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她急促地说。
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辩解,喃喃道:“她是个疯子,你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你看看你自己,你和疯子有区别吗?”
白母寒心的望着她:“这么多年来,是不是都是你去教唆白采心打陈程的?你知不知道陈程有多重要,他要是真的出事了,家里怎么办?”
“我没有做!”白晴激动地重复:“你不能冤枉我……你不能冤枉我……”
白母彻底寒心了,疲倦地闭上眼睛。
她的话听在白晴耳朵里简直和死亡宣告一样:“我还是把你送回乡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晴晴,你原来是个多乖的小孩,现在看看你自己,撒谎、逃课,教唆别人打人……真是,我们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
白晴死死的低着头,她攥着手。
“还不是你们逼的。”
“你说什么?!”白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妹妹还在乡下读书呢,她都没有机会来城里上学,我们对你多好,省吃俭用也要供你上好学校,托尽了关系才把你塞到最好的初中里,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你们就是更喜欢她!什么东西都要留给她!”
白晴推开了白母颤抖着指着她的手,她憎恨极了,口不择言:“为什么要生她,家里有我就够了!本来就这么穷,还要生她,为什么要来抢我的东西!谁都不能抢我的东西!”
白母被她推了个趔趄。
她哎呦了一声扶住腰,面上流露出痛楚的神色来。
“我要告诉你爸爸,你反了天了!”白母气的掏出电话来,嘴唇都在颤抖。
结果白父那边的消息却更加糟糕了:“……好像消息又变了,白采心那个姑姑说要把钱都捐给希望工程,不留给白采心和陈程了。”
原本按月打过来的生活费,也不见所踪。
他今天才会去小心翼翼的给那边打了个电话,结果居然得到了这个消息。
白母怔怔的不敢相信:“那怎么办?!那、那我们家的钱呢……”
说好了照看旁边那对母子,就会给一笔价值不菲的酬金,不然白家为什么如此殷切,还让白晴去和陈程做朋友,那点儿不知道远到哪里去的亲戚关系可不值得这么做。
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么多年的付出教他们怎么甘心!
白父哭丧了脸:“她老人家只说了谢谢我们,我们家都是好人。”
白母晴天霹雳,她嘴唇都在颤抖。
她站了起来,看见了满眼都是憎恨的白晴,突然扬起手,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
她哆嗦着,不住的说:“现在钱都没了……你爸爸还等着看病,你妹妹还等着交学费……”
白晴嗡的一声,感觉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她终于想起了一开始去接近陈程是为了什么——她才不想和一个疯子的儿子当朋友,要不是白母让她去,她才不愿意去。
但后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这件事。
白晴捂着脸哭,白母更恨了。
她狠狠掐了白晴好几把,白晴根本不敢躲。
白晴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
陈程的姑母怎么会知道的……她隔得这么远,还是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不死,不可能会知道的,肯定是陈程,肯定是陈程去告状了。
“肯定是陈程……”她死死地拽着妈妈的袖子,涕泗横流地说道:“我们去求求陈程,对疯女人说几句好话,这样姑母肯定会给钱的!!”
白母停住了掐她的手,但一把推开她,将她摔在地上。
“现在去还有用吗,你以为陈程不知道你平时做了什么?早知道就应该把你妹妹接回来,把你丢到乡下,你妹妹这么乖,肯定比你强得多。”
白晴强忍着眼里的恨意,拼命说道:“肯定有用的……陈程和他妈一样,很好骗的,多说几句话他们自己就会蹭上来了。”
白父却在电话里那边打断了她们的幻想:“那个老太婆把钱都捐给希望工程了,一分钱都没剩下,现在找谁都没用了!”
白母差点晕厥过去,短缺的金额令她几乎崩溃。
她狠狠地踹了白晴一脚:“滚进你房间里,我不想再看到你。”
白晴绝望的被揪着衣领关进了房间里,她使劲敲门白母都铁石心肠,一点不理她——完了,他们真的要让她回乡下,让那个讨厌鬼来城里上学!!
她神经质的咬着指甲盖,不行,不能这样,谁都不能抢她的东西。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吓得她犹如惊弓之鸟,半天才敢去接起来。
还是那个细细的女声。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飘在云端上。
白晴打第一天见到齐子涵就讨厌她。
她嫉妒死她了,凭什么她能这么漂亮,家世还这么有钱,她的家人都这么喜欢她。而她呢,她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齐子涵就能活得像是小仙女,纡尊降贵的向他们施舍,凭什么?!
她只不过是会投胎。
白晴从来都不觉得齐家的助学基金有多么不得了,齐家人有多么善良,齐子涵善意不过是施舍,她就是想借此实现她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而且齐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供所有人都能上学,他们就是假好心!
但现在这个齐子涵露出真面目了,她却一点也不敢做什么了。
她真的怕了,早上她能感觉到齐子涵是真的想淹死她的——她本来应该告诉所有人齐子涵才不是什么小仙女,她坏透了,大家都不知道。
但现在她一点儿都不敢。
这些有钱人有那么多种方法能够弄死她……
“惊喜吗,现在才刚刚开始。”苏乱不疾不徐地说。
白晴尖叫了一声。
是她——她说的是真的!这些都是她的报复!
尖叫招来了客厅里的白母的唾骂。
白晴彻底害怕了,表情都空白了:“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还挺有精神嘛。”苏乱笑了一下的说,声音好听又悦耳,但在白晴耳朵里简直和恶魔一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很多惊喜等着你呢。”
白晴崩溃地开始胡言乱语的骂她。
苏乱一点也不生气,好声好气的说:“接着说,你骂了我多少声,我都记着呢。”
电话那边突然陷入寂静。
她捏着手里的手机,像是捏着一条冰冷的毒蛇,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最终崩溃的哭了起来,白母在门外的骂声和她的哭声交相辉映。
苏乱挂掉了电话,她还以为白晴能更硬气一点儿,现在看起来不过是欺软怕硬。
旁边地齐远帮她剥了个橘子,好奇的问是谁。
苏乱甜甜的笑了一下:“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你还这么温柔。”齐远不禁感慨妹妹真是脾气好,但他也担心她脾气太好了受人欺负:“以后你讨厌谁就该告诉哥哥,我帮你揍他。”
苏乱叹了口气:“你总是忘记我和你说了什么。”
揍人多掉价啊,虽然是真的爽。
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发现大年夜齐父去所里捞人的事情了。
“我懂我懂,在合理的规则内不守规则嘛。”齐远塞给她一片橘子:“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冲动了。”
他还要好好保护妹妹呢。
##
几乎又是一样的场景,女孩儿坐在离他不远的凳子上。
高脚凳稍微有一点儿距离,是被人调高了的,她垫着一点脚开始晃,还屈在身后。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安静地开始削苹果。
果皮拖得老长。
打着转的掉在托盘里。
她还是没能一次性削完苹果皮。
陈程沉默的看了她半响,既觉得不真实,又觉得伤口一阵阵的疼痛开始蔓延。但他分明伤在腹部,逐渐揪起来的确实心脏的部位。
他印象里的女孩儿,像只幼鹿。
还是有雏鸟情节的幼鹿,怯生生地、会因为你靠近而害怕的跑掉,却又会因为喜欢你,害羞到耳根都泛红了还装作不知道你在看她。
而现在,她更像是开在云端上的一朵矜贵的花。
难见一面,始终含着距离感。
既高高在上,又冷漠非常,却依旧瞩目。
只是这朵花不爱他。
世间的事最痛苦的是什么,是你明明目睹了一束光,它落在你手里,明媚的像是融融的春情,但你没能抓住它,还永远的失去了这束光。
他依旧记得那句娟秀纤细的、似乎又含着一丝颤巍巍的话。
【能喜欢我一点点吗?】
他怎么能不喜欢她。
如果你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是那个小姑娘向你投注而来的、执拗又明亮的眼神,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苏乱将光溜溜的苹果搁回盘里,她最后还是没成功。
“你醒了。”她说。
陈程痴痴的望着她:“我以为你不想救我。”
“你是故意的,也不是致命伤,躺几个星期就好了。”苏乱冷漠非常,“用不着表现出生离死别的样子。”
陈程仰起头,他捂住眼睛:“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沉默了半天:“我承认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但我真的……很想对那天的事情说对不起——不过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苏乱:“的确。”
只为了他自己心安的话,这种废话还是不必提了。
他推开她,用那样恶毒的话逼走她。
是为了让她离自己远一点,他害怕被那样明亮的光灼伤。更害怕她知道了他这层漂亮的皮囊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其实不是,他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躲在人群的后面。
总是低调沉默,可她眼里的神采非凡,握住笔的时候,像是握住了一个世界。
“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欠我两条命吗?”
苏乱突然说,“第一次,是在那天结束之后,你应该知道是哪天,齐子涵回去之后,砸掉了所有的画板,烧掉了所有的画,她再也不肯碰一下画笔。因为你不仅羞辱了她的爱情,还羞辱了她唯一的爱好。当天晚上,她就发了一场大烧,差点烧死过去,如果不是保安发现了,她可能就这么死掉了。”
陈程僵硬的转过头来,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第二次,她救了你,但你不知道是齐子涵救得你。她被白晴推进湖里,她拼命求救,白晴不救她。本来你有机会来救她的,但白晴让你忽略她,她说齐子涵没事,所以你也就当她没事。结果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冰冷的死在水里。”
“你看,齐子涵最心爱的画画都被你毁了,她再也无法拿起画笔,她的初恋更是兵荒马乱血雨腥风,毁灭的干干净净,但她明明应该很讨厌你,可她还是要救你。”
“她救了你,还了解到你家里的情况,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资助你,因为即使你对她说了这么恶毒的话,她还是觉得你像是白玫瑰一样纯洁的美少年,而且你这么聪明,有资格得到帮助。甚至为了顾及你的自尊心,她还要偷偷的资助你,不让你知道这笔资助来自她。”
苏乱的话轻且慢,她取出那副白玫瑰的画。
放在了他被被子挡住的膝盖上。
白玫瑰含苞待放,陈程颤抖着触摸上那副画,还是如出一辙的风格,温柔且多情,是春日里初初的花苞,情人凝视的眼波。
美好的连呼吸似乎都是如此的轻盈。
少女的初恋,纯洁的像是白玫瑰一样,她觉得她喜欢的人也像是白玫瑰。
但最后她却只能死在冰冷的水里。
连仰望春天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不配拥有她的爱,她也不会再爱你了。”
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像是那个傻姑娘一样喜欢他,想把整个世界都给他分享了。
你看,他弄丢了全世界唯一一束光。
所以,他将永远陷入黑暗中。
苏乱走的时候,隔着门,她听见了痛苦又撕心裂肺的低吼。
陈程死死地攥住了那副画,他拼命低下头去,亲吻画上的玫瑰,连伤口裂开了,殷红逐渐渗出来都不在乎,疼痛似乎因为麻木了。
因为有更大的、更深邃的、且更为剧烈的疼痛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可无论如何,玫瑰都是冰冷的。
那朵花并不爱他。
永远,也不会再爱他了。
第18章 学霸的白月光
齐远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妹妹, 她那副画是画给谁的,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为什么那个少年会突然发疯。但他最庆幸的是他赶到了,妹妹小脸苍白,肯定被吓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齐远非常的愤怒。
但是妹妹只是小幅度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慢吞吞地说:“我饿了。”
像是大号的软软甜甜的糯米团子。
简直是犯规的暴击。
只是问题来了, 兄妹俩望着厨房互相对视了一番, 就连刚刚还兴冲冲挽起袖子的齐远都默默的缩回了手。
苏乱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会做饭不?”
“……不会。”
“那你一个人怎么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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