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名将领,看一眼这边动静,打趣道:“看起来我们来的正巧,用不了多久,就能喝到世子的喜酒了。”
庞琴安心下一慌,赶忙背过身去整理衣着发丝,却听成星卓道:“还早呢,宜静还小,她家里人舍不得叫她早早出嫁,说是还得等两年。”
宜静?
他说的是郑宜静?!
为什么会是她?!
就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庞琴安难以置信的僵住了。
赵宝澜捂住嘴,又吃惊又羞涩,还有些受宠若惊:“世子……”
“人选我无所谓,但起码得选个不给我丢脸的。”
成星卓神情怜惜,弯腰靠到她耳边去,做了个亲近的姿势:“你刚才不是很会装吗?保持住就可以了。”
赵宝澜难掩娇羞,一拳打在他心口,羞涩道:“彼此彼此啦!”
成星卓心口一痛,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咳!”
刚才说话的将领见状,忙道:“河边风大,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成星卓应了声“好”,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转头看着赵宝澜,温声道:“宜静,你回家去等我,晚些时候我再登门拜访。”
“嗯,”赵宝澜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特别乖巧懂事的说:“我等你鸭。”
成星卓听得眉头一跳,深深看她一眼,同那两名将领一起走了。
庞琴安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在看到婊里婊气含笑目送昌国公世子几人离开的赵宝澜后,又全数转为荒唐感与怒意。
“郑宜静,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赵宝澜一拳将她打倒在地:“马德,吵死了!”
庞琴安晕过去了。
“把她抬上马车,”赵宝澜背着手,美滋滋道:“走吧,咱们回家去了。”
等回到郑家,庞琴安醒来之后瞧见母亲郑氏,当即便是一场痛哭。
“阿娘,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庞琴安嚎啕大哭:“她抢走了世子,她居然抢走了世子!当着别人的面,世子说会跟她成婚,说会娶她……这个贱人!!!”
郑氏听得傻了:“怎么会呢?难道他们之前见过?昌国公夫人不是很中意你吗?”
庞琴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将事情说完,又惊慌道:“阿娘,怎么办?世子真的会娶她吗?那我算什么呢?我们可是都跟别人说了,我一定会嫁进昌国公府的……昌国公夫人都表态了,这还不算数吗?!”
“李氏教出来的好女儿!”
郑氏早就将女儿嫁进昌国公府作为自己的终身成就奖,四处对人吹嘘炫耀,现在美梦落空,岂肯善罢甘休:“走,我们找她去!”
说完,她又向一侧面色发沉的郑老太太迁怒道:“阿娘找的好儿媳妇,生的女儿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来,当年就不该把她丢出去,直接扔到井里去,哪里会有这种变故?!表妹抢了表姐的未婚夫,她这是想害死我们琴安吗?!”
郑老太太讪讪道:“也,也不能这么说……”
郑氏没想到自己亲娘这一次居然没有附和自己,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间明白了:“阿娘,你可别犯傻,我们琴安认你这个外祖母,拿你比祖母还要亲近,可那个郑宜静呢?在她心里边,你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李氏是她亲娘,你以为当年那些事真能被翻篇?凡事您都好好想想,可别因小失大!”
郑老太太讷讷无言,这时候却有婆子进门,小心翼翼的打量一眼郑氏与庞琴安,回禀说:“昌国公世子来了。”
庞琴安红肿着眸子看了过去,郑氏也惊喜交加:“世子在哪儿?”
婆子低声道:“已经到大夫人那儿去了……”
……
郑氏领着女儿气势汹汹的杀过去时,便见李氏那边宾主尽欢,气氛十分和睦。
她冷笑一声,进了门之后,面色不善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倒是惊了某些人的美梦!”
庞琴安出门前洗了把脸,素面朝天,只是眼圈儿红着,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拉了郑氏一把,叫母亲别再开口,自己则二话不说,近前去给李氏跪下了。
“外甥女也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惹了舅母生气,竟要这般待我,尊长当前,琴安不敢放肆,只求舅母施加惩处,不敢有半分怨言!”
李氏直到这会儿都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女儿出门去看了场热闹,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回来了,没过多久就有人通禀,道是昌国公世子前来拜访。
她想着自己跟昌国公世子也没什么交情,对方怎么就来了呢,只是身份差别在这儿,倒也不好轻慢。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也不便贸然跟外男会面,叫人去请了女儿的几个养兄作陪,这才请昌国公世子进门坐在一起吃茶,结果话都没说几句呢,郑氏跟庞琴安就来了。
庞琴安这么一跪,李氏彻底懵了,虽然说不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但是当着昌国公世子和蔚家人的面,她搞这一套出来,叫别人怎么想自己?
李氏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赵宝澜就先一步上场了。
“琴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心里怨我恨我,只管说出来便是,何必来这儿逼迫我阿娘?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喝药调养!”
她眼泪汪汪,眸光娇弱道:“我知道,因为世子的缘故,你怕是恨极了我,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感情这东西就像是山洪暴发,从来都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啊!”
庞琴安:“……”
庞琴安在心里连说了三句“妈卖批”,才把那股子火气压下去,挤出两行眼泪来,飙戏说:“世子是我倾慕之人,宜静你则是我的至亲表妹,现在你做出这种事来——你叫我怎么想,叫我怎么不难受?!”
“琴安姐姐,你为什么要多想,为什么要难受?”
赵宝澜泪眼朦胧,看看成星卓,再看看她,动情道:“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已经说了,我不介意世子娶你做妾的,你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话来扎我的心,叫我肝肠寸断呢?琴安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走绿茶的路,叫绿茶无路可走
第31章 把人气哭了吗?
“……”庞琴安:“????”
你不是来破坏我们的, 而是来加入我们的???
抢了我的心上人,还倒打一耙说我心狠???
艹你妈的郑宜静,你是个什么稀罕物种?!
庞琴安自恃算是个能忍的了, 但真遇上了这种不要脸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她涨红着一张脸跪在那儿,起也不是, 继续跪也不是,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郑氏见状急了,一指婊里婊气的赵宝澜,向李氏喝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连自己表姐相看的人都抢!阿娘跟哥哥当年就是太过心慈手软, 扔出去算什么, 就该找口井把她丢下去才是,现在她做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辱没郑家家声, 当真叫人后悔莫及!”
李氏前半段听得糊里糊涂的, 到这会儿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后边郑氏说的话她可听懂了,立时便冷笑道:“辱没郑家家声?郑家还有家声吗?宠妾灭妻的时候不在乎家声,戕害亲生骨肉的时候不在乎家声,嫡庶不分的时候不在乎家声,现在倒是在乎起什么家声来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 ”她反唇相讥,目光嘲讽:“原来你们作恶就是理所应当,别人稍有点不如你们心意的地方,就是辱没家声,不在乎郑家名声?照你这个说法, 当初老太太就不该把你们兄妹几个生下来,免得一把年纪是非不分、成天就知道训这个骂那个!再次一点生下来就掐死好了,免得我半生苦楚,被你们害的骨肉分离十五年!”
郑氏上一次归宁还是几年前,那时候郑源刚去从军,还没混出个名头来,她进了娘家门之后都懒得去看李氏这个嫂嫂一眼,纡尊降贵的跟邱姨娘说了几句话,剩下的时间全都待在郑老太太那儿。
她记忆里的李氏是个病弱无力的女人,哪像今天这样剽悍凶狠?
喊话被人呛了回来,郑氏当真有些猝不及防,气不过想要再喊回去的时候,目光扫到旁边坐着的几个人身上,眼皮子不禁一跳。
是她犯蠢了。
跟李氏有什么好吵的?
就算是吵赢了又能怎样?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昌国公世子笼络住,别叫这个金龟婿飞了!
郑氏暗骂自己之前糊涂,硬生生将脸上的扭曲与愤怒掩盖下去,板着脸近前几步,向成星卓道:“世子,今天这事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庞家一个解释?昌国公夫人都说了……”
“她说什么了?”
成星卓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不以为然道:“说要登门求娶,叫你女儿做世子之妻了吗?白纸黑字的保证了吗?有官媒去提亲了吗?媒人可登过门吗?我与我父亲从未应允过,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信誓旦旦?”
郑氏怔怔的看着他,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了:“可是昌国公夫人说了,很喜欢我们琴安的……”
成星卓很淡的笑了下,带着点嘲讽:“那你不是应该对外说是昌国公夫人想娶令媛为妻吗,同本世子有什么关系?”
郑氏傻眼了。
成星卓从怀里取出帕子,到赵宝澜身边去帮她擦泪,深情款款道:“因为你们的误会和一厢情愿,我们可怜的宜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欺负,她又何其无辜!”
赵宝澜恰到好处的抽了抽鼻子:“呜呜呜!”
“……”庞琴安:“?????”
“……”郑氏:“?????”
李氏听得一怔,且怜且怒道:“谁?我们可怜的宜静被人欺负了吗?!”
左、右护法跟方长老的目光也顺势看了过去,威慑十足。
成星卓安抚的冲他们点一下头,怜惜不已道:“我刚一下船,就见庞氏在打宜静,好些人都看见了的……”
李氏目光一厉,怒道:“庞琴安,亏你还有脸到我面前假惺惺的哭,你居然敢打我女儿?!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还有你——”
她一指郑氏,寒声道:“好歹也是当长辈的人了,居然这样颠倒黑白,伙同女儿一起来欺负我可怜的宜静,污蔑她的清明,你什么东西!”
说完,李氏一把将赵宝澜拉过去,心疼不已的道:“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受了委屈也忍着,什么心酸事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一句都不肯跟阿娘讲!”
“……”庞琴安:“?????”
“小妹,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犯傻了,”左护法怜爱的看着她,说:“人心不古,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用善良和爱去包容的。”
“……”庞琴安:“?????”
方长老也叹口气,道:“小妹,我们劝过你很多次了,你要善良,且有锋芒,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呢!”
“……”庞琴安:“?????”
“你们少放屁!”
她双目圆睁,一指婊里婊气的赵宝澜,怒气冲冲的控诉道:“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她说叫我把世子让给她,还让我别不识抬举,我那时候气的急了才冲过去的,而且我也没打到她啊!”
赵宝澜熟练的红了烟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没那么说过!琴安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
宝蝉在侧,也落泪道:“庞姑娘,我家小妹向来乖巧老实,待你如同亲生姐姐一般敬重,可是你怎么能颠倒黑白,这般辱蔑于她?这样颠倒是非,造谣生事,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庞琴安:“?????”
“不会痛!你们颠倒黑白都不痛,我凭什么要痛?!”
她一张脸涨得发红,发飙道:“郑宜静明明就是那么说了,你不要为了帮她说话就把脏水泼到我身上!郑宜舒呢,找郑宜舒来,那时候她也在马车上,她可以为我作证的!”
方长老冷笑道:“怕不是你跟她串通好了,合伙想栽赃嫁祸给我家小妹吧?”
右护法冷哼道:“好狠毒的心肠!”
左护法潸然泪下:“我可怜的小妹——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也不能尽找老实人欺负吧?!”
“……”庞琴安:“?????”
踏马的老子真是百口莫辩!
“不,不承认是吧?没关系,我有证据!”
她气的七窍生烟,思绪一转,倒是想到了另一处,一指自己下颌上被赵宝澜打过之后留下的淤痕,癫狂道:“看这里——她打的!差点叫我当场去世!我是不是也得叫她给我一个说法?!”
“为了污蔑我家小妹,居然不惜重伤自己,”宝蝉看了一眼,便摇头道:“庞姑娘,你何至于此!”
左护法也叹道:“可悲,可怜呐!”
“……”庞琴安:“?????”
他妈了个巴子,你们蔚家人都有毒!
“阿娘,”她一口气没喘上来,却憋得心脏抽痛,倒退几步倚在郑氏身上,虚弱道:“我心口好疼啊。”
“……”郑氏哽咽说:“好巧,阿娘也是啊。”
“我从来都没说过要娶你,也没有暗示过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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