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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烟说：“好重的。”
许子慕坚持：“没事，抱得动。”
一边一个小可爱，妥妥的人生赢家。
适逢孟凡君约朋友到商场餐厅吃饭，和许子慕撞个正着。他打量一圈，假意埋怨道：“想请许哥吃饭都请不动，原来忙着带孩子呢。”
另外几个哥们搞不清楚状况，开口便叫江柳烟“嫂子”。幸好乔晨和乔曦听不懂，只知道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旁观这群人插科打诨。
孟凡君得知他们也还没吃饭，兴冲冲地说既然遇见不如凑一桌，许子慕当然不答应。他正儿八经约会呢，用不上这么多电灯泡。
照顾宝宝们的胃口，许子慕请她们去吃口味清淡的淮扬菜。这个点孩子早饿了，菜刚一上桌，姐妹俩就急吼吼地让妈妈夹菜到小碗里。
一个人带俩孩子的时候，江柳烟得等小公主们把肚子填饱再吃些残羹冷炙。这回有许子慕帮忙，倒蛮悠闲自在。
许子慕照顾起乔晨有模有样，孩子叽叽喳喳，几乎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叔叔我想吃鱼，能不能帮我挑下鱼刺？”
“叔叔这个虾壳太硬，我剥不开。”
他有求必应，由始至终未流露出丁点的不耐烦。
好容易小家伙们饱了，安静地趴在一旁玩玩具，江柳烟问许子慕当临时奶爸感觉如何：“女孩子也不是那么好带，没想象中轻松吧？”
许子慕答还行。
“偶尔一次当然还行，天天陪她们，有时候我都觉得受不了，特想一个人静静。”
许子慕把腕表推到她面前：“送你的。”
当妈妈之前，江柳烟曾钟爱奢侈品，攒几个月工资买包包的事她不是没干过，瞄一眼盒子便知道，这礼物价值不菲。
“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
“和你一起，天天都是过节。”
情话肉麻却令人欢喜，江柳烟温柔地冲许子慕笑：“那我就收下了啊。”
腕表款式简洁大气，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胜在做工精良，透着匠人精心打磨过的气息。江柳烟很喜欢，当场试戴起来：“怎么样，好不好看？”
许子慕偏要自夸：“主要是我眼光好，会挑。”
“你礼物送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准备。”
因为眉色浅淡，江柳烟习惯随身携带只眉笔，她从包包里翻出来，对许子慕说，“把手给我。还记得我们小学时特别流行在手腕上画手表吗？我来给你画一个，喜欢哪个大牌告诉我，等我攒够钱给你兑现。”
许子慕很配合地把右手伸过去，江柳烟低头一看，啧啧称赞：“有没有人说过，你手长得很好看？”
简直是天生一双男神手。
“我有哪里不好看吗？”男人自大地挑挑眉。
“切，说你胖你就喘！”
先画一个圆圆的表盘，仔细添上刻度，笔尖在肌肤上划过时痒痒的，许子慕盯着江柳烟的头顶，以及微微弯起的红唇。
也就是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配合。
乔晨和乔曦回头发现妈妈在许叔叔手腕上画东西，也说想试试。江柳烟把眉笔递给女儿：“妹妹先画，帮叔叔画得酷一点。”
什么是酷？乔曦不知道，表盘已经完工了，她给许叔叔加一条满是花朵的表带。轮到乔晨，似乎没什么可加的，她歪着脑袋想想，最后在表盘上下各画个蝴蝶结。
“蝴蝶结黑的不好看，应该是红色。”
姐姐抱怨完，妹妹立即表示赞同：“花也应该是彩色的。”
江柳烟说你们放过许叔叔吧，再闹下去岂不是要给他化妆穿裙子？
“老师说男生不可以穿裙子！”
乔晨摆出一副“别小瞧我，我不是三四岁的小屁孩儿了”的表情，“有次午睡完，我们班唐明浩拿错衣服，穿成王敏敏的，小朋友们都笑话他。”
“啊？他可真是个马大哈。”
结完账已近晚间十点，俩孩子纷纷打起哈欠。江柳烟本想让许子慕去卫生间把手腕上的“假表”洗掉，被乔晨乔曦催着要回家睡觉，一打岔又忘记了。
姐妹俩坐到安全座椅上，车没开出去两分钟就齐齐会了周公。许子慕跟在她后头，到小区里停好车，过来帮她抱孩子。
江柳烟说算了，还是叫醒让她们自己走，反正回家也要刷牙洗澡，不能就这么脏兮兮地睡。
孩子们睡得太香了，跟两只小猪崽崽似的，许子慕觉得把她们拨弄醒未免太残忍。
“别太严格，明天再洗不行吗？”
江柳烟想，若乔燃这样，她定要笑他是女儿奴。可惜乔燃根本不喜欢小孩，从来视两个女儿为负担。
她双手架着乔曦的胳肢窝，把孩子的头搁到肩膀上，关好车门。许子慕如法炮制抱起乔曦，两人肩并肩往江家的小院走。
“我妈估计还没睡，等会她问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
“不怕我妈骂你啊？”
许子慕无所谓地笑笑。
江柳烟说，“也对，我妈不一定会生气，或许还替我庆幸，能找到你这样优秀的男朋友。”
回珑县后除了叶姐，还有些热心人找到邱含翠，要给她闺女介绍对象。邱含翠和江柳烟聊起过，“几乎都是离异带孩子的，偶尔有一两个经济条件好点儿，就一副被咱家捡了便宜的姿态。”
江柳烟慢慢习惯了，社会对离过婚的女人极度不友好，哪怕是因为男人的过错而离婚，仍有不少人会讲闲话，肯定是你那地方做的不好，男人才会出轨。
江柳烟回家乡后的经历，许子慕大致了解，他听母亲转述过不少八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街坊邻居编不出的。
流言蜚语越多，他越心疼江柳烟。她是他自青春懵懂时就珍藏于心的人啊，不该这样被伤害、被辜负。
他对江柳烟说：“我会好好表现，让叔叔阿姨放心把你和孩子们交给我。”
大门从里面拴着，江柳烟空出一只手敲门，院子里隐约传来脚步声，果然是邱含翠来开的门。
令江柳烟意外的是，母亲只面无表情地望许子慕一眼，从他怀里接过乔晨，转身便往回走，一句话都没说。
“我妈好像不太高兴，你先回去，等会给你发信息。”
江柳烟低声和许子慕告别，抱着孩子进门。
邱含翠把乔晨放到小床上，替她盖好薄被，江柳烟跟过来把乔曦搁乔晨旁边，问老妈：“您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你小姨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肺癌。”
说完邱含翠开始抹眼泪，江柳烟不敢相信：“不就咳嗽吗？怎么会是癌症？”
第42章 chapter 42
小姨本名邱燕, 今年才五十岁，是邱家同辈中年纪最小的，也是邱含翠唯一的妹妹。
姊妹间无疑是最亲密的, 尤其在年纪大了儿女也相继独立之后, 有个妹妹可以互相串门拉家常, 足以排解掉诸多人生的忧愁烦恼。
邱含翠难受得厉害, 担心吵醒孩子们，叫江柳烟到隔壁卧室说话。
“今年开春她就一直咳嗽, 时好时坏总断不了根。劝她去医院非说是老毛病，得空吊点水就能好。”
“要不是前几天婷婷回家见她瘦的脱了相, 和亮亮逼着去医院，还不晓得拖到几时。”
婷婷和亮亮正是小姨那双儿女，江柳烟问医生怎么说，“病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动手术还是放化疗？”
邱含翠长叹口气：“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到头部, 她那个身体状况根本动不了手术, 只能放疗试试看，能不能撑到春节都难讲。”
江柳烟没忍住跟着哭起来。
她与小姨的感情很深，江崇礼和邱含翠都有正式工作, 念小学前有几年是小姨在带她。
小姨脾气特别好，从来不会发火，领着江柳烟满县城的玩，用打零工挣的钱给她买衣服买零食。后来经人介绍与姨夫结婚, 每逢暑假江柳烟还要去她家过好久。
小姨和姨夫都没什么文化, 一辈子过得清苦。好容易拉扯大两个孩子，用毕生积蓄在县郊盖起漂亮的农家小院，儿子还没娶上媳妇, 居然就得了不治之症……
邱含翠擦干眼泪对江柳烟说：“妈就这一个妹妹，她生病光指望你姨夫照顾肯定不行，做饭也不合她胃口。以后晨晨和曦曦你得多带，同学那边的兼职就别干了。”
江柳烟当然不能有二话：“我有空也常去看望小姨。她是在县里的医院吗？要不转到兖城的肿瘤专科医院去治？”
邱含翠说暂时不用，反正没法动手术，放疗都是仪器在做，在县里还是市里治疗其实区别不大。
江柳烟安慰老妈想开点，谁都想健健康康的，可老天爷让你摊上了能怎么办？先保重好自己才能有精力去照顾亲人。
“刚接到你姨夫电话时接受不了，现在稍微好点。人总会到这一步，所以得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邱含翠望着女儿，意有所指道：“有时妈可能思想古板了些，但打心眼里希望你们娘仨个幸福。以后你想做什么妈不拦着，开心就好。”
江柳烟倒热水给女儿们擦脸擦手，两个小家伙完全不受干扰，该怎么睡还怎么睡。
她心中憋闷，囫囵洗漱完拿手机给当医生的同学发讯息咨询。同学大概是在医院看惯了生死离别，回复得十分直接。
“肺癌通常有症状就是晚期，年轻人具备手术条件的话，或许能撑得久一些。年纪大的，与其遭放疗化疗的罪，不如拿那些钱出去玩玩吃点好的，心情愉快地走……”
等江柳烟想起许子慕，已过零点。
“你睡了吗？”
发完这几个字，她把手机放床头柜上，没指望得到回应，谁知许子慕秒回：“没呢，等你说晚安。”
“抱歉，刚陪我妈聊天，小姨病了，她心情很糟糕。”
许子慕问什么病，江柳烟的小姨他在小区里见过不少回，特瘦特和气的一位长辈。
“肺癌，过年时我们还一起吃饭……”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淌，江柳烟趴在被子上又哭了一会。
许子慕似是猜到她此刻的心情，说睡不着的话，到小广场我陪你走走。
江柳烟同意了，穿着睡裙踩双平底鞋，轻手轻脚地出门。
这个点整个小城都寂静下来，暑气消散，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远远望见小广场雕塑旁站着的高瘦挺拔的身影，江柳烟觉得踏实不少。
晚上忙着照顾孩子，根本不像是在约会。她一出现，许子慕快走几步迎上来，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许子慕极尽温柔地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别太难过，我们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江柳烟哽咽着说，道理她都懂得，只是替小姨不甘，“好歹让她看到儿子成家，走也走的安心些。”
“活着哪能事事都如意呢？不过她确实很年轻，太可惜了。”
蝉鸣声阵阵，草丛里还有蝈蝈在叫。县城里没多少高楼大厦，夜空显得格外高远。
江柳烟在广场边寻条长椅坐下，把头靠在许子慕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姨夫和小姨感情很好，要说伤心，当数他最伤。少年夫妻老来伴，还没等到变老就只剩孤单一个人。”
许子慕安慰她，“可能他们的缘分就到这里。”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会帮我照顾好晨晨和曦曦吗？”
“瞎想什么，”许子慕佯怒着揉揉她的发顶，“我计划等她俩长大，慢慢把缺失的二人世界补回来呢。”
他们相恋伊始，就注定无法像普通的恋人那样自由，于江柳烟而言，妈妈的职责高于一切。
她对许子慕不无愧疚，若没有她，他随便挑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结婚，都可以过得无忧无虑。度过一段甜蜜的婚后时光，再要个属于他们的宝宝……
“对不起啊，是我拖累了你。”
听到这话，许子慕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柳烟，“你很好，别老是无缘由的贬低自己。”
察言观色江柳烟自然懂得，柔声问：“生气啦？”
许子慕冷着脸反问：“你说呢？”
“发现没，你跟我在一起越来越像小孩子？”
“没有。”
“嘁，动不动就闹脾气，曲解我的意思，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和孩子们都不错的份儿上……”
“你打算怎样？”许子慕很心虚，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快就要和我说分手吧？
江柳烟模仿两个女儿吵架时的语气说：“我就不和你好了！”
许子慕忍俊不禁，在江柳烟额头上亲一下，颇有老父亲的做派：“回去休息，省得明早起床变熊猫眼。”
他把江柳烟送到江家那条小巷的入口，目送她回家。江柳烟偏要倒退着走，没几步就冲他笑着挥挥手，到后来只剩下模糊不清的黑影，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我进去啦，晚安。”
女儿回来的声音邱含翠听得一清二楚，她睡不着，仍在为妹妹的病情揪心。
街坊邻居的传言偶然也会传到邱含翠耳朵里，出于母亲的私心，她没并未出面阻拦。
归根结底，许子慕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比旁人介绍的好太多，又是互相熟悉的家庭。除了两个老的那边有些难办，其余的，用外人的眼光看，绝对是他们江家占了许家的便宜。
妹妹邱燕查出绝症后，邱含翠联想到自己和江崇礼也是过完大半辈子的人，指不定哪天来场意外，女儿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该多辛苦？
她不想让江柳烟继续蹉跎，女人年轻的时光就那几年，现在还有心思谈谈恋爱，再往后，大概就跟菜市场卖菜似的，把双方条件搁称上称，只剩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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