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二楼顺着楼梯一直流到一楼,”老婆婆叹息着看向房子,声音因为苍老而发颤,“可怜的孩子,什么都看见了,都看见了。”
那之后,这间别墅开始闹鬼,附近经常有人听到女人凄惨的哭声。
最后这间别墅被以超低的价格卖掉,买家就是现在的房东。
房东说买来投资是真的,说舍不得出租是假的,早些年租出过几次,房客都被半夜出现的鬼影吓跑了。
宁舒的合租信息发出去一周了,除了第一天的时候严乔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再没有第二个人联系过她。
郭老师织着毛衣,笑了起来:“宁老师,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宁舒心有余悸:“郭姐,我真看见了,白着一张脸,没有眼珠子,站在窗户外面直勾勾地看着我。”
郭老师笑着摇了摇头:“你是做噩梦出现幻觉了吧。”
宁舒去找过房东,说自己不想租了,房东不肯退房租,她不想自己的钱白白打水漂,也拿不出多余的钱去租别的房子,只能硬着头皮先住下来。
办公室外面响起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高三(1)班的班主任秦月香走了进来,面色不善地质问宁舒:“你什么意思?”
宁舒放下手上的笔,不明所以:“什么什么意思?”
秦月香的语气咄咄逼人:“我们班的严礼同学执意要转去你们班,你敢说不是你撺掇的?”
一中不分重点班和普通班,一班却是全年级最好的班,每次考试平均分都能甩第二名一大截。
与一班相反,六班的纪律和学习氛围都不好,每次考试平均分都是全年级垫底。
宁舒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为什么突然想转班?”
秦月香紧紧盯着宁舒,见她像是真不知情,语气这才好上一点:“说想换个学习环境。”
优秀的学生谁都眼馋,旁边一位别的班主任乐道:“我们班学习环境也不错啊,来我们班吧。”
“现在的学生啊,搞不懂,”郭老师想了想,猜测道,“别是早恋吧?”
秦月香一脸不可置信:“说什么呢郭老师,您也不看看六班那些女生那样。”
这话宁舒就不爱听了,差点跟秦月香吵了起来:“我们班女生哪样了?”
秦月香知道不该这样说学生,她就是看不惯宁舒,习惯性地想怼她:“跟你一个样,土里土气。”
宁舒正要回怼,有学生进来拿作业,郭老师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她们为人师表,消停一下。
宁舒从办公室出来,偷偷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位年级第一别真是早恋吧。
这要是真被她班里的哪个小美女迷住了,导致成绩下降,陶主任得找她拼命。
宁舒路过操场,看见那位新来的体育老师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经过她的提醒,他没穿白衬衫,穿了件蓝色的,依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莫名有一种人格分裂般的变态气质,怪吓人的。
宁舒站在操场边看了一会,思考怎么问他要课,上次就没要成,让数学老师捷足先登了。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可以讲一张卷子,默写一篇文言文,在高考的战场上,一分就可以干掉千人。
下课铃声响起,宁舒吸了几口气,拿着一瓶水走了过去,脸上带着虚伪客气的笑:“严老师,上课辛苦了。”
严乔接过水,拧开瓶盖,喉结上下滚动着,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谢谢。”
见她一副有话要说有事相求的“谄媚”样,他问:“有事?”
宁舒套近乎道:“上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那栋房子是一座凶宅,还闹鬼。”
严乔淡淡地嗯了声:“准备搬出去了吗?”
宁舒:“暂时不搬了,想找个合租室友壮壮胆,分摊一下租金。”
所以她这是不光自己住,还想再找个人住进来,严乔稍一思索:“是不是房东不肯退你租金?”
宁舒:“你怎么知道的?”
严乔:“是想听直接一点的,还是委婉一点的。”
宁舒:“……”
“直接说。”
严乔看了宁舒一眼:“胆子跟老鼠似的,还敢住凶宅,不怕半夜厉鬼索命吗,要是房东愿意退钱,肯定就搬走了。”
见眼前的女人皱了下眉,神情明显不高兴,严乔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你说要听直接一点的。”
她分明就是胆子小,头几次见着他都怕得要死,更别说半夜见到鬼影了。
他听见她低声开口:“开服装店的老婆婆说,那栋房子的男女主人都是很好的人。”
宁舒抬头继续说道:“他们死于非命,不是什么厉鬼,严老师这么说话,是不是对枉死的人不太尊重。”
宁舒见严乔很久没说话,或许是出于一个语文老师的感性,她竟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怀恋和难过。
她正要再跟他理论几句,突然听见他开口:“要是不想住了,我帮你找房东要钱。”
宁舒知道严乔绝对有本事帮她把钱拿回来。
看那天他在校外的那身行头,不用想都能知道他说的帮是怎么个帮法。
他要是因为她打架斗殴被抓进派出所,她还得对他负责。
宁舒:“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攥了攥手上的一叠语文卷子,笑了一下:“其实眼下就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严老师的帮助。”
严乔虽然刚上任没几天,都是从中学时代过来的,哪能不知道这些主课老师打的什么主意。
严乔:“下节课不行,需要给同学们测个体能。”
见宁舒神情沮丧,又不敢继续缠着他,想要不敢要,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严乔挪开眼:“下次吧,下次给你。”
宁舒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低头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你签个字。”
严乔接过来看了看:“本人承诺9.5号的体育课给宁老师。”
不知道该说她可爱还是幼稚,他不由失笑:“至于吗?”
宁舒:“当然至于,你是不知道我们班那几个老师,抢课的时候六亲不认,饿狼扑食,我怕到时候抢不过他们。”
严乔:“我不习惯用别人的笔。”
其实是他的字不好看。
他让宁舒打开手机录音,对着她的手机把那行字念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苏,带着磁性,念稿的时候咬字清晰,字正腔圆,比他的样子正经多了。
宁舒正要关闭录音,听见严乔微笑着补了一句:“9月6号也给宁老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眼睛里,有细碎的光闪烁。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宁舒没走几步,听见严乔叫她,转过头来,看见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黏连了一下又挪开。
宁舒:“怎么了?”
严乔:“文胸……透出来了。”虽然很多女人喜欢故意透出来彰显性感,但她明显不是这种个性的人。
宁舒的脸颊刷得一下红了,她故作镇定地抬了抬下巴:“土了吧,这叫时尚,时尚懂吗?”
男人一双桃花眼弯着,唇角微微勾起,斯文儒雅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惹得路过的女生红了脸。
严乔:“不是很懂,宁老师讲解一下?”
她的样子太像一只猫了,一有点事就会亮出自以为锋利其实软乎乎的爪子,然后用骄傲的眼神看着人:看看,我厉害吧!
他一时没忍住嘴贱了一下。
这句话落在宁舒耳朵里就很严重了,这是调戏,是挑衅。
想到前几天她提醒他文身透出来的事,她有理由怀疑,他刚才在威胁她,只要她把他的文身说出去,他就能扯下她的文胸。
宁舒知道自己打不过严乔,也惹不起他这样的人,她瞪了他一眼,狠狠在心底把这个衣冠禽兽骂了一顿。
宁舒转身回教室,上楼的时候,六班的学生从教学楼上涌了下来,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朝操场奔腾去,一边大声鬼叫着:“体育课啊,体育课!”
“吼吼,体育课,体育课!”
有从楼梯扶手上直接滑下来的:“I'm coming!!!”
被陶主任追在屁股后面骂。
还有唱歌跑调的:“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say,never,never……”
……
精力充沛,活力无限。
宁舒简直无法理解他们,有这个时间在教室做做卷子背背书多好,高考还能多考几分,体育课有什么用,高考又不考体育。
宁舒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往操场的方向看,严乔正在带着学生们热身,然后开始自由活动。
宁舒突然想起来,严乔说这节课要给学生们做体能测试。
然而根本没有所谓的体能测试。
男生们去器材室拿了篮球和足球,开始玩球,女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逛操场或者坐在树荫下聊天。
九月初还很热,女生们下身穿的都是校服裙子,长度只到膝盖上面一点。
宁舒看见严乔站在操场边,紧紧盯着班里的女生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严乔:盯!
宁舒:!
严礼:哥,别盯了,我真没早恋!
第4章
校门口这条街叫天堂街,名如其街,各种美食和娱乐的小店在街道两边依次排开。
价格也便宜,学生、周围的居民、下了班的工作党、社会青年,都爱往这儿钻,一到了晚上格外热闹。
严乔穿过一排大排档,在热闹的人声中走进了一家叫“青柠”的自助烧烤店。
“呦,严老师来了啊,”一个二十多岁穿着黑色背心的青年动作做作,语气夸张,“严老师辛苦了,快请坐。”
严乔看了青年一眼:“笑屁。”
说完解开衬衫最上面两粒纽扣透了透气,又往上卷了卷袖口。
赵宇杰拿出手机,对着严乔一阵拍:“一看到你这一本正经的样我就想笑,控制不住。”
他拍好照片发到小群里,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少爷今天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不让他调班,生气了,”严乔拨了个电话出去,刚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气性还挺大。”
赵宇杰靠在收银台边跟严乔聊天:“你上次说礼礼可能早恋了,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这时,严礼气呼呼地走了进来,他觉得自己的面子和尊严全没了,整个人仿佛一个行走的大傻叉。
今天下午放学之后,整个学校都传遍了,新来的体育老师是他哥。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哥,他亲哥,约谈了高三(6)班的每一个女生。
每一个!
他哥开口就问人:“你喜欢一班的严礼同学吗?”
虽然那个班的女生们很给面子,都说喜欢他。但这种事,哪有人会这样问啊,啊啊啊!
严礼觉得自己没疯都是奇迹。
他崩溃地抓了下头发,把书包往收银台边一放,看了他哥一眼,不吭声也不理人。
赵宇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块草莓蛋糕,笑着调侃他:“礼礼,听说你早恋了,真有出息,你比你哥可强多了。”
严乔打开一瓶啤酒慢慢喝着:“说话就说话,别扯我。”
这家自助餐厅是赵宇杰开的,上下两层楼,规模挺大,生意也不错。严乔占了一部分股,年底拿分红,不参与经营。
三人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包厢,这间房是他们的根据地,不管排队等位子的人有多少,也从不对外开放。
赵宇杰让人送了吃的进来,抱着严礼的肩膀,坏笑着:“下次把你那个小女朋友带来给哥哥们看看呗,哥哥红包都准备好了。”
说完拍了下自己的裤子口袋,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红包,明显在逗小孩玩。
严乔踹了下赵宇杰小腿,“好的不教。”
赵宇杰:“乱说什么呢,礼礼是我亲弟,我看着长大的,作为长辈,我关心一下不行啊。”
严乔:“礼礼,把你书包里的数学卷子拿出来,不会的就问他。”说完用下巴指了指赵宇杰。
作为一个学渣,赵宇杰一听见数学两个字就头疼:“别找我,问你哥那个变态去。”
他忍不住道:“这特么都高考完多少年了,还那么会做题,简直不是人。”
严礼还在生他哥的气,语气很狂妄:“就没有我不会的题。”
要是连他都不会,别说一中了,整个东篱市都没几个学生会。
严乔拉开严礼的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数学卷子,翻到唯一空着的附加题的最后一小问。
他斜靠在椅背上审了遍题,拧眉思考了一下就在草稿纸上把答案解了出来。
严礼同学先是在全校师生面前丢尽了脸,又被他哥当场打脸,整个人都焉了下去,把卷子连同草稿纸一块扔进了书包里。
赵宇杰:“不抄上?”
严礼:“懒得抄,看会了就行了。”
严乔递了杯水给严礼:“漱漱口,不然蛀牙,赶紧回宿舍睡觉去。”
赵宇杰把玩着一盒荧光粉:“你们今天不去永宁里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严乔和严礼同时开口:“不去了。”
赵宇杰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听说住进去的是你们学校的女老师,长得挺漂亮?”
严乔:“关你屁事。”
严礼:“关你屁事。”
兄弟俩同时出声。
严乔拍了下严礼的后脑勺:“小孩别学大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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