烟仔细回想上一世,那时嘉盛皇朝瘟疫,她听过那么两分,但知之甚少。至于攻打嘉盛皇朝,似乎也是有的,但吞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攻打之际,边境骚扰加剧,父亲属于保守派,相比较攻打,更心系百姓安危。
她记得父亲那时愁闷不已,同她说过几句,和垣帝有所分歧,不接受面对百姓死活而不顾,只一心攻打,所以他带了自己的兵士赶往边境守城。
至于攻打嘉盛皇朝,半年之久的征战未能将其吞并,上一世她对战事兴趣不大,知之甚少,听说的也都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只知是一股神秘势力在帮助嘉盛皇朝。
如今想来,极大可能就是宴星渊的人,他们上一世,也结盟了。
第九十六章
“阿桑何须说结盟, 我的就是你的, 需要什么, 只管告诉我。”
凉烟知宴星渊待她好, 也值得信任, 想了想道:“二哥,我一直要查乌靳勒尔,其实全因一个梦, 是否很荒诞?”
“什么梦?”
“我梦见一年多以后,乌靳勒尔会拿出信件及信物, 举证父亲同戈乌勾结,有叛国意图。”凉烟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宴星渊的神色,这种话怎样说都像疯子, 但他听得很认真,这让凉烟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忐忑。
“叛国之罪非同小可,乌靳勒尔背后的人是垣帝,所以阿桑才会说,想要成为盟友。”
凉烟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说这只是一个梦, 二哥愿意信我?更何况我们凉家是忠君世家,垣帝为何要这样做。”
哪怕是日后父亲在吞并嘉盛皇朝一事上, 同垣帝意见有所分歧, 也远不至于如此吧?
“我信阿桑。”宴星渊轻敲着桌面,“也了解垣帝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将来他会用如此阴险的手段铲除凉家,我也是信的。”
凉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父亲对帝王是绝对的忠心, 叛国那是子虚乌有,他这一生,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家国和百姓。
这样好的臣子,垣帝居然想要铲除?
他疯了吗?
“因为你们凉家底蕴深厚,是建朝的开国元勋,是百年世家。而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早已根深蒂固,甚至在有些人眼里,比对帝王还要尊敬。且更不用说,在霁月王朝所有武将当中,属你父亲兵权最重。”
“你说这样的凉家,他不忌惮吗?”
凉烟摇头:“我父亲绝不会有二心,他强大,不是更能守卫疆土吗?垣帝何至于生出忌惮,用那样下作的手段诬陷忠良?”
“可这就是帝王。”宴星渊快速又清晰地接话。
将双手握在一起紧紧捏住,凉烟心头复杂,所以为了动摇百姓心中对父亲的敬重,凉家的威望,便要直接扣上叛国罪名?
这于父亲而言,一定比死还难受,想到上一世父亲被急召入宫,径直抓进大牢,紧接着就是乌靳勒尔呈上的证物被垣帝公之于众,顿时群情激愤。
当初那些百姓有多敬重,此事一出后,便有多憎恨。
凉家近百年,每个男儿皆为武将,镇守边关,永远顶在最苦寒最贫瘠之地。叛国之言一出,大多人便彻底忘却凉家曾艰苦守卫的那些年,用最难听的言语去谩骂父亲,每日都有人往将军府里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虽然其中定有垣帝的刻意引导,和推波助澜,但想一想,凉烟仍感心寒。
对幕后黑手垣帝,尤为感到齿冷。乌靳勒尔是父亲安插进戈乌的探子,有极大可能,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是垣帝安排的人了。
而父亲,是那样相信垣帝,否则他绝不会毫无防备进宫,径直打入大牢,连一句话都未曾给家里留下。
凉烟替父亲感到难受。
陷害忠良,还弄出‘鬼百合’这样可怕的东西,投放到嘉盛皇朝,不顾生灵涂炭,只想着吞并皇权。
这样的帝王,不值得凉云天的忠心。
“阿桑,你知我为何升迁如此之快吗?”
凉烟望向宴星渊,心头更为难受,垣帝灭他满门,若非他有师傅,若非他自己机警,真相会被永远掩埋,在垣帝的照拂下,会感恩戴德将其当成恩人。
仇人当恩人,等真相揭开那天,该何等残忍?
凉烟轻吸口气,答道:“二哥升迁快,自是凭借自身本事过硬。”
“自身实力只是一方面,升迁如此之快,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垣帝想要这样的局面。我之所以能活着,不过是垣帝以为我不知真相,而自小又展现出非凡天分,他想将我打造成一件趁手的兵器。”
“我孑然一身,没有家族没有底蕴,适合掌控,就算他给我再多官职荣耀,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且,他既想搞垮凉家,那就必须推出一个新的,让人折服的将军出来,代替你父亲,这才是原因。”
凉烟再次为垣帝的阴险和苦心铺陈所惊叹,难怪上一世,宴星渊年仅十九,便被垣帝所賜封,成为霁月王朝有史以来唯一的异姓王,更是被百姓们奉为神勇无双的战神。
那时她是真正的年少无知、懵懂少女,除了目眩神迷为宴星渊的容貌所倾倒,也有无限的崇拜,毕竟年少封王,这是怎样的英雄,哪个女子不会对其心生爱慕?
但现在看来,凉烟终于明白那一切全是垣帝的手段,他分明是在刻意造神,要将宴星渊推举到史无前例的顶峰位置,相对于一个战神,谁还会在意一个背着叛国罪名的大将军?
明白了一切,凉烟对垣帝可谓是深恶痛绝:“二哥,从现在开始,你安排人去搜集证据,关于日后能推翻诬陷我父亲的,还有其它能揭露垣帝罪证的。”
“嗯,这些年来我已收集诸多罪证,而事关伯父的,我会尽快安排下去。”
这一宿,是凉烟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明确了敌人,还有能够并肩而行之人,她从以前的茫然焦虑中脱离出来,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嘉盛皇朝的瘟疫死了许多人,好在如今是冬季,蔓延速度稍有缓解,司靳早已安排人前往臧肇国,寻找能对抗‘鬼白合’的法子。
另一面,梵九谷虽不会插手两朝争斗之事,但对‘鬼百合’这种可怕的植物不会坐视不理,谷内懂医理的已下山帮忙控制疫情,对植物颇有研究的,也开始着手寻出克制‘鬼百合’的法子。
垣帝想要整合兵力,从透出的信息看,他应是想等到来年春末,瘟疫爆发正迅猛之际,再一举攻打嘉盛皇朝。
司靳那边调动了自己所有人,还有宴星渊这个盟友提供保护,同皇室那帮人的争早已是如火如荼。
凉烟睡了两宿安稳觉,府内已张灯结彩,又是一年新岁。
二房的凉衡依旧携着妻妾子女回来,见到宴星渊时,先是惊诧,随即全都高兴的合不拢嘴,特别是女眷们,看见宴星渊便眼前一亮,挪不开眼,一个个喜欢得紧。
凉烟笑盈盈看着,心里已经接纳又喜欢上宴星渊这个事,只不过她并未表态,只想再等等,等上一世的委屈抵消,等一切事情全都解决,凉家安稳、宴星渊报仇、司靳守住自己的王朝。
到那时,她一定不再冷淡,她要如上一世那般热烈、毫无保留。
一家人团圆,吃饭守岁,俞氏自是又不在的。
冬亦咬着耳朵告诉凉烟,俞氏与去年冷锅冷灶的凄凉可不一样了,毕竟女儿如今在宫里得宠,势头正好,娘家那边以前不屑她这个庶女,如今却是亲自登门,倒也是热热闹闹的。
俞氏那边如何,凉烟毫不关心,若是司靳和宴星渊联合下能成功扳倒垣帝,凉婉香在宫里再受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守岁之后,是正旦朝会。凉家虽没那般多礼数,但仍要顾忌凉烟的名声,宴星渊离开了将军府。
冬亦一大早便帮着凉烟梳妆打扮,凉烟如今十四,再过几月,便满十五,个头上许是因练武的缘故,拔高不少。
脸颊原先还有些微圆的肉感,如今清瘦下来,整个轮廓都变得立体,美得更为明艳。
冬亦一边动作着,一边忍不住夸赞。
“小姐,您虽不论刮风下雨,每日都在坚持跑步,但您这皮肤是当真细腻白嫩,就跟剥壳的鸡蛋一样。”
“小姐,您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了,如今在这京都啊,您凭着容貌定能艳冠群芳。”
“您身段也好,腰细腿长,穿什么都好看。”
冬亦叽叽喳喳一顿真心实意夸赞下,凉烟消失许久的爱美之心,在这时又回来了,忍不住对镜细看,还亲自选了合适的发簪戴上。
待收拾妥当踏出房门,守在屋外的卫忱仓躬身。
“如今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无需守着我,也无需行礼,四处征战太累,难得回来,你去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属下说过,一辈子都只是小姐的护卫。”
凉烟又劝诫几句,卫忱仓始终坚持,见拗不过便也随着他了,见他非要随在身边保护,一同入宫,凉烟略思忖,应了。
正旦朝会,满朝文武百官皆可携家属前往,往年去的,基本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
卫忱仓如今是个小将领,时不时也有爱慕他的女子来府中送东西,带他一块去,正好能帮他相看相看。
凉烟这般想着时,将目光落在卫忱仓身上打量,暗自点头。
他身形不是单薄的瘦,是带着力量感的匀称,一双腿极长,窄腰宽肩,是难得的好身材。
脸虽算不得惊艳俊逸,但颇为耐看,眉尾至眼角处那道淡色疤痕也丝毫不影响,反而增添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可以说是男性气息非常明显。
凉烟打量间,卫忱仓面色虽镇定,目视前方,但耳尖悄然犯了粉。
第九十七章
对垣帝已有防备之心, 凉烟面上还是丝毫不显的, 正旦朝会也大大方方随着父亲一道前去。
女眷们在侧门院里候着时, 诸多打量的目光落在凉烟身上。
宴星渊同凉烟的关系, 在凉家已算定下, 只待日后宴星渊有足够的实力,能让凉烟风光大嫁时,再做宣扬。如今是未有丝毫声张, 只自家人知晓。
凉烟同宴星渊也并未更进一步,还是管他叫着二哥, 只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言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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