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法子靠不住的,”赵宝澜解释说:“随便从街上找几十个人,凑一凑能找到许多个血液相融的人,可他们的的确确是没有亲缘关系的。”
宝蝉嘴唇张开,半天都没合上,这么过了会儿,才忽然“啊呀”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她忧虑道:“郑夫人才刚好了些,如果告诉她你不是郑宜静,那岂不是……”
“先等等吧,”赵宝澜头疼道:“我差人去搜寻真正郑宜静的下落,看能不能有结果,即便是找不到,也等郑夫人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再走。”
宝蝉颔首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因为心里边乱糟糟的,这天晚上赵宝澜跟宝蝉睡得晚了,第二天起的也要晚一些,然而没等她们这个懒觉持续多久,就被邱姨娘院子里边的动静给吵起来了。
因为邱誉说蔚家人的事情全都包在他身上了,故而这两天邱姨娘的心情特别好,大清早的还有闲情逸致去浇花,哪知道最后花还没有浇完,便有婆子引了哭哭啼啼的嫂子甄氏进门,把邱誉死了这个噩耗告知于她。
邱姨娘当时的感觉,就是一个惊雷劈在了头上。
“哥哥死了?怎么会?!”
她两腿发软,紧抓着甄氏的手,颤声道:“他昨天还来看我呢,怎么突然就——”
“夫君是被强人给害了,”甄氏哭道:“昨晚家里边进了强盗,把我和孩子打晕,抢了好些财物去,竟然还把夫君给杀了!我今早起来一看,夫君的血流了一脖子,人也没气儿了,赶忙去报了官,又来给你送信……”
才刚刚商量着要找杀手除掉蔚家几兄弟,转头的功夫,自己哥哥就被杀了?
邱姨娘绝不相信这事跟蔚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他们做的,肯定是!
邱誉再不成器,那也是邱姨娘的哥哥,骨肉至亲,她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甄氏见状,哭声愈发大了:“官府说是会立案,只是我听他们的意思,这案子怕是不好破,几个孩子还小,我实在是……”
这事肯定跟蔚家人有关,邱姨娘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往外说。
真说出去了,官府肯定会问的。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蔚家人是跟你们邱家有矛盾,但也不至于杀人啊,你怎么就觉得是蔚家人杀了你哥哥?
邱姨娘还有儿女,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但自己亲哥哥死了,这口气她肯定是咽不下去。
蔚家……蔚家!
等着看吧,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
邱姨娘院子里哭声传过来,赵宝澜跟宝蝉也给吵醒了,迷迷瞪瞪的到了李氏屋里,说:“这是怎么了?”
李氏看得怜惜,亲自拧了毛巾给她擦脸:“没事儿,那边邱姨娘的哥哥没了,她嫂子来了,姑嫂俩聚在一起掉眼泪呢。”
赵宝澜“哦”了一声,吃完早饭之后,就拉着宝蝉高高兴兴的出去看热闹。
郑家就那么点地方,走几步就到了,她们俩刚到院门口,正碰上邱姨娘送甄氏出来,俩人眼睛红彤彤的,就跟刚从花果山放出来似的。
赵宝澜昨晚吩咐杀手问邱誉一件事,他花钱雇人杀害蔚家三兄弟的事儿邱姨娘知不知道,后者是个绣花枕头,被杀手一吓唬就老老实实的招了,不仅知道,钱都是邱姨娘给的。
别管左右护法和方长老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明面上都是她的哥哥,邱姨娘能出钱雇人暗下黑手,那赵宝澜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她从兜里边掏出来一把瓜子儿,递给宝蝉一半,剩下的自己一个人嗑的噼里啪啦:“邱姨娘,你还好吗?听说令兄没了?节哀顺变呀。”
邱姨娘早猜到自己哥哥的死跟蔚家人有关,再看这小碧池居然还敢到自己门口来耀武扬威,一张脸登时就青了,死死的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赵宝澜就不高兴了,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喜欢,收回去!”
邱姨娘:“……”
邱姨娘气的急了,想冲过去撕了她那张嘴,又实在是忌惮李氏和蔚家人,忍了又忍,终于骂道:“滚!别叫我瞧见你!”
“我的天呐,邱姨娘你是不是伤心的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赵宝澜往地上吐了点瓜子皮,白她一眼,趾高气扬道:“这是郑家,你脚下的地是郑家的,你这院子也是郑家的,你一个姓邱的有什么资格叫我一个姓郑的滚?小老婆都低三下四的当了,怎么还拿自己当盘菜呢!”
虽说妾低妻一等,但邱姨娘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上边有郑老太太和郑武关照,下边又有三个孩子在,被人当面说自己就是个玩意儿,不算什么东西,登时便觉一股热气自脚底直冲脸面,燥的她头晕脑胀。
“你,你放肆!”邱姨娘颤声道:“我可是你的长辈!”
赵宝澜听得笑了,吐了口瓜子皮,然后抡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了。
“我阿娘好脾气,哥哥也太宽容,才把你惯出这些臭毛病来,一把年纪的人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长辈?你个取乐玩意,算个屁的长辈!”
赵宝澜冷笑一声,讥诮道:“不服气是吧,那你就去衙门打听打听,只听说大户人家里边有发卖侍妾姨娘的,什么时候听说有发卖儿女的?自甘下贱抢着当小老婆,心里边还做着正妻梦,希望一切跟正妻齐平,希望别人敬重,你长得不好看,想的倒是挺美啊?!”
甄氏也听邱姨娘提过,说李氏的女儿回府了,刁蛮任性,脾气大的要死,现在亲眼见了,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所谓的“刁蛮任性”究竟有多偷工减料。
毕竟是自己小姑,家里边几个孩子以后还都指望着邱姨娘呢,甄氏将人扶住了,这才软中带点硬的说:“大小姐,您息息怒,也别太生气了,姨娘就算不是正经长辈,但好歹也是侍奉您父亲的,老太太的颜面也得顾全啊,您这样说打就打,怕也不太合适吧?这么多年了,您父亲都没对姨娘动过手呢。”
她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也服软了,这位大小姐就该就坡下驴走人了。
没想到这个小畜生眼睛一瞪,又是一耳光重重掴在邱姨娘脸上,毫无人性的咆哮道:“打她怎么了?郑武没打过她又怎么了?我多打她几次她不就习惯了?!”
“666,”系统120附和道:“老铁,没毛病!”
第29章 当海王了吗?
邱姨娘被气了个半死,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外淌,甄氏青着脸站在一边,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宝澜大获全胜, 叉着腰, 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邱姨娘原本是出来送甄氏的,没想到却受了这么一场气,捂着心口就要往地上倒,甄氏见状,赶忙将人给搀扶进去了。
郑宜舒听见动静出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再听甄氏说了事情原委, 一张俏脸登时寒意缭绕:“这个郑宜静行事也太嚣张了,她以为自己是谁?成天打这个骂那个——我找她去!”
邱姨娘赶忙将她给拦住了:“小祖宗,你可别去,阿娘受点委屈也就算了, 可别牵连到你身上。”
她眸子冷冷的, 自嘲般道:“咱们势单力薄的, 怎么敢跟他们对着来啊。”
“她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郑源也才是个四品官, 蔚家也才五品, 架子摆的倒是不小!”
郑宜舒先是骂了几句泻火,脑海里忽的想起另一事来,眼睛不禁微微亮了:“阿娘,姑母跟琴安表姐不是要回来了吗?我就不信她们娘俩在姑母面前还敢那么嚣张!郑源只是个四品,但琴安姐姐相看的夫婿可是公府世子!”
邱姨娘眼底精光闪烁,用力揉了揉眼睛,说:“宜舒果然聪慧, ——既然咱们暂时不是李氏母女俩的对手,又何妨借力打力?即便你姑母不将我们母女二人的话放在心上,总不至于连老太太这个亲娘的话都置之不理吧?”
……
赵宝澜跟宝蝉在外边闲逛了一会儿,看太阳高了,便回到李氏院子里去了,刚吃了串儿葡萄,就见门帘子一掀,祝婆婆从外边回来,说:“邱姨娘跟甄氏都被老太太叫过去了。”
“亲侄子没了,怎么能不宽慰侄女和侄媳妇几句?”
李氏正在窗前做针线,闻言嗤笑一声,说:“当年老太太还想着用我的嫁妆贴补她侄子呢,我不答应,就指着我的鼻子骂,现下邱誉早早的走了,可知人的福气是有数的,不能多拿。”
死人的事儿晦气,李氏也没多说,只温声同赵宝澜道:“你姑姑送信回来,说是马上就要到府上了,明天咱们哪儿也不去了,在家等着她们。”
赵宝澜吃了个混沌下肚,这才抬头道:“姑姑?”
“是回来炫耀她的好女婿的——八字都没一撇儿呢,就这么得意。”
李氏似乎与那位大姑姑相处的不好,轻哼一声,道:“你姑姑比郑武小两岁,嫁到金陵庞家去了,她大女儿叫琴安,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被昌国公夫人看中,打算说给世子为妻。此次昌国公世子自青海战场还京,水军途径荆州,你姑姑带着女儿归宁,大概也会跟昌国公世子见一面。”
赵宝澜被这位姑姑的逆袭史给震惊到了。
国公,超品爵位嗳!
自己哥哥也才是侯爵呢!
虽说现在朝廷式微,军阀独大,昌国公这个公爵的实力并不如燕侯、昌武侯这样的实权军阀,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国公这个爵位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宝蝉不禁道:“能被昌国公夫人看中,想必那位琴安姑娘品貌十分出挑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她还不如我们宜静好呢。”
李氏本就跟小姑相处的不好,拿来做对比的又是自己女儿,一颗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那位昌国公夫人并不是世子的生母,也有自己的儿子,鬼知道她给世子选这么个正妻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懂了。
后母和继子之前不得不说的那些矛盾嘛。
赵宝澜看出李氏跟这位姑姑并不如何和睦,便没有多问,想着敷衍过去也就得了。
郑氏出嫁多年,好容易回来一趟,肯定想见见自己老娘和哥哥弟弟,她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侄女也没必要凑过去看热闹,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她这么想,可郑氏却不这么想。
郑老太太被蔚家人喷了个狗血淋头,再不敢冒头,邱姨娘把邱誉之死的锅扣到了蔚家人头上,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
郑源身居四品,她们不敢得罪,但现在靠山比郑源大的人来了!
郑氏的女儿被昌国公夫人看中,很有可能嫁到昌国公府去做世子夫人,到时候郑源还算什么?
郑氏带着女儿庞琴安从金陵回来,进门就先去探望母亲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这几天受的委屈可太大了,好容易见到个能撑腰的,拉着女儿的手哭的差点抽筋儿,邱姨娘也在边上煽风点火。
郑氏先劝慰了生母,然后又纡尊降贵的跟邱姨娘这个表姐说了几句话,离开郑老太太那儿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给李氏和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女一点颜色看看。
晚些时候李氏带着赵宝澜去见郑氏时,郑氏便将姿态放得十分高,见嫂嫂领着侄女进去了,屁股却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
郑氏的女儿庞琴安坐在一侧,手里捧着本书翻看,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跟朵孤芳自赏的水仙花似的,连眼皮子都没抬。
赵宝澜只看了一眼,就倒尽了胃口,她翻个白眼,二话没说就拉着李氏的手往回走。
她那身力气,能活生生打死一头老虎,李氏轻飘飘的没点分量,几乎是被她提着出了门槛。
郑氏提前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正准备给她们母女俩一个难堪呢,哪知道人刚进门就走了,压根就没跟她开口说话。
郑氏有点急了,赶忙开腔道:“嫂嫂既然来了,怎么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总不能是看源儿发达了,就连自家骨肉都瞧不上了吧?还有宜静,见了我这个姑母居然一言不发,问候一句都不肯?”
李氏听不得她话里话外拿儿女说事,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转过身去正待开腔,赵宝澜就先一步开口了。
她神色惊诧,隐约带着点慌张,松口气似的,说:“姑母,原来你没死啊?真是的,刚才吓死我们了!”
赵宝澜道:“我跟阿娘一进门,就看你们俩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还以为是尸僵了呢,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懂礼貌的,哪有见了长嫂之后屁股上还跟压了个秤砣似的纹丝不动的?知道的是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姑母是得志便猖狂,觉得女儿有可能嫁进昌国公府之后,娘家人都看不上了呢!”
郑氏原本想给她们母女俩来个下马威的,没想到迎头就被呛回去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她一言不发。
庞琴安目光微闪,也忙起身向李氏见礼,笑容如春风拂面:“外甥女方才看书看得出了神,竟不曾瞧见舅母与妹妹来了,该死该死,舅母宽宏大量,不要同琴安计较。”
李氏无意与郑氏母女过多纠缠,一是没必要,二来也是怕将来庞琴安嫁进昌国公府之后给郑源使绊子,现在既然己方没吃亏,也不欲过多掰扯,温和一笑,道:“怎么会呢。”
说完,又向郑氏道:“琴安真是越发标致了,难怪会被昌国公夫人看中呢。”
郑氏有了这么个台阶,就就坡下驴了,商业互吹说:“宜静也不差啊,有嫂嫂当年的风范。”
李氏跟赵宝澜离开之后,郑氏脸上浮出浮现出几分郁色,重重一拍桌案,冷笑道:“难怪你外祖母跟邱姨娘都说她们太嚣张了,依仗着郑源,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
庞琴安便笑着劝她:“您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等我顺顺当当的嫁进了昌国公府,还不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左护法安排的人窃听到这么一席话,忙不迭跑去汇报。
赵宝澜听罢嗤笑一声,心里边的算盘却开始转了:这娘俩想的这么美,不想个法子把那个什么世子给抢过来,我都对不起师傅坐的那几十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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