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甚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上朝的时候晚一会儿,对他不再信任的世家们,便能在心里脑补出一出大戏。
如此一来,便成全了她。
听李姝这般说,元宝松了一口气,忙道:“奴婢这般去找萧相,定不坏了殿下好事。”
李姝点头,挥手让元宝退下。
步撵出发。
清晨阳光徐徐落下。
李姝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眯起眼。
一步,两步,三步.......
差不多了。
到时间了。
李姝睁开眼。
原本躲在云层半掩面的日头不知何时改了颜色,温暖的光线变成耀眼的红,如血色一般在流淌。
“这是.......”
年长的宫人们惊恐得说不出来话。
传闻前朝覆灭之际,出现过与今日一样的天象——血染金乌。
异象一出,原本还想扶持前朝皇室的世家们纷纷倒向大夏太/祖,太/祖皇帝一路势如破竹,创立大夏百年基业。
故而又有人言,血染金乌是亡国之兆。
是执政人不配为天子,待上天执掌天下,天公才会降下异象预警。
而大夏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是李姝。
上天不要李姝掌政。
“怎么回事?!”
“保护长公主!”
训练有素的亲卫们迅速向李姝靠拢。
李姝拢着衣袖,抬头看着血色的云雾,嘴角微微勾着,道:“天有异象?”
李姝名声本就不好,加之世家们又在背后煽风点火,宫人们看到这种场景,第一反应是李姝擅权引来天公降怒。
可跟在她身后伺候的人,生死荣辱皆系于她身,此时哪怕再怎么畏惧天意,也不敢撇下她逃命,只是瑟瑟发抖试图向她觐言:“公主,今日天气不好,您暂且休朝一日,改日再去上朝罢。”
“哼,休朝?”
李姝轻笑,带着鎏金护甲的手指拨动着鬂间垂着的璎珞,道:“天降异象,本宫若是休朝,岂不坐实了本宫便是那异象?”
“上朝。”
“本宫倒是要看看,世人奈何不得的本宫,天公要如何奈何!”
李姝根本不听劝,宫人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抬着轿撵继续向前走,心里讲诸天神佛喊了百遍,祈求神佛们辨明是非,庇佑自己——与天公作对的是长公主李姝,而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在李姝的不断催促下,轿撵很快抵达紫宸殿。
紫宸内殿中,陈太后携新帝早已在等候。
李姝将陈守义调走后,陈太后一改昔日的唯唯诺诺,牵着新帝的手端坐在软垫上,面上不见慌乱。
李姝微挑眉,瞧了一眼她另只手里死死攥着的锦帕。
“都退下罢,哀家有政事与长公主商议。”
陈太后四平八稳遣退殿内的宫人:“长公主与哀家听不得乱语谗言,若是让哀家知道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当心你们的皮!”
宫人们面上一凛,连忙道不敢。
殿里只剩下三人,陈太后松开扯着新帝的手,忙迎上来,娇柔面容上满是焦急,声音也发着颤:“殿下,您总算来了!”
“您若再不来,我都不知道如何撑下去了。”
李姝笑道:“太后这不是做得很好么?”
陈太后并不笨,相反,还十分聪明,若不然,她也不会选她的儿子作为傀儡皇帝。
毕竟和蠢人合作实在累心。
当初陈太后对其父陈守义唯命是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她选中内心极度恐惧,想扶持父亲作为自己的臂膀,然陈守义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帮不上她的忙不说,还处处连累陈太后,埋汰陈太后不知道给陈家谋好处。
人心都是肉长的,几次三番后,陈太后难免冷了心,顺水推舟让她处置了陈守义。
陈守义走后,陈太后不是不害怕,怕她一杯毒酒弄死她——她有毒杀先帝的事迹在,谁遇到她都心惊肉颤。
但她没有对陈太后下手,反而放权陈太后,甚至还隐隐撮合陈太后瞧上的小白脸。
陈太后这才明白,只要自己不给她添乱,她不介意善待自己。
于是乎,在这个人心叵测的后宫,原本与她势同水火的陈太后,竟成了她忠实的盟友,与她一起对付不怀好意的世家。。
当然,在今日之前。
今日之后,陈太后多半会为了新帝的帝位与她不死不休。
李姝心中惋惜少了个盟友,面上却不显半分,浅笑着与陈太后说话。
“旁人瞧不出来,难道您也瞧不出来么?我那都是想着您有应对之策,才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陈太后心有余悸:“我若是乱了,这紫宸殿不知道会发生甚么事呢。”
这倒是句大实话。
陈太后若是乱了,世家们必会借题发挥,甚么女主临朝引天公降怒,甚么陈太后对她早有怨言,不过是惧她不敢说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逼她退位让贤。
养在深宫懦弱内向的小皇帝,可比她好掌控多了。
李姝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我两宫不乱,谁敢去做乱臣贼子?”
——端的是自己对异象之事毫不知情。
但她行事狠辣的手段在,这句话无意是给陈太后吃了一颗定心丸,陈太后稍稍松口气,与她细细商议如何应对今日朝臣们的借机发难。
很快到了上朝时间。
李姝缓缓走进内朝,端坐高位后,俯视着殿里神态各异的众人。
元宝并没有拦下萧御。
这件事情让她丝毫不意外——异象在外人看来,是她的末日,而萧御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她必会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紧要关头,他自然不会任由元宝拖延他的时间。
他如往常一样立在百官之首,神色淡淡,好似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
李姝瞧了他几眼后,便转开视线。
她不应该对萧御有任何期待。@轻@吻@书@屋@独@家@整@理@
今日无论他做出甚么样的事情来,都不会让她感到意外。
萧御此人,没有心。
但她早已不是过去的翁主李姝,她不会让他坏了她的好事。
若他执意与她为难,她不介意血溅三尺。
李姝目光凉了一瞬,看向另一旁的李琅华。
李琅华一身招牌似的红衣,懒懒散散坐在软垫上,见她看过来,勾人的桃花眼便瞧了过来,颇有些欲说还羞的缱绻风情,好似他深爱着她,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义无反顾跟着她一样。
然而只有她知道,不是的。
李琅华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不比萧御难缠多少。
但,那又何妨?
在踏入内朝的这一刻,她便做了今日只有她一个人走出去的准备。
没有人能阻挡她。
今日是她的专场。
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所有人都将沦为她的陪衬。
萧御也好,李琅华也罢,都要为她的未来让位。
或许是异象给了世家们勇气,世家们一扫往日在朝的颓废,谢家率先出列,举例她的种种不是,言谈之间,大有大夏亡于她的意思。
其他世家紧跟其后,补充说明着谢家没有讲到的事情。
而往日抖擞精神与世家们斗得不分胜负的寒门,此时却有些精神不振,有一搭没一搭地为她说着话,不用猜,也知道异象给他们的打击太大,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替李姝辩解。
世家们见此,抖擞精神乘胜追击。
胜负渐分。
“请长公主平息天怒。”
“请长公主平息天怒。”
“请长公主平息天怒。”
一人跪,众人跪。
墙倒众人推。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畏惧天意。
没有人不惧怕天谴。
李姝微挑眉,看着以天意做借口的朝臣,道:“今日天有异象,你们说要本宫退位让贤,明日天有吉兆,你们难道还要应兆扶持一位新主?”
“可笑至极!”
“这大夏江山,何时由天意说得算!”
咄咄逼人的世家们愣了一下,然很快有伶牙俐齿之人接下她的话:“长公主,天意难违,臣等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是啊,长公主,臣等是顺天而行。”
“长公主要怪,就怪上天罢。”
“是上天降下旨意,不要女子临朝。”
“呵。”
李姝轻笑,身体微微前倾,揶揄笑道:“若是上天要女子临朝呢?”
“你们是不是会对我三拜九叩,尊本宫为帝?”
“这.......”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世家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交头接耳一番后,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首位的萧御。
萧御拢着衣袖,仿佛听不到他们与李姝的针尖对麦芒。
而原本只要他们开口与李姝为难,便为李姝冲锋陷阵的李琅华,此时也安静地坐在软垫上,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再一次陷入李姝的圈套。
争论不休的朝堂安静下来。
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看,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这句话如狂风卷起海浪,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这不可能!”
“怎么回事?!”
井然有序的朝堂陡然乱起来,众人齐齐向窗外看去,一轮皎皎圆盘从云层跳出,与原本火红的太阳并肩出现在九天之上。
“这不是太阳!”
“这是——”
“月亮!”
男子为阳,女子主阴。
“这是.......”
“月与日平分秋色。”
原本情绪最为激昂的太史令面如土色,两股战战瘫坐在软垫上,像是突然想到甚么,他猛然转过身,目光所及,是李姝华服加身,鬂间凤钗振翅欲飞。
没有人能够困住她。
连上天都要给她让路。
“女主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野心勃勃长公主:要什么臭男人,搞事业不香吗?
待我南面而坐称孤道寡,三宫六院还不是我说了算?
萧御/李琅华/季青临/王负剑:.........
大结局辣,长公主成女帝了,剩下的剧情就是晋江不可描述了
可惜晋江不能np不能脖子以下,要不然我车速飙起来~~~~
这篇文算为爱发电,作者君第一次尝试感情流,写的不太有手感QAQ
感谢小天使们的不离不弃,我没有坑QAQ
后面有番外,很长很长的番外O(∩_∩)O~
最后,全订的小可爱打个分再走吧~
感谢在2020-07-15 19:02:27~2020-09-08 10: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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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番外——前世季青临
“大司马季青临还朝——”
小黄门唱喏声音由远及近, 卫士们随着声音齐齐见礼。
季青临身着玄甲,缓步走入宫门,身后猩红色披风在风中翻飞。
习武之人脚程快, 老黄门一路小跑跟着。
他虽小跑着, 礼数却不敢废,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季青临的霉头。
这位大司马,可不是以前的好性子。
老黄门今年五十有四,依稀记得自己初入宫时, 大司马还不是大司马, 是蓬莱季家的第四子, 季家是武将世家,世人便唤季青临一声季小将军。
显赫的家世多少会让人生出懈怠之心,季青临也不例外, 年少时颇为胡闹,走鸡斗狗玩蛐蛐儿, 是长安城远近闻名的纨绔。
季青临性子极好, 宫人犯了错, 旁的贵人是不容的,但在他面前, 略说几句软话, 他便轻飘飘地揭过了。
出身世家不恋权, 模样英气逼人却也能伏小做低不摆架, 故而他虽然胡闹,风评却不错,对他芳心暗许的贵女们不计其数。
就连素来与季家不和的长公主,也曾赞过一句小将军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性情, 虽算不得稳重,却也让人心生向往,见之欢喜。
可惜似这等骄骄傲气逼烈阳的人,终是被那场战事毁了。
犬戎大军压境,季家领兵出征,满门战死的只剩季青临一人,自此之后,世间再无季小将军,有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大司马。
他上一刻还在与你说笑,下一刻,便是手起刀落,取你项上人头。
鲜血溅了他一身,他仍能笑着饮茶。
想起季青临近年做派,老黄门打了个哆嗦,行事越发小心恭敬,紧跟在季青临身后。
不知为何,季青临突然停了下来,侧脸看向一旁宫墙。
老黄门心中疑惑,却不敢上前去问,只躬身立在季青临身后,一动不敢动。
队伍因季青临的止步而停下。
细碎脚步声渐消。
老黄门这才发现,有悠远歌声若有若无自宫墙内递了过来:“长安有狭斜,狭斜不容车。适逢两少年,夹毂问君家.......”
是宫里的乐师在排练乐府狭斜行。
这首乐府是长公主李姝在世时最为喜欢的。
当今天子乃长公主一手扶持,长公主虽去世多年,天子却不曾忘记她的扶持之恩,每至千秋节,天子都会让乐师们演奏狭斜行,以此表达自己对长公主的怀缅之情。
只是长公主生前与季家是死对头,活着时没少琢磨怎么收拾季家,这种情况下,季家对长公主自然没甚么好态度,季家与长公主针锋相对多年,势同水火,若不是长公主去的早,季家未必能搏一个满门忠烈战死边关的英名——以长公主的杀伐手段,青黄不接的季家丧命在她手里,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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