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王相貌普通,顶多算是端正,自然够不上英俊,所以姬愉猜测公子原的容貌应是肖母。他的母亲定是个极好看的美人。
他的眸色浅淡,映射着灯光有几分剔透之感,姬愉目光来不及收回,就又多看了几息,而后对他微笑颔首后便收回目光。
连日来的劳累,此刻在这虚假客套的形式下姬愉已然双眸疲乏。她轻揉了下眼皮,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
“陛下乏了吗?”苍王忽地转头问道,显然是注意到姬愉揉眼的动作。
姬愉轻点头,顺着接口道:“是有些乏了。”
“那臣让人带陛下去休息。”苍王抬手:“宁池,你带陛下去后殿吧。”
宁池?姬愉打量了苍王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容貌只是端正,然气质却很出众。睿智沉着,气度不凡。
宴席间他一直站在苍王身侧,而苍王时不时与他交谈几句,好像是在询问意见,而他不卑不亢,从容应答。从苍王的神情来看,他显然应答的很好。
苍王很看重此人,姬愉暗自思量。
她跟着宁池出了大殿,到后殿时,宁池推开门,侧身笑道:“陛下好好歇息。”
他容貌不出众,气质看着沉稳,然笑起来让姬愉恍惚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
风流邪气,几分温柔,似于何处见过。
她晃晃脑袋,将莫名其妙的念头丢了出去,而后回了一个微笑,便进入房间休息。
之后姬愉在苍国王宫呆了几日,她在国城内四处逛了逛,期间也又在思考该如何抓住此次时机,改变目前受限的局势。
她未及行动,某日就被苍王请到主殿,言称是有事详谈。
没有多想,姬愉安然前往。
到主殿时,发现殿内无人,宫人候在殿外。很快苍王赶到,将姬愉请至上座。
“陛下请。”苍王伸手笑道。
姬愉看着苍王的笑容,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又多看了几眼,然并看不出什么,于是作罢。
她道:“王上找朕何事?”
“陛下近日可好?”
“还行。”姬愉随口道,接着问:“所以到底什么事”
“陛下莫急,只是关心陛下在苍国居住的如何。”苍王将茶杯推向姬愉:“这是苍国特有的茶叶,味微甘,清心静气,陛下喝喝看。”
姬愉接过,慢吞吞的啜了一口,并未发出什么评价。
苍王也执起茶杯,缓饮一口。
片刻后他将茶杯放下,声音平稳地开口:“臣知晓陛下为何前来。”言毕他看着姬愉的神色。
姬愉面不改色,握着茶杯轻轻转着,一派淡然:“哦?你知道?”
看不出什么,苍王收回目光。
“天都朝臣狂妄,巫浔独权专横,寒门试图崛起,贵族争权立势,诸侯野心不灭。就是辛苦陛下了,虽贵为天朔之主,却处处受人桎梏,承受权力倾轧。”
姬愉淡淡笑道:“还好。”
看姬愉依旧没有反应,苍王换了说法:“陛下没有想过改变现在的局面吗?”
“正在想。”
“那想出来了吗?”
姬愉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快了。”
“那就是还没有了?”苍王得出结论:“那臣帮陛下想可好?”
“说来听听。”姬愉放下茶杯。
“自己掌权,摆脱桎梏。”
“空话,说得容易。”姬愉嗤笑一声,随即悠然地等他下文。
“臣会帮陛下的。”苍王神色真诚:“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是那巫家贼子窃权夺利,狼子野心。臣会帮陛下夺回来,到时候这天下就是陛下的,臣会尽力辅佐陛下。”
呵!狼子野心的怕是你吧!姬愉暗自好笑。
苍王不臣之心早已路人皆知。想夺权就直说,竟还拿她当幌子。她看着像个傻子吗?为她夺权,尽心辅佐,届时怕又是一个巫家人,将女帝架空成傀儡,他甚至还比不上巫家人半分。
姬愉揉着指骨,没吭声。
苍王看出姬愉的不信任,他不疾不徐地端起茶杯。
“臣会让陛下衣食无忧,不会逼迫陛下做不愿之事。生子立夫,全凭陛下心意。”
倒是好条件,可惜,她凭自己也能做到,姬愉笑转着茶杯,不以为意。
苍王蓦然一笑:“最重要的是陛下会长命无忧,安稳和乐到仙逝。”
这有什么……姬愉忽地顿住,长命无忧?
她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陛下的君母不过二十有七便离开人世,第三任女帝仙去之时也才二十有九,接连几任女帝都逝在最好的年华,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请王上言明。”姬愉神色认真了些。
“上任摄政王巫清离刚病危,结果不久就传出女帝殡天的消息,而女帝出殡时摄政王已经痊愈……”
姬愉突然攥紧手指。
“陛下难道还想不清楚,历届女帝的短命与谁有关?”
……
姬愉浑浑噩噩地走出主殿。她回到屋内坐下,望着虚空心底一片压抑。
阿飘之时苦痛缠身,整日迷茫浑噩,对外界的观察与敏锐便下降了。那时只觉得女帝的死过于突然,并未想到其间的联系。
此时忆来,当真是古怪重重。
巫清离前脚病危,女帝后脚离世。女帝离世后,巫清离病愈后却黑发转白发,当真是因病白头吗?
姬芙忧的死与巫清离有关?姬愉的心突然狠狠揪起来——她……是因巫清离而死的吗?
为何?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当时她得此消息时震惊不已,巫浔却很平静。
巫浔也是巫家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到底知道什么?这是否就是他这段时日待她冷漠的缘由。
仿佛一瞬间云消雾散,姬愉感觉自己在接近真相。她在房内坐立不安,恨不得放下所有事,插翅飞到巫浔身边向他求得那个解释。
姬愉握紧拳头,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朝着殿外想要呼喊平清。
还未张口,就见不远处传出惊叫声,接着就是一片喧哗。
一个宫人从远处跑来,姬愉连忙将她拉住询问:“发生了何事?”
谁知宫人惊惶又畏惧地瞥了她一眼,快速说出经过后便飞快跑远。
而姬愉呆在原地,满脸惊然。
苍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能收尾了,我们再最后陪小鱼和浔浔走一段时间吧。
等待辛苦啦,笔芯~
☆、第61章
主殿内仵作在验尸。王后和几个夫人及公子站在一旁,神色哀戚,气氛压抑。
仵作挑开苍王的衣襟,很快得出结论。
“陛下腹部有几处刀伤,其中有两处致命。按刀口大小猜测应是由一把小巧的匕首造成,而行凶之人也善用匕首,切口快速精准,几乎没有造成钝伤。”
“刀伤?”刘夫人哽咽一声:“怎么会这样?明明一个时辰前王上还好好的,说要来妾身宫里坐坐,怎的如此突然就遇害了?”
“王上走了,妾身们可怎么办啊?”
“哭什么?!就知道哭!”王后还算镇定,皱着眉呵斥了几个夫人:“有这时间还不如快将谋害王上的贼人找出来。”
“王后说的是。”由刘夫人所出的三公子楚莫安抚了刘夫人后,他让人将门外的宫人传来问道:“王上什么时候到的主殿。”
宫人垂着头:“约莫午时一刻。”
“期间可曾见了什么人?”
宫人的手微抖一下,如实道:“见了女帝。”
“女帝在主殿待了多久?”
“半刻钟。”
公子莫没有什么表情:“之后还有人进去吗?”
“没有。”宫人补充道:“也未见王上出来。奴进来添茶发现王上已经倒在地上了。”
“听闻女帝自幼习武,尤其擅长近身的匕首。”公子莫欲言又止,他看向王后:“这……”
王后面色沉冷,她的手攥在袖中:“将朝中重要的大臣都叫来,另外将此事传信给天都还有其他几个国家。女帝又如何,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敢如此嚣张,胆大妄为到连苍国君主都敢动,难道真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是。”公子莫看着王后:“那女帝那边……”
王后微眯着眼睛:“派重兵看守,在事情了结之前,谁都不能将她放走!”
“我倒想知道,犯了这么大事,天都会不会护个无用的傀儡?杀了王上,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
苍国军队还未赶来,姬愉对主殿发生的事暂且不知。
她到达主殿时,迎着众人打量惊疑畏惧或隐带嘲弄的目光时,姬愉的眼皮跳了跳,心中升出不好的预感。
她快速来到殿中,见毛毡地毯上血渍暗红,苍王的尸体躺在中央,锦服上血液已经干涸,面色灰白,已全然没了声息。
殿内站了许多人,他们望来的目光又恨又毒,那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升到顶峰。
“你还敢过来?”王后阴狠地看着姬愉:“陛下,臣妾真不知是该赞你勇敢还是叹你愚蠢。”
姬愉微皱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们王上和陛下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刘夫人又哭了起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陛下你怎忍心赶尽杀绝。”
姬愉心下一沉,她看着殿中苍王的尸体,眸光落到他身上的伤痕,隐约间明白什么。
“你们怀疑朕?理由呢?证据呢?”
公子莫将方才仵作还有宫人的话同姬愉复述一遍,而后道:“陛下,父王从始至终只见过你一人,你走后他就身亡,这证据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耳边轰然一响,姬愉眼神变了,她问道:“只见过朕?!再无他人?”
“是。”
“不可能!”姬愉满心惊异,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她努力镇定下来,整理着思绪。
她走时苍王还好好的,他是在她走后遇害,可若之后苍王没有再见过他人,也不是自杀,那所有的嫌疑都在她身上。
当时殿中只有她和苍王两人,宫人和平清都候在殿外,没人能给她作证,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清白,而她走后,苍王一个人待在殿内,无人知道他独自待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伤口又恰好是匕首伤,这一切都巧合的指向了她,目前的局面对姬愉太不利了。
暂时无法自证,姬愉握着拳头,垂眸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
“君言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为君死,天经地义。这整个天朔都是陛下的,一条命而已,自然也是陛下的,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哪来的胆子置喙陛下……”
人群中隐隐传来一道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面色变黑。众人眸中溢满怒气,而这怒气最终转化为利箭,全部向姬愉射来。
姬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忍无可忍地朝人群看去:“闭嘴!”
“朕没想让谁死,也没杀害苍王。”她看向众人,竭力平稳解释。
众人怒气不减,显然不信。
知道空口白话,口说无凭很难得人信服。姬愉想要换个角度自证清白。
“朕为什么要杀苍王?”姬愉抬眸保持冷静道:“朕没有杀他的理由,且在苍国王宫明目张胆地残害国君,如此明显地将罪证指向自己,被所有人怀疑,最后造成现在这个于自己不利的局面。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觉得朕这么蠢吗?”
她微抬了下巴,嘴角带笑,显出点傲气:“朕不怕告诉你们,朕若真要杀谁,你们谁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也会拿朕没办法,因为朕绝对不会让你们拿捏到朕的错处。”
“朕会计划的万无一失,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蠢得错洞百出,等着你们将朕制住。”
”这……”众人一时失声,显然是被姬愉的话动摇。
见到转机,姬愉乘胜追击:“所有的罪证都如此明显地指向朕,完全不需要探查,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设局诬陷于朕。你们若信便如了设局人的意,所以我们不妨冷静下来,一起探寻真相。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无畏苍王英灵,各位意下如何?”
“好像有点道理。”一位大臣抚着胡子思考道。
“你们别被她骗了!”另一位大臣突然站住来,他沉着脸,言词激烈:“谁人不知天都不耐咱们国君已久,女帝此次来也是想要收服国君,她定是见收服不了才对咱国君下了狠手。而且王上死后,国暂无君,未立储君,此时正是苍国虚弱之时,他们想趁此之际将苍国完全掌控,好永绝后患。”
“所以谁说她没有动机,这就是动机,简直明显至极!”
“报!”黑甲士兵飞快从殿外进来,他手捧着匣子,将其盛给王后。
王后打开翻看片刻,忽地沉了脸色,她厉声道:“将女帝和公子原押入天牢,等候决议!”
众人惊疑不定,什么东西让王后那么生气,怎地还与二公子楚原扯上关系?
“等等!”姬愉冷面呵了一声:“王后何意?”
站在人群中看戏的公子原也表情微变,他看向王后等待回答。
王后冷笑一声:“陛下好大的野心,与公子原勾结谋害王上不说,还想篡夺朝政,妄图扶公子原上位。我倒要看看你们现在还怎么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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