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酩远淡着脸把车子开走了。
帝都这场暴雨持续了将近12个小时,暴雨蓝色预警后不到一个小时升级成了黄色预警,同时发布雷电黄色预警,最后升级成橙色预警。
周酩远离开东槿别墅后的三天,电视上都在报导这次暴雨引起的灾情,面露凝重的新闻主持人称这是50年来帝都市最□□雨。
多处交通瘫痪,郊区两处山体崩塌,造成泥石流,车辆房屋损失无数,甚至有人失踪有人受伤入院。
同这些糟糕的消息一起传来的,是周酩远的新变动。
有变动是必然的。
周憬的寿辰从来没有人敢提前离席,据说周酩远拉着舒鹞走后,周憬气得摔了一支价值6位数的红酒。
舒鹞想象了一下那种满地红酒渍的场景,估计像凶杀现场。
没隔两天,周家放出消息,瑞美恩乐医疗机械公司的负责人变更成周酩远。
瑞美恩乐是个烂摊子,人人都知道这家公司自收购到周氏后连年亏损,无论怎么注入新项目都濒临倒闭,并且无力回天。
这件事因舒鹞而起,但一连几天,周酩远就像人间蒸发了,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
舒鹞也忙了几天,暴雨造成的交通不便过去后,她连着一个星期都在舞蹈教室指导一支韩国男团练舞。
等她结束陪练工作再回到东槿别墅,冯凌子终于从医学实验室逃出来,上门找舒鹞小聚。
冯凌子提着一大盒燕窝,直接刷了指纹进门,进门就给了舒鹞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受到舒鹞的肩胛骨,冯凌子心酸地说:“宝贝你又瘦了。”
“有吗?这次能休几天?”舒鹞拉着冯凌子往屋里走。
“也就休三天,我们博导简直不是人,他可能希望我死在实验室里,给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丁丁陪葬!”
冯凌子一路开车过来,没喝水,进屋看见客厅桌子上的半杯水,拿起来就要喝。
玻璃杯还没触及唇边,被舒鹞制止:“别,这杯子用过,给你拿新的。”
“咱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用过也没事儿。”
“……不是我用的,而且水也是好多天前的了。”
冯凌子敏感地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眼睛放光:“谁用的?男人吗?舒鹞我太欣慰了!你把男人领回家了?”
“是周酩远。”
“……”冯凌子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嫌弃地说,“那个狗,他怎么来了。”
顿了几秒,冯凌子发出一声尖叫:“你们、你们睡了?!”
舒鹞拿出一只新的玻璃杯,倒好水递给冯凌子,非常淡定地解释:“没,我在周酩远祖父生日宴上吃了蛋糕,周酩远送我回来的。”
“自己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吃什么蛋糕?”
冯凌子是知道舒鹞的情况的,叉着腰站在客厅里审舒鹞,“一整块都吃了?多大?”
舒鹞以前在国外做过一个胃部手术,当时负责手术的团体称这个手术是先进的黑科技,吹得神乎其神。
结果不到半年,手术开始出现副作用,当时手术的群体中,有一部分人的不良反映格外严重,消化系统减弱到只能吃流食的状态。
舒鹞就是倒霉的“一部分”中的一个。
“也就巴掌大,我吃了半块,”舒鹞顿了顿,“剩下半块是周酩远帮我吃完的。”
半块的量还好,冯凌子松了口气坐进沙发里。
片刻后,她又面色古怪地看向舒鹞:“怎么回事儿?周酩远怎么又送你回家又帮你吃蛋糕的。周狗被人魂穿了?”
舒鹞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同冯凌子讲了讲,冯凌子听得眉心紧蹙,最后摆摆手:“宝贝你先别说话,让我仔细想想。”
大雨过后这几天都是阳光明媚,屋子里的藤条香熏隐隐散来太平洋海风的味道。
冯凌子想了半天,忽然拉住舒鹞:“周酩远那个狗,又是买药又是煮早饭的,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舒鹞平静摇头:“不是。”
桌边正好放着之前舒鹞从角柜下面找到的照片,她拿起照片,指了指周酩远的脸:“你看他像是会爱谁的样子么?”
周酩远从小帅到大,可惜越长大越是冷漠。
喜欢他外貌的女人很多,但都因为他的性子打了退堂鼓。
长得再帅,也没人愿意捂着一块永远不会化的冰块过日子。
“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想婚内骗炮吗?”冯凌子大胆揣测。
“……他应该只是觉得有些愧疚吧。”
舒鹞垂下眸子,下眼睑上那颗小小的红痣被挡在长睫毛的暗影里。
她那天举着蛋糕求助地看向周酩远时,他不是没留意到她的为难。
也许是出于试探,也许是出于玩笑,也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周酩远选择视而不见。
但他应该没想到舒鹞吃了蛋糕后果会那么严重,所以感到愧疚。
周酩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山,他只是有着冷漠的样子。
其实他是沉寂在河堤下、藏在淤沙里的贝,坚硬的外壳下面是比谁都柔软的心。
冯凌子没察觉到舒鹞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柔,还沉浸在对周酩远颠覆认知的震惊里。
她有些迷茫地拉着舒鹞问:“不是,你不觉得周酩远会愧疚比他看上你了还恐怖吗?周酩远是会愧疚的人?”
那是这个世界对他的偏见。
抬眼看清舒鹞的神色时,冯凌子才怔了怔,有些狐疑:“宝贝儿,你们不是形婚么,怎么你好像特别了解周酩远?”
舒鹞笑了笑:“因为我们,以前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周酩远:为什么冯凌子都能按开指纹锁,而我只能用备用钥匙?这个男主当的忒没面儿!
第10章 故事
瑞美恩乐医疗机械这家公司也曾经辉煌过。
最牛轰轰时,曾为国外一个医疗项目提供出口医疗机械材料,在国内外医疗行业都很有名。
可惜好景不长。
国外那个医疗项目出现重大失误,闹出人命,全力支持该项目的瑞美恩乐也跟着遭殃,受到各大医院、医疗组、甚至患者的抵制。
公司前老板一夜间富豪变负豪。
当时周家正在把触手伸向医疗器械,野心勃勃,收购了在医疗器械上非常有经验的瑞美恩乐。
但周家没想到,瑞美恩乐的老板遭受不住打击,选择在公司大楼里上吊自杀。
瑞美恩乐从医疗器械传奇变成了鬼故事,也变成了周家咬牙切齿的烂摊子。
对于周酩远变成瑞美恩乐的负责人这样的消息,白栩是高兴不起来。
南非那边的医疗器械市场还没完全打开,帝都又接手了个负债累累的鬼楼。
最让白栩想不通的是,明知道会惹怒周家祖父,小周总为什么会突然在寿宴上离席?
白栩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事儿应该和舒鹞有关系。
因为舒鹞是白栩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波动周酩远情绪的人。
虽然她现在敌友难辨,白栩也还是很乐意看自家老板吃瘪。
这么想着,白栩给周酩远拨了个电话:“小周总,总部发来了邮件,关于瑞美恩乐的文件被寄到您东槿的家里了,应该是舒小姐替您签收的。”
“嗯。”
白栩多问了一句:“那一会儿,是我去找舒小姐取了文件给您送去,还是麻烦舒小姐跑一趟把文件送给您?”
电话那边的周酩远罕见地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都可以。”
挂断电话,白栩翻出舒鹞的手机号,双眼闪着一档“情深深雨蒙蒙”般的八卦光芒,兴冲冲拨去电话:“您好舒小姐,我是小周总的助理白栩。”
-
舒鹞坐在白栩派来的车子后座,手边放着三个牛皮纸袋。
正是上午阳光最足的时候,舒鹞戴着墨镜坐在车里查资料。
关于瑞美恩乐的商界新闻很多,但更吸引人的是一些灵异传说。
第一任老板在公司楼里上吊自杀。
之后楼里阴气森森,有加班的员工反映,打印机会在半夜突然响起,楼道里的应急灯也忽明忽暗。
第二任老板是周氏总部派过来的,任期才三个月就辞职了。
据说离职原因是神经衰弱,经常做噩梦。
第三任老板在任时间稍微长点,不过去年,在办公楼里开会时突然脑淤血,现在瘫痪了。
……
舒鹞看得投入,大白天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看窗外,瑞美恩乐的办公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本来独拥一座5层商用洋楼的公司,濒临倒闭,显得有些阴沉沉。
司机是周酩远公司的人,把舒鹞送到目的地后开着车子走了。
舒鹞是下车后才看见周酩远的,他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身上的浅驼色风衣外套和石狮子颜色差不多。
这座办公楼有些偏古罗马风格,周酩远坐在石砌的台阶上,支着一条长腿,胳膊懒洋洋地搭在膝盖上,嘴里叼着半截烟。
这是舒鹞第一次看见周酩远穿西装以外的衣服,也是第一次看见周酩远抽烟。
他居然会抽烟?
叼着烟随意翻看手机的样子还挺潇洒。
舒鹞想,如果这男人能在抬眸看向她时笑一笑就好了。
可惜,周酩远抬眼看过来时,仍然是那副冷淡的狗样子,目光里一丝温度都没有。
看见舒鹞,周酩远起身走了两步,把剩下的小半支烟碾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等烟味消散,才冲着舒鹞伸出手。
舒鹞把抱着的三个牛皮纸袋丢进周酩远怀里,目光在办公楼和他身上来回溜了一圈,不怀好意地开口:“周酩远,你这新接手的公司有不少小故事,你听说过没?”
“没有。”
“我给你讲讲呗。”舒鹞兴致勃勃。
难得舒鹞没有开口闭口都是嗲气的“酩远哥哥”,周酩远瞧了她一眼,算是无声同意。
“那你带我进去参观参观?”
周酩远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舒鹞往里面走。
“我跟你说哦,你们这个楼里,出过人命的,这家公司第一任老板,叫……”
舒鹞甩了甩手里拎着的链条小包包,轻轻一蹙眉,“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张……”
“张群。”
“对,张群!就是他,你听没听说过,他是上吊自杀的。”
空旷的大厅铺着大理石纹瓷砖,舒鹞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空旷的回音。
她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对着落后她半步走在身后的周酩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就在这栋楼里。”
周酩远没什么表情,看着她:“所以?”
他胆子这么大的?
不觉得害怕?
舒鹞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睛,指着头顶上的大雕花吊顶:“没准儿就是在这上面吊死的。”
“不是。”
“什么?”舒鹞没反应过来。
“我说,不是在这里。”
舒鹞以为周家为了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周酩远,给他洗脑了什么“公司是清白的”、“不要听网上胡说”之类的话。
她指着刚才走进来的那个玻璃旋转门,据理力争:“怎么不是呢,就是在这儿,我都在网上看见照片了,就这个大门外面,拉了警戒带的。”
周酩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在这个张什么,哦对,张群,张群之后的第二任第三任第四任,反正在你前面的老板都撞见过挺邪乎的事。”
舒鹞兴致勃勃,把在来的路上看见的灵异故事挑挑拣拣,哪个恐怖说哪个:
什么半夜突然自己运作的打印机啊,忽明忽暗的走廊灯啊,随风飘动的白窗帘啊……”
边说着,她瞄着周酩远,趁他视线落在别处,悄悄靠过去,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大喊:“啊!”
正常这么突袭地喊上一声,就算没铺垫前面那些鬼话,也该吓到人的。
结果周酩远半点反映都没有,只是慢悠悠收回目光,看向舒鹞。
“你怎么不怕啊。”舒鹞没皮成,讪讪摸着鼻尖。
“因为你说的不准确。”
“啊?”
周酩远看着她,指了指电梯:“这边,带你去看看办公室。”
怎么就从鬼故事变成参观办公室了?
舒鹞心里纳闷,却也没说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为了专门吓人才要参观的。
两人一同上了五楼。
怎么说瑞美恩乐也是辉煌过的,从电梯口走到办公室有一段很长且豪华的长廊。
周酩远一直没说话,只在站到办公室门口时,才忽然抬手,指着办公室的吊灯:“这儿。”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舒鹞汗毛都竖起来了,心存侥幸地问:“……什么在这儿。”
周酩远似笑非笑:“张群上吊的地方,用的裤腰带,就挂在吊灯上,”
“……你你你,不是说你没听说过么!”
舒鹞怂了,连连后退,捂着眼睛不去看办公室。
“是没听说过,亲眼看过。”
周酩远居然还问她:“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不要!”
舒鹞大步走在前面,没留意身后的周酩远罕见地勾了勾唇角。
走到电梯口舒鹞摸着胳膊,仍然有些不安,没话找话地壮胆:“周酩远,你有没有觉得这层特别冷啊,阴风测测的感觉,不会真的有什么邪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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