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紫藤姬的手,郑重道:“紫藤,我们一起到花街,顺那老鸨的意思当花魁。既然都回不去了,就干脆先报仇再说。”
紫藤姬诧异道:“……你不怕浅草寺的和尚吗?”
日轮呸呸几声,他才不信浅草寺的那群秃驴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个年代的和尚基本是为了钱才剃头出家的,浮躁又无心向上。况且紫藤姬的实力确实强,只是她平时总以为自己很柔弱,从来不敢对任何人类和妖怪出手而已。
“别怕死有我呢!能跟花街的人勾结在一起的都是些酒肉和尚,不见得他们的佛法有多高强,说不准还不如你我。”紫藤姬越是想逃回家,日轮就越要她去面对困难。
就这样,在日轮多番的怂恿下,紫藤姬答应跟他换衣服。
在出发之前,紫藤姬被迫穿上朴素的服装,一头柔顺的长发被日轮弄成鸡窝一般。
她原本清秀的脸涂上厚厚的粉底,眉毛用眉粉加到最粗,用烟熏的眼影涂满眼皮,两旁脸颊的腮红跟猴子屁股一样红。
反正有多丑就画多丑,再次照镜子时,紫藤姬连自己都没认出来。
不错不错,以这副模样示人,到了花街谁也不认识她。
“我的外表是改变了,可日轮你的妖气要怎么隐藏?”紫藤姬边看镜子边问。
“嗐,这有什么难度的,我修炼那么久还随时能控制好。”日轮表示不会出事。
他的自信深深激励了紫藤姬,既然是要报仇,那就要立即去办,拖到最后恐怕就不好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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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吉源花街。
吵闹的花街成为了浅草的特色,这里是被当地政府所认可的红灯区,相应的赋税也重,是当地政府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源。
忙活了一天的男人都喜欢在花街喝酒,欣赏艺伎们的美貌和才艺。
多数艺伎卖艺不卖身,陪酒陪笑不□□。花魁更是花街众人所尊敬的存在,普通的客人掷千金也难见其一面。
出入花街的男人很多,果然不出日轮所料,那些和尚根本没有在花街布施阵法,估计都偷懒去喝花酒了。
日轮打给紫藤姬一个手势,要她跟他一起戴上白纱斗笠遮脸,紧跟着他不要跑丢。
极乐屋位于花街的第一家店,比起昨晚,今天她们的生意要好很多,门口拉客的艺伎也多了起来。
日轮刚进入花街时,来往人群手中几乎都持一份报纸,有些店门口的艺伎甚至围在一起,对报纸上的内容津津乐道——
“极乐屋的妈妈桑竟然带了浅草寺的几个和尚来抓她们的花魁,还称她是妖怪。”
“不能理解,当上了花魁竟然还有逃跑的想法!”
“我看是为了捧红她才故意这么做的,以前京乐屋的妈妈桑也试过这么做,果然报纸一出,京乐屋的前花魁就大红大紫了。”
“古时稍有美色的女人就会被人们说成祸国殃民的妖姬,那些妖姬也确实名留千史了,现在极乐屋的做法倒像在复古仿效。”
“前提也是要有点料,靠报纸上的舆论走红也没用。”
听到他们的讨论,日轮也过去套热乎,一句姐姐前姐姐后的,顺手就要到了她们的报纸。
日轮拉着紫藤姬,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本想看看报纸上写了什么,奈何他们两只妖怪不识得上面的字。
虽然不懂字,但是紫藤姬的一张回眸照就印在那一大段文字的旁边。
黑白照片中的她,盈盈的美目令人心醉,无辜又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心生保护之感。
日轮看着这张照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
他回头看了看化了浓妆的紫藤姬,跟报纸上的她相差甚远,甚至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不过,在他心里,紫藤姬永远是最美的。
想着,他甚至产生了私心,这种念头超越了友谊的范畴,成为了他的心里负担。
“按照这样的趋势,如果今晚杀掉月彦,明天你准又要上报纸了。”日轮把报纸放在紫藤姬的手上。
这一整份报纸大篇幅都在描述她的事情,她只能看懂部分内容,大概是讲她如何从老鸨的眼皮底下用妖术逃脱的事情。
“……我一点也不想出名。”紫藤姬顺手撕烂报纸,垂头扁嘴,向日轮求助。
日轮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乖,被担心,写八卦的一般是地方小报,传不到你哥哥和爷爷那儿。”
但愿是这样才好,哥哥桑岛通泉还好说话,保守传统的爷爷是真的难对付。
不过有日轮在,紫藤姬所担忧的事也总会得到解决。因为当年日轮的还是一块大石头时就已经自称是妖界祖师爷了,交给他一定没有问题。
于是他们粗略地互相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由日轮来打头阵,紫藤姬在后面接应。万一日轮没能杀掉月彦,那么他需在子时前离开。
来到极乐屋门前,日轮和紫藤姬同时摘下白纱斗笠,大摇大摆地进去。
日轮更是摆弄腰肢,有多妖娆就多妖娆。
门口的艺伎们目瞪口呆,客人们迅速翻开手中的报纸,对比下照片中的紫藤花魁和面前正在一扭一扭的日轮。
“是报纸上的紫藤花魁!”不知是哪个客人大喊了一声,其他路边的客人一哄而上,把日轮围得水泄不通。
而真正的紫藤姬则站在一旁,愁着要怎么才能见到月彦。
日轮不愧是日轮,在人群的围堵中也能轻松突围而出,拉上紫藤姬后就奔向极乐屋内的后院。
随着紫藤花魁的到来,极乐屋也涌进来不少客人,每个客人都点名要求一睹芳容。
然而花魁一般是价高者得,大多数客人不过是普通人,哪能跟官商场上的大佬相比。稍有点闲钱的客人都不停往老鸨的手中塞钱,希望她能网开一面,破例让花魁出来见他们一面。
老鸨忙得不可开交,她一时搞不清发生什么了,询问了门口的艺伎才知道刚才紫藤花魁已经自己回到了极乐屋中。
老鸨根据艺伎们的描述,急冲冲折返回后院,果然“紫藤”和一个丑女人正坐在长廊上一起吃花生嗑瓜子。
“妈妈桑,来来来,一起吃瓜子。”日轮翘起二郎腿,朝着老鸨招手。
老鸨甚是惊讶又甚是惊喜。
她本愁着该怎么跟月彦大人交代,没想到紫藤还那么大胆地自己回来了。
“哎哟,妖怪小姐走投无路就回来啦?”老鸨尽量保持镇定,一边敲着折扇,一边扭着腰肢向他们走来。
“妈妈桑,这年头想红谁还不会表演戏法。”日轮摇头叹气兼摊手:“我这不跟你开个玩笑嘛,你倒好,白白浪费请和尚的钱。”
老鸨翻了翻白眼。
真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她试图逃跑,还当面把两个打手打倒,大家就不至于把她误会为妖怪,而后大动干戈请来和尚。
紫藤姬逃掉之后,让浅草寺的善知法师脸面尽失。加上那些八卦记者偷偷拍照,大肆写一些有的没的文章让大师名誉扫地。
为了安抚善知法师,老鸨不得不把他留在极乐屋里喝酒逍遥,全程免单。
老鸨正要开嘴大骂她一场,注意力却不由被“紫藤”旁边的丑女所吸引。
“这位是……?”老鸨伸出折扇,抬起紫藤姬的下巴。
日轮见状,一下拍开了老鸨的折扇,把紫藤姬护在身后说:“嗐,她是我妹妹紫阳,原本我们为了生计而一起卖身给月彦大人,没想到月彦大人只带我到极乐屋,抛下了我妹妹。”
仔细瞧瞧,这个紫藤的妹妹紫阳实在不堪入目。
“你妹妹当艺伎确实有点……”老鸨第一次认同老板眼光,难怪他只宠爱紫藤而抛下紫阳。
看她们两姐妹分开两处怪可怜的,老鸨从前也收养过一对姐妹花,见到她们黏在一起,便不禁让她回想起当年被她逼死的两姐妹。
“妈妈桑请放心,既然老板不喜欢她,她也不会非要来当艺伎,当杂役也可。”日轮明白老鸨的顾虑。
“杂役可以是可以,不过杂役的工作量很大,你不心疼你妹妹?”老鸨投以怀疑的目光。
“我妹妹力气大,没事。”日轮给紫藤姬使了一个眼色,再转向老鸨问道:“对了,不知月彦大人在何处呢?我想去见见他。”
紫藤姬一动不动,一话不说,就在一边做背景板,静静地看日轮的表演。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日轮与别的妖怪不一样。他还未化形时便懂得说人话,不仅有人类的思想和感情,还拥有超越妖怪的知识,通万物百事,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日轮……真的很有安全感呢。
“老板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他不一定每天都来,你们就安安心心留下,听我安排。”老鸨止不住撇向紫藤姬,正思考这个丑女该怎么去处理。
日轮站起来,挡在紫藤姬的面前,防止老鸨继续看着她。然后他用娇滴滴的声音,娇嗔道:“妈妈桑~今天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听到那嗲嗲的声音,老鸨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去跟老身一道,给善知法师赔礼道歉,消除误会。”老鸨不想听到那声音,又看向紫藤姬,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至于你那妹妹,就安排她到后院洗衣做饭,你有没有意见?”
日轮呵呵了冷笑一声:“那是当然的,她长那么丑,让她出去接客准会吓跑客人。”
当然他那一声冷笑是笑老鸨不识泰山,也是代替紫藤姬反讽她。
作者有话要说:PS1:日轮准备去勾引屑老板了。
第27章
极乐屋分有好几个部门。
业务部:组成的成员为一百多名的艺伎, 负责拉客和接待客人,是极乐屋最核心的部分。待遇是包吃包住,无底薪, 按她们向客人收费中三七分成, 极乐屋提取七成,剩下由她们自由支配。
经营部:只有老鸨一人, 偶尔月彦老板也会过来看一眼。身为管理者, 极乐屋大部分的分成都是他们的。
财务部:只有月彦老板一人。
后勤部:目前杂役领班一人, 洗衣房三人, 厨房五人,采购一人。不包吃住,每月拿固定的工钱, 无休假。永不升工资, 要做就做,不做拉倒。
这个人员规模对比起以前的极乐屋,起码缩少了一半。
在每个新入职的员工正式工作之前,杂役的领导都会给新人看一张极乐屋的人员表,给新人提供一个参考。
紫藤姬看完人员表之后,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对这个月彦老板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果然决定把月彦杀掉是对的,留下他等于祸害大家。
这时杂役领班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并向所有的杂役介绍道:“这位是紫藤花魁的妹妹紫阳,今后洗衣房和厨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她。”
杂役们热烈鼓掌欢迎。
虽然今天的新人长相奇丑,但也算是有手有脚, 能帮上忙就很好了。
因为,他们老板已经好久没请过新人了呜呜呜……随着艺伎的减少,他们后勤人员也加倍减少, 每天从早忙到晚也不一定把所有的活干完。
“太好了,妈妈桑终于舍得请一个帮手。”厨房杂役热泪盈眶。
“真是累死了,那些艺伎一天换好几件衣服。”洗衣房杂役感激涕零。
连领班都如释重负,拍拍紫藤姬的肩膀要她勤勤恳恳,做牛做马。
一时紫藤姬如众星拱月,她无言以对,就问了一句:“你们那么忙,为什么不多请几个?”
杂役领班悄然抹了一把辛酸泪:“以前是有挺多人的,大家各司其职,有礼有条。谁知新老板一来,就把一半的杂役辞退,说极乐屋不需要太多人。”
紫藤姬忍不住说:“……好吝啬啊。”
杂役领班一惊,立刻捂住她的嘴,摆了出安静的手势:“嘘,千万不能说老板的坏话,说多了会扣钱!”
好吧,那个人渣,日轮说得对,不管如何都要先报仇。
紫藤姬先答应着帮他们分担干活,相应的她要吃一大桶米饭才有力气。厨房的杂役人都很好,听到她喊肚子饿,就把昨天准备给紫藤花魁的饭菜热一热分给她吃。
她吃饱喝足之后……想睡觉。
*********
另一边,日轮跟随老鸨到极乐屋的贵宾包厢里。
在进入包厢之前,日轮不忘补妆,把嘴唇涂成艳丽的红色,一副清纯的面容与她妖艳的妆容格格不入。
推开包厢的门,日轮摆动柔软的身姿,跪坐在蒲团上。
浅草寺的高僧,善知法师正在矮桌旁吃肉喝酒,他光秃秃的脑袋反射灯光,铮亮铮亮的。
他身边围着两个倒酒的艺伎,另外一个艺伎在弹着三味线。
他那一行为真是愧对他的一身袈裟和法号,日轮早该想到这年头哪还有什么苦行僧,和尚都是继承家业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老鸨也跪坐在一旁,张开折扇捂着半笑的嘴巴,阴森森地看“紫藤花魁”要怎么去讨好他。
等善知法师把桌上的好酒好菜都吃光,日轮才开口说话:“关于今日之事,奴家给善知大师赔个不是,望大师原谅。”
说完,她深深地把整个身子向善知法师弯下去,以示虔诚。
老鸨眉头扬起,不知何故就听不大懂紫藤花魁的装腔作势的话语了。
“妈妈桑,怎么回事?”善知大师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奇怪。
喝了几瓶酒的善知法师压根忘记了今天所发生过的事,记忆中隐约就记得一个青年洒下一地尘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他倒是被日轮的美貌所吸引。
善知法师面无表情,他只让左右两个倒酒的侍女走开,挪动座下的蒲团放在日轮的旁边,整个人凑过并迅速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卧槽,这和尚也太油腻了吧!
日轮吞了吞口水,暗想还好紫藤姬没有过来,不然就亏大了。
“真是闹了一场误会,害得善知法师白白跑了一趟。今天妈妈桑我出个主意,以后您在我们这儿的开销全免。”老鸨见情况不对,赶紧向后面两位艺伎使眼色把醉酒的法师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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