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接过夜灯,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习惯开灯?”
“上次送你回去,我看你床头有一个,但好像坏了,就帮你把床头灯开了。”
叶雾白见她沉默不语,不太确定自己哪里说错了:“要是我想错了,你别介意,放着好了,以后可能用得到。”
“叶雾白。”
“嗯?”
夏葵举起手里的灯,欲言又止,叶雾白一脸认真地等她的下文。
等了半天,夏葵长舒一口气,来了句:“算了,没事,谢了。”
叶雾白感觉得到她想说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不多问:“那好,晚安。”
夏葵关上门,拿着夜灯在房里转了一圈,过了会,又调了个方向转了一圈。
半晌,她反应过来自己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我要干嘛来着,哦,把灯插上。”
她环顾四周,在床靠着的墙上找到一块插座,直接将夜灯插上,调至二档。
夏葵在它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小灯瞬间亮起柔软温和的光芒,但屋子里还开着大灯,它显得很不起眼。
但是她知道,有这个光芒的陪伴,她才能睡个好觉。
她记不清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可能是五岁的时候,她被关在漆黑小房间里,外头下着大雨,雨打在破旧的玻璃窗上不断发出恼人的声响,和客厅里父母争吵的声音,交相呼应。
她忍不住开了灯,望着灯发呆,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里的火焰,这盏灯是不是也一样存在虚幻的希望。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妈妈多陪陪她吧,明天能吃上甜糯的小汤圆吗?
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
也可能是十五岁的时候,李桐逼她去做交易,她不肯,他就把她丢到荒野外,半夜里她一个人走了十几公里,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大楼,想着到里面躲一躲,不料撞见胡炎的手下正在里头做事。
没有人知道她在黑暗中被一帮男人追的时候,像是墨浸了她得双眼,她看不清前路,不知道有没有终点,她多么渴望光源。
后来,她睡觉必须得有盏灯亮着。
大概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习惯,也不会在意。
夏葵抱膝喃喃自语:“怎么会有你这么温柔的人啊……”
可是,温柔的人会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夏葵猛地拍了拍脑袋,暗骂一声:“想什么呢,不可能的。”
叶雾白不可能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不喜欢男人。
可是,夏葵也算情场老手,这开局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啊……
葵哥追女孩拿手,可跟男人是一片空白。
真他妈犯愁。
她抓过手机,打开微信,思来想去,给某人发了条微信过去,完全没想过这人是不是已经睡了。
一分钟后。
梁见空:你搞什么,半夜思春?
夏葵:没睡,正好,回答我的问题。
梁见空:……
夏葵:你们男人追女孩的时候,一般是什么心态?
梁见空:我睡了。
夏葵:起来。
梁见空:葵大姑奶奶,你正常点好吗?
夏葵:我就没正常过。梁sir,为了巩固我们的友好合作,你有责任帮我解决疑难问题。
梁见空:我不知道,我就追过一个。
夏葵想了想,还真是,这位爷纯情得很,一头扎进初恋的深坑里没出来过。
夏葵:哦,你喜欢许轻言,你是逗她呢,撩她呢,还是送东西呢?
梁见空:把命换给她,这个答案满意吗?
夏葵:……
他妈的,她就不该问这货,完全不是流水线标准产品,这答案一万个里头都是独一份。
梁见空:你干嘛问这个?
夏葵:没事了,你滚去睡吧。
梁见空:你还真是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
夏葵:那么,你给个正常点的回答。
梁见空:什么都乐意给,只要她高兴。
夏葵:会把她的喜好全部都了解清楚,照顾得细致入微?
梁见空:必须的。
夏葵:……
梁见空:你什么情况,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有必要大晚上把我拖起来问吗?
夏葵:反正你没睡。
梁见空:我这是随时待命的习惯。
夏葵:哦,我知道了,原来男人女人差不多。
梁见空:有男人追你?
梁见空反应过来。
夏葵:有男人敢追我吗?
梁见空:嗯,也是。
夏葵:……我要睡了。
梁见空:这不是我的台词吗,滚。
夏葵:再说一句,你什么时候过来?
梁见空:快了,到了联系你。
夏葵:那先帮我查个人。
梁见空:没空。
夏葵:你要的消息,三天之内给你准信。
梁见空:成交。
夏葵:你个奸商。
想起以前根梁见空做买卖的,一个个都被他机关算尽,还甘之如饴,当初她乐得看他们笑话,现在轮到自己,真是恨不得给他一锤子。
夏葵丢开手机,兀自琢磨了一会,或许是她太敏感了,没遇到过叶雾白这类好男人,人家做点寻常关心人的事,她就张冠李戴。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夏葵心安不少。
夜深人静,房内大灯已关,只留夜灯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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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夏葵并不认床, 初来此地就能睡个好觉, 一夜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她翻了个身, 静了会, 终是咬牙起床。
门外很安静,叶雾白应该已经起了, 夏葵一边刷着牙,一边推开门,靠在门边往外头展望了一眼。
一眼便看到叶雾白,落地窗前,他正靠在沙发上, 身上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薄衫, 低垂着头, 他的发质属于偏软的类型, 阳光下发色偏琥珀, 露出一小截线条干净的后脖子。他手里拿着纸和笔,动作幅度不大, 时不时写些什么, 从容不迫的感觉,光这么看着,就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
这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很好看”但“不可亵渎”的光芒, 惹得人心里发痒。
如果被这个人喜欢,大概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随时能把他亲个遍。
许是听到动静,叶雾白手里的动作停了停, 侧过脸,看到夏葵,温润的面庞浮现一丝笑意:“起来了,睡得好吗?”
夏葵愣了愣,迅速摇了摇头,他妈的,她在想什么。
叶雾白不明就里:“没睡好?”
“不是,很好。”她含着牙刷,又指了指里头,示意她先进去。
夏葵滚回浴室,打开水龙头一顿猛冲,操了,禁欲太久,看到个男的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过了会,夏葵调整好情绪,重新出来,脸上毫无痕迹。
叶雾白已经进了厨房,说:“你等一下,早餐很快就好。”
夏葵在餐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放着一杯热水,她捧着杯子,向厨房里的人问道:“怎么不叫我。”
叶雾白正在装盘,回道:“昨天那么晚,多休息一会没什么。”
夏葵见他左手一只碗,右手一只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叶雾白指了指桌上的两样:“阳春面,西士多,上次出游看你还挺喜欢吃面的,但在店里,你又经常啃面包,我就都准备了。”
吃面是因为梁见空以前老喜欢吃,她跟着他跑,也就吃习惯了,面包是因为省事。
“你吃了吗?”夏葵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吃了点。”叶雾白并没有坐下,又进到厨房,“咖啡要吗?”
“来一杯。”夏葵补充了一局,“不加糖加奶。”
“知道,你在店里也都是这么喝。”
夏葵刚要夹面的手顿了顿。
还真是把她的喜好都摸清了。
过了会,叶雾白端着两杯咖啡出来,自己的是一杯拿铁,细腻的奶泡铺满了整个杯面,他重新拿过刚才的纸又看了起来,同时喝了一口咖啡。
夏葵盯着他手里的纸,问:“你现在什么打算,今天我们要去哪?”
“我想了想,师姐那里肯定是要去看望的。她出事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还有舅舅那。”叶雾白把纸递给夏葵,原来上面是一张关系图。
“我把所能想到的人物关系都理了一遍,有不少人和我妈的工作有利益有关。”
夏葵抬眼,下一秒突然笑了起来。
叶雾白还在那继续说:“我过去怀疑过,但找不到证据,时间久了,大家都把这事定了性,慢慢淡忘……怎么了?”
夏葵嘴里含着面条不好说话,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嘴。
叶雾白看了会,没觉得她的嘴有什么问题:“烫到了?要纸巾?”
夏葵连连摇头,比划不清,直接动手抽出两张纸巾,快速在叶雾白唇上擦了下,正好面条咽下,她忙说:“奶泡沾上了,圣诞公公。”
叶雾白愣住,直看着夏葵。
夏葵笑了一会,也慢慢反应过来,她起初并没觉得不妥,可这举动放在叶雾白身上,好像就有些不对。
“你自己擦擦。”夏葵抖了抖手里的纸巾示意叶雾白。
叶雾白接过纸巾,已然神色如常:“谢谢。”
气氛尴尬了两秒,夏葵低头继续吃面,含糊着问:“你刚才说找不到证据?你到现在依然觉得你妈不是自杀的吗?”
叶雾白轻轻把纸巾放下,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他。
“我了解她。”
夏葵很想说一句,世事难料,说不定章美心就是一时想不开了。
“实际上,我曾经差点要相信……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那个人说,她能证明我妈不是自杀的。”
夏葵听得后背一凉,再没心思吃饭:“你的意思是,有人能证明你妈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呢?”
叶雾白淡淡一笑:“如果我找到了,我们今天也不用再这里讨论这些。”
夏葵倏然明了,是她想得浅薄了:“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我妈过世后一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从图书馆出来,外面下着雨,我没带伞,正打算叫贾疏给我送伞,手机里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号码和内容我都能背下来,你母亲之死另有隐情,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将证据转交给你,但不能报警。我很震惊,当时就回拨了号码,但对方没接。我就问他,什么条件,他说要见面谈,我们约了第二天下午,在三杨门外的包子铺见面。”
“三杨门外?”夏葵微愣。
“是,你不知道吧,那里算是老城区,离这里有些远。”
三杨门她当然知道,那边是有一家包子铺,没什么名气,但她特别喜欢,价钱还便宜,她经常跑去买早点。
不过,夏葵没多说,听他继续说下去:“我太过激动,一整晚都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过去了,在那呆了一天,吃了三餐包子,却没有等到要来的人。我再发他信息,一开始还有回应,他说他有事,今天过不来。我便追问,证据是什么。他说证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干脆问他条件是什么,我都答应,只要告诉我证据在哪里,我去拿。他还是要面谈,还说……如果他遭遇不测,他会把证据转交给他最信任的人。可是,我再发消息、打电话,再也没联系上。”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真有证据?”
“我信。”
“那他……”
“可能已经不在了。”
“可是证据还有存在的希望。”
叶雾白无奈地摇头:“但我不知道在哪里,他所谓的最信任的人是谁,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夏葵联想到昨晚的那个警察:“这个事,你跟人说过吗,昨晚那个警察,你跟他说过吗?”
提到这个警察,叶雾白神色冷淡了许多:“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你是第一个。对方既然提出不能报警,一定是有因由,万一被凶手知道,弄巧成拙反倒坏事。方剑名说没有证据,各种迹象都表明我妈是自杀。我苦求未果,结案后要翻案更是难于上青天。家里人也觉得是我失了理智,强行把我送出国。日子久了,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我脑子坏了,产生了什么幻觉,才总觉得我妈的死有古怪,实际上她不过是因为接受不了哥哥过世,选择了陪他一起到另一个世界。”
他的神色很淡,述说这段过去的时候,就像是他跟她介绍咖啡怎么制作才更美味一般,平静无波。
可夏葵清楚的记得昨晚他看到方剑名时,瞬间透露出来的痛苦。
她接着他的话,低低地说了一句:“终归是意难平。”
他愣了下,转而勾起唇角:“是啊,终归是意难平。”
可当年都无法证实,现在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又能改变什么?”
“因为现在出现了新的变数。”叶雾白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关系图上代表凶手的Killer,“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我成为了他的新目标。只要他有新的动作,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夏葵听得头大,她以前辅佐梁见空,自认为脑子够用,但碰上真实案件,实在觉得千丝万缕,无法下手:“我们毕竟不是侦探、警察,凶手在暗,我们在明,查起来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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