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收起手机对严礼说道:“行,一会放学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有点事想跟你哥聊聊。”
晚自习铃声一响,严礼第一个冲出教室,谢成成在后面鬼叫:“哦豁,跑这么快,等等我。”
严礼转过头:“今天不行,有事。”
谢成成是个二货,十分不满地嚷嚷:“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比我们的爱情重要!”
严礼:“家事。”
他一路狂奔到宁舒的办公室门口踩了个急刹车,平复了一下呼吸,仔细整理好衣服,礼貌地敲了下门,笑了笑说道:“宁老师,我来接您了。”
宁舒教书五年,这还是第一次被学生接。
别说宁舒了,就连教了十几年书的郭老师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开玩笑道:“一把年纪少女心突然活了怎么办。”
宁舒笑着收拾了一下桌子,想起来严乔还没搬到永宁里的时候,他送她回家,说他妈妈说的,送女孩子回家,一定要等到看不到对方了才可以离开。
兄弟俩可谓一脉相承。
严礼又长成这个样子,性格也比他哥哥好,将来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孩子。
想到这里,宁舒就笑不出来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早恋了呢,马上就高考了,肯定会影响到学习的。
严礼接过宁舒的包帮她拎着。
两人往校门外走去,有宁舒带着,严礼不用翻墙出去了,他转头问宁舒:“宁老师,您有喜欢的人吗?”
宁舒:“没有,怎么了?”
严礼:“我给您介绍个对象吧。”
宁舒笑了笑:“你才多大,认识几个人,就敢给老师介绍对象了。”
不等严礼说话,宁舒假装无意地问道:“礼礼呢,我们礼礼有喜欢的人吗?”
赵宇杰和罗明经常去永宁里找严乔,他们说话的时候对严礼的称呼都是这样,小少爷,或者,礼礼,我们礼礼。
宁舒听多了,发现这样的称呼特别惹人疼,让人很想疼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严礼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笑容竟然有点憨:“没有,我哥不让我早恋,不然会打断我的腿。”
他正色道:“我家里,家教很严的。”
“别看我哥那么疼我,真打起来能把人打死,真的!”
很快到了青柠,严礼帮宁舒推开门,带她去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说完就要去翻书包,想拿手机打电话,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班主任坐在这,假装自己没有手机,转身去了收银台边的座机打。
赵宇杰一看见宁舒就跑了,他迅速回房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刮刮胡子喷点香水,再下楼的时候就变得人模狗样了。
赵宇杰跟着严礼往宁舒那边走去:“礼礼,老师要来家访,怎么不提前说,”
宁舒起身:“算不上正式的家访,过来随便聊聊。”
她穿着一件藏青色圆领长袖T恤,黑色裤子,蓝色板鞋,依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赵宇杰转头看着严礼,皱了下眉:“你闯祸了?”
严礼表示很委屈:“没有。”
赵宇杰最疼严礼,十分护崽:“你要是真闯祸了,趁现在你亲哥没来,赶紧回学校宿舍躲着去,这几天都别回来了,等你哥气消了再来认个错。”
宁舒:“不是什么大事,别吓着孩子了。”
她表面上保持着班主任的礼貌稳重,内心却在咆哮,怎么不是大事,那可是早恋!
严乔把摩托车停在店门口,抱着头盔走了进来,随手放在收银台边的柜子上,看见宁舒,走了过去:“什么事,特地来店里一趟,回家不能说。”
旁边几个服务员全看了过去,回家?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严乔转头看了看,晚上九点多,店里的生意依旧很好,周围全是人,他嫌吵,对宁舒说道:“这儿人太多了,去楼上吧。”
他一说完,周围的空气好像静止了一般,不光小周她们不动了,连赵宇杰都吃了一惊,转头看着严乔,目光若有所思。
宁舒跟着严礼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看起来跟别的包厢没什么区别。
此时她还不知道,青柠开业以来,她是第一个被带进这间包厢里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儿相当于严乔、严礼、赵宇杰和罗明的家,一个独立的跟外面的世界隔开的世界。
小周她们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赵宇杰的前前女友还是前前前女友想进来,赵宇杰不让,任那个女人撒娇还是撒泼,甚至以分手威胁,他都不让。
他们对这儿有种莫名的固执,好像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能进来。
严礼一进来就乖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数学卷子做了起来,想起来宁老师是来找他哥说事的,拎起卷子站了起来,出去的时候把赵宇杰也拉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宁舒和严乔。
经历过周思瑶的事件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宁舒此时的心情很沉重,她从包里拿来那张皱巴巴的情书递给严乔,语气担忧:“严礼是不是早恋了?”
严乔接过来看了看,毫不在意道:“就这?”
宁舒皱着眉:“有人给严礼写情书,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严乔把情书揉了揉,隔空投篮扔进了垃圾桶里:“你也说了,是别人写给礼礼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收到情书不是很正常的吗。”
宁舒见过早恋的学生,十有八九成绩都会下降,所以她才会紧张,尤其是严礼这个年级第一,上次考试还是东篱市最好的三所中学联考第一,完全有角逐市状元的能力。
这样的学生在哪个学校都是个宝,不光班主任,连年级主任、校长都很关注他的学习状况。
宁舒认真道:“你最好跟严礼谈谈,敲打一下。”
她看着严乔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说道:“上次礼礼调班,你是不是怀疑他早恋,我看你比谁都紧张。”
严乔:“上次不一样,上次是礼礼主动要调班,这次他是被动的,被动的没事。”
严乔抬眸看着宁舒,目光审视:“你念书的时候早恋过吗?”
宁舒:“没有,我们现在在说严礼,扯我做什么。”
严乔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我也没有。”
他又问她:“暗恋有过吗?”
回忆青春,宁舒的记忆只有做不完的卷子和写不完的作业,永远遨游在题海里,她连班级活动都很少参加,更别说早恋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了:“没有,我只爱学习。”
她抬了抬下巴,语气颇为骄傲:“我当年可是个学霸。”
严乔弯了下唇,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连说话的语气都扬了几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挺好的。”
他抬手把宁舒的眼镜摘了下来,抬眸看着她:“你好像不近视吧。”
宁舒伸手去抢:“戴习惯了。”
严乔把眼镜举高:“能够着就给你。”
宁舒:“你这一天天的,是不是闲的。”
严乔把宁舒的眼镜给她戴上。
宁舒扶了扶正:“现在说回严礼的问题,你们做家长的不要不当回事,一定要引起重视。”
严乔一抬手,把宁舒的眼镜又抢了过去。
宁舒气得想骂人:“你是不是贱。”
严乔又把宁舒的眼镜给她戴上。
宁舒扶了一下镜框,继续说刚才的话:“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就算严礼现在没有早恋的心思,万一被人追到了呢,离高考只有两百多天了,成绩千万不能退步。”
她注意到严乔又要来抢她的眼镜,紧紧捏着镜腿,他假动作晃了她几下,又给抢走了。
宁舒气炸了:“严乔,你是不是有毛病。”
严乔手指捏着宁舒的眼镜,忍住笑:“这个眼镜是有什么魔咒吧。”
“你回忆一下刚才,是不是一戴上,说话就开始老气横秋,一摘掉……”他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才像个女人。”
宁舒撇了下嘴:“我像不像个女人关你什么事。”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接通,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匆匆拿起包,也没跟严乔打招呼,直接推开门走了。
严乔听见关门声,她是不是生气了,走的时候都没看他一眼。
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被她以这种状态走掉,他突然有点空虚,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没意思,在青柠待了一会就回家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严乔才看见宁舒开门回家。
之前她走得匆忙,看起来是有特别紧要的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是再晚几分钟,他就去学校找她了。
宁舒看见严乔从楼上下来,记恨他抢她的眼镜,没理他。
又看他这么晚还没睡可能是在等她,就有点不那么气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深夜回家的那盏灯。
严乔晃了下手上的水杯,揉了下眼睛,声音慵懒:“渴醒了,下来倒杯水喝。”
宁舒:“……”根本没人等她回家,她的灯灭了。
——
“报告,”一个学生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走到宁舒桌前,“宁老师。”
宁舒放下手上的笔:“郑楠,有事吗?”
郑楠是六班的学生,家庭条件很好,人却很瘦,像根竹竿一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平时人缘不错,就是学习成绩有点不稳定,考过班级前五,也考过倒数第五。
郑楠:“宁老师,我想当语文课代表。”
宁舒心里其实已经有人选了,她选的是谢成成,谢成成的作文写得好,字也漂亮,相信能给同学们起到一个带头的作用。
但谢成成有点懒,不愿意教室办公室来回跑。别的宁舒不知道,反正一上体育课没有比他跑得更快的。
郑楠的语文成绩并不好,班级中下游,也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得分题型,宁舒有点为难。
郑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因此说道:“我可以保证下次语文考试进前五,这样同学们就不会不服气了。”
实际上,高中生和小学生不同,大家对课代表并不执着,谁当都无所谓。
宁舒想了一下:“这样吧,下午班会课我提一下,如果有超过一半的人同意让你当,那你就可以当了。”
郑楠笑了笑:“谢谢宁老师,宁老师您真好。”
因为人太瘦,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褶子特别明显,宁舒想到郑楠上次的体检报告,有点心疼他:“你有中度营养不良,平时一定要好好吃饭。”
“马上高考了,及时补充营养,不然还没上战场就倒下了怎么能行。”
郑楠看见宁舒手边批好的作业本:“宁老师,我帮您发作业吧。”
这是自作主张地让自己提前上任了,宁舒笑着点了下头:“拿去发吧。”
郑楠抱起作业本,突然说了一句:“宁老师,您还是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郭老师织完一行毛衣,抬头说道:“对,你那个黑框眼镜太显老气了,以后别戴了。”
宁舒从参加工作就开始戴眼镜了,咋一不戴,非常不习惯,感觉不像个老师,怕镇不住学生。
她那副眼镜被严乔拿走之后就没还给她,她暂时不想跟他多说话,打算今天放学去学校门口重新配一个。
下午第一节 是班会课,郑楠全票通过,正式成为高三(6)班的语文课代表。
班会课结束之后,宁舒把严礼叫了出来,特地带他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你真没早恋?”
昨天严乔已经跟他谈过了,严礼:“没,您说的那个情书是个误会,那是谭悦然为了刺激别人才写给我的。”
宁舒的气场骤然冷了下去:“刺激谁?”
严礼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抱歉宁老师,我不能说。”
宁舒想了一下:“允许你下个礼拜去你哥那住。”
她知道严礼最喜欢去永宁里了,每次去了都不愿意回来,他就算什么都不干,一个人也能在那套房子里待上一整天。
严礼有点动摇,宁舒给的这个诱惑太大了,尤其下周就到他的生日了,他想待在永宁里,那儿是他出生的地方。
宁舒威逼利诱:“你告诉老师咱们班跟谭悦然早恋的人是谁,老师保证不说出去,至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严礼低声道:“对不起宁老师,我不能做那个告密的小人。”
宁舒:“你不想去永宁里住了?”
严礼垂着眸,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想。”
宁舒看见他这幅样子,竟然有点心疼,不忍心再逼问他,更不忍心让他失望,叹了口气说道:“下周你可以去永宁里住。”
像风扫过蒙了尘的宝石,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谢谢宁老师。”
等严礼走了,宁舒冷静下来,她刚才都干了什么?
学校明文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住校生不得无故离校。
作为恪守校规校纪第一人,她居然亲口同意了一个住校生逃寝!
宁舒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边,果然,黑框眼镜是她的保护体,是她的理智镇守器,她一不戴眼镜就会变得失去理智。
下节课是体育课,上一节课一下下课教室里就没人了,全跑去操场了,生怕课间有老师过来占课。
宁舒就是那个想占课的老师。
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走到严礼的位子上坐下来,在他桌上左看右看,试图看出来一点什么。
桌上什么都没有,课本里也没有到处写谭悦然或者某个女孩的名字。
宁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想往严礼的抽屉里面掏,道德感及时制止了她,就算担心他,她也不能不经过他的允许翻他的抽屉。
17/95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